众人只携了随身干粮并少量银钱三人一队分头逃入山林,薛青鸾同听雨和王队长一道。三人在山林里都不算擅长识途,一路打听,既要带着蛮族绕路还要躲避蛮族追兵,到达梁州州治兴义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全是一副比乞儿好不了多少的模样。
这兴义城单城墙就大约五丈高,由青石糊了糯米砌成,最是坚固,城门是一条护城河,吊着儿臂粗细的铁索吊桥。城门大因着常年边防之需并不大,约仅可容双骑并排而过,城门两边一队士兵持枪伫立,看上去倒比平饶更威风几分。
奔波多日的三人看到这场景差点要哭出来,大概近乡情怯,薛青鸾与听雨二人相对整理了一下仪容,清理了一下尘土,看着有些像那么回事了,方准备入城。
走到城门口,三人却被军士拦了下来,“站住,近日梁州戒备,你们哪里来的人?”
三人面面相觑,随后早换了一身不打眼的常服的王队长站出来对着两名军士拱手,“两位,我家主人是宿州薛国公府的人,不知如今宿州情况如何?”
那军士狐疑的打量着三人,“薛国公?薛国公府的人不是一个月前平饶陷落时候就全都死在蛮族手中了吗?”
“什么!”三人只觉得好似晴天霹雳,耳边的声音变得不真实起来。怎么会!且不说其他,他们拼死拖着蛮族百户绕着群山一个多月,宋知月、薛青梧等人应平安到梁州了吗?就是没到梁州,也不该是一个月前平饶陷落之时死的!
薛青鸾只觉得这个世界不真实极了,所有人和她都好像隔了一层纱,她甚至连自己的声音都觉得陌生,“一个月前……薛国公府来梁州的人呢……”
守门的军士一副见鬼模样,“一个月前哪有宿州人来?半个月前宿州知府王炳才来求援,咱们指挥使才知道出了这事,合了虎符前去救援。”
薛青鸾脑中一黑,只觉得一口血涌上喉头,满口都是腥甜,被听雨一把扶住,“不可能……来凉州的路……听雪不可能走错……”
守门的军士神情愈发古怪,“你到底是何人?不说清楚,便去牢里住着吧。”
薛青鸾从怀里摸索许久,摸出一枚印鉴,“宿州,我乃宿州薛国公府中人。”
她声音因为奔波有些沙哑,听起来真有几分雌雄莫辨的味道,加上一副脸色惨白,唇无血色的样子,看上去有几分可怜。验过印信的守门军士将信将疑,恭敬说要请人将她送至知府处验证一番
王队长正要说什么,却被听雨迅速的拉了一下,明白薛青鸾暂时不愿暴露身份,到嘴的“姑娘”变成了“主人”。
“主人,您的身体?”
薛青鸾靠着听雨,把虚弱的声音又往低沉处压了两分,眉头几乎要拧成结,“无碍,只是从宿州千里而来,我身体实在有些受不住。不知道宿州知府王炳此刻在何处?”
她语言间提到王炳一字一顿,长睫下眼中是化不开的墨,压制住恨意和不安和悲痛。
“王炳?收复宿州有功,还斩首了几十个蛮族人,首辅听闻后他颇为嘉奖,允他进京养伤,此刻应该入京大概会受赏?”一个如寒铁坚冰相击的清朗男声传来,言语间似乎不带一分情感,可薛青鸾分明听出他话中藏着一丝戏谑。
薛青鸾回过头,那是一名大概20岁上下的将军,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脸上还带着一抹没来的及擦干的血痕。他手里拎着一杆长枪,身骑一匹棕色骏马,枪上红缨带着不明显的暗红,想也知道是什么。他的眼睛里好似藏着冰湖,冷得很,那是一双见过血的眼睛。
“千户大人!”守城的卫兵纷纷对着他行礼。
那青年点了点头,冲着守城卫军点头,“不必。”
他转身对着薛青鸾等人道,“我乃梁州卫所千户顾凛,才从宿州过来。若几位需要我可送你们至知府府邸。”
薛青鸾仰头看向青年将军,咬牙道,“想同将军打听一下,薛国公府的人……”
“薛国公死于平饶,其余家人亡于来梁州的路上,知府大人敛了他们遗骸,待此事平定再行安葬”青年打量着薛青鸾的脸,若有所思,“你若想先去吊唁,便在城西五里。”
薛青鸾对着顾凛道了谢,便带着听雨和王队长往城西。
顾凛看着三人背影,嘴角轻勾,“有意思。”
一路前行,三人都不曾开口。
薛戎、秦破虏已经殉城,宋知月、薛青梧等人生死未卜,早早得到蛮族消息举家逃亡王炳却莫名成了只身求援的救世主、忠臣。甚至城门卫一口咬定薛国公死于蛮族兵刃之下,大概率也是王炳的口风。舅母一家已往江南经商,如今这梁州于他们当真安全么?
