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嬿婉脸色一变。
花穗道,“奴婢受余官女子胁迫,前来通传此等消息,还请贵人恕罪。有人在孙府纵火,您的母亲……”
小顺子立刻上前捂住花穗的嘴,雪柳怒道,“好你个刁奴,存心让我们小主不好过是不是。”
雪柳很后悔放花穗进来,只觉着刚刚的自己中了邪,被人恭维两句就心软了。
卫嬿婉闭了闭眼,关心则乱。
花穗的前主人既是余官女子,那必然是华妃动的手脚。
华妃好毒的心机,哥哥没报消息给自己,必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但华妃偏偏要在自己快要生产的月份来报,分明是想惹自己小产。
思绪飘远,卫嬿婉又想起上一世做炩妃之时,也是像现在这样。叶心在自己生产之时故意在门外大声呼喊自己的母亲去世之事。
不行,不能自乱阵脚,反倒中了旁人的计。
卫嬿婉强行镇定,“小顺子,你放开她,让她说,我倒要听听她想说什么。”
花穗挣扎多时,好不容易能说了,便一鼓作气道,“您的母亲被烟呛到,病倒在床上,但并没有仙逝。余官女子本意是让奴婢来传孙母病逝,而后故意害您小产,奴婢不忍却又不敢不做,还请贞贵人从余官女子处保奴婢一条贱命。”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花穗身子止不住地抖着,等待卫嬿婉的宣判。
许是经历多了,卫嬿婉竟没有多少情绪起伏,反而觉得庆幸。
这一世,自己还有机会,能护住母亲。
她当机立断,“家书一封,快马加鞭送至永州。”卫嬿婉必须先了解情况。华妃害自己母亲,此仇不报,枉为人女!
至于花穗,她留着有用。华妃没保住周宁海的后果不小,她卫嬿婉要让下人知道,跟着自己做事,才能有命活。
翊坤宫
颂芝给华妃摇着扇子。“这么热的天,怎么连冰块都这么少?”许是太热了,华妃心烦意乱。
颂芝道,“皇后娘娘说了,冰块除了皇上处,都得紧着贞贵人,连我们娘娘这儿都少了。”
华妃道,“大个肚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晕这么多回,现在连冰块都要和本宫抢!”
曹琴默抱着温宜,没有说话。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是皇后娘娘在捧杀贞贵人,但是自己投靠的华妃却看不出。
丽嫔接上华妃的话头,“娘娘放心,先前那件事,臣妾已让余氏去办了,过两日便有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华妃轻哼一声,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对了,”骂完卫嬿婉,华妃也没忘了沈眉庄,“刘畚怎么样了。”
曹琴默笑道,“很得沈贵人信任呢。”只待合适的时机,将沈眉庄一击毙命。
六月上旬,依照惯例,阖宫动身前往圆明园避暑,卫嬿婉带上了守嬷嬷和章太医,又叫太监选了条最平坦的路,足足清扫了十余天,直到路面再无不平坦之处,才坐上轿子,前往圆明园。
她这样一做,傻子才会从路面上使计。
因她怀着身孕,雍正对她的住所也上了心,皇后住桃花坞,华妃住清凉殿,甄嬛住碧桐书院,沈眉庄住在闲月阁,而卫嬿婉,被特地安排在离皇上最近的桐荫居。
卫嬿婉早两日便派小顺子和章太医去查,把桐荫居的花草、被褥、木柜等通通查了个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敢入住。
六月十九日,温宜公主周岁宴轰轰烈烈办了起来。
卫嬿婉头一次见到“端妃”,听说华妃的头胎是她害的,而她自己又被华妃灌了红花,不能生育。
但如今一瞧,皇上对她甚是尊敬。一个帝王,自己的孩子被妃嫔害死了,登基后又封其为妃,这根本就说不通。
卫嬿婉隐约察觉到了这深宫中的幽暗。
端妃离开后,曹琴默抽签,“莞贵人,请作惊鸿舞。”
卫嬿婉眼皮一跳,惊鸿舞?前世太后年轻时受的刁难还真是不少。
不过她一点也不为甄嬛担心,若甄嬛是个没本事的,早就死个千八百回了。
卫嬿婉注意到,皇后的脸色沉了下来。
欣常在道,“惊鸿舞乃梅妃所创,纯元皇后酷爱歌舞,几经寻求才得原舞,曾经一舞动天下,莞妹妹才多大啊,怎么做的了惊鸿舞呢?”
富察贵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这要是舞不好,可就是东施效颦了。”
而后齐妃和丽嫔也说了几嘴,让甄嬛进退两难。
卫嬿婉观察皇帝的脸色,出声道,“曹贵人,你这签做的可真好,今日幸好是让莞贵人抽到了,若是其余姐妹,还真是难招架呢。”
这话瞬间就让众人的重点从“莞贵人能否一舞”转到了“为何设跳惊鸿舞这种签”上来。
皇帝看曹琴默的眼神更阴狠了,之前便是曹琴默离间,把果郡王牵涉其中,拿自己和嬛嬛在御花园初见之事说事,而今又在温宜生辰之日挑食,实在是个不安分的。
没曾想,十王爷竟道,“早听闻皇上宠信莞贵人,还以为是什么才貌双全的佳人呢,只怕连臣弟府上的歌舞妓都不如吧?”
十王爷妃咳嗽两声,提醒丈夫莫要失言。
皇后给了台阶,“曹贵人你也真是,惊鸿舞易学难精,换个别的舞就是了。”
沈眉庄也道,“莞妹妹素来酷爱诗词,不如为公主填词一首吧?”
