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冷月辉套了件黑色冲锋衣，从出租屋小跑去学校，穿过石桥时，她放慢脚步，拿出手机迅速拍了张照片。
冷月辉手指在屏幕上敲字，然后放进口袋里，过桥后又走进校门口的超市。
超市不大，只占了一间二十几平的门面，冷月辉在货架上随便拿了几盒硬糖，目光正好落在一盒绿色的糖，她想了想还是拿上。
“一共十五块，要不要袋子？”老板问，把烟柜上的收款二维码摆正。
提醒收款的机械音在店里响起，冷月辉把手机页面展示给老板看，顺手扯了个袋子。
老板随意瞥了眼，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脱口而出：“你不是浔中的同学吧。”
“怎么？我长得不像？”冷月辉玩笑道，将塑料袋裹紧塞进口袋里。
“浔中的学生每周一必须穿校服。”老板夹走嘴里的烟，视线朝外移动。
离第一节课还有十几分钟，路上穿校服的学生逐渐多了起来。
“那我尽快买校服。”冷月辉双手揣进兜里，跟着人群走了校门。
经过门口的保安室时，瞬间投来好几道视线，冷月辉目不斜视，慢悠悠地穿进学生堆，黑色外套融进黑蓝相间的校服里。
顺着斜坡走到第二教学楼楼下，她爬完五层楼终于抵达教室，只用了七分钟，离上课还有八分钟。
后几排的同学本来在闲聊，一见到班里的新鲜面孔忽地噤声。
冷月辉朝他们微微一笑：“下午好。”
“下午好，冷……”离她最近的同学似乎还没记住她的名字，于是改口：“新同学。”
坐在他旁边的同学笑成一团：“连人家名字都记不住，还凑上去答应，李俊昊你搞不搞笑？”
李俊昊面上并不显出尴尬神色，反而笑着回怼：“有本事你现在就说出新同学的名字。”
“冷月辉。”冷月辉淡淡地笑，“没关系，以后就熟悉了。”
李俊昊低声重复了遍，眼神逐渐坚定，他干脆站起来：“我叫李俊昊，有什么想玩的可以随时喊我。”
旁边的人突然起哄，“老东西又在开屏了！”
李俊昊踹了脚同桌的凳子，“就你显眼包，要和我对着干。”
“他是陈伟，也叫贱人陈，嘴里没几句好的。”
冷月辉并没附和，岔开话：“快上课了，我先回座位。”
宋扬从她一进门就注意到那边的动静，等她坐下来，他一脸激动：“你可以啊，刚来就有人争着认识你。”
“不过是对我的出现感到新鲜而已。”冷月辉随口道，并不觉得被人主动搭话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她从口袋拿出买好的糖，拆开包装。
“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寝室可都在讨论你，还有其他寝室的人跑来问我知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而且在你进教室之前，居然还有女生主动和余满说话。”
冷月辉动作一顿，牛奶味的糖分成两份，她侧了眼，旁边的人依旧趴着睡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睡着了。
她又开始分巧克力味的糖，语气平淡：“不会是说关于我的事吧。”
“那不然呢？”宋扬靠着墙，大咧咧地岔开腿。
“她们平时跟余满聊不到一块儿去。”
那余满喜欢聊什么，冷月辉若有所思。
“不过你别担心，关于你的事，余满只说不知道，别问我。”最后几个字，宋扬是模仿余满当时的语气说的。
冷月辉居然能想象出余满当时的表情，一脸的死气沉沉，让人完全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想法，她暗自佩服。
“给你。”冷月辉把分好的糖递给宋扬，“路过超市顺便买的。”
宋扬笑呵呵地接过，“怎么还有见面礼？你这也太客气了。”
冷月辉被他的幽默语气逗笑，又把另一份糖拿给梅文华：“班长，下课后想和你说件事。”
梅文华接住，点头：“好，谢谢你买的糖。”
“堂堂班长帮助同学居然收贿！我要举报你。”宋扬凑过来，抓走他手里的糖，果不其然和他的那份一样，都是牛奶和巧克力口味的糖。
梅文华懒得和他这个幼稚鬼多说，在上课铃响了以后，他开始组织班里纪律。
这时，余满终于支起身，随着班长的一句起立，她站起来，对着讲台弯腰时，余光捕捉到冷月辉的小动作。
余满缓慢地看向她，只见她念完‘老师好’就把手收回去了。
等到她挪开视线，冷月辉才悄悄呼气，怎么跟小偷似的。
这节语文课是讲解文言文，内容有些枯燥，余满提早预习过，在书上做了几处笔记后就把课本往上推，开始写放在底下的英语卷子。
写完一篇小阅读后，她看见宋扬的手在桌下，窸窸窣窣的。
等到老师背过身，他抬手的同时迅速低头，然后装作无事发生地看向黑板。
果然是在偷吃东西，余满垂下头，准备继续写阅读题。
但是她又觉得不对，午休结束后，小卖部并没有开门，宋扬去哪儿买零食。
她想到刚上课时发现的动静。
冷月辉此刻正在专心听课，并没注意到余满的动作。
余满依旧是拿笔的姿势，另一只手放进桌子里，很快又收回手。
她写完最后一题，对着答案，给自己画了个红叉。
没看解析，余满直接圈出正确答案，在旁边批注错因。
