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副本尽头等我》 第1章 游戏还是循环? 许南洲睁开眼。 又是这个味道。劣质消毒水混着陈旧木料和不知何处渗出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潮霉气,像一块湿冷的裹尸布,严严实实地捂在他的口鼻上。每一次吸气,都把这循环的印记更深地刻进肺里。他躺在硌人的硬板床上,没有动,只是定定地,像一具失去所有生气的标本,望着宿舍那扇掉漆的、布满细微裂纹的深绿色木门。 第七天。第四次重启。现在是晚上10:30。 窗外昏黄的光线勉强挤满这间八人寝,却只照出大片大片令人窒息的空旷。本该拥挤的空间,此刻只剩下他一个活物。两张下铺空着,请假条还压在桌角的玻璃板下。一张上铺,被子凌乱地堆着,它的主人——那个叫陈涛的瘦高个,失踪了。 每一次循环,有些人都准时踏着十点半的门槛出现,带着各自苍白或惊慌的脸孔,挤进这间越来越像停尸房的寝室。 秒针在死寂的空气里艰难爬行,每一次微弱的“嗒”声都像敲在许南洲紧绷的神经末梢上。他数着自己的心跳,数着每一次循环开始时那深入骨髓的、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冰寒。 10:31。 “咚、咚、咚。” 来了。 敲门声准时响起,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准,敲打在门板上,也敲打在他早已麻木的心脏上。每一次,都是这个时刻,都是这个节奏。绝望的确认感像冰冷的铁水,瞬间灌满了他的四肢百骸。第五次循环,开始了。 他猛地吸进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几乎呛到。身体像生锈的机器,带着令人牙酸的滞涩感,从僵硬的躺姿一点点撑坐起来。摸索着,指尖触到床头柜冰凉的塑料表面,然后是那副熟悉的黑框眼镜。他把它架在鼻梁上,眼前模糊的世界骤然变得清晰、锐利,清晰得足以看清门板上每一条细微的裂纹,看清那昏黄下漂浮的每一粒尘埃。 就在眼镜腿压上耳廓的瞬间,一个声音从眼镜里深处炸开。 【滋……检测到……玩家……滋……】 冰冷的、毫无起伏的机械合成音,带着电流干扰的杂音,直接烙印在意识里。 【副本载入中……副本名称:‘红色之怨’…… 背景:欢迎来到青藤工业大学,在这里,传言有冤死鬼,怨念不散。祂被遗忘在走廊不停游荡,被禁锢的恶意在墙壁滋长。生路?死路?故事的尽头,是解脱还是永恒的囚笼?】 【核心任务:1,活着度过第七夜 赋予许周周玩家特殊任务,探索……滋……滋滋……真相……达成……结局。即可完成你的心愿。】 【当前玩家:许周周。】 【游戏人数已满。游戏……开始。】 许南洲的呼吸骤然停滞了一瞬。许周周?不是许南洲?这…… 副本?故事……结局。 游戏吗?许南洲再前几次循环就有想过这些,但他没有明确的证据。他们那些陌生人除了询问他有关陈涛的事情之外,便没有其他可疑之处。但或许他们能本身就很可疑。 这微妙的错位感像一根细小的冰刺,扎进他混乱的思绪。我真的在游戏里?并且,我还有可能是...... 但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他。那声音变了,不再是刚才那种礼貌性的试探,而是变得急促、狂暴,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 “咚!咚!咚!咚!” 门板被砸得簌簌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开来。 “啧。” 他穿上拖鞋,踩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那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椎。他无声地靠近门边。身体紧贴着门框,侧过脸,将眼睛凑近门板上那条窄窄的缝隙。 缝隙外,走廊的光线是一种病态的惨白。一张年轻、却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堵在缝隙前,几乎贴了上来。不认识的人。 许南洲看着门外的人。此刻他的眼球因充血而凸起,瞳孔缩得像针尖,嘴唇哆嗦着,毫无血色,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 “开门!快开门!让我进去!它……它们要来了!就在后面!”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绝望。 许南洲隔着门缝,死死盯着门外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濒死的恐惧,看不到任何伪装的痕迹。在前几次循环里,这些“10点后的人”或者说“玩家”虽然行为诡异,但从未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求生欲。这次不一样?还是……陷阱? “谁在后面?”许南洲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过锈铁。 “不知道!我不知道!走廊!……”他语无伦次,疯狂地扭头看向身后黑黢黢的走廊深处,又猛地转回来,双手扒着门缝,“求你了!让我进去!一起躲着!门……门能挡住它们!相信我!” 一起躲着?许南洲的心沉了下去。前几次循环里,一旦让这些人进来,无论他们表现得多么正常,最终都会发生极其恐怖的事情。门,或许真的能挡住外面的东西。但放他们进来,等于放进了另一种未知的灾难。