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机从那天见面以后就不知名地坏掉了,也许是那天的雨水进多了。
我不知道她的家到底在哪里,我无法打听到她的消息,因为我自己也陷入了人生的低谷。
“最近的生意都不好做,也就成都那边还可以,不过离家太远了,我根本就休息不好。所以你就自己在这边好好生活,我去那边住了。”
这是她离开之前跟我说的一句话,是通知,是公告,唯独不是商量、劝导。
我打电话问:“那你多久会回来.....”
“最近这几年都不会,不过我会每个月给你生活费的,你爸要是问起来...唉,他也不会问。再说了你自己这么大了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自己打工赚钱,又要养自己又要补贴家里。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也应该懂事起来,不要错过这次机会,为接下来的独立做好准备。毕竟现在的钱都不好挣,顾得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别的我不说,以后我也不指望你养我,你也别怨我,我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爸可什么都没为你留......”
刚听完,我已经泪如雨下,哭得说不出话。我瘫倒在地,我这次也终于不蠢了,我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我不得不承认这一天来得太快了。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被抛弃的那个,我一直都在为自己找借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真的好可笑!
我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真的没有一盏为我点亮过!
我这个人有一个优点,我一直致力于将所有的事情画一条明显的界限,生活是生活,学习是学习。
我没有任何变化,一如既往地和同学们说说笑笑。
她也好像一样,我们都遵守着各自制定的规则,好好学习,好好生活。
我们似乎都只在学校真正地有了人气,学校从此变成了快乐的地方,在那里我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闹,聊天,吐槽变态作业的难度和致死量,我们可以轻松地欣赏瓦蓝瓦蓝的天,我们避开所有悲伤的话题,我们假装自己只是一个正常的高中学生。
只要白日梦没醒,我们就是快乐的,自在的,童真的。至于晚上随便哭一哭就好了。
可是梦那里会一直不醒?
那一天也来得很快,很平常,很措手不及。
那是一个周天的上午,我出门买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坐在废弃的停车库一角。我心里似乎有了预感,断断续续地呼出震痛的空气。我抬着灌铅的腿,生硬地迈出去,包不住的眼泪在我眼里打转,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我滚烫发红的气息从我脸皮喷泄出来。
我拍了拍她的肩,她呆愣楞地扬起了头,先是惊吓再是呼呲呼呲地泪流满面。我紧紧地盯着她,酸涩的心还是被人狠狠地砍掉了一半,不平整的切口抖动着,滴答滴答地流出滋滋往外冒的鲜血。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哭着抱住她,紧紧地,不要在分开的那种。
天明明是瓦蓝瓦蓝的,为什么我们的明天是透不进一点光的......
没有人给我们答案,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是我们有错吗?我们没有错!我们也很无辜!可是无辜有什么用,活着才不会辜负自己。
我们找过邪恶大肚男,可是他也只是一个平凡高中的一名普通老师,他也没有办法,再加上路星遥爸妈的不配合,法律手段也解决不了短期的问题。
最后,经过路星遥的同意下,学校领导决定匿名向同学家长和老师透露她家里的状况,好在他们都是爱心人士,都积极为她捐款,虽然钱不多,但是更多的是一份心意。
就这样,她的生活费总算有了保障。
但是她住哪里一直都是一个问题。
实不相瞒,我心里早已经有了主意。
“我本来想着让你住校,但是经过学校方面的了解,今年的住校名额已经满了。所以我在考虑要不你来老师家里住。”平日里犀利的目光柔情了不知道多少,邪恶大肚男真的很好,很负责。谢谢了。
我激动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角,斜斜的目光传递了我的兴奋。她get到了,保持沉默。
我抓住机会,小心翼翼地吐字:“其实,路星遥可以住在我家,我家只有我一个人,而且我爸妈这几年也不回来,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如果两个人的话也可以有个照应。而且她现在住在我家,行李也在,搬行李的话会很麻烦,也不适应.....”
邪恶大肚男一下子不淡定了,双眉打架地说道: “你又是什么情况?”
我就只好将我爸妈离婚,我跟我妈,但又因为工作的原因,我现在自己住的一些比较正常的事选择性说了一遍。
没错,邪恶大肚男现在又是满脸愁容,他用眼神询问路星遥。
路星遥迟疑一会儿就答应了。
离开办公室后,我纠结了一会,还是先撕开了表面的沉默,“你是不愿意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怕会麻烦你。”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们就晚上,只有晚上回去,其余的也就是星期天上午,这些都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很熟,你不至于担惊受怕,如果去了别的地方那种寄人篱下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当然也不是说你没有寄人篱下,等等我在说什么。哎呀,就是我怕你过得不好,过得不自在,毕竟你跟我在一起,哦不,住在一起肯定不一样的。”
“所以你愿意吗?”其实说完我就后悔了,但是这不是对话框可以撤回。
呜呜呜~
她低着头,咬着嘴,弱弱地说道:“我愿意。”
好吧,我好想想到了什么不合时宜的场景。
啊啊啊,我怎么这么坏呀!
就这样,我们成为了同学,成为了朋友,成为了期待已久的室友。
我真的觉得我们超级勇敢,我们做到了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
我们又想以前一样快乐的上学,经过了这一遭,我真真切切地认识到:读书真的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有了她的加入,房子不再冰冷,夜晚不再悲伤,温暖不再需要索取,因为有人为你奉上。
我们洗完澡,齐齐地躺在榻榻米上。
我颇有仪式感地关掉了所有的灯光,伸长手臂,慢慢地,紧张地,哗的一声,拉开不透光的窗帘,是满天的星光,是城市的绚烂灯火,是所有的明亮美好,是我们未来的闪耀!
我看见了,她也看见了,我们都看见了!
明天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