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喘息,疯狂地撕裂着官道的寂静。
八匹万里挑一的御马,口鼻喷着带血沫的白气,接二连三地倒在尘土里,力竭而亡!回京的路,跑死了八匹最好的战马!
马蹄踏在官道上,如同敲在我焦灼的心上。
京城!若雪!那封被截杀的黑羽密报,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坐立难安!
北境的血腥鏖战刚刚落幕,刀口的寒气尚未散尽,难道自家的后院已然烈焰滔天?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住我的心脏,越收越紧!北狄的刀子刚拔出来,难道自家的后院又着了火?
当巍峨的京城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城头飘扬的,不再是肃杀的玄黑龙旗,也不是监国的杏黄旗,而是一面……陌生的、绣着狰狞睚眦兽的黑色大旗!
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城墙上士兵盔甲鲜明,刀枪林立,戒备森严得如同铁桶!
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出事了!真的出大事了!
“陛下!是……是‘睚眦旗’!”随行的锦衣卫副指挥使张猛声音都变了调,“这是……这是前朝废太子……柳青的私兵旗号!”
柳青?那个在慈济坊与我“一见如故”、愤世嫉俗、自称前朝遗孤的书生?那个在慈济坊陋巷中与我月下对饮、纵论古今、痛斥时弊的“知己”?他谦恭外表下隐藏的,竟然是前朝废太子一脉的滔天野心?他一直都在伪装!一直在潜伏!如同一只剧毒的蜘蛛,耐心地编织着致命的罗网!
他……他竟然是前朝废太子的后裔?他一直在伪装?一直在潜伏?那封黑羽密报……难道就是若雪发现了他的阴谋?
“攻城!”我目眦欲裂,拔剑怒吼!管他什么旗!敢动若雪,敢占朕的京城,老子把你挫骨扬灰!
“陛下且慢!”厉欣怡一把拉住我的缰绳,她脸色凝重,眼中却闪烁着冷静的光芒:
“强攻伤亡太大!而且公主殿下还在他们手中!柳青此人,心思缜密,隐忍多年,必有后手!硬拼,恐玉石俱焚!”
“那你说怎么办?”我急怒攻心。
“等信号!”厉欣怡指向京城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臣妾离京前,在‘听雨楼’和宫中几处重要地方,都留了后手。柳青想翻天?没那么容易!”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话音未落,京城西门方向,突然燃起三支巨大的、冲天的绿色焰火!在阴沉的天幕下,格外刺眼!
“成了!”厉欣怡眼中精光爆射,“陈芝儿留下的暗桩动了!那是约定好的信号——内应已控制西门!”
几乎同时,紧闭的西门,在一阵短暂的、激烈的厮杀声和金铁交鸣声后,“吱呀呀——”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飞熊军!随朕——杀进去!救公主!诛叛逆!”我长剑一指,一马当先,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那开启的希望之门!
——皇宫——太庙
太庙,供奉大夏历代先祖英灵之地,此刻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肃杀之气。
柳青,不再是那个落魄书生的模样。他换上了一身玄黑绣金的蟒袍,头戴玉冠,面容依旧清癯,但那双曾经充满愤懑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冰冷的野心和掌控一切的得意。
他端坐在临时搬来的龙椅上——那原本属于我的位置!下方,跪到了一片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的朝臣,其中不乏一些我曾以为忠心的老面孔,甚至还有几个之前跳得最凶、喊着要惩处陈芝儿的保守派御史!显然,他们早已被柳青收买或胁迫。
而在柳青身侧,一个披头散发、身着囚服、浑身血迹、被两名凶悍武士死死按着跪在地上的人,正是之前被唐若雪判了凌迟、却又被神秘高手劫走的吴天德!他眼神怨毒,如同濒死的毒蛇。
柳青的脚下,还踩着一个人。唐若雪!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带着干涸的血迹,原本素雅的宫装沾满了灰尘和血污,被粗大的绳索捆得结结实实,虚弱地倒在地上,只有那双温婉的眸子,依旧倔强地怒视着柳青。
“柳青!你这乱臣贼子!窃据太庙,辱没先祖!必遭天谴!”唐若雪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字字清晰。
“天谴?”柳青轻蔑地一笑,用脚尖挑起唐若雪的下巴:
“成王败寇!这大夏的江山,本就是我柳氏正统!叶凡?不过是个窃国逆贼的野种!今日,就在这太庙列祖列宗面前,用你这伪朝公主和这镇北王余孽的血,祭旗!然后…”
他眼中寒光一闪:“本王会亲率大军,踏平叶凡的伪朝!迎回那被他囚禁、虐待、蒙蔽了心智的‘前朝遗孤’——萧明月公主!光复我柳氏正统江山!重铸我大柳天威!”
