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若楠指了指前方，惊讶地看向谢小洁。
“你不会压根没发现吧？”
何若楠点点头，她只意识到邱心怡对季凌希似乎态度不一般，至于其他女生对季凌希的觊觎，她好像从来没注意过。
“你什么时候能开窍啊？”谢小洁有些很铁不成钢。
何若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低下头。
窍是开了，可又有什么用呢？他是他，我是我，就像天空中皎洁耀眼的月亮，和微不足道的星星，永远都不可能擦出火花。
只要能远远看他一眼，只要能做朋友，便是她的奢望。
男生们趁着体育老师还没来，在操场上打了会儿球。不过十分钟不到的光景，也非要挤出时间来几局。
何若楠对篮球没什么兴趣，也不喜欢学着其他女生凑热闹去观赛。
她常常想，篮球有什么意思呢？几个人追着颗球跑来跑去，冒着被球砸被肘击被绊倒撞倒的风险你夺我抢，若是将打篮球时的冲劲儿和时间管理大法用在别的事情上，一定会成功的。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正值下课时间，操场上来来往往的学生不少。不过几分钟，篮球场边就围上了好多人。
“我们也去！”谢小洁拉着何若楠往篮球场走去。
何若楠的目光瞬间就被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吸引了，少年被康元带头的几人包围，却毫不畏惧。眼中透出狩猎般的坚定，伺机而动，很快便被他找到了突破口，旋转闪身，胯下运球，何若楠生怕自己错过任何一个动作，死死盯着季凌希，指甲在掌心掐出了红印都没有发觉。
终于，漂亮的抛物线，少年发丝飞扬，从人堆里一跃而起，将篮球投进了框内。
那橙色的篮球仿佛夕阳，缓缓沉入地平线，引来一阵骚动。
口哨声掌声激动的尖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连何若楠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露出了放松又欢欣的神情。
“希哥威武！”谢小洁在一旁乱喊了一声，引来众人的跟随。
“谁啊？”
“二班谢小洁。”
何若楠听到这对话一愣，这才发觉，旁边站着的便是一班的肖佳璐和她的好闺蜜们。
“诶她和季凌希很熟吗？居然叫他希哥？”
“喏，他们爸妈都是一中老师呀，认识咯。”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说话的人被轻拍了一巴掌，“乱说什么？谢小洁不是喜欢陈靖吗？怎么可能是季凌希。佳璐你别听贝贝瞎说，就算是，季凌希才不会喜欢个聋子呢，顶多可怜她。还是佳璐好，男生公认的最佳女友呀，谁不喜欢？”
何若楠和她们不熟，对于“聋子”两个字，她不知该如何发作，只是觉得这些人长得都人模人样的，怎么嘴里吐不出一句好听的呢？
倒是关于陈靖……
是女生心思细，看出来了，还是小洁太明显了？那陈靖呢？他知道吗？如果知道，他从来没有和小洁避过嫌，是不是说明他也不排斥呢？
当然，何若楠是不提倡读书期间谈恋爱的，只是这时候的感情最为纯真和诚挚，小洁要的也许也并不是一场恋爱，而是有这样一个喜欢的人，给自己以寄托。
只要这个喜欢的人，他不排斥自己，他愿意与自己不咸不淡做着普通的同学、朋友，就是这场暗恋的最优解了。
那季凌希呢？
何若楠想着，不知道飘向哪里的眼神重新聚集在场上那个明媚的身影上。
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何若楠便心里一咯噔，我就说篮球运动有风险……
那颗橙色的夕阳，在她的瞳孔里越变越大。
周围响起惊呼声，还有她熟悉的温润的声音，“小心！”
她下意识侧过脸，抬起双臂在脸前遮挡。就这么一瞬间，篮球砸在了她的左手手腕处。
一声闷哼，何若楠后退几步，一时没站稳，坐了个屁股墩。
尾椎一阵疼痛，片刻后，手腕也开始发疼。
“你没事吧？”季凌希喘着气跑过来，朝她伸出了手。
周围围了好多人看热闹，何若楠淡淡应了一声“没事”，忽略了那只带着黑色护腕的手，朝谢小洁伸出援手。
远处的公鸭嗓朝何若楠喊了一声，“对不住对不住，我的锅。”
“没事吧？凌希，再来打一会儿，马上上课了。”
季凌希看了一眼何若楠，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跑回了场地中央。
一旁的聒噪声又响起了。
“我的天，近看更帅了！”
“佳璐，他铁定是朝着你来的。”
“什么啊，你们脑补得也太多了吧，明明是康元把球丢过来的好不好？和季凌希什么关系。”
“对啊对啊，康元不是喜欢……”何若楠没听见她们说了谁的名字，但不用想就知道是自己。
“所以康元故意把球丢过来引起注意啊。但是跑过来的是季凌希诶！明明不关他的事，而且走的时候我看到他看了你一眼！他就是特地来看你的！”
嘻嘻哈哈一阵少女轻笑声，紧接着是娇羞的疑问，“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也看见了，他看了你一眼！”
何若楠怔怔听着，忽然有些想笑。
她注定是没有人在意的那粒宇宙中的尘埃，纵使和季凌希走得再近，有再多的交集，也不会有人想到将他们两个联系在一起。
因为差距，因为不配。
上课的铃声响起，那些因为季凌希迟迟不愿离去的围观人群如鸟兽般散去，七零八落冲回教室。
何若楠和体育老师告了假，在主席台上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休息。
班里的同学都变成了远处的一个个小小身影。
他们在老师的哨声下练着跳绳、仰卧起坐、引体向上……
总之，中考考什么，便练什么。