门外人眼中的恐惧如此真实,真实得让他动摇。 时间在僵持中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橡皮筋。门外人的哀求声越来越微弱,只剩下粗重、濒死的喘息。门外走廊深处,似乎传来极其细微的、指甲刮擦墙壁的声音,若有若无,却令人头皮发麻。 许南洲的手指搭在了冰冷的门锁旋钮上。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拧动。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门只向内打开了一掌宽的缝隙。 就在这一刹那! 缝隙外那只原本扒着门缝、因恐惧而颤抖的手,骤然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它不再是乞求,而是变成了一只铁钳,闪电般探入缝隙,死死攥住了许南洲睡衣的前襟!一股巨大的、完全无法抗拒的蛮力猛地向外一扯! 许南洲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作用在身上,整个人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毫无抵抗之力地被拖拽着向前扑去!他踉跄着,一头撞出门框,冰冷的走廊空气瞬间裹挟了他。紧接着,是身后“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扇深绿色的宿舍门,在他被拽出的瞬间,被一股力量从里面狠狠地、决绝地关上了!沉重的门板撞在门框上,激起的风扑在许南洲的后颈上,冰冷刺骨。 他被彻底关在了外面。 世界,在门板合拢的巨响之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他自己粗重而紊乱的喘息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下一秒,头顶那排惨白的吸顶灯,毫无预兆地疯狂闪烁起来! 啪嚓!啪嚓!啪嚓! 刺眼的白光与令人心悸的黑暗高速交替,每一次闪烁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砸在许南洲的眼球上。视野在极度的光明与黑暗中剧烈切换,扭曲了空间感,让他瞬间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然后,所有的白光骤然熄灭! 不,不是熄灭。是……被染红了! 一种粘稠、污浊、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暗红光线,取代了原本的惨白,骤然笼罩了整个走廊!红光从每一个灯罩里渗透出来,像无数只充血的眼睛同时睁开,将目之所及的一切——掉漆的墙壁、冰冷的水磨石地面、紧闭的一扇扇宿舍门——都浸泡在一片令人作呕的血色之中。 许南洲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猛地收缩。他几乎是本能地,猛地扭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窗户! 那扇积满灰尘、模糊不清的玻璃窗外,暗红的光晕勾勒出一个清晰、扭曲的轮廓。 新文,希望大家喜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游戏还是循环? 第2章 红衣吊影 一个穿着鲜红如血衣服的人影。脖子被一根看不清的绳索吊着,悬在窗框之外。头颅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长长的、湿漉漉的黑发垂落下来,遮住了面容。那身影在窗外无声地、微微地晃荡着,每一次晃动,都仿佛牵扯着许南洲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红衣吊影!几次循环里听到的怪诞。她真的存在…… “呃……呃” 一阵沉闷、粘稠,仿佛从深埋的坟墓里挤出来的呻吟声,毫无征兆地在他左侧响起! 许南洲猛地转头。 心脏瞬间停跳! 他左手边的墙壁——那面紧挨着自己宿舍门、贴着褪色“讲文明树新风”标语的光滑墙面——正在……扭曲! 原本平整的白色墙皮,像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揉搓、撕扯,开始诡异地向外凸起!先是细微的涟漪,接着是剧烈的鼓胀!墙皮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啦”声,裂开一道道蛛网般的黑色缝隙。就在那裂痕的中心,一个模糊的、属于人类侧脸的轮廓,正疯狂地、不顾一切地从墙体内部向外顶撞! 凸起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清晰!惨白的皮肤颜色透过墙灰显现出来,接着是塌陷的鼻梁轮廓,一只布满血丝、只有眼白的眼球死死地、怨毒地转动着,最后是半张扭曲咧开的嘴,嘴唇乌黑,无声地开合着,发出那种令人牙酸的“呃呃”声! 这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这张凸出的人脸旁边几厘米的地方,另一块墙面同样剧烈凸起!这次,凸出的是半只手掌!五根细长枯槁、指甲乌黑的手指,痉挛般地抓挠着空气,仿佛想抓住什么救命稻草,又像是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更恐怖的是,许南洲眼角的余光扫到,紧邻着这张“脸”和这只“手”的墙壁,更远处的墙壁……整条走廊的墙壁!