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鹰嘴崖时,沈璃的靴底正碾过一块松动的碎石。
她望着崖顶那方两人高的巨石,石面火凤浮雕的爪间锁链已彻底断裂,露出后方黑黢黢的洞口——龙渊入口。
颈间玉坠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沈璃抬手按住,指腹能清晰触到玉坠内部传来的震颤,像是某种古老血脉在擂鼓。
身后传来马蹄声,林婉儿和谢无尘的坐骑几乎是擦着她的肩停下。
林婉儿翻身下马时,腰间的凰族符文腰牌叮当作响:"方才在山脚下,我试着用符文感应入口,结果..."她顿了顿,指节无意识地抠住腰间的短刀,"里面有东西在反震。"
沈璃眯起眼。
她能看见洞口边缘浮着若有若无的金色纹路,像被水浸过的蛛丝,在晨雾里若隐若现。"那不是普通结界。"她向前走了两步,指尖刚要触碰那些纹路,忽然被谢无尘拽住手腕。
南洋商会掌权者的掌心带着常年握算盘的薄茧,此刻却冷得像块玉:"等。"他另一只手掏出半卷泛黄的地图,是方才在地道里从凰卫尸体上搜出的,"龙渊的封印分三重,外门结界每隔三个时辰会松动一次。"他指腹划过地图上用朱砂标红的时辰标记,"上一次松动是子时三刻,现在...该是卯时初。"
林婉儿突然低呼一声。
她不知何时咬破了指尖,鲜血滴在结界纹路上,暗红的血珠刚一接触金色纹路,便"滋啦"一声腾起青烟。
林婉儿踉跄后退,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它在排斥活物的血!"她的声音发颤,却仍咬着牙举起染血的指尖,"我再试一次——"
"别动。"沈璃按住她的手腕,能感觉到少女的脉搏跳得极快,像被惊飞的雀鸟。
她望向谢无尘,后者正仰头观察崖顶的日影:"还有半柱香。"他解下腰间的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结界松动前,会有三息的薄弱点。"
沈璃深吸一口气。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山风,颈间玉坠的震颤突然变得急促,像是在催促什么。
她解下箭囊,抽出一支凰羽箭——箭杆上的羽毛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是前日在凰卫老巢里找到的,据说是真凰陨落时留下的残羽。"等下。"她转头对林婉儿说,"如果我撑不住,你就带着谢无尘退到崖下的枯井里,那里有..."
"我知道。"林婉儿打断她,眼眶泛红却强撑着笑,"你说过枯井底下有密道通向南边的竹林。"她忽然抓住沈璃的手,将一枚刻着符文的木牌塞进她掌心,"这是我用族里秘术刻的,能挡一次致命伤。"
谢无尘的罗盘突然发出"咔"的轻响。
他抬头,目光如刀:"到了。"
沈璃握紧凰羽箭。
她能看见结界纹路的金色突然暗了一瞬,像烛火被风吹得偏了方向。
她咬牙将箭尖抵在纹路最密集处,凰羽箭刚一接触结界,整支箭便发出清越的鸣响,原本半透明的羽毛泛起赤金光芒。
沈璃感觉有热流从掌心窜入经脉,是凰骨在共鸣——自重生以来,这截嵌在她胸骨里的骨片第一次如此活跃,仿佛在欢呼着要回到某个地方。
"撕!"她低喝一声,手腕猛地一拽。
结界纹路发出刺耳的尖啸,像是被利刃划开的锦缎,一道半人高的裂缝赫然出现,黑黢黢的洞口里涌出腐草混着铁锈的气味。
林婉儿立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姐姐!"沈璃擦了擦嘴角的血,她能感觉到凰骨在体内发烫,像块烧红的炭:"进去。"
遗迹内部比想象中开阔。
三人沿着石阶往下走了约莫百级,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空旷的洞穴。
洞顶垂着钟乳石,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幽蓝的光,而洞穴最深处,一座两人高的石棺正静静伫立。
棺盖上的刻字被岁月磨得模糊,沈璃凑近辨认,喉咙突然发紧——那是凰族古语,她曾在母亲的手札里见过:"此生非吾愿,唯求涅盘重生。"
"姐姐!"林婉儿的惊呼让沈璃猛地抬头。
她看见自己胸前的玉坠突然脱离颈绳,悬浮在半空,与此同时,嵌在她骨中的凰骨"噗"地穿出皮肤,带着血珠飞向石棺。
沈璃踉跄着去抓,指尖却只碰到一片虚无。
凰骨悬在石棺上方,发出类似哀鸣的嗡鸣,石棺表面的刻字突然泛起红光,像是被鲜血重新描摹了一遍。
"小心!"谢无尘的剑已经出鞘。
石棺的棺盖正在缓缓移动,发出"吱呀"的摩擦声。
沈璃退后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石壁。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混着石棺开启的声响,像是某种倒计时。
当棺盖完全滑开的瞬间,洞穴里的火把同时熄灭,黑暗中,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坐起。
那身影没有具体的轮廓,却让沈璃的血液瞬间凝固——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古老、更深刻的共鸣,像是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喊"认主"。
她听见林婉儿在身后急促的呼吸,谢无尘的剑刃擦过剑鞘的轻响,却都像是隔了层毛玻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模糊身影的轮廓逐渐清晰,沈璃看见对方的眼,那是一双和她记忆里母亲的眼睛极为相似的凤目,只是更深,更沉,像是沉淀了千年的雾。
洞穴里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带着某种沙哑的低吟,拂过沈璃的耳畔。
她听见那身影开口,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你终于——"
(黑暗中,那道身影的指尖虚虚点向沈璃的眉心,某种滚烫的、带着灼痛的记忆突然涌入她的意识。
洞外,被谢无尘封锁的山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影楼大使的冷笑混着晨雾飘进洞穴:"沈姑娘,别来无恙啊。")
黑暗中那道身影的轮廓终于凝实。
他身着玄色绣金冕服,发间凤衔珠钗垂落的流苏在气流中轻颤——分明是凰族祭祀的冠冕,却被他穿出了几分邪佞。
当他的目光扫过沈璃时,她颈间玉坠突然迸出刺目红光,在两人之间拉出一道血色光桥。
"你终于来了。"伪凰之王的声音像锈铁刮过石面,带着某种扭曲的温柔,"我等了三百年,等真正的凰血来唤醒我。"他抬手,指尖虚虚勾向悬浮在石棺上方的凰骨,骨片表面的纹路突然泛起幽蓝,竟似要挣脱沈璃的牵引。
沈璃的瞳孔骤缩。
前世濒死时,她曾在林晚卿的妆匣里见过半卷残图,图上的冕服与这人身上的如出一辙——那是太子暗卫从漠北敌国密使处截获的情报,画着"以伪凰乱真,动摇大楚龙气"的毒计。
此刻她终于明白,所谓"伪凰复苏",不过是敌国联合东宫制造的阴谋!