说到中考，何若楠又愁了起来。
按照何家宝说的，这书最多读到初三便到头了。那读得好又有什么用呢？中考考得好又有什么用呢？
反正最终都是出去打工，打工挣的那点钱给自己那尚不知道在哪里的弟弟用，自己最终也许一个人孤独终老，也许随便找了个一样没文化的凑合，重复着如今破败不堪的日子。
何若楠打了个激灵，未来的生活光是想想，便让人觉得窒息和厌恶，可她却似乎连改变自己命运的途径和能力都没有。
体育课程很快就结束了，剩下半节课的时间留给大家自由活动。
让何若楠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冲自己跑来的不是谢小洁，而是康元。
他喘着气三两步跨上了主席台的台阶，还没走到何若楠的跟前就劈头盖脸一句，“何若楠，你这样就有点没意思了。”
主席台三面遮挡，形成了个反射空间，将康元本就不小的声音放大了数倍，有耳朵尖的，已经转过头朝主席台看去了。
何若楠觉得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阴魂不散，她恼怒地红着脸，压低声音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有事下来说吧。”
说罢便起身从主席台离开。
康元好像没听到一般，跟在后头继续大嗓门说道：“我追你的时候你不理我，现在好了，我放下了，你又在这里装模作样。”
“现在知道我的好了？想要挽回我了？我康元从不吃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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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你这种拙劣的演技我一眼就看穿了，不光我，班里好多同学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何若楠，你又是何必呢？装什么矜持啊？”
“我今天就郑重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了，听见了吗？我不喜欢你了！”
何若楠不知道康元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忍了很久，终于还是没忍住。
她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红着眼眶，“我没惹你吧？”
康元冷笑一声，“没惹我？我不过篮球不小心砸到你手，你就连体育课都上不了了？碰瓷我？做给谁看呢？”
何若楠没有解释，她觉得好荒谬，一场意外的发生，没有人会将她和季凌希联系到一起，但康元，却不找自来。
为什么日子会过成这样呢？所有的事情为什么都要朝着自己不希望的方向发展呢？
妈妈的死是，读书也是，受伤也是。
何家宝那句“为什么他们欺负你不欺负别的同学？肯定是你自己有问题！”好像一只小憩的蛇，经过短暂的休眠，苏醒了过来，在何若楠的脑子里不断游走。
“神经病，若楠的腿有伤上不了体育课，跟你有什么关系？”谢小洁跑了过来，推了康元一把。
紧跟其后的，是季凌希，他抿着嘴低头看着何若楠的手腕，“你的手……”
何若楠这才回过神来，被篮球砸过的手腕红了，手背处肿了一大块，她试着动了动，钻心的疼。
“带你去医务室。”季凌希二话没说，拉起何若楠另一只手腕便要走。
康元这才注意到何若楠手腕的红肿，沉默了半晌，跳起来拦在两人面前，“对不起，我没看到……我不知道你腿有伤，都怪邱心怡，非说你是故意的，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对不起，何若楠，你原谅我好不好？”
邱心怡？又是她。
也是，康元这鸭脑子哪能想出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只不过，能信这番言论，又能及时将所有责任都推回给邱心怡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若楠抬头，“没必要。”
“班长，请你让一让。”季凌希紧跟其后接了一句。
那声音明明温润，用词也很礼貌，但康元却硬生生从脚底到头皮，竖起了一身的汗毛。
医务室里很安静，医务老师嗑着瓜子看着剧，瞟见有学生进来了，忙收起脸上的笑容，关掉了电脑。
“凌希？怎么又来了？诶，小洁也来了？你俩受伤了？让阿姨看看。”
何季凌希笑着说：“丹丹阿姨，我同学手被篮球砸肿了，你帮她看看呢？”
徐艺丹看了看身后的何若楠，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怎么回事？怎么被砸了呢？”
雪白的帘子被拉上，何若楠低着头跟在校医身后，糯糯道：“同学不小心丢过来的，我分神了，没来得及躲。”
“哟，肿得这么厉害。以后小心点，我知道你们女孩子喜欢看男生打篮球，看归看，离远点。”
“幸亏凌希带你过来，你这要是不尽快处理，只怕会肿得更大。”
“凌希这孩子，早上火急火燎来找我要了碘酒，我还以为他摔了呢，结果说是班里有同学腿受伤了。现在又带了你来。”
何若楠有些发怔，原来他这么紧张自己吗？
“太热心了。”徐艺丹下了个判断。
“嗯。”心地善良，热心肠罢了，就算受伤的不是自己，是别人，他也会这样做的。
何若楠自嘲地笑了笑，想什么呢？只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罢了。
“你可得好好谢谢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