雍正看向老十和老五,开口道,“宫中许久不演惊鸿舞了,莞贵人,你随意一舞即可。”
甄嬛只好去更衣。
卫嬿婉趁这个间隙,对皇上提议道,“皇上,嫔妾本想唱一曲,为众人助兴,只是嫔妾得顾及皇嗣,不如一会,让安妹妹来唱,沈贵人弹奏,如何?”
雍正道,“甚好。”他看了眼沈眉庄,沈眉庄派人去取古筝,而安陵容,有些紧张。
安陵容看向卫嬿婉,卫嬿婉回以微笑,安陵容觉得自己放松了些。
这是自己露面的场合,一定不能丢份,让诸位姐姐丢脸。
甄嬛更衣回来后,一袭粉白纱衣翩然立于殿中,当真是个妙人,卫嬿婉心想,若她是皇帝,也必然心动。
舞到中间,果郡王吹着笛子进殿,甄嬛越舞越好,皇帝的脸色也逐渐亮起来。
一舞毕,一曲了,殿内安静下来。
十王爷哈哈大笑,“果然舞曲精妙,可与本王府第一舞妓相比。”
这话侮辱了很多人,卫嬿婉对十王爷道,“王爷说笑了。舞者以心传神,以姿写意,若仅以‘第一’‘第二’相较,倒像是市井斗技,未免落了俗套。”
这是在嘲讽十王爷品味庸俗,不懂欣赏,把风雅表演当成市井比试了。
十王爷被说得一怔,刚想辩驳,果郡王就开口,“莞贵人一舞,颇有梅妃之姿。”果郡王可以避开纯元皇后,替甄嬛解围。
这下子就变成了十七爷和十王爷的斗嘴了。卫嬿婉也是看了一出“兄友弟恭”的好戏。
卫嬿婉心里门清,这两位王爷,下场都不好。
这时,华妃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来。
华妃唱了一出“楼东赋有感”的好戏,卫嬿婉觉着今日真是精彩。
此事过后,甄嬛特地来谢卫嬿婉仗义执言,卫嬿婉笑笑,不以为意。没曾想两日后,沈贵人被查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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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
这可真是件大好事。在雍正看来,一下子多了两位有孕的妃嫔,宫里从未有过这样的喜事,当场就赐沈眉庄“惠”字封号。
如此喜事,卫嬿婉也要有所表示,便派雪柳去替自己贺喜,没曾想,沈眉庄自己就先来了桐荫居。
“妹妹有孕,不宜多走,还未亲自恭贺沈姐姐有孕之喜。”卫嬿婉道。
“同喜同喜。”沈眉庄春风得意,今日也不是来找卫嬿婉闲聊的,而是来问问怀孕时,饮食上有什么忌口的地方。
纵观宫里,齐妃有三阿哥,华妃陷害过自己,丽嫔因着康禄海“背主”与嬛儿面和心不和,曹琴默更是故意让嬛儿跳惊鸿舞,自己与欣常在交情一般,其余嫔妃又没有生育过,反倒是比自己小的孙妹妹,既有经验、又可信。
卫嬿婉弄清了沈眉庄的来意后,知无不言,为沈眉庄解惑。
“今日多谢妹妹了,”沈眉庄清楚一些事情后,又道,“皇上派了章太医照顾你这胎,真是稳妥的很。”
卫嬿婉哭笑不得,沈眉庄这事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惊讶呢。
卫嬿婉道,“对了,照顾沈姐姐这胎的太医可是刘畚?”
沈眉庄道,“妹妹知道他?”
“宫里谁不知道这刘太医是沈姐姐老乡,就连有孕这件事,都是刘太医查出来的呢。”卫嬿婉道。
她本是以一种打趣的口吻说出这话的,可是说着说着,她便觉出不对劲来了。
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刚好是老乡,刚好伺候沈眉庄,刚好又查出沈眉庄有孕。
沈眉庄如今也算是卫嬿婉的“战友”,卫嬿婉好心出言提醒,“沈姐姐,你不觉得太巧了吗?”随后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卫嬿婉这样一说,沈眉庄也觉得不对味了,她道,“嬛儿有温太医,华妃有江太医,太医院有自己的心腹很是重要,总不会我看重的太医竟是别人的人吧?”
沈眉庄自己都说得没什么自信了。
卫嬿婉道,“姐姐若是信得过我,我传章太医来,替姐姐瞧瞧?”
沈眉庄如今只是在思考刘畚是否有问题,她对自己怀孕这件事尚深信不疑。“你怀疑,我没怀孕?”沈眉庄问道。
卫嬿婉道,“多个人看看总没错的。”
沈眉庄道,“但我没来月信,又爱吃酸的,这不正是怀孕了吗?”
卫嬿婉看出来了,沈眉庄不想让章太医来把脉,说到底,她觉得自己必定是怀了的。
卫嬿婉思忖片刻后道,“未必,有些药也可以有这种效果,让沈姐姐月信推迟,反酸呕吐。”
沈眉庄没想到有这种可能,一时怔在原地,“这……”。
她逐渐被卫嬿婉说服,“可是章太医把脉后,万一我真没怀孕,岂不是……?”
若是沈眉庄真的没有怀孕,那就很糟糕了,此事已经让皇帝知晓,沈眉庄得封号也是因为怀孕,这时候闹出这么大的乌龙,定会影响沈眉庄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和在宫中的威信。
兹事体大,卫嬿婉道,“沈姐姐,你一五一十地和我说说,被查出有孕那日的情况”。
待沈眉庄说完经过后,卫嬿婉道,“容我再想想。”
沈眉庄一脸愁容地回去了。
沈姐姐这件事,她知道的信息太少,皇后、华妃甚至齐妃都有出手的可能。卫嬿婉想着,华妃的可能性更大些,毕竟当日的情形,怎么看都是曹贵人刻意引导的。
手头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孙母被年家派出的人害得病倒在床上,卫嬿婉已经做好了回击的准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