都开始如同沸腾的泥沼般蠕动起来!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轮廓,一只只疯狂抓挠的手臂形状,正从墙壁深处争先恐后地向外顶出!此起彼伏的凸起在血红的灯光下疯狂蠕动,伴随着密集的、令人头皮炸裂的抓挠声和沉闷的呻吟! 它们……在蔓延! 离他最近的那张惨白人脸,那只枯槁的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坚定不移地,朝着他——朝着孤立无援地站在走廊中央的许南洲——延伸过来! 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不能待在这里!绝对不能! 那人把他拽出来,又把门锁死……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那扇紧闭的宿舍门,此刻成了隔绝生死的屏障。里面的人不开门,他就只能在这条正在“活”过来的、布满恶灵的走廊里,被撕成碎片! 跑!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的大脑!许南洲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在本能的驱动下猛地向后弹开,远离那面正在渗出怪物的墙壁!他转身,踢拉着拖鞋狠狠蹬在冰冷的地面上,朝着与宿舍相反的方向——走廊中间的楼梯口,发足狂奔! 粘稠的血红灯光包裹着他,墙壁两侧无数凸起的人脸和手臂在视野边缘疯狂蠕动,发出令人疯狂的噪音。他像一颗被射出的子弹,冲向那黑洞洞的楼梯间入口。 冲进楼梯口的瞬间,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灰尘和铁锈味的空气扑面而来。楼梯间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盏同样散发着污浊红光的小灯泡,光线比走廊更加昏暗,勉强照亮脚下陡峭、布满污垢的水泥台阶。一级,两级,三级……许南洲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向下冲去,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空洞地回响。 一层。他冲下第一段楼梯的转角平台。 就在他脚步踏上平台地面的瞬间,一种强烈的、无法言喻的异样感攫住了他! 他猛地抬头。 眼前依旧是向下延伸的水泥台阶,依旧是布满污渍的墙壁,依旧是那盏散发污红光芒的灯泡。 但……不对! 墙上那块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4F”的牌子,本该在他下了一层之后变成“3F”。可现在,它依然清晰地显示着——“4F”! 鬼打墙!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他根本没有离开四楼!他还在原地打转! 几乎是同时,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冰冷的怨毒气息,从最顶端那扇唯一的小气窗方向汹涌而来!他猛地扭头看向那扇装着铁栏杆、布满灰尘的方形小窗。 窗外,那个穿着血红衣服、被吊着的身影,在污浊的玻璃后面,无声地晃动了一下。 它……离得更近了! 上一次在四楼走廊尽头看它,还隔着至少隔着一整个走廊的距离。而现在,向前移了两个寝室。透过这楼梯间的气窗,许南洲甚至能勉强看清那件红衣服上湿漉漉的、仿佛还在滴着粘液的深色污迹!那歪斜头颅上垂落的黑发缝隙里,似乎有一道极其冰冷的目光,穿透了玻璃和污垢,死死地钉在他身上! “呃——嗬嗬——” 楼梯间的墙壁也发出了回应!更加密集、更加清晰的抓挠声和呻吟声从四面八方的水泥墙体深处传来!就在他头顶斜上方,一块墙皮“噗”地一声破裂!一只青灰色的、指甲尖锐的手猛地探了出来,疯狂地抓向他刚刚跑过的台阶! 许南洲头皮炸开,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但他表情只是皱着眉头。他再次不顾一切地向下冲去! 二层!他冲下第二段楼梯,脚步重重踏在转角平台上。 墙壁上,那个猩红的数字,赫然还是——“4F”! 走廊里,那抹刺眼的血红身影更加接近自己!这一次,他看清了那垂落黑发下,一只布满血丝、只有眼白的眼睛!它死死地“盯”着窗内,那纯粹的恶毒和冰冷,让许南洲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冻结!那吊影,离楼梯口的直线距离,恐怕只剩下两三个宿舍那么远了!它就像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着,每一次他陷入循环的下楼,它就同步地、致命地靠近一点! 第3章 宿管 许南洲的心脏像被冰锥刺穿,绝望和冰冷的恐惧几乎将他吞噬。楼梯是死路,鬼打墙和步步紧逼的吊死鬼将他困在了绝境。墙壁上无数扭曲的人脸和枯爪正疯狂地向他蔓延,最近的一只青黑色的、布满焦黑疤痕的巨臂离他的小腿已不足半尺,那狂暴的力量感几乎要撕裂空气! 怎么办?! 就在这思维几乎冻结的瞬间,一个几乎被他遗忘的声音,猛地在他脑海深处炸响——那是前几次循环里,某个面目模糊的老师,在课上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反复强调的话: “同学们,夜晚在宿舍遇到任何无法解决的异常情况……请……务必……及时向宿管求助。” 他们学校因特殊原因层层楼都有一个宿管房间。 宿管! 