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后为非作歹自由自在!”灵犀每个字都掷地有声,重重砸在了司予的心上。
时至今日司予也终于意识到,他总是一厢情愿地把灵犀放在弱者的位置上,他觉得自己应该保护她让她活在自己的羽翼庇护之下,可他们毕竟相差了数万年的岁月,如果自己羽化之后呢,灵犀将如何自保?
或许她从来需要的都不是自己的庇护,她要的是平等的对待。
灵犀不是一只宠物,喜欢的时候就撸撸毛顺顺肚皮,他太过于紧张灵犀了,他还以为灵犀是那个待在孔雀蛋中轻轻扣着蛋壳想要贴近自己手心的孩子。
司予不肯正视灵犀的成长,不肯相信这个身量苗条的女孩子,早就在没有他的日子里经历过人生的风风雨雨了。
“还有,你到底是谁?” 话毕灵犀早已拉开了好几步的距离,她抽出竹枝伞做出防御的姿态,完全不顾司予愣在了原地。
“司予”还要挣扎,他勉强地笑道:“你在说些什么,生气也不能这样啊。”
灵犀却已经抽出了龙骨剑。
“我早就说过她一定会发现的。”另一个司予从灵犀背后走了出来,面前的“司予”摊手一笑,“你说对了。”
“司予”身上的衣衫尽数剥落,最后露出一颗圆溜溜的光头来。“灵犀施主,我们又见面了。”竟然是衍正阿阇梨。
“不过,施主是怎么发现贫僧不是司予的呢?”衍正十分好奇,他活得不比司予的岁寿短,自信自己的化形术骗过灵犀完全没有问题。
灵犀没好气地嘴角一抽,“也没什么,就是一股奇怪的秃子味儿,不太适应。”
“哈哈哈哈,”衍正开怀大笑,“灵犀施主最会说笑了。”
司予走到灵犀面前摸摸她的头顶,“干得不错。”
灵犀偏头一哼,忽然想起不对劲来,“那、那我和一起去南海的是谁啊?”
司予笑到,“是我。”
“那……喝我送的汤的人又是?”
“也是我。”司予道。
还好还好,灵犀擦了把冷汗,万幸自己不是对着衍正这老秃驴谈了这么久的心,也不是对着司予以外的人露出小女儿的情态来。
衍正适时解释,“我是在你闭关以后才来的,谁知道施主你闭关竟然是为了研究汤谱,也是令人意外。”
灵犀横了他一眼,又对司予道:“你们俩搞什么?为什么要互换?”
司予:“说来话长,不过确实是我让衍正全权代表我行事的,衍正既然觉得应当收姝妍为徒,那便听他的吧。”
说起姝妍的事衍正还没有正式告知司予,不过他卖了个关子,“既然小孔雀已经发现我是假的了,那么姝妍的目的也就靠你自己去发觉吧,不得不说要是她一心向善,说不定还真能成就一番大事呢。”衍正阿阇梨感叹到。
“没想到小孔雀真的长大了,是贫僧一叶障目了。”衍正双手合十,道。
“小孔雀小孔雀,”灵犀很不满,“说得好像你是我的长辈一样。”
“这你还真得感谢衍正,你这颗蛋流落尘世间,就是他找回来的。”司予为衍正正名,“若说他是长辈对你有抚育之恩,也不为过。”
“哈哈,谬赞了。”衍正微笑到。
灵犀看着他们俩,十分不想搭话。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要突然消失?”灵犀问司予,司予离开碧霄天境甚至还把衍正阿阇梨叫来镇住地盘,恐怕是真的担心听筠会忽然魔化吧。
毕竟谁也没有见过有天族血统的魔族人,或许她完全有可能比纯粹的魔族人更加难搞呢?
“这你倒是猜得不错,你同司予在箕余川发现的事他已同我说过,我二人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且听筠施主也在这时无端被人诱骗,要说这背后没有魔族的手笔,恐怕很难令人信服。”衍正道。
灵犀想起了在后鸿的七重椁上看到的内容,心中也不由得一寒。
“可天下之大,我们能上哪里去找?”灵犀疑惑,如果他真有心藏起来,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人发现,难道现在他又会突然出现吗?
“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司予说,这一趟他离开碧霄天境就是为了这件事去暗中探访,那人有本事在箕余川布置那么大的阵法将他击伤,若真等他恢复了恐怕会后患无穷。
“你还记得告诉我们箕余川这个地方的南宫宣吗,我找到他的踪迹了。”
灵犀:“南宫宣?他在哪里?”
