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最后一道结界被打破,灵犀的仙力也所剩无几。“你走不走,反正我要走了。”
姝妍把头扭了过去,不过小半袋烟的功夫两人互相搀扶着爬出了山洞。
……
神风在湖水中从容地洗着手,看着红色渐渐从自己手上散去流向湖中,他抖了抖水把手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确认没有血腥味后神风满意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转头,旋即愣在了原地。“来得真快啊。”神风苦笑一声。
司予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看了一眼死于非命的重明鸟们,“为什么?”
“为什么?”神风慢慢转身,“大概因为我也是魔族吧。”他的脸上瞬间爬满了蛮戮纹,神风却没有动。
“说实话其实你是一个很好的师父,我跟着你学了很多,我也承认这些年没有魔族的身影天地间平安和乐了许多,但,我不能不这么做。”神风微笑。
司予:“因为魔尊的召唤?”
神风只是笑,他没有答话。“你是怎么瞒过我的?”司予又问。
神风低下头,他静默良久,随后才缓缓开口,“因为我和听筠一样,是个卑贱的魔族杂种吧。或者说我比她更不如,她好歹还有半个神族的血脉。”
神风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在飞升之前的事,那时战争初歇三界各族死伤惨重,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侥幸从战场上活了下来,又飞升为九品仙人,司予便收他做了自己的徒弟。
“我也以为自己是神仙的,可谁知道老天爷最喜欢开玩笑。”当他真正面对那些魔族的时候,神风竟然产生了一种见到同类的错觉。
魔族的血溅入了神风的眼睛,他身体中沉睡的种子迅速发芽,蛮戮纹从心□□发一样爬满了全身,那时候神风简直害怕得要死。
他是凡人与魔族的后人,他的父亲并非凶恶之辈,隐姓埋名与母亲相恋又生下了他,本来其乐融融的一家最后却断送在父亲控制不住怒气使用了蛮戮纹上。
很快天族带走了父亲,他再也没有回来。
神风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以为那不过是父亲的特殊异能罢了。
日复一日的等待也没能把父亲盼回来,从此神风的母亲便仇视天族,她不断教导神风一定要杀遍天界所有人为父报仇,可笑的是神风努力修炼并逐渐变得强大时,他竟然飞升了。
随后魔族叛变,他们撕毁了与天界缔结的永世安好之约,于冉斾之野发动了战争,一时间三界生灵涂炭,神风甚至来不及向天界复仇就卷进了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中。
到了战场上,神风见到真正的魔族时才知道父亲那时使用的东西叫做蛮戮纹,那时魔族才有的特征。
司予:“腾金甲也是你放出来的?”
神风:“是。”
他的神情又愉悦了起来,“对了,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杀了听筠父母的人也是我。那时候杏香仙子根本就没有魔化,她不过是陷入了梦魇中,我杀了成华真君,又把她的手放在龙鳞刀上,她便以为是自己控制不住杀了丈夫。”
神风狂笑起来,“凭什么她可以控制住自己不魔化啊,凭什么她就可以?”
杏香仙子一次也没有显露过魔化的迹象,可神风却要十分艰难地压制住自己的魔息才能防止被司予发现,他不服,他看不惯。
“你就因为这种原因杀了听筠的父母?”司予理解不了。
“哈哈哈哈,你有功夫探究我的内心,不如想想眼下该怎么办吧。”神风得意的笑声把司予拉回现实。
“你可以选,现在是先去救灵犀还是先想办法镇压即将要破井而出的魔族?毕竟灵犀马上就要被剥皮拆骨了呢。”
神风看着司予,他似乎很喜欢看司予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陪伴陆泽仙尊太久太久了,久到即使忘记了岁月神风都依然记得,这些漫长的年岁中,司予很少露出现在这样的神情来。
平地上忽然风起,白沙扬起模糊了司予和神风之间的距离。
“你要怎么选呢司予,你会去救灵犀吗?”神风的从容地逼问,“毕竟你七万年前,就已经放弃过她一次了呢。”
“啪啪”两声打在窗棂上,司予很不耐烦地推开窗户,果然又是那个人。
她正站在楼下笑眯眯地问:“早啊,你猜今天的我跟昨天的我有什么不一样?”
见司予没有回答的意思,女子自顾自笑开了花,“今天的我比昨天更加爱你了,这个变化你喜不喜欢啊?”