这个词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刺穿了绝望的浓雾。 他猛地扭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向走廊中间第二个房间。宿管房间的方向。 宿管室就在这条走廊的中间,楼梯间隔壁第二个寝室,是那扇唯一亮着微弱昏黄灯光的门。然而,就在他目光锁定宿管室门口的瞬间,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那个穿着鲜红如血衣服的吊死鬼……它晃荡的位置,赫然就在宿管室隔壁那间空寝室的门口!那湿漉漉的黑发下,似乎有一道冰冷怨毒的目光,正穿透垂落的发丝,牢牢锁定着宿管室那扇紧闭的门,也……锁定着此刻正看向那里的许南洲! 一个恐怖到令人窒息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这个吊死鬼……它在守着宿管室?或者说……它在阻止靠近宿管室的人? “求助宿管……” 许南洲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他想起了前几次循环里,那些跑去敲宿管门的学生。他们的结局……无一例外,惨绝人寰!有的被宿管拖进房间后再无声息;有的在宿管开门后,被门后伸出的、不属于宿管的无数手臂瞬间撕碎;还有的,进去时还好好的,出来时却变成了行尸走肉,最终……。 宿管,他或许本身就是这地狱的一部分!是披着人皮的陷阱! 可是……可是……墙壁上的凸起和抓挠声已经近在咫尺!那只青黑色的巨臂猛地向外一挣,又一大片墙皮簌簌落下,一只布满焦黑疤痕的手掌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裤脚!窗外,红衣吊影似乎又无声地晃近了一分,那浓郁的血色几乎要透过楼梯间的气窗玻璃滴落下来。 没有选择了! “赌一把……”许南洲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对宿管根深蒂固的恐惧。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那近在咫尺的墙壁怪物和窗外的吊影,穿着拖鞋,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一步一步,极其缓慢而谨慎地,楼层宿管房间挪去。 每一步都重若千斤。粘稠的血红灯光笼罩着他,两侧墙壁上无数挣扎欲出的鬼脸和手臂发出令人疯狂的噪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束缚将他撕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面前那红衣吊影冰冷怨毒的视线,如同实质的针芒刺在他的脸上。 近了,更近了……宿管室的门就在眼前,那扇门上的小窗透出昏黄的光晕,像黑暗深渊里唯一漂浮的、却可能致命的萤火虫。 就在他距离宿管室门口还有三步之遥时! 一股极其阴冷、带着浓郁尸臭的腥风猛地从他面前袭来! 许南洲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他几乎是凭借对死亡的本能预感,猛地向后面一退! “呼啦——!” 一双惨白、浮肿、指甲乌黑尖锐的手,带着冰冷的腐臭味,擦着他的肩膀和耳际猛地抓过!是那个红衣吊影!在他面前发动了致命的袭击!那双手离他的肩膀,仅仅只差三厘米!冰冷的死亡气息几乎冻结了他的半边身体。 躲过这一击的代价是巨大的。可怕的是,精神仿佛被那冰冷的一爪抽走了大半,一股强烈的眩晕和模糊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大脑,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扭曲,宿管室门上那昏黄的光晕变得遥远而模糊…… 要……要撑不住了……意识……在沉沦…… “喵——!”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前一刻,一声清晰、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的猫叫,如同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 这声音……?! 许南洲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伴随着这声猫叫,奇迹般地驱散了部分缠绕意识的冰冷和眩晕。他猛地低头,只见一只通体漆黑、只有四只爪子是雪白的猫,正用它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脚踝。 “零……?”许南洲难以置信地低喃出声,声音干涩得厉害。是零!是他在校园角落里喂养的那只流浪猫!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零抬起头,一双如同上好翡翠般的猫瞳在血红的灯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它又短促地叫了一声:“喵!”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在催促他。 就是现在! 零的出现和叫声,像是一针强效的清醒剂。许南洲不知道这猫为何能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它叫声的奇异力量,但他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清醒!