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红绿灯时不要低头看手机，不要低头看手机，不要低头看手机，哪怕是绿灯，因为你不知道身后会不会突然冲出一辆车。
这是云暮清用血和泪换来的教训，此刻她的灵魂脱离躯壳，低头看看面目全非的自己，脸上五官挤作一团，咦，有点恐怖。
小轿车在撞人之后，依旧高速行驶，最终扎在路边的红绿灯上。
云暮清缓缓飘到轿车旁，哦豁，还是个醉驾！
可惜她死了，无法挥霍高额赔偿金。
警察拉着警笛，呜啊呜啊赶来，一同赶来的还有她那对没心肝的父母。
晦气，怎么死了还要看见他们。
云暮清扭开头，避免看见他们拙劣的演技。
人活着时不爱，死了反倒对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爱不释手了。
“警察同志，我是死者的母亲，他酒后驾驶撞死了我女儿，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听到他们为自己讨公道的话云暮清心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双手合十衷心祈祷：希望司机没钱！
耳畔响起一道欢快的电子女声：“叮——触发关键字：希望！”
云暮清脸上云淡风轻的神色一僵，惊恐意识到一件事：她灵魂的存在证明这个世界真的有鬼！
依旧是那道电子女声，“我、才、不、是、鬼！”
云暮清竟从中听出一丝气急败坏。
糟糕，它怎么能听见自己的心声，秉持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从善如流，“好的，请问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就是维护世界秩序，改正世界bug，未来优秀系统的代名词——777！”
伴随着她热烈激昂的自我介绍，一个白色光球缓缓出现。
云暮清“……”好燃啊。
云暮清在心中感叹一句：这孩子真有活力。
光球似乎转了一圈，飞到云暮清面前：“亲爱的宿主，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云暮清这才注意到这个光球原来是有脸的，身体构造上的有脸，因为她看见光球上两个应该是眼睛的线条。
“切切切？好欠的名字。”
“是数字7啦！”
她缓缓举起手，“你想当系统的头头，为什么不叫001？”
777上下翻飞的动作一滞，又转个圈背对云慕清，“系统的强大从来不是由名字决定的！”
云暮清半信半疑，777是不是在哭？
“既然问题都解决了，那让我们进入小世界吧！”
“等等……”
她的话戛然而止，一股巨大的吸力，从看不见的地方，不断吸扯着她。
周围景色不断变换，扭曲，最终停留在一个办公室里。
在景色停止变换的一瞬间，她浑身一抖，原本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脸上浮现一瞬空白，很快又消失。
“云助理，你怎么出了一身汗？”
云暮清恍恍惚惚，下意识回答：“没事，有点热。”
那人看看运作的空调，再看看空调下裹上外套的女同事，默不作声离开了。
“欢迎宿主来到霸总玛~丽苏的世界。”
云暮清下意识回嘴：“还是个外国人。”
“不是外国，是小世界类型！”
云暮清面无表情迈开腿，往外走“管你国内国外，我要去地狱。”
777飞到她面前，试图阻止，“这已经不是你之前的世界啦！”
“在那个世界你已经死了，在这里我们会以你在原世界的形象，原型塑造你的身份，可以用自己的身份好好活着，惊不惊喜，高不高兴？”
云暮清依旧板着一张死鱼脸，“不惊喜，不高兴，我好不容易结束牛马生活，死后才不要给你继续当牛做马。”
“不用你当牛做马，我给你当牛做马。”
“不要。”
她脚下一转，随手揪个人，“请问天台在哪？”
那人面上不解，却还是给她指明方向。
云暮清顺着手指的方向，走去，还不忘回头说一声：“谢谢。”
777吱哇乱叫，“啊啊啊啊，你不能跳楼啊！”
云暮清一边走，一边绕开777道：“别拦着我。”
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
云暮清仗着自己腿长，轻松甩开一人一球之间的距离。
眼看云暮清消失在楼梯拐角，777大呵一声：“空间！”
听到动静的云暮清不屑一顾，继续朝着天台边缘走去，一只脚已经悬空，她面带安详微笑，继续迈出另一只脚，准备感受飞翔的感觉。
下一秒，周围的景色再次消失，阴湿取代温暖的阳光，爬满苔藓的石壁取代高楼。
周围压抑着黑暗，白光在她身边亮起——是777。
云暮清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空气挤压进胸腔，她握拳抵在口前咳嗽，试图驱赶这趁机附在她肺上的阴霾。
777焦急在她身边打转，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它真不想让自己的宿主出现在这。
这个空间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
过了好久，咳声渐止，云暮清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777，声音沙哑道：“小说中，空间不是田园别墅就是白房子，你这空间怎么是个牢笼？”
777心虚飘在云暮清面前，“我也不知道，有记忆以来我的空间就是这样了，或许是因我曾任务失败，丢失了部分记忆。”
云暮清找出一块干净的地面，将自己的外套脱下，铺在地上，自己坐在衣服上，“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是众多系统中的一个，主要负责带领宿主去到不同的小说世界完成任务。”
