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二十分，市一中物理实验室的日光灯在秋日的晨雾中泛着冷白的光。沈掠星推开实验室大门时，精密仪器特有的金属气味扑面而来。她放下书包，从内侧口袋取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从柏林带回来的碳纤维复合材料样本。
"比预计的早到了四十分钟。"
江婉的声音从通风橱后传来。她正在校准一台崭新的激光干涉仪，镜片反射的光斑在她脸上投下几何形状的光影。
"时差还没倒过来。"沈掠星戴上实验手套，指腹轻轻抚过样本表面，"柏林工大的数据表明，这种材料的杨氏模量比传统钢材高出37%，但密度只有三分之一。"
江婉停下手中的工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你带回了实物样本？教务处批准了吗？"
"特别许可。"沈掠星从书包夹层抽出一张盖着红头的文件，"张教授昨晚连夜找校长签的字。"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李昭宁抱着三杯奶茶风风火火地冲进来，香奈儿新款耳环在晨光中晃出一道银弧："重大新闻！物理组那台老旧的电子显微镜终于——"她的目光落在实验台上的样本时突然顿住，"等等，这不是靳总监上个月在《材料科学》发表的......"
"同系列改良款。"沈掠星用镊子夹起一片纤薄的样品，对着灯光转动，"我在柏林调整了碳纳米管的排列密度。"
江婉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样本："这个截面处理......是用了离子束刻蚀？"
"嗯，模仿蛛丝蛋白的分子结构。"沈掠星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组三维建模图，"看这个节点设计，能同时兼顾韧性和光传导性。"
李昭宁咬着吸管凑过来："说人话？"
"意思是，"江婉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她把蜘蛛网和光纤的原理融合在了建筑材料里。"
实验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三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样本上，晨光透过窗户，在碳纤维表面折射出虹彩般的光晕。
午休时分的物理教研室，张教授桌上的茶杯升起袅袅热气。他盯着沈掠星提交的实验方案，钢笔在纸面上敲出规律的节奏。
"这个选题确实创新，但全国赛的评委更看重实际应用价值。"他翻开往届获奖作品集，"去年冠军是清华附中的智能抗震结构。"
"我们的设计更前沿。"沈掠星调出平板上的模拟动画，"传统抗震是''硬抵抗''，我们是''柔疏导''。"
动画中，一栋微型建筑在模拟地震波中优雅摆动，墙体内部的碳纤维网格如生物肌腱般伸缩自如。江婉适时递上一组数据："这是与普通钢筋混凝土的对比，能量吸收率提升62%。"
张教授眼镜后的目光逐渐亮起："材料成本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沈掠星滑动屏幕，调出一张曲线图，"目前实验室制备的成本是传统材料的8倍。"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李昭宁举着手机冲进来："搞定了！我爸同意赞助二十万实验经费！"她得意地晃了晃手机，"条件是获奖后要在展板印上李氏地产的logo。"
江婉皱眉："学术竞赛不允许商业......"
"不是商业赞助。"李昭宁狡黠地眨眨眼，"是以''青少年科技创新基金''名义捐赠。"
沈掠星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取出一封信："柏林工大施密特教授愿意提供远程指导，这是他签名的推荐函。"
张教授接过信封时，手指微微发抖。烫金信笺上，德文字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放学后的天台笼罩在橘红色的夕照中。沈掠星小心翼翼地将反应釜固定在自制支架上，不锈钢容器在余晖中泛着暖光。
"你确定这不算危险实验？"江婉捧着记录本，目光在安全守则和装置之间来回游移。
"只是基础的水热合成反应。"沈掠星调整着温度控制器，"浓度控制在安全范围。"
李昭宁嚼着泡泡糖，用手机拍摄整个过程："说真的，我们为什么不去正规实验室？"
"因为。"沈掠星按下启动键，反应釜发出轻微的嗡鸣，"教务处认为高中生不该接触高温高压设备。"
江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温度上升太快了！"
液晶屏上的数字正在飞速跳动：180℃...210℃...250℃...
三人同时屏住呼吸。反应釜的泄压阀开始喷出白色雾气，在夕阳中形成一道微型彩虹。沈掠星迅速关闭电源，透过观察窗可以看到，溶液正在凝结成晶莹的凝胶状物质。
"成功了！"江婉查看监测数据，"孔径分布完全符合预期！"
李昭宁凑近观察窗："这看起来像......"
"仿生矿化凝胶。"沈掠星用镊子取出一小块成品，"可以填充建筑材料中的微裂缝，自主修复结构损伤。"
天台门突然被推开，周扬抱着篮球愣在原地："你们在制毒吗？"
周五下午的篮球场人声鼎沸。沈掠星坐在看台上，膝盖上摊开着笔记本，正在修改论文稿。场上的欢呼声突然高涨，她抬头看见周扬完成了一个漂亮的扣篮。
"物理系学霸也来看比赛？"周扬小跑过来，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
"等江婉。"沈掠星头也不抬地继续打字，"她今天值日。"
周扬瞄了眼屏幕："''自修复建筑材料在抗震结构中的应用''？这不是靳总监的研究方向吗？"
沈掠星的指尖顿在键盘上。远处校门口，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她迅速合上笔记本："你看错了。"
周扬挑眉："所以你不是在等......"
"江婉来了。"沈掠星抓起书包快步离开，留下周扬对着空气耸肩。
周末的李家别墅地下室灯火通明。三台电脑同时运行着不同的模拟程序，墙壁上贴满了数据图表。江婉正在调试3D打印机，机器发出规律的嗡鸣。
"第七次尝试。"她取下刚成型的微型建筑模型，"层间结合力还是不够。"
李昭宁瘫在懒人沙发上，手里转着赞助合同："我爸问要不要追加投资......"
"找到了！"沈掠星突然从电脑前抬头，屏幕上复杂的分子结构图正在旋转，"如果用硅氧烷改性界面，粘结强度能提升40%！"
江婉立刻凑过来："但会降低材料韧性。"
"除非......"沈掠星调出另一个窗口，"在这里引入纳米纤维桥接。"
两人头碰头地讨论起来，专业术语在空气中快速交换。李昭宁默默举起手机，拍下这幕发到小群：「学术CP又上线了」
打印机突然发出提示音，一个精巧的建筑构件缓缓升起。在放大镜下可以看到，内部纤维呈现出完美的分形结构。
"像不像......"江婉轻声说。
"银杏叶的叶脉。"沈掠星接话，指尖轻轻抚过模型表面。
李昭宁的手机突然响起特别提示音。沈掠星条件反射般抬头，看到对方晃着手机屏幕：靳临的邮件提醒，主题是「关于碳纤维增强的几点建议」。
"工作时间禁止私联导师哦～"李昭宁拖长声调。
沈掠星夺过手机时，江婉已经默默调出了监控数据："邮件附件有实验数据，第3组参数和我们今早的结果高度吻合。"
地下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机箱风扇的嗡鸣。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各自的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