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芷郁将叶梓宸的名片放在工作台上，指尖轻轻敲击着边缘。窗外，晨光刚刚爬上对面大楼的玻璃幕墙，将整个城市染成金色。他整夜未眠，那张被保存了三年的设计草图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芷郁，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母亲推门走进办公室，手里提着两杯豆浆和几个包子。五年过五十的她依然保持着优雅的气质，只是眼角的皱纹比去年又深了几分。
“妈，我有事想和你商量。”朱芷郁接过早餐，将昨晚叶梓宸来访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的手指在听到“叶氏集团”四个字时微微颤抖了一下，豆浆杯差点脱手。
“妈？”朱芷都敏锐的察觉到母亲的异常。
“没事，只是有点意外。”她强作镇定的笑了笑，“叶氏集团是行业巨头，他们的创意总监职职位是多少设计师梦寐以求的。”
朱芷郁皱眉：“但您知道叶梓宸在业内是什么名声。他收购品牌后总是大规模裁员、改变原有风格，完全商业化运作。三年前他还当众批评我的设计...”
“我记得。”她打断女儿的话，眼神飘向工作室角落的保险箱，“但工作室最近的情况你也清楚...”
朱芷郁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母亲指的是什么——上季度财务报表上的赤字，还有银行不断打来的催款电话。
“我们还没到那个地步”朱芷郁固执的说，“王太太那单的尾款下周就到账，李先生的定制婚戒也...”
“芷郁，”她轻叹一声，从包里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这是银行最后的通牒，如果我们下个月还不能偿还贷款，他们就要启动抵押物处置程序。”
朱芷郁抓起信件，眼神迅速扫过那些冰冷的文字。数字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她握住女儿的手：“你为了王太太那单已经三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我不想给你压力。”她顿了一下，“但叶氏的邀约...或许是个转机。”
朱芷郁猛地抬头：“您是让我接受那份工作？为了钱？”
“我是要你考虑所有可能性。”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非常坚定，“朱氏珠宝是你外公一辈子的心血，我不能眼睁睁看它毁在我手里。”
一阵沉默后，朱芷郁轻声问：“如果我去叶氏，工作室怎么办？”
“我们可以缩减规模，只接少量高端定制。”她似乎早已考虑这个问题，小林可以负责日常运营，重大决策还是由你把关。”
朱芷郁望向工作室内陈列的历史历代作品，每一件都承载着家族的记忆与荣耀。墙上外公与第一位顾客的合影已经泛黄，但老人眼中骄傲依然清晰可见。
“让我再想想。”她最终说道。
她点点头起身去开保险柜。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注意到母亲按住腰部的小动作，那是她发痛发作时习惯反应。
“妈，你那腰又疼了？”
“老毛病了，没事。”她勉强笑了笑，今天约了医生做列行检查，你不用担心。”
朱芷郁想追问，却被门铃打断。透过玻璃门，他看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叶梓宸。他今天换了一身深蓝色西装，衬得皮肤色越发冷白，左眉上的疤痕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我说了三天后答复。”朱芷郁开门第一句话就带着防备。
叶梓宸微微颔首：“我不是来催答复的。”他提过一个精致的文件盒，”这是翡语品牌的详细资料和我拟定的复兴计划，希望对你做决定有帮助。”
朱芷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盒子的重量出乎意料，显然里面不只是几张纸那么简单。
“谢谢，我会看的”
叶梓宸似乎准备离开却又停下脚步：“朱小姐，三年前我的批评可能过于严厉，但我从未否定过你的才华。”他的眼神罕见地露出一丝真诚，“商业与艺术并非对立面，最好的设计永远是两者的完美平衡。”
这句话精准的击中了朱芷郁内心的矛盾。她默默点头看着叶梓宸转身走向那辆黑色的迈巴赫。
回到工作台前朱芷郁打开文件盒，里面除了一叠资料外，还有一个天鹅绒首饰盒。她疑惑的打开，他呼吸顿时一滞——那是一枚胸针，蝴蝶造型，正是他当年“蝶恋”系列的设计，但工艺明显改进过，翅膀上的宝石排列更加符合力学原理，整体却丝毫不减灵动感。
“他真的做出来了...”朱芷郁轻声自语，手指小心翼翼的抚过那精致的翅膀。
资料的第一页是叶梓宸手写的翠语品牌复兴计划概要。令朱芷郁震惊的是，多数核心设计理念竟然与她当年的构想惊人地相似，尤其是“东方美学现代表达”这一部分，几乎就是她毕业答辩时的原话。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好友林妍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作为财经记者，林妍总是神出鬼没。
朱芷郁吓了一跳，赶紧合上文件，“没什么，一个客户的设计方案。”林妍挑了挑眉，显然不信。她眼尖地瞥见桌上的胸针，立刻拿起来端详："等等，这不是你当年的''蝶恋''设计吗？我记得你说过工艺太难实现..."