“你放屁!”我炸雷般的怒吼,如同惊雷般在太庙大殿门口炸响!
我一身浴血战袍,手持滴血的定国剑,在陈芝儿和厉欣怡的护卫下,带着如狼似虎的飞熊军精锐,如同神兵天降,撞开了太庙沉重的殿门!
“皇兄!”唐若雪看到我,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叶凡?!”柳青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回来?城防……”
“城防?”陈芝儿呸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就凭你收买的那些三脚猫废物,挡得住老子埋在京城犄角旮旯的锦衣卫暗桩?挡得住厉狐狸这算无遗策的钉子?柳青!你的春秋大梦,做到头了!该醒醒,下地狱去了!”
她虽然左臂被吊着,但右手紧握的绣春刀,寒光刺眼,杀气丝毫不减!
“保护王爷!”柳青身边的死士和那些投靠他的官员护卫,惊恐地拔刀冲了上来!
“杀!一个不留!”我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意!定国剑化作一道匹练寒光,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死士斩成四段!鲜血喷溅在太庙庄严肃穆的地砖上!
陈芝儿,她吊着胳膊,绣春刀却依旧凶悍,如同出闸的疯虎。虽然左臂不便,但单手持刀,刀光如泼风骤雨,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
她专挑那些投靠柳青的官员护卫下手,嘴里还骂骂咧咧:“狗东西!吃里扒外!老子送你们去见先帝!”
厉欣怡则护在唐若雪身边,手中那把精钢小算盘此刻成了索命利器,算珠激射,专打关节穴位,精准狠辣,将试图靠近唐若雪的死士一一放倒!同时飞快地割断唐若雪身上的绳索。
场面瞬间陷入血腥混战!太庙之内,金铁交鸣,惨叫连连!飞熊军的精锐如同砍瓜切菜,柳青仓促集结的死士和叛军根本不是对手!那些投靠的官员更是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柳青脸色铁青,看着自己精心策划的局面瞬间崩盘,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猛地一把抓起地上奄奄一息的吴天德,如同盾牌般挡在身前,另一只手则掏出一枚黑乎乎、刻满诡异符文的骨符!
“叶凡!这是你逼我的!”他怨毒地嘶吼,“一起死吧!”说着,就要捏碎那枚一看就邪气森森的骨符!
“陛下小心!是爆魂符!能炸毁方圆十丈!”厉欣怡急声提醒!
千钧一发之际!
“嗖——!”
一道凌厉的破空声!一支特制的、带着倒钩的弩箭,如同毒蛇般,从太庙高高的横梁阴影中射出!精准无比地穿透了柳青抓着骨符的手腕!
“啊——!”柳青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骨符脱手飞出!
是陈芝儿!她不知何时攀上了横梁,在最关键的时刻,射出了这致命的一箭!
骨符滚落在地,幽光闪烁,眼看就要爆发!
“滚开!”我怒吼一声,猛地一脚将旁边一个巨大的青铜香炉踹飞!沉重的香炉呼啸着,狠狠砸在那枚骨符之上!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香炉被炸得四分五裂!狂暴的冲击波夹杂着邪异的黑气席卷开来,将附近几个死士和叛臣炸得血肉模糊!但大部分威力被香炉挡住,并未造成更大伤亡!
烟尘弥漫中,柳青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腕,看着步步逼近、如同杀神般的我和陈芝儿,眼中终于露出了绝望的恐惧。
“不……不要杀我!叶凡!我知道秘密!关于你身世!关于萧太后!还有……”他语无伦次,试图用秘密换取活命。
“朕没兴趣听!”我声音冰冷,定国剑带着无匹的杀意,直刺他的心窝!对于这种处心积虑、勾结外敌、囚禁若雪、妄图颠覆社稷的逆贼,唯有鲜血才能洗刷!
“噗嗤!”剑锋透体而过!
柳青的瞳孔瞬间放大,充满了不甘和怨毒,死死地盯着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最终无力地软倒在地。
我拔出剑,看都没看他的尸体,目光扫过那些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叛臣,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狱:
“通敌叛国,构陷忠良,囚禁公主,罪无可赦!锦衣卫听令!”
“在!”陈芝儿和幸存的锦衣卫轰然应诺。
“将这些逆贼,连同郑怀远、刘猛、吴天德等一干余孽罪证,公之于众!三日后,午门外,明正典刑!斩立决!诛九族!”冰冷的话语,宣告了这场叛乱的最终结局,也宣告了旧势力的彻底覆灭!
肃杀之气,笼罩了整个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