被南宫宣摆了一道的灵犀立即竖起耳朵,“他竟然还敢出来,也算是他有胆色了。”
得罪陆泽仙尊竟然不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小心翼翼过一辈子,居然还能大摇大摆在外面晃悠,这个南宫宣也不知道该说他心大还是有本事。
司予:“不过你猜错了一点,不是南宫宣在在外行走,准确地说,他已经没有办法行走了。”
找到南宫宣的时候他的模样不可谓不凄惨,他脸上的面皮已经被剥了下来,鲜红的肌肉皱缩在一起拧成一副化不开的样子,如果不是靠着尸首上残存的一点灵气,司予很难辨认出这具像是被扒了皮的鸡仔一样蜷缩成一团的鲜红男人就是南宫宣。
如果南宫宣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自己这样子被宜兰仙子看到。
“杀他的人对他用了酷刑。”司予道。
灵犀:“杀他的人会是把我们骗进箕余川的人吗?”
司予未置可否,但不难猜测南宫宣死前遭遇了什么,或许他手上留有的底牌已经不足以保住他的性命了吧。
曾经有人要他欺骗自己和灵犀,南宫宣也照做了,或许这个人还许了他不少的好处,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最后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下场。
不过,南宫宣这样谨慎又阴暗的人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就算面临死亡他也必定会拉上一个垫背的。
“你是说,南宫宣虽然死了,但他说不定会留下什么重要的线索?”灵犀恍然大悟。
司予点头,“而且如果他有什么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说不定他会放在他最爱的女人身边。”
宜兰仙子收到了一只陶罐,来送陶罐的人转眼就不见了身影,她打开陶罐,里面只有一坛青柑酒。
宜兰仙子立马就明白南宫宣出事了,因为他曾经说过,如果自己不在了就会送她一坛她最爱的青柑酒,好让她痛饮一杯然后忘掉自己。
宜兰仙子曾经只当他是在说笑,毕竟仙凡有别就算南宫宣寻得了天下奇香延长了寿岁,但要和仙胎神骨的宜兰仙子比,他那点可笑的寿命仅仅只能供宜兰当个消遣。
不过如今人不在了,宜兰仙子也不由得唏嘘,百八十年的岁月弹指一瞬,不管怎么说,南宫宣于她而言都算得上是个有趣的男人。
青柑酒香甜可口,宜兰仙子喝完了一整坛,没想到这种清冽的果酒后劲居然很足,她醉得有些恍恍惚惚,朦胧间宜兰仙子靠在床榻上,好似看见有人翻进了驭香苑的院墙。
“什么人!”宜兰仙子一声大喝。
来人不成想她还能有意识,显然是一愣,接着就是一飞梭打来。飞梭的冷光闪过宜兰仙子的眼睛,也击退了她的不少酒气。
“愚蠢的小贼,驭香苑也是你敢闯的地方!”宜兰仙子酒醒了一大半,她抬手朝着空中一挥,飞梭就掉到了地上。
宜兰没想到这把飞梭就是普通的兵器,既不是神器也并非魔器,打发起来简直轻而易举。
来人一身贴身的夜行衣,虽然她已经努力把前胸裹好,但宜兰仙子从她全身柔软的线条上依旧看出这是一个女子。
她不由得冷笑:“南宫宣是你杀的?”
女子停了下来,“是又怎样?”这声音有些耳熟,宜兰仙子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宜兰:“是的话你今天就不要想走了。”
女子:“怎么,你和那个人情谊匪浅?”
宜兰:“还轮不到你来问!”
说罢她悍然出手,女子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的脚被钉在了地上,她大惊。
紧接着宜兰仙子已经掠到了她的身前,宜兰仙子一手掐住女子的脖子,顷刻间黑衣女子就眼珠圆凸口中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了。
“就你这般身手居然杀了南宫宣?”
宜兰仙子有些难以相信,她手上越发使力,指尖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待她再看清清楚的时候,自己五指之间哪里是那个柔弱的黑衣女子,分明是一把带刺的荆条。
她的手掌深深扎入了荆条中,柔嫩的从来只用来侍弄香氛的手被扎得鲜血淋漓,而那些荆条像是活过来一般正在往她身上钻去。
而半夜闯入的黑衣女子正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看着她和一丛荆条在互相搏斗。
宜兰仙子慌忙甩开荆条,而这些荆条却似是长在她手上一般怎么也甩不掉,宜兰仙子情急之下从手边的净瓶中取了好些无根之水撒在手上,“刺啦”一声那些荆条像是被烫着了一样又猛地退了回去,重新回到黑衣女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