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栖在新公司的碰头会上遇见了顾時。
公司的会议，WQ的人却来了，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她前几周入职的这家科技公司主营数码产品的性能升级和新品研发，所在的集团秋韵和WQ一样，都是业内闻名。
秋韵想要转型，有可能会把新公司这部分与手机盖板研发的内容，转让给WQ加以完成，这也是秋韵入主国内市场的一步小小的资源置换。
WQ答应了接触一二，盛栖也知道。她只是没想到来的会是顾時。对于这家科技公司的归属问题来说，顾時这个级别的集团高层的注视未免太过瞩目了些。
果然今天的会议规格很高，主持的负责人可能也没想到顾時会亲自驾临，翻动PPT的时候手指都在擦汗，盛栖留意到，和旁边的人说了一声，递了瓶水给负责人。
负责人低声说了句谢谢，看盛栖的目光很感激。
他和盛栖都是这批猎头从国外挖回来的管理人才，盛栖和他还要不同些，学的是技术研发，因此作为这个技术经理，她有明显的专业优势。
自己虽然也是在大企业任过职的，可是毕竟只是管理层，对专业方面没那么懂，刚刚进入公司，很多地方被掣肘，一同进入的盛栖帮了他很多。
顾時轻轻地垂下了眼帘，负责人立刻放映PPT开始介绍他们的项目前景。
其实现在公司主要发力的项目就一个，就是盛栖被挖过来主营的手机陶瓷盖板性能的提升研发，这部分负责人不太懂，本来就打算交给盛栖来讲，可是没想到他还没有提出，一直在主位上听着的顾時忽然淡淡发问：
“项目做可行性研究评估的时候，是请的哪方的团队？”
这点负责人确实没有加入到PPT里，主要是考虑，这个项目国内集团都有在做，并不稀奇，顾時又是WQ这样一个巨头的管理高层，不可能不知道现在其他集团在争什么，便没有考虑。
当然也没有了解到。
他额头上的汗滴下来，盛栖适时出声解围：“请的是燕北大学的傅教授团队，她是我的恩师，也是陶瓷领域颇有建树的研究学者，当时陶瓷盖板这个概念提出前，老师就曾经做过一份可行性研究报告，现在还封存在最先做陶瓷盖板的集团里面。”
这种细节的信息，不是参与过的人不可能了解这么多，其他人都屏住了呼吸，暗暗想这位顾总倒像是多技术颇为关心的人。
他们不知道很多年前盛栖做手机薄膜材料研发的时候曾经和顾時说过许多，他不是这个专业领域的人，对它们的了解全都来源于他。
而可行性研究报告……身侧陪伴的副总安越曾经看过，在来之前，顾時就把这个公司前沿项目的资料看了三遍。他不可能不知道可行性是这位盛总的老师做的。
所以顾总一开始就是想让这位技术部经理说话。安越若有所思，再次看向盛栖。
盛栖不疾不徐，顾時发问之后她就接过了话头，按照陶瓷盖板的发展历程将项目的起源、国内的激烈竞争环境，还有项目的突出优势说了个清楚。
即使是没有技术背景的人，看着PPT上的预计性能也能感觉到这个项目的突出优越性，不少人听得频频点头。
而顾時的目光一开始就始终在盛栖那个方向，她一低头，他才会略略垂眼，可她开始和他对话、也向其他人介绍时，她的声音，他比每一个人都听得要清楚。
安越本来打算问这位顾总有什么可行性上的顾虑，看到他的眼神不免一怔，然后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时，又有些惊诧。
他没有感觉错的话，这位盛总，和他们顾总之间，好像有点故事。打工人安越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沉思，这样会不会对顾总接受并购mountain这家科技公司的态度有利一点。
毕竟他在集团里提出要来看一看的时候，很多集团老人都以为顾总是要亲自评估，然后反对这个并购案了。
WQ现在如日中天，放弃掉这个并购计划也并不是那么不在情理之中。
可是顾時继续说：“这个项目之前是盛总负责？”他的嗓音有些低沉，因为说得很缓让人疑心他其实是对主负责人盛栖不满。
盛栖摇了摇头，负责人这时候帮腔：“盛总是前几周加入到我们公司来的，是苏黎世毕业的高材生，硕士毕业后一直从事陶瓷领域的研究，前几年她攻读了燕北大学的博士，专业方面是毋庸置疑的。”
他不遗余力地为自己的同事说好话，可是顾時却感觉心底有一个地方甚至察觉不出隐痛地轻轻撕扯着。
他根本无需他们向他介绍，她过去几年在做什么，因为她读硕士甚至毕业那几年，他们是感情正好的时候，甚至已经在筹备结婚……
顾時的眼睫又微垂，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那么合适，或许也确实没有这样的缘分，可是阔别四年，他一直不曾刻意地打听她的近况，现在知道她在这所公司，想听她是如何看待了解这个项目的，也不过是因为清楚她的专业能力。
并不是过去的事仍在他心里过不去。
