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一个头上戴花，身着襦裙的小女孩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她个头不高，看起来也就四五岁的模样，不过气势倒是很盛，弥补了她个头上的不足。
“你认识？”祝冥望向在一旁颇有兴趣地苏长卿。
“不认识啊。”小女孩头上的花时开时闭的，凑近了还能闻到一丝甜香，苏长卿觉得这可太好玩了。
祝冥只觉得头大，如果这位姑娘在这里的话还能有与她素不相识的客人进来，那便说明这人在无界酒馆不算客。
如果不是客，那又是什么呢？
算了，客人要紧，这姑娘的事先放一边吧，祝冥一边想着，一边走出吧台，俯身蹲下问小女孩：“请问你需要什么？”
小女孩本来在踮着脚想够着吧台，见祝冥蹲下来，小脑袋一歪，颇是自信：“你这里就是无界酒馆？有没有什么消除烦恼的酒？”
祝冥听到自己耳边有笑声，一转头，就看到苏长卿一个人捂着嘴在座位上笑得发抖。
苏长卿见祝冥在瞪着自己，一边笑着一边一把抱起来这个小女孩，准确的来说是个小女妖，把她放在吧台的凳子上，满脸揶揄的看着祝冥：“本店不对18岁以下的人提供酒精饮品，不知道对十八岁以下的妖提不提供呢？”
小女妖有点失落：“那不行，我差一点7岁。”
妖的生长速度与人的不同，有的种类比人慢，有些则比人快，像个小女妖明显就属于生长速度比人慢的那一挂。
祝冥没接过苏长卿的话头，询问小女妖：“小朋友，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老师告诉我的，她告诉我有个无界酒馆，在那里喝了酒，就会忘记烦恼。”
祝冥眉头一跳，好像猜到了：“你老师不会是那个姓桉的吧？”
桉心是一个喜欢来无界喝酒的蛇妖，每次来都带一群妖怪，今晚也是带了一群妖怪过来，她倒是浅尝辄止，带过来的那群妖怪倒是跟喝不够似的，醉得不省人事在桌上又唱又跳，她就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热闹。
但桉心很会制毒，也很精通草药，每次过来喝酒都能给祝冥带上一堆名贵的药材，祝冥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会又开始乱来，把小孩给骗过来了。
但来都来了，祝冥在在冰柜里拿出牛奶，又拿了两根香蕉往榨汁机一扔，打成了香蕉牛奶，用不上什么灵力也不费什么事，但哄小孩问题不大。
她把香蕉牛奶倒在高脚杯里，还找了把可以开合的小纸伞搭在吸管上：“烦恼是忘不掉的，不过你可以说给我听。”
小女妖显然被杯子上的小纸伞给吸引了，从杯子上拿下来，在手上玩开开关关的玩，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伞搭在杯子上，但看着祝冥，有点不敢说话。
头一次离家出走，还是有点心虚的，而且直觉上祝冥总让她有种不好惹的感觉。
祝冥见小女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俯身温声安抚她，主动开启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月明。”小女妖的声音脆生生的，她一说自己的名字就笑了，好像是想到了很开心的事情。
“我叫苏长卿。”苏长卿也来凑热闹。
祝冥眼神瞄了一眼坐在月明身边的苏长卿，有点无语，她眼里的狡黠已经暴露她其实知道祝冥问得不是她，但她一定要来凑这个热闹的决心。
“我没问你。”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现在你知道了，你呢，你叫什么？”
祝冥感觉道自己的视线被两道目光注视着：“我叫祝冥。”
月明好奇地问她：“那我是叫你祝姐姐好，还是叫你祝大人好？”
祝大人这个称呼大概也是桉心教的，那家伙一天到晚左一个祝大人右一个祝大人，实际上很是喜欢给她添麻烦。
“叫我祝姐姐就好。”
“那你呢，我是叫苏姐姐还是叫长卿姐姐还是叫你苏大人呢？”
被月明注意到的苏长卿十分得意，合不拢嘴：“叫我苏姐姐就好啦。”
月明喝了一口香蕉牛奶，眼睛瞪得大大的：“祝姐姐，这个酒一点也不苦，之前我尝了一口桉老师的酒，特别苦特别辣，按老师说我喝不明白，但这个甜甜的酒我能喝得明白。”
祝冥哭笑不得：“这不是酒，是香蕉牛奶。”
月明听完颇为失落：“好吧，那我还是喝不明白酒。”
祝冥见她一副不得志地样子，便开导她：“你太小了，不可以喝酒，而且一杯真正好的酒，不是让你喝明白，而是你觉得它真的好喝。”