不用云暮清询问，777极有眼力见补充，“任务大致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推动剧情发展，保证故事结局；另一种则是收集攻略对象的各种数值，比如心动值、黑化值。”
“前者完成的任务积分低于后者，每完成一次任务可获得不同积分，积分可在道具商城兑换道具。”
“只要你想，积分够多，没有道具商城兑换不了的！”
“为什么要收集各种数值？”
见云暮清愿意搭理自己，777再次欢快飞舞在她周围，“不知道，这是主脑给我们系统下达的任务。”
云暮清点点头，起身细细打量这间牢笼。
777在一边几次想催促云暮清快去执行任务，但没敢。
777光屏上，两弯线条变成咬手绢哭泣。
可恨，系统无泪水，不然，它777的泪水将填满一个湖！
云暮清不断用手敲击石壁，走了一圈她停留在一处前，她抿抿唇，这里的声音比其他地方略显空洞。
她的手掌细细按压凹凸不平的石壁，除了掌心不断被石头刮伤，什么都没发生。
云暮清陷入自我怀疑：真是自己想多了？
找不出来，她索性放弃，大发慈悲看一眼777，777立马换上笑容，迎上她探究的目光。
“亲爱的宿主还有什么需求吗？”
云暮清气沉丹田，坚定吐出需求，“让我死！”
777表情崩坏一瞬，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不可以啊，系统不可以伤害宿主的！”
“那你别拦着我找死。”
“也不行啊，宿主，如果这次任务失败我会回炉重造的，到时候777就不是现在的777了！”
云暮清拒绝它的撒娇卖萌，冷酷地说道：“你可以换个宿主。”
“不可以的，更换宿主也需要系统支付积分，777已经没有积分更换了。”
“而且我们找宿主也是有要求的，违反纪律，破坏社会秩序的不要，活着的不要，死后没有希望的不要……”
777正掰着手指，细说系统选人的要求。
云暮清疑惑出声：“我没有希望啊？”
777收起幻化的手指，严肃飞到她面前，更正道：“有的，你有的，你说，希望司机没钱，我都听见了。”
云暮清：“……”早知如此，她当初就应该闭嘴，等黑白无常接她下地狱。
777观她脸色不对，连忙补充道：“你放心，这次任务超简单的，你完全可以躺着拿积分。”
云暮清再次坐回衣服上，“不去，不想和人打交道。”
“他们都是纸片人，都是NPC，你就当是全息投影，看了一部电影。”
云暮清依旧是那句话，“不去。”
777：“……”
“那你要怎样才会去？”
在系统论坛上，也有系统友友表示发生过类似情况，这个时候只要满足宿主要求就好。
“让我现在死。”
777：“……”友友们没说宿主会有这种要求啊！
777哭丧着脸，也不飞了，落在云暮清面前，整个球都黯淡了。
“你就当帮帮我嘛。”
“你上一句说什么？”
“你要提什么要求？”
“不是再上一句。”
“你就当他们是NPC。”
“对，他们拥有人的身体对我而言，尚只是NPC，更何况你呢？”
777的亮度又下调一度。
“你绑错了人，一个每天想着怎么死的人，好不容易死了，不会选择再次回到地狱中的。”
“怎么能说是地狱？你985国际商务专业毕业生，一毕业就进入外贸公司工作，这样的生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对我而言，那就是地狱。”
“我的父母是相亲走在一起，有了我后没多久就离婚，又各自组成新的家庭，将我遗忘在乡村老房子里，考上大学是我奶奶对我的期望，可她在我高考前夕走了，因为担心我的考试，不允许村里人告诉我，我甚至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云暮清面无表情叙述她的不幸，777无法从中判断出她的心情，但它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说些让它的宿主高兴的话，“你想见奶奶一面吗？”
云暮清起身眼眸中迸发出希望，“你们有办法？”
“有的，我们有一个道具名叫黄粱一梦，可以让使用者在梦里见到想见的人。”
“可以让奶奶回到我身边吗？”
“抱歉宿主，道具商城里的道具大多是对意识尚存的人生效……”
剩下的话，777不再说下去。
“宿主不要气馁，虽然是梦是假的，但能见到奶奶是真的啊！”
云暮清重新躺回去，“谢谢你的好意，无论梦境多么真实，假的终究是假的。”
777一刻不停，在云暮清身边形成一圈白色光环，“来都来了，试试嘛~试试嘛~”
你有听过电子女声刻意做作的撒娇吗，云暮清听过，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罪魁祸首还没意识到受害人的痛苦，不断在她耳边3D环绕重复。
咬舌自尽吧，云暮清在咬舌的边缘屡屡试探，没注意777的突脸。
“啊——”上下两排牙齿重重磕在柔软舌尖，疼痛从舌尖传达至大脑，眼前出现一团模糊的光晕。
“宿主宿主你没事吧？”
“停，别转了。”
“好的宿主。”
“检测到宿主发生创伤性舌损伤，请问需要治疗吗？”
云暮清拖着下巴，挑眉望向777，“你们还会治病救人——要钱？”
“不要钱的，我亲爱的宿主，要试试嘛，见效很快的！”
免费的不试白不试，云暮清欣然点头。
“好的，4月1号，宿主云暮清花费1个积分兑换创伤药。”
云暮清面色一变，伸出一只手试图阻止777，“等等！”
777灵活逃过，转身加快语速，“宿主云暮清当前积分-1，请尽快赚取积分！”
一支创伤药落在云暮清伸出的手上。
云暮清：“……”
777觑一眼石化的云暮清，小心翼翼解释：“宿主只询问是否需要金钱。”
创伤药花钱了吗，没花钱，只是花了一点点积分而已。
云暮清微笑，攥紧拳头，一只食指勾起，“你过来。”
777乖巧飞到一半，整颗球被云暮清抓住，在她手下搓成不同形状。
等云暮清发泄结束，777幻化出手捂着脸，“你就帮帮我吧，求你了~”
果然免费的就是最贵的，云暮清叹息一声，认命接受自己死后再次成为牛马的事实。
“我尽力，如有意外我可不会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