"你不是凰族。"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右手悄悄按上腰间的凤纹匕首,"你是他们用禁术捏出来的傀儡,连心跳都是假的。"话音未落,伪凰之王的面容突然扭曲,金冕上的宝珠"噼啪"炸裂,碎成满地星火:"住口!
我承载着凰族最纯粹的执念——"
"执念?"沈璃冷笑,前世沈家满门血污的画面在眼前闪过,"我母亲临终前的执念是让我活着,我阿弟被斩前的执念是想吃碗糖粥,这才是凰族的魂!"她猛地抬手,凰羽箭破空而出,箭尖裹着赤金火焰直刺伪凰心口。
洞穴突然剧烈震颤。
伪凰之王挥袖扫来,气流掀翻了林婉儿手中的火把,黑暗中只听见谢无尘低喝:"退到钟乳石后!"沈璃旋身避开攻击,后腰重重撞在石壁上,却趁机将母亲留下的银锁片按进石缝——那是启动"焚心锁命阵"的引信。
"姐姐小心!"林婉儿的尖叫混着石块坠落的轰鸣。
沈璃抬头,只见洞顶的钟乳石像利箭般坠落,而伪凰之王的掌心凝聚着幽绿光球,正对准她的后心。
她咬碎舌尖,腥甜漫开的瞬间,凰骨突然发出清鸣,骨片上的纹路化作金链缠上伪凰手腕。
"这是...真正的凰骨认主?"伪凰之王的声音首次出现裂痕,他瞪着缠在腕间的金链,"不可能!
我才是凰族正统——"
"正统不是靠禁术偷来的!"沈璃抓住机会,凤纹匕首划破掌心,鲜血滴在地面的银锁片上。
谢无尘早有准备,甩出三枚青铜钱钉入东南西北三方,罗盘在他掌心疯狂旋转:"婉儿,符文!"林婉儿咬破指尖,在钱钉之间画出血色纹路,每一笔都带着她颤抖的喘息:"以血为媒,以魂为引——"
伪凰之王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他周身的黑气如活物般窜动,撞得石壁簌簌落尘。
沈璃感觉有冰凉的手指在拽她的意识,那是伪凰在试图侵入她的识海。
她咬着牙将凰骨按在胸口,骨片的热度灼烧着皮肤:"母亲说过,凰族的火,越烧越旺。"
"焚心锁命阵,起!"三人口中同时爆喝。
银锁片突然腾起赤焰,顺着血色符文蔓延成环形火墙,将伪凰之王困在中央。
他的冕服开始焦黑,面容逐渐模糊成一团黑雾,却仍在嘶吼:"大楚将亡!
东宫的计划...会让你们..."
"闭嘴!"沈璃将最后一道血符拍在火墙上,火焰瞬间暴涨三尺。
黑雾发出垂死的尖鸣,被火墙吞噬的刹那,一道幽绿光点从其中窜出,直朝洞外飞去——那是伪凰的残念。
"追!"谢无尘提剑要冲,却被沈璃拽住。
她望着逐渐稳定的洞穴,胸口的凰骨正缓缓没入皮肤,留下一道淡金痕迹:"不用。"她抹了把嘴角的血,目光扫过满地狼藉,"他的残念翻不起浪,真正的麻烦..."
洞外突然传来马蹄声的炸响。
林婉儿猛地转头,透过坍塌的洞口,看见二十余骑黑衣劲装的身影正策马冲来,为首者腰间的鎏金腰牌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是东宫暗卫的标记。
"姐姐!"林婉儿握紧短刀挡在她身前,"是太子的人!"
沈璃望着洞外翻涌的尘烟,手指轻轻抚过心口的淡金痕迹。
那里还残留着凰骨归位时的灼热,像一团随时会燃尽黑暗的火。
她弯腰拾起地上的凰羽箭,羽毛在她掌心泛起珍珠母贝般的光泽——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人,用"凰族"的名义,践踏她的亲人,她的家国。
"走。"她转身走向洞穴深处的密道,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该让东宫那些人,看看真正的凰火,有多烫了。"
洞外,东宫暗卫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洞内,沈璃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密道尽头。
唯有那方石棺静静立着,棺盖上被火焰重新描摹的凰族古语,在余烬中闪着微光:"此生非吾愿,唯求涅盘重生。"而沈璃心口的淡金痕迹,正随着她的心跳,泛起若有若无的红光——那是凰骨彻底认主的印记,也是新的风暴,即将掀起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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