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片漆黑粘稠液体由上而下连绵滴落,身体像是被包裹在沼泽之中,周围只有淡淡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由液体造成的黑色幕布逐渐敞开,透过似水流一样的黑色物质,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女生躺在病床上。
视野慢慢靠近,来到女生身前。
刚要触碰到她的脸颊,病床后面却突然出现了地狱般的深渊巨口,把女生快速地卷向里面。
她高声求救着,表情时而大笑,时而大哭。时而带着一丝绝望,又时而散发出一种坦然。
“姐!”
许云天一手捂着心脏,从办公椅上惊醒。
印象中的的病床,沼泽,黑色液体以及深渊似的巨口早已消失不见,只有一个整洁标准的办公室浮在眼前。
他大口喘着粗气,双眼怔怔出神,有种刚才所经历的事情好像不是梦一般。
待心跳慢慢变得平稳,许云天拿起了身前桌上的水杯。本打算一饮而尽,可纯净水流过喉咙的感觉让他想起来刚刚梦中的黑色液体。一种难以掩盖的不适感犹然而生,这让他把没喝完的水又放了回去。
“又是相同的梦吗?”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拨开了电脑旁的手机保护壳。
保护壳内不是什么干他这一行,家人都会给准备的幸运卡片。而是一张只有两个手关节大小,且左右都有明显撕痕淡黄照片。
照片上,一位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女生拉着一个男孩的手,脸上洋溢着笑容。如果细细观察,会发现场地是在一座游乐园里,因为背景上方能看出摩天轮的痕迹。
许云天手里拿着照片,正不知想什么似的发着呆,办公室的门这时却被一位男子连敲也不敲的冲了进来。
“小天警官,市里发生了命案,副署长让你现在过去一趟。”男人气喘嘘嘘,看得出他非常着急。
“好,我现在就过去。”许云天收好照片,重新把它夹在了手机与手机壳的缝隙之中。
戴好警帽后,许云天立刻按照副署长的要求,乘坐警车到达了命案现场的所在小区。
虽说绫条市是A省的经济中心,但此刻像许云天眼前这种只有六层楼高,破旧的老小区其实并不少见。
一眼望去,小区的道路此起彼伏,垃圾桶的位置摆放随意,多数及大面积脱落的墙皮让混凝土砖头的颜色暴露在外,从远处看倒有点满目疮痍。
可即使环境较差,但从家家窗外的晾衣架上的衣物数量得知,这个小区的入住率绝对不低。
靠近市中心的位置,以及就算是刚毕业的学生也能支付起的房租,光这两点就能让它在租房市场上有着绝对稳固的一席之地。
观察完小区的样貌,许云天跟着警员的引领,来到了命案现场的所在房间。
刚一进门,一位胡须浓密的中年男子便对许云天笑道:“看!高材生来了。”
“王叔,您就别调侃我了。”许云天冲着其他几位警员点头示意,略显尴尬。
因为许云天到现在为止,从大学毕业的时间也不满一年。
按理说像他这样刚毕业的小警员,一般都像刚才从小区门口引导他的警员一样,跑跑腿,或者有机会的话就跟跟案子。绝不会像现在一般和警署里的前辈们一起调查命案现场,搜寻线索。
这看似的‘提拔’,其实都要得益于许云天现在所在警署的署长,曹署长。
不知为何,也许是许云天在警校的表现,又或是成绩的原因,自打许云天毕业后分到这个警署,曹署长对他的照看就格外有加。
署里只要是发生了许云天能干的,便都让他去干。要是发生了他干不了的,也会让他去跟着学习。所以不到半年的时间,许云天便有了独自处理案件的能力,在发生小案子时,曹署长还会破例分配两三个和他年级差不多的警员给他打下手,并以许云天唯马首是瞻。
好在许云天也争气,凡是到了手的案子无论大小都认真对待,每天忙里忙外从不喊累。同事之间有的嫉妒他案子多,也有的庆幸自己案子少。
好在这个警署并没有极其小肚鸡肠的人,哪怕是前辈也一样。他们只是有时会开开许云天的玩笑,比如当面说他是曹署长的私生子之类的,许云天也不生气,时而还会和他们一起就此事乐呵乐呵。
“小天啊,”一位同属于侦察科的前辈这时说道,“现场我们已经看过了,初步判断为互相杀害导致流血过多致死,你再调查调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新线索。”
“好的。”许云天点头遵命,戴好手头以及避免破坏现场的装备后,踏入了案发现场。
据来时在警车上通过其他警员的了解,死者为一男一女,年龄约二十岁出头,是情侣关系。
报警的是男方死者其母亲,因为跟儿子有定期视频通话的习惯,导致了她在发现联系不上儿子后的第三天选择了报警,也就是今天。