他轻轻颔首：“这个项目有盛总在，确实令人放心。”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笑，在其他公司技术部经理可能没有那么位高，但是在mountain这家科技公司，技术部经理原本就可以坐到二把手，如今盛栖有这样过硬的专业能力，听说还是老总从国外亲自请回复，猎头都只是起了一个传递消息的作用，就更加心知肚明。
以后恐怕会是盛总做主。盛总和未来集团的高层相处愉快，他们日子也会好过不少。
盛栖闻言只是淡淡笑了笑，顾時很久没看见她笑，竟然还目不转睛地看了会儿，但片刻后他移开视线。
他们虽然分手但是闹得并不太难看，他心里觉得他们还是朋友。
所以变成未来集团上层考察的碰头会散场后，顾時主动起身留住了盛栖，盛栖好像也并不意外，安越落在后面，看这两位交谈。
mountain这家科技公司的地位非常古怪，在秋韵他们只是技术提供公司之一，但是一旦进入WQ他们可能会成为核心分公司，集团的左右手也不一定——WQ和秋韵不同，WQ主营电子产品业务。
mountain的技术一旦落地，不单是手机，智能手表，平板电脑等都可以依赖基础技术推广，所以安越知道自己是副总，但是也明白盛栖未来在WQ的地位恐怕不低。
她毕竟是技术和岗位两头硬的那种人，国内甚至有人听说过她在科研领域的名气。
顾時问的是自己不知道的事：“怎么想到读博。”
他们果然认识，安越虽然老老实实落在后面，但却支起了耳朵。
盛栖状态没有任何异样，她对顾時是真的没有其他多余的感觉，分手时可能有一些，那时她确实是更留恋这段感情，做出了挽回行为的人。
但两个人都清楚彼此的性格里藏着果断。
现在过去这么多年，再多不甘，甚至浓情蜜意，带来的尴尬都消散去。顾時能感觉到盛栖也把自己当好朋友。她待人接物向来都让人如沐春风，不会有距离感。
也许没有分开那么久时，顾時会有些恍惚，但现在隔这么多年再见，他居然觉得这样默认的距离再合理不过。
“遇到了一些事。”
关系变化，盛栖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什么都说，只是闲聊似的开口：“有点怀疑自己的方向，还有未来的职业路径，就选择回到学校，再打磨打磨沉淀沉淀。”
出人意料的，顾時知道：“是洛杉矶那个案子？”
盛栖一怔，旋即无奈：“我都有点忘了，不过，当时出技术问题，甚至寿命衰减，确实是我们团队的问题。”
顾時的问题很奇怪，安越和盛栖都脚步顿了一下：“他们让你引咎辞职？”
盛栖微带诧异地看了顾時一眼，顾時便也说：“当时你说，很喜欢那家公司。”
可是五年后，她却选择回国来了。说起来，他们当时分手，有没有盛栖需要为项目出国几年的原因呢？顾時不期然想起这些，不觉得是自己心存不甘，只是觉得当时分手乃至多年不见，都是命运使然。
他们或许骨子里，都是不习惯为自己辩解，或者改变自己的人。他能看到她仍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说起技术细节依然温和细致，如数家珍，就知道她仍过得不错。
顾時难得感到安慰。和她分手后，其实他已经不记得他遇见什么好事，或许慢慢成为集团的核心，或许能够做想做的更多事，但那样的轻松，从来没有过。
意识到他想了这么多，顾時反而略略一怔。
盛栖反而道：“没有，是我自己觉得，技术团队其实没有及时预见到风险，而且作为评估签字的人，我的结论下得有些轻率，实验没有考虑到位……很多原因。”
到了楼下，她莞尔。
顾時才发现这段路是如此之短。
他们上一次这样交谈是什么时候了？不是在金碧辉煌的大厦，工位严整的办公区，也不是在还有其他人，气氛严肃冷凝的专用电梯里。
是马路上，街边。那样的日子居然离他很遥远了。人可能或许还是会怀念那些过去的事。这也不奇怪。
知道她回国入职时，他其实常常联想起那时候的事。
盛栖也说到：“自己终究是要成长的。读博的经历给了我很大底气，而且我也更明白我要什么了。”
她是技术负责人，送他们到楼下仁至义尽，顾時有心想问她想要什么，但是知道现在身份已经不合适，正颔首离开时，身后负责门禁的小姑娘轻快地说了一声：“盛总订婚快乐。”
盛栖的声音如同过去的那两个小时每一刻一样，无比清晰地钻入他的耳朵里。
盛栖：“消息这么灵通。”
前台：“我们还在讨论什么时候能吃盛总的喜糖。”
顾時回头看了一眼，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她姣好柔和的眉眼，好像从来没有变过一样。
但是那话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
“快了。”她说。
她订婚了。顾時心想。
架空都市，伪职场文，涉及到技术的都会模糊处理，若有逻辑问题请小可爱轻拍，作者会努力改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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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