求生的**压倒了一切。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宿管室门口,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扇木门! “咚!咚!咚!” 敲门声在死寂而恐怖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门内传来缓慢而拖沓的脚步声。吱呀一声,门被拉开了一条缝。 一张脸出现在门缝后。那根本不像一张活人的脸。皮肤是一种毫无生气的青灰色,布满松弛的褶皱,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球仿佛蒙着一层白翳,毫无焦点地转动着。嘴角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弧度向上牵扯着,露出几颗黄黑的牙齿。是本楼的宿管。 他看到门外的许南洲,那张死人般的脸上,那抹僵硬诡异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些,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喵——!” 就在此时,蹲在许南洲脚边的零,再次发出了叫声。这一次,它的叫声带着一种奇异的腔调,像是警告,又像是某种宣告。 宿管脸上的诡异笑容瞬间僵住!他浑浊的眼球猛地转动,聚焦在许南洲脚边那只优雅蹲坐的黑猫身上。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零那双翡翠般的猫瞳时,许南洲清晰地看到,宿管那张死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除诡异笑容之外的表情——那是极其细微的,但绝对无法错认的……惊惧!一丝真实的、仿佛被戳中了某种痛处的恐惧,从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 他脸上那僵硬的笑容迅速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却依旧令人毛骨悚然的紧张。他干涩沙哑的喉咙里挤出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放低的、小心翼翼的语气: “同……同学?这么晚了……敲门……有什么事吗?” 他甚至微微侧身,似乎想更清楚地看看那只猫。 许南洲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零的叫声对宿管有效!这个认知如同黑暗中亮起的一线微光。他飞快地扫了一眼身后——红衣吊影似乎因为零的存在而停在了几步之外,那双惨白的手微微颤抖着,不敢再轻易上前;墙壁上那些疯狂凸起的人脸和手臂,蔓延的速度也明显滞涩了许多,发出更加焦躁但似乎被压制的嘶鸣。 不能说实话……这是许南生的感觉。 许南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可能平稳但带着“惊魂未定”的语气开口,目光却紧紧盯着宿管那双浑浊的眼睛:“宿、宿管老师!我……我遇到危险了,有人……在追我。很危险。我能不能……能不能在您这里……躲一晚?” 他把“危险”含糊其辞,重点落在了“躲避”和“一晚”上。 宿管那双浑浊的眼珠在许南洲脸上和黑猫零身上来回扫视,那抹惊惧似乎被强行压下,但并未完全消失。他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意味深长的、令人极其不舒服的笑容,嘴角咧开的弧度更大。 “哦?危险?追你?”宿管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种黏腻的审视感,“进来吧……同学……外面……确实不太平……” 他侧过身,让开了门缝,那昏黄的灯光从门内倾泻而出,照亮了门口一小片区域,也照亮了宿管身后房间里……那浓得化不开的、仿佛凝固了无数岁月的黑暗。 一股混合着劣质檀香和陈年腐臭的怪异气味扑面而来。 许南洲的心脏沉到了谷底。宿管答应了,但他脸上那笑容,比拒绝更让人心寒。这扇门里面,是另一个未知的深渊。他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零。零也抬起头,翡翠般的猫瞳平静地看着他,然后迈着优雅的步子,率先走进了那片昏黄与浓黑交织的门内。 没有退路了。 许南洲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檀香与腐臭的空气呛得他肺部生疼。他不再犹豫,抱起地上的零,黑猫温顺地蜷在他怀里,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一步踏入了宿管室的门槛。 在他身后,宿管那张死人脸上挂着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砰”地一声,关上了沉重的木门。 门板合拢的瞬间,走廊里那污浊的血红灯光、墙壁上无数挣扎的鬼影、窗外无声晃动的红衣吊死鬼……所有恐怖的景象都被隔绝在外。 门内,是死寂的黑暗,劣质檀香掩盖不住的腐朽气息,以及宿管在黑暗中,那无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视。 新的“安全”,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