司予不想理她,他正要关上窗户,灵犀大叫“别别别。”她赶紧攀了上来,动作笨拙得简直像一只偷蜂蜜的狗熊。
“别这么冷漠嘛,你看你,明明知道我每天都要爬你的墙头,你怎么还设禁制呢,害我上来一趟多不容易。”
说着她朝司予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司予只当没看见,低头又去看书。
“啧,美人就是美人,看书也这么美。”灵犀一个人在旁边聒噪,“就是不理我的样子也很美。”
与灵犀一同前来的华婧撇了撇嘴,“她要是把追人的这股精气神用在学业上,也不至于现在还在二流学子中徘徊了。”
司予高岭之花的名声在外,一般人是轻易不敢招惹的,因为这朵花会咬人,而且还特别疼。
不少学子看司予长得眉清目秀就当他法力也不过稀疏平常,等真的被司予揍翻在地时他们才如梦初醒,这可真不是个好惹的。
一旁的灵犀却不一样,她见司予这样油盐不进风吹不动雨打不催反而兴奋得很,“我喜欢!”
华婧翻了个白眼,“行行好,你喜欢的可太多了诶。”
“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真爱了。”灵犀虽然在和华婧说话,目光却离不开司予身上。
自打灵犀看上了司予,原先那些花儿草儿也就都不爱了,华婧每每觉得她真是转性了,还不由得感叹,“你从良了?”
灵犀也很感慨,“这约莫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也亏得她当真是天界第一纨绔,说到做到言而有信,从今往后灵犀就真的开始只纠缠司予再不匀给旁人一眼了。
第一次见面也是灵犀刻意制造的,漫天花海之下,灵犀抬起楚楚动人的目光,“这位兄台,你好像掉了东西。”
司予:“?”
灵犀兴奋地指着自己:“你的道侣,我啊。”
后世记载陆泽仙尊读书时曾被同窗一纨绔纠缠,对方被他修理得很惨。
这些记载寥寥无几,但此时此刻灵犀躺在花海中鼻腔上还挂着两条鼻血,她麻木地望着天,树上的华婧朝她喊到:“还撒不撒的啊,不撒我下来了。”
她举起手中一整筐的花瓣向灵犀示意,可惜灵犀这会儿沉醉在司予的拳法之中,没工夫搭理她。
等司予走远,华婧从树上跳了下来,“我瞧着也没什么啊,好看是好看,但是性子也太冷淡了,你确定你能捂得热?”
她们俩从小青梅青梅一起长大,华婧觉得灵犀多半时候都猴精得要命,唯独在看男人的眼光上她一直摸不透灵犀的标准。
“你之前还喜欢那个山君呢,结果山君才刚向你示好你怎么就和人家掰了?”华婧看着花丛里的灵犀,问道。
“别提那个人了,他居然还同时结识了好几位女仙,这叫什么,这就是妥妥的不忠。他竟然还不告诉我,差点害我名节有损,此乃不义。这等不忠不义之人,我还喜欢他做什么?”灵犀嘴角快撇到天上去了,难怪她每次见到那位山君脸色都十分不善。
不巧的正是,灵犀不仅是个纨绔,同时也是个刺头,山君就是对她这等孤傲冷漠与不屑再是不满,也不敢轻易非议,否则鼻青脸肿的下场算是轻的。
司予在天界很出名,灵犀也同样。不同的是司予的都是贤名,而灵犀则几乎都是“恶名”。
“又是你,你这是第几次逃课了?”胡子的络腮胡子都要气得离家出走了,他指着灵犀手指颤抖,“你自己逃就也算了,还拉着华婧一起逃,人家可是优秀学子,都跟着你学坏了。”
这个时候华婧倒是很仗义,她自己站了起来,“夫子你说错了,不是她带我逃的,是我本来也不想来上学,就干脆一起溜了。”
“你你你。”夫子的胡子真的离家出走了,被他自己给拽离的。
结果就是只有灵犀一个人被罚,她头顶着书站在墙角,人还百无聊赖地哼着小曲儿,华婧陪着她,看她怡然自得的模样,华婧道:“你还挺快活,看来是没罚够。”
她嗓门不大,但恰好整个学堂又很是安静,所以这声“夸赞”不轻不重全都飘进了在座学子的耳朵中,不少人捂住嘴嗤嗤笑了起来,就连司予也抬起头来。
“你快看,他在看我!”灵犀激动了,华婧看过去,司予错开目光。
“是啊,人家看傻子呢。”华婧很是无语。
放学后灵犀果然就在路上等到了司予,她兴冲冲朝着司予喊到:“你看前面天黑了路也不好走,要不咱俩结伴而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