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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不可或缺

作者:福七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李玄尧点头时,缓缓眨了下泛红的眼。


    他面色温柔又平和,笑着同江箐珂做了个口型:好聚好散。


    赶在泪水夺眶而出前,江箐珂低下头,咬唇克制汹涌而上的酸涩。


    可泪水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争气地掉个不停。


    谁让这是自己选的路,再难受也得受着。


    她很快压下情绪,擦去脸上的泪水,抽了抽鼻子,拿起桌上的酒壶给李玄尧斟满了一杯。


    “光我喝了,你也喝一杯。”


    一壶酒,一杯接一杯,最后被两人喝得精光。


    浓稠的夜,离别的忧伤氤氲其中。


    床榻上的两人相拥而卧,难舍难分的亲吻则是咸咸涩涩的味道。


    一声声暗哑晦涩的小满本就叫得人揪心,李玄尧还叮嘱江箐珂千万别忘了他。


    怎么会忘记呢?


    她生活在他的江山上,做他的子民,为他守着西延,一辈子都会在另一个地方围着他转。


    不会忘,不会忘,她的夜颜,自是要记一辈子的。


    翌日。


    衡帝下诏,废太子妃为庶人,交由礼部起草并颁布仪注。


    而李玄尧登基这日,也是江箐珂离宫之时。


    她与江止将会到京城外,先与李玄尧从西延调遣来的五千重骑会合,待七日之后,确定朝堂无任何异动,再同五千重骑一同返回西延。


    岁君合日,晴空万里,春光明媚。


    好似连老天爷都在为李玄尧登帝而高兴。


    江箐珂亲眼看着李玄尧在曹公公及宫人的服侍下,戴上金灿灿的九龙冕,穿上了那件绣着金龙的玄色长袍。


    俊冷的浓眉下,一双异瞳锋锐凌厉,鼻峰笔直高挺,威容凛然,不怒而自有天子之气。


    登基大典的吉时就要到了。


    江箐珂亦步亦趋跟在李玄尧的身后,将他送到凤鸾轩的院门前。


    他回身垂眸看向她,目光幽沉哀怨,好似此生再也不见到似的,满满的都是不舍。


    江箐珂牵起李玄尧垂在身侧的双手,指腹轻轻摩挲他的掌心和手表,她故作明朗地弯唇一笑。


    “你当个勤政爱民的好君王,泽被百姓,我则替你、替大周,好好守着西延。”


    很怕自己又不争气地在李玄尧面前哭出来,江箐珂将他身子推转回去,急声催促。


    “快去当你的君王吧,别耽误了好时辰。”


    李玄尧低头抿唇缓了片刻,待收敛好情绪,他昂首挺胸,拖着迆地龙袍,踏着沉稳有力的步子,向他的登基之路走去。


    唇瓣忍不住颤抖,即使江箐珂在用力咬唇克制。


    泪水模糊了周遭,也模糊了李玄尧的背影。


    她站在原处目送着他远去,哭得无声无息。


    待李玄尧突然顿住脚步要转身时,江箐珂立即扬声道:“别回头!如果不是跟我走,那就一直往前走下去。”


    衣袖里的大手紧攥成拳,李玄尧压下转身回去拥抱她的冲动。


    双唇紧抿成线,绷得本就棱角分明的下颌又多了几分凌厉的决绝。


    步子再次迈出,左眼滚下一滴泪。


    他袍袖盈风,步子比先前快了许多许多。


    江箐珂的夜颜走了。


    走得义无反顾,再也没有慢下来回头看她。


    这样挺好的,各自走好自己选择的路。


    曹公公奉命送江箐珂和江止、喜晴出宫。


    宫门外,两辆马车早已候了多时。


    曹公公早早便命人把江箐珂的东西都抬上了马车。


    在江箐珂上车前,曹公公又将一个木匣子呈递给了她。


    “这里面是......江小娘子的那些银票,殿下又添了许多,让咱家悉数转交给您。”


    曹公公苦着一张脸,说起话哀戚酸楚,亦是透着几分不舍。


    “另外,殿下想着江小娘子回到西延后,日后总是要嫁人的,便又选了些珍贵物件给江小娘子做添妆。”