她左手指尖按在卷子上，卷子自带的油墨味在此刻居然嗅出了丝丝清香。
余满闻得出来，是柠檬味。
下课铃声一响，宋扬刚好吃完最后一颗巧克力糖，转过来对余满说：“借我抄一下数学。”
他凑得近，很容易闻到他说话时传来的浓郁奶味，还混着巧克力味，实在是难以言喻。
余满猝不及防地皱眉，身子微微往后靠，把午休时做的数学习题册递给他，还不忘提醒：“离我远点，一嘴怪味。”
冷月辉下意识地往余满的抽屉看了眼，幸好没给她奶味的糖。
宋扬没当真，挑眉：“这是冷月辉给我们的见面礼，你怎么还嫌弃上了？”
余满没接茬，作势要收回习题册：“你清高，别抄我的。”
他立马夺回，一脸谄媚：“我卑劣，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简直是不识好歹！”
余满懒得和他胡搅蛮缠，想到桌子里的糖，她觉得还是应该和冷月辉说句谢谢。
正准备开口，但看见她在和班长说事，又侧过脸。
宋扬又转过来，“我英语也没写。”
动作娴熟地从余满的桌上翻出卷子。
他扫了一眼，立马注意到卷面上那醒目的字迹：“你怎么在第二篇阅读就错了？”
知道校服的费用和购买渠道后，冷月辉正好听见宋扬指着卷子说：“错因居然是粗心。”
他看起来有些意外，就好像这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
冷月辉看向余满，余满神情淡淡，从抽屉里拿出一颗糖，手指剥开糖纸，她小声说：“大惊小怪。”
“你的怎么是柠檬味的？”宋扬惊讶地问，又迅速看向当事人：“怎么还分人呢？”
冷月辉讪笑，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是因为余满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淡感，让人在超市货架上看见青柠味的糖就想到了她吧。
清新的柠檬味在口间蔓延，比奶味的好吃多了，余满白了他一眼，“你管人家怎么分？有你吃就不错了。”
说完，她转过来，对冷月辉说：“谢谢。”
“不用谢，你还要吗？我这里剩了其他味道的。”说着，冷月辉就从兜里拿出橘子味和薄荷味的糖。
见她把糖递过来，余满愣了一瞬，微微抬手：“你自己留着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宋扬倒是想尝尝，刚伸出手就被梅文华按回桌上，“吃得明白吗？就想着拿。”
教室里传来一声铃响，冷月辉顺手把糖塞回兜里。
余满中午在寝室没有睡觉，一直写题，刚才的课间十分钟也没有趴着休息，不过还好挺有精神。
喉间还留有青柠糖融化后的甜味，有点黏，她喝了口水，勉强压下去。
冷月辉原以为会弄巧成拙，不过好在同桌看起来挺开心。
现在和余满应该算是熟悉一点吧，她忍不住想。
等到第四节课结束，宋扬吆喝着要去食堂抢饭。
余满开始慢悠悠地收拾书本。
冷月辉给手机开机，指了指窗外，“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吃晚饭了，有点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宋扬脱口而出：“咋？你要出校吃饭啊？你这搞得我都想办走读了。”
“不是，我要去后勤处买校服。”冷月辉把外套拉链拉到顶，衣领遮住脖子。
可能是收了糖，怎么着也得帮点忙，宋扬这回倒是没急着跑出去，反而出主意：“你还不如先去三楼办公室找我们班主任，问问他咱们年级里还有没有多的校服？”
虽然他们是在高一时候由学校统一买校服，但是也会多留几套，方便后续有转校生购买。
冷月辉觉得这也不错，比单独去找后勤处老师写表交钱要快多了，于是答应下来：“行，我去找班主任，你们先去吃饭吧。”
“给你带点什么不？”宋扬手指捏住饭卡，朝她摆了摆：“请你。”
“谢谢，别破费了，我不饿。”
冷月辉视线一转，正好对上余满的眼睛，但很快移开。
余满略微低头，先移步走过她旁边，宋扬和梅文华紧随其后。
冷月辉找到办公室，门虚掩着，她轻轻推进去就看见郑国华正低头捣鼓键盘。
小老头推了下眼镜，低头又抬头，脸都快贴在电脑上了，嘴里骂了句：“格老子的，这是个啥子东西嘛？”
冷月辉下意识扫了办公室，其他座位都没人，难怪真情流露。
她微微探头，原来是在做学生信息表格，上面密密麻麻的，估计是信息错行了。
“郑老师，您怎么没去吃晚饭？”冷月辉轻声问。
郑国华这才发现站在身后的她，摘下眼镜，语气疲惫：“忙着输信息，学校那边年年更新。”
他戴好眼镜，靠在椅背上：“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冷月辉微微低头：“我想问问咱们年级还有多余的校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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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