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遭如此凶变,时家立时人心惶惶地炸开了果,一家老小全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时庭林没带歇步儿,跟影儿就出去联络在衙门里做事的老主顾们打听设法去了。顾氏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歪倒在床全然没了主意。予珺心里头烧着一团火,气急火燎地通红了一双眼。予隆跑去大哥的学校想办法,这会儿应该快到了。过不多时,聂晚秋听着信儿也来了15号。
予珺见晚秋一双妙目早哭成了核桃,拉住她的一双手筛糠似的抖,冷得像冰。她坐定挣扎了许久,方才哭道:“都是我……都是因为我害了予辰哥啊!”予珺闻言诧异不已,过去轻抚着晚秋肩头,软言劝慰道:“晚秋,大哥突然叫他们带了去,咱们都急疯了,你又何苦怪起自己来了?”晚秋抽噎了几下,愣怔着一双凝泪的眼睛,幽幽说道:“9号的晏开泰打从前年就总往我们家里钻,明着说是和爸爸探讨学习国学,其实……其实他是没安好心眼儿!每回他来,我总躲回房里避而不见。就在上个月,贾太太还专程登门夸了晏开泰好一盘儿,意思就是替他撮合提亲。爸爸一时心急,脱口说我已和予辰哥定下亲事的。这才过了一个来月,予辰哥这就出事了。都是我,这就是因为我啊……”
予珺断断续续听完晚秋的话,陷入了不祥的深思。短短两年光景,晏开泰早已经连升三级今非昔比了,那一番起住坐卧出来进去的排场气度,皆足以彰显他在日本政府里的权势地位。若当真是他为了争夺晚秋授意暗算了大哥,那大哥岂不凶多吉少,危在旦夕了吗?予珺心下一转,起身对晚秋说:“走,咱们上8号打听打听去!”
贾太太亲眼看着时家人忽喇喇才一回到马尾巴胡同,好几个政府的秘密警察登时将时予辰捉拿去了,她插紧了大街门稳坐房中,耳听得门外头予珺并晚秋一迭连声儿地打门唤着“贾太太”,愣是置若罔闻不为所动。那时予辰自个儿不识抬举又能怪得着谁呢?仗着肚子里有几滴洋墨,一双眼珠子几乎长到了头顶上,成日价凡人不理的,这马尾巴胡同里他瞧得起谁啊?还想跟9号的晏局长争人,呵,不自量力!且走着瞧吧,时予辰真要死在了大狱里,我看她聂晚秋还能奔哪儿飞!一念及此,贾太太悠然自得地抿了口清茶,水波动人的大眼睛成了弯弯月,无声地笑出一双大酒窝来。
时予隆呼哧带喘地一路打听到燕大国文系□□办公室,却一时情滞,想说的话齐齐涌向心头,又堵在了嘴巴里吐出不来,直把他急得面红耳赤。一位自称骆凡的先生微笑问他:“你是予辰的兄弟吗?你们长得可真像!”予隆急切地问他:“您是大哥的同事吗?他……他让他们抓了去了!!”“谁?谁把予辰抓了去?”骆丹顿时神情紧张起来,他将予隆带到校园里,边走边详细询问了予辰被捕的始末经过。两人压低声音交谈时,骆丹还不时左顾右盼非常机警,似乎生怕有人将他们所谈的内容偷听了去。
大概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骆凡让予隆先回家去,他会和学校的老师同学一起想办法营救予辰。予隆一路狂奔到家,才进得胡同口,正撞见西装革履趾高气扬的晏开泰往出走。予隆赶紧上前道:“晏先生您留步!我大哥今儿下午不晓得被一伙什么人给拿了去,我瞧竟像是当局的秘密警察。晏先生,您也是在政府里高就的,咱街里街坊的,劳您驾帮着给打听打听吧!”
晏开泰绷着脸,凝重严肃地听予隆说毕,他的眉头蹙紧成了一个大疙瘩,关切紧张地对予隆说道:“呦!这可怎么话儿说的呦!你们大少爷,那就是个教书的文人,他哪里能够得罪当局,可又是挡了谁的道儿了啊!我合计这里头必是有误会。三少爷放心,咱们都是自己人,大少爷的事就是我晏某人的事。我这就上局里扫听扫听去,兴许能探出点儿眉目来也说不准。”
予隆听他这一番话,感激涕零得简直说不出话来,只顾对着晏开泰立定了不知所措。晏开泰和气地拍了拍予隆的肩膀,嘴上说着“放心,放心”径自去了。予隆直望着他的背影出了胡同口不见,却不曾看到晏开泰转过身后随即浮现的一抹冷笑,阴毒彻骨,令人不寒而栗。
天色黑尽时,四散出去奔忙想辙的人们全归了家,事情依旧一团乱麻全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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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辰亦生死未卜不知身陷何处。李婶张罗了晚饭,大家却都无心去吃。时庭林总疑心是予辰他们办的报刊招灾惹祸闹出了事情。他撂下身段排场,在那些声名显赫有地位的主顾圈儿里托求了一下午,可一听事涉“学生党”,这话茬儿压根就无人敢接。一家人忧心如焚地围坐了一夜,无言也无眠。
第二天早清起来,予珺正捧着碗稀粥,连哄带劝地喂整夜滴米未尽只知道哭的顾氏吃呢,却见李芸瑛领着个高身量女学生打扮的姑娘进得门来,芸瑛说这位小姐一路打听“时予辰先生家”,她刚巧儿在胡同里练早功,便给领过来了。予珺谢过芸瑛,偷眼瞥了下失魂落魄的顾氏,转身拉了那女学生过去自己房里,关门细谈。
那女孩自称是予辰班上的学生,也是跟着他一起办报刊的。予珺见她脸上仿若蒙了一层细细的白瓷,肤如凝脂,一双浑圆晶亮,眼尾微微下垂的大眼睛此时通红含泪,一望即知也是一宿没睡。她心下一动,若有所悟,突然很没来由地问那女学生说:“你叫什么名字?”正自愣怔发痴的女学生闻言一怔,将失散无神的目光投向予珺,轻声答道:“我叫梓莼,孙梓莼。”两个少女无声对视良久,心里沸腾翻涌的千言万语尽皆通过对望的目光彼此了然了。
“二小姐请你再仔细想想看,时先生近来可是得罪了谁?”梓莼忧心忡忡地问予珺,时间一分一秒地飞逝,越早理出个头绪来,予辰便越早赢得获救的希望。予珺斟酌再三,终于将前一天下午晚秋自责苛求的猜测向梓莼和盘托出。梓莼微微一惊,低声问予珺道:“晏开泰,日本人跟前的红人,文教局副局长,他竟然和你们住一条胡同的?”予珺蹙眉额首,嘴上“嗯”了一声。梓莼飞快地咬了咬下唇,小声儿说了句“我知道了”,便向予珺告辞,匆匆而去。
清明的雨一早停了,窗外照旧是乌云密布的阴霾天,日头已然升起老高,没血没气儿地悬在云层翻滚的天际,时隐时现,有气无力地放射出没什么热度的日光。马尾巴胡同依旧阒寂无人,大伙儿有事儿没事儿的都跟家里猫着,倒春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