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听完花漫野的话,缓缓坐下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
这两个人虽然是生面孔,但从进来到现在都没表现出任何恶意,应该如这姑娘所说,真的不是坏人,还在刚才突发的意外中救了自己、看起来身手也还算敏捷。
至于他们说自己是修仙的、或许可以帮这个镇子摆脱异象……
不是她先入为主认为年轻人能力不行,而是近些年间修仙之人不少,之前已经来了好几波人说是可以帮他们,但最后不是失败就是落荒而逃。
这镇子的问题谁也解决不了,她家祖上就留下过祖训:神弃之地、咎由自取;恩将仇报之人不配宽宥,唯有一心向善、以德报德,方可求得解脱。
但既然他们如此自信,便说了吧……她陈明厉害、他们量力而行,能解决最好。若是他们解决不了还非要去试反而折在里头,也不是自己拦得住的。
她叹了口气,似是无奈地扫了二人一眼,眼睛落在茶叶簸箕上,终于开了口。“你们若是真想管这件事,要听我从祖上讲起。”
二人点了点头,妇人便回忆着开始说。
“我姓白,叫白广平,祖宗奶奶名叫白苗,世代经商,白家凭着好头脑和好口碑在这镇子开了间茶寮,祖宗爷爷是个孤儿,倒插门进来之后便改了姓白。
“先祖奶奶年轻时,镇子里闹了凶兽,天上的神仙来了一个和凶兽打架,但被恶人出卖、杀了凶兽自己也丢了性命。这事惊动了天神,神界来了好几尊大神接她,一尊大神给恶人降了罚、另一尊大神走的时候烧了神庙,从那以后,这镇子就成了没有神明保佑的地方。”
祝陌归不知什么时候走回来,坐在花漫野身边、握着她的手。
花漫野认真听着这些陈年旧事,脸上没有分毫破绽,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
她见妇人停顿了一下,问道:“白大姐,那后来神明走了之后,是发生了什么吗?”
名叫白广平的妇人摇摇头,道:“没有,神明虽震怒,却也是将此处的恶魔尸首和余党都清理干净带走了的,在那之后镇里的一些人受了神明斥责,有人幡然悔悟、有人对其他人心生怨怼,但依然都在正常生活。变故发生在董高死后。”
“董高?”听到这个名字,花漫野不知为何涌起一股莫名的敌意,她压下心中的感觉听妇人继续说着。
白广平目光转向燃着香的供案,那里的香烧了一大半,香烟直上,像她的声音一样平静。
“董高是当年的叛徒,就是他冲出了保护结界、趁那神仙正专心对付魔头时重伤了神仙,才导致了最后双亡的结局。”
花漫野的手猝然紧攥成拳,好在祝陌归的手包着她的,暖暖的温度传来、平复着她的心绪。她听见自己问:“那董高,是怎么死的?因何而死?”
白广平答:“他早就被降下了惩罚日日承受刀劈心肺的苦痛,整整七十九年。惩罚结束之后,他终于得以正常生活,彼时他已经年过百岁、又受了几十年神罚过得生不如死,若是他安分守己、镇上的人必不会为难他,是可以让他平安度过晚年的。但他却认为自己做的事是当时大部分人所想,只是自己勇敢、做了,所以成了全部获救之人的替罪羔羊。
“现在他的神罚结束得以行走,发现镇里的人不但都对他百般唾骂,还将他的模样做成石像立在被烧的神庙前,日日鞭打石像、以此警醒后人要铭记落苏镇之罚、不要重蹈覆辙。董高接受不了,与人争执了几日,后来就疯了,没过几天就满心怨恨地死了。”
花漫野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荒谬,她不知该说些什么,莫名“哧”的一声笑了。
白广平看了她一眼,并未觉得这反应什么不妥、起身走向了供案,为牌位续上一炷香。
“他死之后,镇里将他埋在了当年死于魔头迫害的镇民们的墓旁,可没过多久,原本平静的镇子就开始怪事不断。一开始是走夜路的人莫名迷路、神志不清,后来发展为有人莫名其妙跳河、自残,但那些人就算是命大、醒了,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都说是自己的错、是自己疏忽,再过几天就会莫名疯魔、再次自杀。久而久之,落苏镇闹鬼的事就在周围传开了。
“镇民们没有神明可拜,只能自己想办法,那时我家先祖奶奶也已经九十几岁,听闻她老人家身子骨一直很硬朗,在闹鬼事件最严重的时候自己拖了把椅子在那坟场坐了整整三天、附近住的人说曾在半夜听到她的叫骂声、字字铿锵有力。她回家之后,闹鬼的情况果然减轻了很多,但先祖奶奶的身体却迅速衰弱、很快就过世了。
“镇上老人都说,先祖奶奶是用自己的寿命与鬼魂相抗、才换来了镇子重归宁静,于是便有许多镇民自发来这茶寮祭拜她的牌位,拜过之后果然灵验、走夜路也能平安归家,‘茶娘子’的名号也是这样逐渐传开的。”
“原来如此,照这样看,‘茶娘子’确实是一方守护灵般的存在。她肉体凡胎、却敢于抗衡恶鬼,着实值得钦佩。”祝陌归说着,望向那个牌位,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啊,我家世代得先祖奶奶庇佑,在镇子里威望很高,就这样平平安安过了几百年,直到三十多年前,周边的坟地又开始闹腾起来,拜茶娘子起先还管用,可好景不长、离坟地住得近的人家里纷纷闹鬼,茶娘子也帮不过来啊!再到最近五年,白天也会有闹鬼的事发生,大家就逐渐不怎么出门了。”
白广平说完,又叹了口气,朝牌位再次拜了拜,转身回来对二人说:
“你们二位小青年,长得这样一表人才、肯定是有本事的,可落苏镇的闹鬼之事没你们想得那样简单,近几年多少修仙之人说着除魔卫道,拿着符纸、御着剑冲去那坟场,最后都没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不是废了修为就是丢了性命。就在你们来的前一个月,还吓疯了一个小道士呢!回来之后逢人便说自己错了,说什么‘神明误我’……我真心劝你们二位,别掺和了,我们有我们的命,都是孽啊!”
