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鲜红如血衣服的人影。脖子被一根看不清的绳索吊着,悬在窗框之外。头颅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长长的、湿漉漉的黑发垂落下来,遮住了面容。那身影在窗外无声地、微微地晃荡着,每一次晃动,都仿佛牵扯着许南洲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红衣吊影!几次循环里听到的怪诞。她真的存在……
“呃……呃”
一阵沉闷、粘稠,仿佛从深埋的坟墓里挤出来的呻吟声,毫无征兆地在他左侧响起!
许南洲猛地转头。
心脏瞬间停跳!
他左手边的墙壁——那面紧挨着自己宿舍门、贴着褪色“讲文明树新风”标语的光滑墙面——正在……扭曲!
原本平整的白色墙皮,像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揉搓、撕扯,开始诡异地向外凸起!先是细微的涟漪,接着是剧烈的鼓胀!墙皮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啦”声,裂开一道道蛛网般的黑色缝隙。就在那裂痕的中心,一个模糊的、属于人类侧脸的轮廓,正疯狂地、不顾一切地从墙体内部向外顶撞!
凸起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清晰!惨白的皮肤颜色透过墙灰显现出来,接着是塌陷的鼻梁轮廓,一只布满血丝、只有眼白的眼球死死地、怨毒地转动着,最后是半张扭曲咧开的嘴,嘴唇乌黑,无声地开合着,发出那种令人牙酸的“呃呃”声!
这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这张凸出的人脸旁边几厘米的地方,另一块墙面同样剧烈凸起!这次,凸出的是半只手掌!五根细长枯槁、指甲乌黑的手指,痉挛般地抓挠着空气,仿佛想抓住什么救命稻草,又像是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更恐怖的是,许南洲眼角的余光扫到,紧邻着这张“脸”和这只“手”的墙壁,更远处的墙壁……整条走廊的墙壁!都开始如同沸腾的泥沼般蠕动起来!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轮廓,一只只疯狂抓挠的手臂形状,正从墙壁深处争先恐后地向外顶出!此起彼伏的凸起在血红的灯光下疯狂蠕动,伴随着密集的、令人头皮炸裂的抓挠声和沉闷的呻吟!
它们……在蔓延!
离他最近的那张惨白人脸,那只枯槁的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坚定不移地,朝着他——朝着孤立无援地站在走廊中央的许南洲——延伸过来!
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不能待在这里!绝对不能!
那人把他拽出来,又把门锁死……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那扇紧闭的宿舍门,此刻成了隔绝生死的屏障。里面的人不开门,他就只能在这条正在“活”过来的、布满恶灵的走廊里,被撕成碎片!
跑!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的大脑!许南洲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在本能的驱动下猛地向后弹开,远离那面正在渗出怪物的墙壁!他转身,踢拉着拖鞋狠狠蹬在冰冷的地面上,朝着与宿舍相反的方向——走廊中间的楼梯口,发足狂奔!
粘稠的血红灯光包裹着他,墙壁两侧无数凸起的人脸和手臂在视野边缘疯狂蠕动,发出令人疯狂的噪音。他像一颗被射出的子弹,冲向那黑洞洞的楼梯间入口。
冲进楼梯口的瞬间,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灰尘和铁锈味的空气扑面而来。楼梯间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盏同样散发着污浊红光的小灯泡,光线比走廊更加昏暗,勉强照亮脚下陡峭、布满污垢的水泥台阶。一级,两级,三级……许南洲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向下冲去,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空洞地回响。
一层。他冲下第一段楼梯的转角平台。
就在他脚步踏上平台地面的瞬间,一种强烈的、无法言喻的异样感攫住了他!
他猛地抬头。
眼前依旧是向下延伸的水泥台阶,依旧是布满污渍的墙壁,依旧是那盏散发污红光芒的灯泡。
但……不对!
墙上那块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4F”的牌子,本该在他下了一层之后变成“3F”。可现在,它依然清晰地显示着——“4F”!
鬼打墙!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他根本没有离开四楼!他还在原地打转!
几乎是同时,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冰冷的怨毒气息,从最顶端那扇唯一的小气窗方向汹涌而来!他猛地扭头看向那扇装着铁栏杆、布满灰尘的方形小窗。
窗外,那个穿着血红衣服、被吊着的身影,在污浊的玻璃后面,无声地晃动了一下。
它……离得更近了!
上一次在四楼走廊尽头看它,还隔着至少隔着一整个走廊的距离。而现在,向前移了两个寝室。透过这楼梯间的气窗,许南洲甚至能勉强看清那件红衣服上湿漉漉的、仿佛还在滴着粘液的深色污迹!那歪斜头颅上垂落的黑发缝隙里,似乎有一道极其冰冷的目光,穿透了玻璃和污垢,死死地钉在他身上!
“呃——嗬嗬——”
楼梯间的墙壁也发出了回应!更加密集、更加清晰的抓挠声和呻吟声从四面八方的水泥墙体深处传来!就在他头顶斜上方,一块墙皮“噗”地一声破裂!一只青灰色的、指甲尖锐的手猛地探了出来,疯狂地抓向他刚刚跑过的台阶!
许南洲头皮炸开,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但他表情只是皱着眉头。他再次不顾一切地向下冲去!
二层!他冲下第二段楼梯,脚步重重踏在转角平台上。
墙壁上,那个猩红的数字,赫然还是——“4F”!
走廊里,那抹刺眼的血红身影更加接近自己!这一次,他看清了那垂落黑发下,一只布满血丝、只有眼白的眼睛!它死死地“盯”着窗内,那纯粹的恶毒和冰冷,让许南洲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冻结!那吊影,离楼梯口的直线距离,恐怕只剩下两三个宿舍那么远了!它就像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着,每一次他陷入循环的下楼,它就同步地、致命地靠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