朱芷郁叹了口气，知道瞒不过这位老友，只好将叶梓宸的邀约和盘托出。
"天啊！"林妍夸张地捂住嘴，"叶梓宸亲自挖你？你知道多少设计师挤破头想进叶氏吗？"她凑近压低声音，"而且传闻这位叶总从不亲自面试设计师，连首席都是HR去谈的。"
朱芷郁皱眉："你对他很了解？"
"财经线记者的基本功好吗？"林妍掏出手机划了几下，调出一份资料，"叶梓宸，32岁，叶氏集团第三代接班人，哈佛商学院毕业。23岁接手濒临破产的家族企业，五年内市值翻二十倍。"她滑动屏幕，"但他最出名的是这个——"
屏幕上是一则旧闻标题：《叶氏少东家为保老员工，放弃千万收购案》。
朱芷郁怔住了："这...和传闻中冷酷无情的形象不太一样。"
"商业圈里的人都叫他''疤面绅士''。"林妍指了指自己左眉示意，"表面雷厉风行，实则重情重义。那道疤就是当年为保护老员工被砸伤的。"
朱芷郁不自觉地想起今早叶梓宸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真诚。她翻开文件盒里的资料，突然注意到最后一页夹着张便签：“今日14:00，翡语工坊参观，若感兴趣可联系司机。——叶梓宸”
"你要去？"林妍眼睛发亮。
朱芷郁看了眼手表，已经11点了。她想起母亲腰疼的样子，想起银行催款信上的数字，想起工作室里那些蒙尘的设计图...
"帮我个忙，"她突然下定决心，"查查翡语最近的财务状况。"
下午1:50，黑色迈巴赫准时停在工作室门口。朱芷郁换了一身简约的白色套装，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车内冷气很足，司机贴心地准备了毛毯和矿泉水。
车子驶入城郊一处幽静的园区，远远望见一栋红砖老建筑，门口挂着「翡语工坊」的铜牌。让朱芷郁意外的是，叶梓宸亲自站在门口等候。
"欢迎。"他微微颔首，"这里不对外公开，保留着翡语最原始的制作工艺。"
工坊内部别有洞天。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天花板上投下斑驳光影，十几位老师傅正在各自的工作台前专注雕琢。一位白发老师傅见到叶梓宸，热情地迎上来："叶总，您来得正好，新到的缅甸红宝您看看成色。"
叶梓宸接过宝石，却转向朱芷郁："朱小姐更专业。"
这个小小的尊重让朱芷郁心头一暖。她接过宝石仔细检查："色泽纯正，但内部有极细的羽状纹，适合做复古切割。"
老师傅眼睛一亮："行家啊！现在年轻人懂这些的不多了。"
参观持续了两小时，朱芷郁完全被工坊的精湛工艺吸引。最让她震撼的是地下珍藏室，那里陈列着翡语百年来的经典作品，其中不少设计理念竟与她笔记本里的草图惊人相似。
"感觉如何？"离开工坊时叶梓宸问道。
朱芷郁深吸一口气："比我想象的...更令人心动。但我有个条件。"
"请说。"
"翡语必须保留这些老师傅，不能为了效益裁员。"她直视叶梓宸的眼睛，想起林妍给她看的新闻。
叶梓宸嘴角微扬："这正是我想做的。事实上..."他递过另一份文件，"我计划扩建工坊，再招募二十位传统工匠。"
文件上详细列出了传统工艺保护计划，预算高得惊人。朱芷郁彻底困惑了："这完全不符合商业逻辑，叶氏收购其他品牌时..."
"都进行了大规模改革？"叶梓宸接话，"因为那些品牌失去了灵魂。"他指向工坊，"但翡语不同，它的灵魂还在，只是需要新的血液。"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朱芷郁，"你的血液。"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朱芷郁望着工坊屋顶的琉璃瓦，那里有一只蝴蝶停驻。
"我需要再考虑一晚。"她说。
叶梓宸点头："明天这个时间，我等你答复。"
回程路上，朱芷郁接到医院电话：母亲检查发现腰椎间盘突出，需要立即手术。
"费用大概多少？"她颤抖着问。
护士报出的数字，正是银行催款信上的数目。
（未完待续）
别把这些人当成我们班的同学就行……[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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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