祝陌归听完妇人说话,既不反驳也不赞同,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花漫野,等她说出自己的想法。
花漫野安慰似的捏了捏祝陌归的手,扯出一个弯弯的笑眼对白广平说:“白大姐,谢谢你和我们说得这么细致,来龙去脉我都听清楚了。这异象听着确实厉害,我们不会勉强自己的,您放心吧!”
白广平听了,长出一口气,道:“诶呦~!先祖奶奶保佑啊!这俩孩子总算听进去了,快快、给先祖奶奶上柱香,保佑你二人平平安安走出落苏镇!”
花漫野起身,按住白广平正要拿香给他们的手,道:“上香先不急,我们回来再上。您先说说,这坟场具体在哪个方位?”
白广平一愣,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之后气得直跺脚,“哎呦!这孩子,你可真是…咋这么犟……那地方在最西边,阴气最重的地方,白天去都危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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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都要黑了,你们还要现在去?”
花漫野正要安慰白大姐,祝陌归却一把拉住她的袖子,语气严肃道:“去什么去!白大姐已经如此说了,你怎么还这么不知深浅?没听到多少人把命都丢进去了吗?你还想以身犯险,你这小身板有几条命可以这样糟蹋?!”
说完,他站起身,拉着花漫野就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又回身对屋里的白广平作了一揖说:“白大姐,感谢您的忠告,内子年轻气盛、我这就带她离开。”
白广平连连点头,又不放心道:“小伙子,这姑娘心善、是好意,只是激进了些,你别凶她啊,好好说!回去别吵架!”
祝陌归点点头,拉着目瞪口呆又一脸不服气的花漫野转身出了门,往镇子外走去。
花漫野稀里糊涂地跟着走,一边被大手拉着、一边回头看茶寮,正好看见白广平不放心地探出身子来冲他们挥手,嘴里喊着:“回去好好说,千万别吵架啊!”
俨然一副十分操心的样子。
直到他们走远,白广平才回到茶寮里面,舒了一口气坐下来。
楼上传来一个苍老的女声,“人打发走啦?好,好!省得又白白送了性命。”
白广平闻言端了杯茶往楼上走,边走边说:“娘,您说落苏镇只有神仙能救,这神仙到底还来不来了?”
“会来的,孩子,先祖奶奶有话:神明必会回来。但行好事,等吧!”
花漫野被祝陌归拽着走了半天,只觉得他刚才在茶寮突然的情绪变化好突兀:明明说好了要来解决问题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呢?总不会是真的觉得那小鬼能伤着自己,难道是白大姐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寒烟,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祝陌归道:“还能去哪?去你一心要去的地方。”
“啊?坟场吗?可是我还没问出来具体方位呢,你知道?”
“白大姐说了,最西边,阴气最重之处,这镇子我来过,多少有点印象,况且,鬼气最重的地方不就是了?”
“也对啊,你真聪明,我刚才一心想问具体位置、生怕自己找不到,忘了你的方位感超好这件事。我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你生气了呢,一头雾水就被你拽出来了。”花漫野明白了缘由,脚步也轻快起来,两步蹦到祝陌归身边,嬉皮笑脸地说着话。
祝陌归嫌弃地看了看她,用表情告诉她:你的马屁被识破了。
他道:“一般处在厄运中的人,为了获得帮助都会不顾一切地抓住身边一切可能的机会求人伸以援手。但白大姐显然是真的不想有更多人丧生于此、一心一意地劝咱们两个在她眼中并没什么大本事的年轻人赶快离开、不要丢了性命。对于这样的好意,与其一味让她相信咱们,不如直接佯装接受她的提议,反而能让她放心。否则,她今天晚上肯定睡不安稳,对不对?”
花漫野点点头,道:“想不到啊,一向单刀直入的方朔君,居然也有如此曲折婉转的温柔时刻。”
祝陌归笑了,“谁让她眼神好又心地善良呢,她应得的。”
榆木脑袋又疑惑了,“什么?什么眼神好,她看出什么来了值得你这么高兴?”
祝陌归抬起没牵着她的那只手,屈起指关节敲了敲她的头,“看来你不光方向感不好,耳朵也不太好。还是说……一心想着别的事,没听清人家说什么呢,我的‘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