一路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方才顾凛所言的暂且安葬薛家人的地方。她手微微颤抖着抚过眼前的墓碑,这个是宋知月的,那个是小团儿的,甚至还有她薛青鸾的……一旁还有个没有立碑的合葬之冢,大概是跟随的亲卫和流民。
王队长等人几乎泣不成声,薛青鸾心头好似撕裂一般疼痛,张张口,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了。明明是春日的白天,却冷的可怕,她无力的跌坐在几座碑旁。
这些人,都是一个月前还活生生在她身边的人,她想活下去,想带着所有人一起活下去。她明明已经努力了,只要到了梁州地境分明所有人应该安全了才对。
薛青鸾脑中一片空白,薛国公说她当如安阳公主,她明明以为自己做到了。忽然她发现了什么,声音急切,又带着一丝小心,“听雨,这里有我的墓……可你看这里没有兄长的墓对不对?你说……兄长、听雨、白术……或者薛青蔓会不会还活着?听雨,我记得你们有特殊符号,你看看能联系到听雪白术他们?方才城门附近可有他们留下的记号啊?”
听雨的眼眶也红的,抽噎着,“没有……一路而来都不曾看见。”
“兄长他们一定还活着……一定!”薛青鸾不知道是想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听雨、王队长,正在此时身后传来稀碎的声音。薛青鸾猛地回过头去。
“谁!”
从树上跳下一个满脸泥泞,不足20岁的少年,他头发乱的好似鸡窝,身形消瘦,仔细看去不是白术是谁?只是他的模样看起来比在薛国公府的时候狼狈了何止千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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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术,你怎么在这里?兄长呢?听雪阿姊呢?还有其他人呢?”薛青鸾几乎是扑过去抓住白术双臂。
白术双眼看上去不知道哭了多久,肿的不成样子。他有些不敢看薛青鸾的眼睛,垂着头,张口忍着极大的痛苦,“姑娘,白术对不住您和公子,您打我罚我吧,杀了我也好。”
白术说着话就跪了下去,众人本来才生出一点希望的心瞬间跌落谷底。听雨上前两步,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提起来,恶狠狠的道,“说清楚,公子和听雪阿姊去了哪里?”
她的问题才出口,就觉得手背上落了滚烫的泪珠,遇到风很快就凉了下来,可是还是在心头砸出一道道的伤口来。
“听雨,放开白术,让他说清楚”薛青鸾深吸了口气,用尽浑身力气才让自己不至于跌落。
白术看着三人,缓缓开口,“公子、听雪姑娘都……不见了……”
原来众人分路开后,白术他们的确不曾再遇到蛮族人,只是在梁州与宿州交汇之处遇到了王炳和宿州卫所指挥李宏。他们怎么肯让薛国公府的人平安到达梁州?那他弃城而逃、宿州卫所空饷严重之事不是完全暴露了吗?
王炳、李宏二人要将他们尽数灭口,兵荒马乱之际,纵然是勋贵和蝼蚁也没有什么区别,死了也就死了,算不得什么。
“亲卫远远探到他们的时候听雪就觉得不对劲,令我们隐蔽起来。小公子哭的厉害,听月夫人为了不暴露藏身所在捂着他口鼻,等回神的时候小公子竟被捂死了。夫人当即就崩溃了,哭声……引来了官兵……”
薛青鸾听着白术的话,身形微微一晃,被听雨连忙扶住,她目光凝视着宋知月的墓碑,手中紧紧撰着听雨的手,甚至让听雨这个习武之人都觉得疼痛。
“继续说。”薛青鸾道,语气似乎没什么起伏,可听雨看到她额头青筋微微鼓起,面部肌肉僵硬无比。
白术深吸了口气闭上眼,逼迫自己回忆当时的景象,“听雪说,没有办法了,亲卫兄弟们咬着牙冲出去想为我们找一条路出来,我背着公子,听雪领着路,我们到处跑……可跑不掉………”
他跪着,再也说不下去,才整个上半身伏地给薛青鸾叩了个头,缓了片刻才继续开口,声音里满是恨意,“他们是做好准备来的,要杀人灭口。他们先便要找知月夫人和姑娘,知月夫人看到小团儿走了就已经疯了,他们找不到姑娘不肯罢休,听雪边说她就是姑娘……我背着公子到处逃,我想万一就跑出去了呢?公子……公子在我背上没了呼吸……我掉落山崖……我守在这里就是想等姑娘,如今见姑娘平安已经够了,姑娘,你杀了我吧”
白术以头抢地,额头磕出了血印子。
“起来。”薛青鸾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墓碑,那里面躺的是听雪么……那个走过商路,学过医理,温柔周全的、和她名为主仆实际和阿姊一般的听雪?兄长又在哪里?
白术迟疑了片刻。
“我说起来!”薛青鸾重复了一次,她口中那股腥甜又泛了起来,这次她再也控制不住,血从唇角溢出,一刹那天地昏沉,不见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