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当空,给枯叶落尽的马尾巴胡同罩上了一层和煦的暖色,沐浴在这样的色调里,人们总觉懒懒地不想动弹。时庭林今天没上铺子里,因为他难得一见的大儿子时予辰一清早便回了家。
自从双十节予辰带着学生上街“闹事”,时庭林将他大骂一顿不欢而散后,父子俩还是头一遭坐下来谈话。顾氏沏上茶便很识趣儿地退了出去,予珺很想进去看看大哥,也被母亲给挡在了门外。
予辰给父亲续满茶杯,微笑说道:“爸,近来铺子里是不是客似云来了?”时庭林呷了口茶,对儿子的戏谑调侃不置可否,只说:“乱世人心慌,把宝贝换了现钱存着,多少心里踏实些。你今天学校里没课?”予辰答道:“今天上午停课了,全体师生都在为抗战将士募捐筹款。爸,我为人师表理应身先垂范,您看,铺子里您存的那些老物件儿,好不好贡献一件支持民族抗战呢?”
时庭林一听这话,重重地将茶盘墩在桌子上,发出叮当一响。“予辰,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学堂里当你先生吗?何以非要掺和这兵荒马乱的时局?”予辰不慌不忙泯了口茶喝,正色道:“爸爸该不会不清楚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倘若全体国民都闭目塞听地该干嘛该嘛,到最后只能沦为没有灵魂的亡国奴。爸,您见过有哪家主子尊重善待奴才的?”
“大势所趋,岂是你一介书生能凭一己之力改观的?不自量力!我已和聂老提了亲,准备为你和晚秋正式订婚了。”“爸!”听到父亲提及自己的终身大事,予辰登时有些乱了方寸,刚刚的气定神闲不急不躁刹时散去不见,“爸!我……匈奴未灭何以为家?抗战胜利之前,我是不考虑婚姻大事的!”“胡闹!!你不考虑,人家晚秋也跟着你耗?” “你们凭什么替我决定娶谁为妻?晚秋适合更好的人家,我配不上她!”爷儿俩眼看着剑拔弩张又要展开一场唇枪舌战了,顾氏忙不迭进屋通报:“7号新搬进来的晏先生来了!”
时庭林父子只得敛气息怒,喊李嫂重新沏了壶上好的洞庭碧螺春来,客人已自顾自进得屋内。时庭林起身抱拳,晏开泰答礼落座,他一抬头看见予辰,含笑问道:“这位是?”时庭林亲自为客人斟茶,答曰:“这是犬子,在燕大做先生的。”晏开泰闻言马上起身,移步到了予辰跟前,恭恭敬敬地伸手说道:“在下晏开泰,新搬来咱们胡同儿7号,如今在新政府□□任职特派员,致力推进中日文化友好交流。以后免不了叨扰,还请予辰先生您多多指教啊!”
予辰听到“新政府”三个字已然蹙眉不悦,晏开泰干伸着一只手缩也不是,不缩也不是。时庭林清了清嗓子,用眼神横了予辰一眼。予辰瞥见父亲尴尬难受的窘态,冷哼一声,很敷衍地握了下晏开泰的手,随即朗声说道:“在下与晏先生志不同,道亦不同,往后怕也是没什么可切磋交流的,指教就更谈不上。”晏开泰一时有些尴尬,讪笑着回去坐下,对时庭林说道:“时先生有所不知,大日本帝国看似来犯,初衷实乃睦邻友好,是为了与诸邻国协力共荣。”
时予辰冷笑道:“晏先生此言未免太过荒谬。什么时候以枪炮破门而入的盗冦也配谈起友好来了?这明明是野蛮的侵略,入我国门后,还要掠夺我国内的瑰宝,奴役我国民的思想!而晏先生您,就是替日本侵略者摇旗呐喊的傀儡走狗。”
“放肆!”时庭林越听越不对路子,厉声呵斥道。晏开泰却是一副谦和大度的君子之态,含笑对予辰说:“你在学堂里教书,碰上学生自己不长进的,难道不会教训惩戒?恩威并重方为良师,也是所谓的名师出高徒。予辰老弟你是没有出过外洋,不曾亲眼见识如今世界里文明先进的国度究竟是何模样。中土早已衰朽不堪,亟需以雷霆手段收拾整饬。讳疾忌医,甚至将医者视作仇敌,恐非明智之举啊!”
“为人师者,究其目的是为了育人成才,而非奴役控制学生的思想。为人医者,探其初衷是为了救死扶伤,而非毒化占有他人的体魄。晏先生这手儿偷换概念看似高明,实则也非明智之举啊!”
晏开泰很可爱地笑出声儿来,且笑且说:“予辰老弟到底年轻几岁,血气方刚热情可嘉。爱国,爱民族者,难道不该想方设法让国家接受更好的制度统治,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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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过上更自由舒适的生活吗?这样的爱,才是坚实可靠,实实在在的赤诚之爱嘛!你看看如今身边的青年人,思想尚且陈腐,连婚姻都不自由。”
时予辰明星般澄澈的眼睛此时此刻迸射出彻骨的寒光,眼神里凝聚了十足的轻蔑与不屑:“认贼作父只会丧失自由与尊严,卖国求荣换来的只有卑贱与耻辱。收起你们那套虚情假意的“伪爱国论”吧,也请你,不要侮辱“爱”这个高尚的字眼!”
晏开泰饶是再有城府韬略,让时予辰几乎指着鼻子般羞辱责难,颜面上也有些恼羞成怒的难堪了,可他偏又不便就此发作为难,正自尴尬纠结难以自处之时,顾氏颇合时机地进屋对予辰说:“予寰过来找你了,说是有要紧的急事儿。”予辰略一沉吟,随即起身对时庭林恭敬说道:“爸,我先随予寰过去,晚了就直接回学校了,您们甭等我开饭。”说完径直出门而去,把个精致漂亮的晏先生干巴巴晾在当地,竟整个儿的成了透明人一般。
时庭林又为晏开泰斟了一杯茶,略含着些歉意地说:“现在的青年子弟,越发折腾得不像样子。晏先生您大人雅量,请不要挂怀。”晏开泰客气地端起茶盘啜了一小口,笑容满面地说:“时先生太见外啦,自己人,不碍事的!年轻人有家国情怀是好事情嘛!今日冒然登门,一来为了认一认邻里,再者说呢,□□里的日本学者对中华文明与艺术品神往已久,时先生是古玩鉴定行当的泰斗,还望您拨冗择日,一同和日本专家坐一坐,给他们指点指点,大家交流一番。我来安排,我来安排!”
时庭林不自觉间泛起不寒而栗的鸡皮疙瘩,继而像是油腻吃多了一般,隐隐地反胃作呕,他强打精神敷衍道:“时某人就是一介当铺谋生的小商人,泰斗可万不敢当,更不敢高攀日本友人贻笑大方,晏先生的好意时某心领,其余的我看还是免了吧。”晏先生亦不为难,笑容可掬地起身告辞了。望着晏开泰西装革履的背影儿步出院子,时庭林的心中越发不安起来,总感觉这位新邻居的到来裹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巨大危机,如黑云压顶般层层逼近,闷得他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