    曹公公举着拂尘朝后面那辆马车指了指,愁眉不展道:“连着您的那几箱子嫁妆,都一同放在后面的车上了。”


    “明细单子都在这匣子里,江小娘子路上有时间别忘了查对一番。”


    见江箐珂欲要开口回拒,曹公公立马劝道:“好歹是殿下的一番心意,江小娘子就收下吧。不然咱家也不好回去跟殿下复命。”


    没有心情去推搡这些,江箐珂接过那木匣子,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那就劳烦公公替我谢谢殿下。”


    同曹公公拱手拜别,江箐珂转身上了马车。


    喜晴那边则还在安慰着哭鼻子的谷丰。


    “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也不怕被人笑话。”


    谷丰低头看着地,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后,将手里的锦盒和几包糕点塞给了喜晴。


    平日里即使磕巴也要唠叨几句的他,今日却是一句话都不说了。


    喜晴收下了谷丰的心意,也将跨在肩上的背囊递给了他。


    “这几日得闲,给你纳了几双鞋底,又绣了两对护臂,应该够你用到娶媳妇儿的时候了。”


    一听这话,谷丰哭得就更厉害了,只能仰头望天,试图把眼泪都给憋回去。


    喜晴抬手拍了拍谷丰的肩膀,语气别扭地安慰他。


    “早就跟你说我有心上人了,你偏偏还要惦记我。”


    “现在你这个样子,倒像是我负了你。”


    “说实话,你这人除了磕巴外,都挺好。”


    “人好,长得也好,以后定会娶到好媳妇的。”


    喜晴回头朝车那边望了一眼,见江箐珂已经上了车,便将手里的背囊塞到了谷丰的怀里。


    “我走了。”


    跑出去几步后,喜晴转过身来,一双水灵灵的杏眸亦是红彤彤的。


    她冲谷丰摆了摆手,不舍地道了句。


    “小磕巴,后会无期。”


    马车走了,谷丰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背囊里嚎啕大哭起来。


    江箐珂和喜晴透过车窗望去,看着曹公公走到谷丰身侧,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


    马车飞驰,那两道身影最终随着恢宏巍峨的皇宫,被厚重的城墙隔在了京城里。


    江箐珂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手里的那个木匣子。


    抬手抹去流个不停的眼泪,她将其打开。


    除了厚厚一沓子的银票躺在里面,还有一张《放妻书》。


    拿起展开,李玄尧遒劲飘逸的字体赫然入目。


    【吾与卿成婚一载,本欲偕老,相守白首。然性情乖隔,志趣各殊,夫妻之道终是难以久合。


    今念卿芳华正好,不可因我而误卿一生。是以忍痛割爱,书此一纸,全卿自由。


    自此之后,卿我之缘,止于今日。尔可另择良配,毋以旧情为累。昔日恩爱,皆付流水。


    今日一别,愿卿安康。


    李玄尧书。】


    结束了。


    她和夜颜这下真的结束了。


    江止和喜晴则很默契地坐到车厢外的车辕上,为她腾出了独处的空间。


    马车里,江箐珂抱着腿,头埋在臂弯里。


    不同于上次坐船南下时那般浮夸,这一次她无声哭了许久。


    不需要声张,也不需要安慰,只想一个人痛痛快快地跟过去告别。


    江箐珂相信,没有她,李玄尧也会过得很好的。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了不起且不可或缺的人。


    ......


    皇宫里,一隅偏僻之处,院门紧锁。


    院里寂寥无声,仿佛连生机和满城春意都被隔绝在红墙之外。


    身陷囹圄,惠贵妃却没有半点怨天尤人和失落之色。


    她素衣侧卧木榻,姿态松弛闲散,虽未施脂粉,却姿容依旧,风华不减。


    待赵公公提着食盒从院门外进来时,她闭眼懒声问:“都安排好了?”


    赵公公笑答:“安排好了,主子就等着瞧好戏吧。”


    “淑妃那边呢?”惠贵妃又问。


    赵公公回:“匿名信国舅大人那边已经安排人送到淑妃和十一皇子手里了,只要咱们之前安插淑妃身旁的人撺掇几句,保准能成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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