“万一我什么酒都不爱喝呢？”
“真的不喜欢，那就不喝，是遇到了喜欢的酒才会爱喝酒，而不是爱喝酒才喝到喜欢的酒。”
月明还在思考，觉得这话有点拗口。
祝冥跟月明聊起了从前：“我原来认识一个人，一点都不爱喝酒，后来我发现，她是一个不喜欢喝太甜，不喜欢喝太苦，甚至也不喜欢喝太香的东西的人，她只喜欢喝淡淡的味道，淡淡的甜，淡淡的香，淡淡的苦，所以我做了一碗不太甜的甜米酒，她全吃光了，再后来，我也会调其他的酒给她，每一杯都是淡的味道，寻常人觉得无味，她却觉得这样才不腻。”
月明问她：“后来呢？”
祝冥很平淡，就像一碗不甜不热的甜米酒：“后来呀，她离开了，死了。”
月明对这个结局不太满意：“我不喜欢分开，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一直妈妈们生活。”
祝冥问道：“妈妈们？”
月明笑了起来：“对呀，就是大妈妈、二妈妈、三妈妈和小妈妈，妈妈们说我发芽的那个晚上月亮很亮，所以叫月明。”
一直坐在钢琴上的百合有点好奇：“那你有爸爸吗？”
月明疑惑:“我都有这么多妈妈了，为什么还要爸爸？”
居然有点道理。
苏长卿不安分的指尖轻轻地拨弄着月明头上的花：“所以你的本体是月季？那你现在离你的本体有多远？”
植物化成的妖怪往往不能离自己的本体太远，距离越远灵体越虚弱，但月明现在倒是活蹦乱跳的模样，就好像月明的本体就在无界酒馆门口一样。
祝冥懂了苏长卿的疑惑，她应该只是听说过灵栈，但从来没来过这样的地方，于是便好心向她解释：“灵栈距离任何地方，可以是很远，也可以是很近。”
苏长卿反应很快：“那你是不是出去旅游都不用交通工具了？”
祝冥没再理她。
苏长卿见祝冥没理她，也不恼，就在吧台的一边坐着，撑着头看着这一人一妖，祝冥个子挺高的，感觉都有一米八了，眉眼也很英气，如果不笑的话还蛮有压迫感的。
但目前这人好像大部分时候都笑得很温柔，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苏长卿百无聊赖地想着，如果她的身体不再十八岁的时候就停止生长的话，那她现在会不会能长得再高一点？也不求像祝冥那么高，就不穿鞋有一六五就好。
她一个人思绪乱飞，一边听着月明和祝冥的聊天，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什么小妈妈最近总骂她学习不用心，大妈妈总嫌弃她太爱打扮，三妈妈责怪她不好好练功，二妈妈原来总护着她，但最近不仅不说话了，还经常流泪。
不过听到后来，苏长卿还是忍不住发言了：“你是说，你天没亮就就开始蹲马步，天刚亮就开始背诗词，早上学习人类的语数英，下午跟着你那个妖怪老师学妖怪的法术，晚上跟你的小妈妈学习观星象，睡前跟着你的大妈妈和二妈妈学习权谋之术?”
月明很是认真地点点头。
苏长卿对着祝冥感叹：“这作息是人吗？我随便干一样就得给自己放个小长假。”
祝冥提醒她：“她本来就不是人。”
不过，为什么妖术要桉心来教？如果月明是妖的话，她的妈妈们也是妖的话，为什么要找其他妖怪来教她妖术？
不同的妖所掌握的妖术不尽相同，一般让同族来传授小辈更为妥当。
她隐约记得桉心有一次喝醉了，和她炫耀自己收了个徒弟，结果受到了她冰冷的嘲讽：“教得明白吗？”
但她也没继续追问，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苏长卿还沉浸在月明每天惨无人道的学习计划中，于是忍不住发问：“月明，你是不是认了人类做妈妈？”
不然哪来这么多妈妈？
苏长卿一边问着，一边忍不住揪了一下月明头上的花瓣，倒也没真用力，就是单纯好奇的这花真就真么长在头上了吗？
月明气鼓鼓的，因为苏长卿老玩她头上的花，祝冥用餐刀敲了一下苏长卿的手背，于是月明不气了，轮到了苏长卿气鼓鼓的。
淡淡的花香萦绕在她的指尖，祝冥对气息很敏感，花香里并没有人类的气息，反倒有着很强烈的，厉鬼的气息。
也就在此时，月明笑盈盈地回答了苏长卿的问题：“我的妈妈们不是人，是很厉害的鬼哦。”
好像又写了一本大家都不爱看的小说嘿嘿嘿。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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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枯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