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群人之中很显然只有他这么想。
温述在盛栖那见过顾時的照片,真正见面没想到是在这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而且他也是过了片刻后才突然认出面前这个人,牵着盛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但是盛栖在他身边,他只会觉得安心。
温述也和盛栖一样,毫无破绽:“如果是其他时候我可能就不介意了,毕竟我都听她的,但今天不行。”
他们两个人眼神交换了一下,顾時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其实没有看得太清楚,毕竟他现在还处于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状态。只是本能地垂下视线。
……都能看到他们交缠在一起的影子。
突然的,他感觉自己喉咙哽了一下,一瞬间的呼吸困难。他告诉自己,只是不适应。但无论如何,他的视线落在电梯,落在地板上,也没有去看他们交握的手,和她的眼睛。
安越是个很会接话的人,不然也不能混到这个副总的位置:“怎么会?该不会,是在见家人朋友吧?那确实是不好意思了。”
他带着笑想让顾总说两句话,算是把宋勋请他们却不让盛总也去的事带过去,上次的碰头会开得那么和谐顺利,并购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在他心里,WQ没必要和盛栖交恶。
但顾時向来是冷淡、话少的人,他轻轻点了个头,说了声:“有空聊。”甚至没有提到是聊项目,还是他们上次聊过的私事,就走了出去。
他这个态度温述和盛栖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也点了点头,顾時觉得有些刺眼,走出去几步,他仍然感觉到手指有不属于自己的僵硬。
他怎么会想起,他们以前是怎样牵着手在街上散步的?其实过去他也偶尔想起,可惜他和盛栖的分歧实在是太大。
顾時一直觉得自己会走出来,也不觉得爱情是人生的必选项,可是为什么今天看到盛栖,他依然感觉到,她会比他洒脱得多呢?
上次她对他那样笑是什么时候。
他们已经同居了吗。感情如何。会不会结婚。
他们拐进另一条回廊,顾時几乎没有注意周围建筑的布局,沉默着。进包厢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如果她和温述没有发生他们过去那样的争执,他们百年好合几乎是注定的事。
盛栖是一个……很坚定的人。
顾時心情不好。这件事任是在场的谁都看得出来。做庄的宋勋放下酒杯,略带玩笑地说了项目上几件好笑的事,有人说:“不过盛总要结婚了,该不会要请婚假吧。”
顾時的目光过去,没有温度,对方接触到,有些微讶,还有些懊悔,还以为项目负责人这个时候要处理别的事犯了这位顾总的忌讳,正要补救。
安越打圆场:“盛总那么有专业素养的人,我相信她不会因为个人的事影响项目上的安排的,再说那不是没影儿的事嘛。”
心里却暗暗心惊。他以后再也不自诩会观察做事了,明明一开头就看出顾总与盛总之间有端倪,竟然没发现顾总好像对盛总有情。
还是看到顾总那个冷冰冰的表情,他才反应过来,顾总自从上次听说盛总订婚了,就没有其他表情过……
回去的路上安越小心陪着,被顾時叫他先回去了。司机也打车走,顾時没喝酒,仍然自己一个人坐在车内驾驶座上。
他想收回最前方那个摆件,却又可耻的、自欺欺人地想,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曾经是什么关系,多么亲密,也没有人知道这个摆件是她留给他的。
但是顾時只是在车内闭目一会儿,手机居然振动一下。那个没删他,也许久没有跳动的头像突然闪现出来,竟让顾時有一瞬间忘了呼吸。
锁屏界面只有一句[图片]的提示。
可是他解锁点进去的时间好像很漫长,但鲜红色比字更先映入眼帘。那是一张婚礼请柬。
请柬不是盛栖和温述商量着发的,而是今天碰到顾時之后,盛栖想了想,自己觉得,她和顾時的事已经过去了,但那毕竟是交往之前她单方面和温述说的。
无论如何,她应该给温述一个态度,对顾時当然也是如此。虽然他们重逢时她并未提起订婚的时,但是分手时他的如何坚决,她还记得。
她并不希望这段过去影响到她现在的事业和感情哪怕任何,所以发完请柬图片后,她又说:“订婚在国外,忙着入职就没有麻烦你,婚礼一定要赏脸。”
车内光影斑驳。
顾時仔细地看着这两行字,看到怀疑自己都不认识字的程度。他甚至无暇去想,他是看着正在输入的对话框一个个变成现在这几个字的,而几个月前的对话,还是两句生疏的:
还好吗?
-还好。
他本应该为她高兴。
顾時按灭了手机,在黑屏的手机表面看到自己被黑暗吞没的那双黑白色的眼睛。他深知自己的情绪是不对的,甚至是无理的,所以努力克制。
他想,他曾经也这样疯狂地嫉妒过别人。这并没有什么,只是习惯她和他已经分开的一种必然阶段。他只是没有想到,分开这么久,她对他依然有这么大的影响。
他又看着窗外,突然想起他们产生矛盾的时候,他到底为什么要分手?