许云天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案发前提,接着便看向了卧室内,床上的两具尸体。
二人**裸的,什么都没穿,就连被子都没盖,实在是奇怪。
男人的尸体趴在女人身,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刀身从侧方刺入了女人的脖颈,献血染红了大片床单。
男性的尸体则是在左胸前出现了明显的洞口,大小和那把水果刀所能刺入的大小差不多。两人都是一击毙命,没有打斗痕迹。
如果此时让许云天立马想个原因,那无非就是女人把刀藏在枕头下,在时机恰当时用刀刺入男人胸口。而男人被伤害后,肾上腺素飙升,导致他果断把刀拔下,随后在从侧方刺入女人的脖颈之中。
紧接着便因男人失血过多,立刻昏倒下去,最后二人纷纷死亡。
但办案可不是靠想象,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比如如果真是女生在枕头下藏凶杀人,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让她痛下杀手。以及男人被水果刀刺入胸口后,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勇气能瞬间把它拔出。
并且此时此刻最不能排除的就是他杀情况,要是有人入室杀掉二人,再把现场伪造成互相杀害,这种可能性绝对不低。
许云天接下来又对一些细节进行了取证,随后走出卧室,向着其他警员点头示意。
紧接着法医们进场,把尸体从楼上搬到了车内,开走后准备对被害人进行尸检。
“查出什么了吗?”一位同为侦察科的警员向许云天问道。
“极有可能存在第三个人,将二人杀害后再把尸体摆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们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于是立马去调看了小区内正对着这间单元门的监控。对被害二人最后一次进入为中心,往前一周,往后到现在的这段时间进行了调查,除了租客以外,没有其他嫌疑人的身影。”
“那要是外卖员呢?”
“这个小区外卖人员不让进。”
“唔,”许云天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如果是他杀的话,貌似只能是本单元的其他租客了。”
同为侦察科的前辈没有否定,像是知道他会说出这句话一般,立刻回答道:“这单元除了被害人一户以外,共有十一户。上午时已经联系了房东,对这十一户租客全体进行了背调。除此以外,就在刚才,署里也完成了对其他租客的电话审问......”
“电话?为什么不当面审问呢?”许云天平时不会打断他人讲话,只有在办案的这种紧张时刻,他才会不顾及礼不礼貌。
前辈有些无语,“你忘了现在是什么日子吗?新年诶,十一户租客有九户都回老家了。”
“哦,”许云天太专注案情反倒是忘了这点,不过他没有自责,而是立刻反问道:“那背调和电话询问的结果呢?”
“结果就是,这十一户人家,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网络,都没有跟被害人双方有一点的关联。”
“那有没有可能是,这对情侣会在别人休息的时间发出很吵闹的声音,比如大声嬉戏,又或者会放声音很大的音乐。最后导致某一户的租客气急败坏,一时冲动上来理论,接着再失手杀了二人?”
前辈心平气和地回道:“这点署里也考虑过,在电话审问时,每一户的租客都作出了从没听到过吵闹声音的回应。”
这就怪了,难道真是互相杀害?可被害人又死在新年这个时间,是不是有些太过巧合,这不就是凶手有理由离开这里的最好时机吗?
即使许云天提出的疑点被一个个否定,但这件案子一定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想法却没有沉没。
待他整理好思绪,准备回警署慢慢思考时,在门口处却听到了另一位警员的抱怨。
“现在的小年轻啊,动不动就为爱所杀,实在太冲动了。”
许云天听到后脸色一紧,随后走到了这位警员的身边,见他有些年长,便客气道:“叔,您说这话的意思,是因为之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
“那当然了,就两年前嘛,也是在绫条市和这里差不多规模的小区,发生了一件年轻情侣互相伤害,最后双双死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