——那根刺仍然横亘在他心底,顾時凭心而论无法轻易拔除,但他现在忽然分不清,她和他分手,和她不愿意改变这两件事,到底哪件刺得更深。
他要为自己找件事做。
但最终,他没有把这个项目交给别人去推进。
安越始终处在夹缝之中。mountain的并购案按理来说不着急,WQ也有很多更重要的工作,并购案好几天没有一点进度是很正常不过的事。
但好像窥见一点顾总非要加入这个项目的原因后,安越总是找机会观察对方,也忍不住私底下琢磨,终于有一天从助理那里得到个不算消息的消息。
“盛总和顾总……他们原来就认识?”
这已经是场面话了,事实上助理说得很明白,前任总助离职前和他说起过,盛总和顾总感情很好,那时候顾总还两地飞来飞去陪盛总。当然,那时盛总还只是个学生,远没有到管理层的地步。
安越沉默不语,心里嘀咕:顾总这是旧情难忘,还是想要报复的心上来了……
没等他想完,助理再次透露个重磅消息:“是顾总分的手。”这也是他敢把上司**透露给安越的重要原因,他看他徘徊好久了,担心是盛总旧情难忘,想找顾总复合。
安总是顾总的下属,如果要做得明显点难保不引起顾总的反感,所以他才这样旁敲侧击提醒。
安越明显很惊讶:“顾总他……”
顾時回来了。他穿着低调沉稳的西装外套,领带都一丝不苟,是气质沉着那种类型,其他人也看不出来他心情好不好。
顾時的情绪向来稳定。
安越闭了嘴,私底下请了这位助理吃了一顿饭,但是琢磨已经琢磨不清楚了:是顾总提的分手,那顾总为什么看起来对盛总结婚那件事那么在意?他们只是分手了感情未尽?
但毕竟过去五年了。
宋勋再约顾時。这次不是上次联络感情那样的商务聚餐了,是正儿八经的商讨会议,因为和mountain最近要接受的秋韵总集团的检查在一起,所以声势颇有些浩大。
盛栖前几天知道这个事儿,员工在打趣:“别看我们公司规模小,出手的资金都是几百万上下。”
盛栖笑了笑。实际上很多科技公司都这样,如果没有自己的加工工厂,实际上体量很小,却可以轻易撬动几千万甚至几个亿的资金。
所以秋韵放弃mountain看起来十分痛快,WQ也必然要拿出足够的资源置换。这些她都不关心,毕竟她和顾時的私交再好,她也要独立做研究。
看到座次表,她才有些惊讶。
宋勋刚好来找她,看她似乎想问她为什么和顾总坐一起的事,他说了两句:“上次你没去,我看顾总有点不高兴,这次你多说几句,是晚宴,也不会多喝酒,放心,我们也在那桌坐着。”
实际上对于负责人来说宋勋肯把主位让出来的行为很不错,这也算变相承认了盛栖一把手的地位,但盛栖了解顾時,不认为对方会轻易生气。
想了想,她没问上次聚餐发生了什么,毕竟碰到顾時她也有份,那个时候她也没留意顾時那发生了什么。
“行,不过我不喝酒,您应该知道。”
她如今只会陪温述的朋友和家人喝几杯,实际上她能喝,只是不喜欢。
宋勋摆手:“你都要结婚了,不整那些有的没的,放心,顾总是个好说话的人。”他没把上次知道的盛栖和顾時认识放在心上。
在他心里顾時那种人,认识谁他也不会不假以辞色,什么关系在那位顾总那里也不管用。何况盛栖不是喜欢攀关系的人。
盛栖笑了笑:“到时候我给宋总包个大红包。”
“瞧你这话说的,”宋勋气笑了,盛栖结婚,他拿红包像话吗?他包个大红包差不多,玩笑几句他才说正事,声音微低了些,“没有并购,资金那些聊也不用聊,倒是可以留个好印象。”
盛栖心知肚明。
秋韵是大企业,WQ更是,进去之后,还不知道能拿到多少份额的资金,对WQ么,他们要考虑投入产出的效益比,对mountain来说,就是多多益善了。
盛栖不认为自己擅长这些,但也不会推拒责任,直接应下了:“我会和顾時聊一聊。”
“你和顾总关系很好?”宋勋这会儿倒是惊奇了,从称呼里听出来盛栖应该有几分把握。不然盛栖不会这样透给他的。
她是个有分寸的人,很少直呼其名。
盛栖:“我们认识比较久了。”
不谈关系好不好,只是过去对他有几分了解罢了。
顾時再次在群里看到邀约。
安越再度和这位上司同去只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只是他过去没留意这么多,等见到mountain的人才发现是穿衣气质变化了。
上次碰头会的时候顾总十分严肃,商务,而且公事公办,只有和盛栖聊那两句显得轻松随意些,但这次,他穿着深黑色正装,感觉更加严肃正式了,气质却没有那么严酷锋利。
安越一路措着辞,到mountain迎宾的酒店时发现盛栖他们在门口迎接他们,盛栖伸出手和顾時握手。
他们今天的风格倒很像,但盛栖的配饰削减了那种专业的冷酷感。
手掌心接触的那一刻,顾時甚至有种错觉。
这是他最后一次离她那么近了。
订婚戒指很漂亮。很衬她。
那个男人不是。
顾時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