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应声拿着壶出去，裴之意对有福说：“如今事情已经查清，公公还是早些起程，这里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有福点点头：“咱家也是这么想的，今日整装收拾，明日便启程回京！”
裴之意继续道：“还望公公不要忘记我的嘱托。”
有福虽不清楚裴之意所问之事究竟为何目的，还是应了下来：“待我回京查明，会想办法用最快的速度告诉你，另外，平远侯得封云麾将军了，这次南境平叛他立了大功，不日就要回京了，说起来是咱家离京时的消息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京城了。”有福一边说着一边掐着手指算着日子。
“他离京时让我等他回去，是我食言了。”裴之意垂下眼帘。
有福看着裴之意：“其实咱家觉得，小侯爷才是最适合你的人，那个所谓军师，或许他是喜欢你的，但他始终都对你有所保留，小侯爷不一样，他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哪怕是放弃自己衣食无忧的生活，甘愿去边关历练，他懂你所想爱你所爱，更愿意与你共进退。”
裴之意听着有福的话，再次想到了那夜的大火，或许是攻打边州之时赵迟阳放的火过于灼热让她不得不联想起十年前乌孙昼被烧死的那晚，心中有一个答案，模糊不清，好像薄薄的覆盖上了一层西北荒漠的沙子。
裴之意和裴恒怕有福公公回宫的路上有什么差池，专门调遣了一队人马护送，望着有福的车队渐渐远去，伴着清晨的微光，扬起的尘土渐渐模糊了他们离去的背影。
“少将军，线人来报，乌孙计的小股精锐正在往耀州前进！”刚转身走了没多久，斥候营的人便急匆匆来报。
裴之意加快了回营的脚步，来到地图前严肃的审视着地形情况：“耀州是边州之后的城池，因为其土地不如边州富饶，人烟稀少，所以乌孙机之前并没有对它花多少心思，可现在情形不同了，护国军已占领边州，耀州成为了最后的防线，乌孙计只能从皇城调遣精锐驻扎，以备不时之需。”
赵迟阳平静地说：“要攻破耀州对我们来说容易得很，乌孙计如此这般也只是无济于事。”
裴之意摇头，并不认可他的说法：“耀州虽小，但地势险俊，易守难攻，且离剩余的两座城池距离较近，若是陷入死战，也可用最快的速度得到增援，我们不可轻敌！”
裴之意当即下令：“带一队精锐人马随我返回边州城，随时准备出兵耀州！”
距离拿下华国又要前进一步，众人皆兴奋不已，若是真能在从军之时拿下华国，那可是能吹一辈子牛皮的大好事！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裴之意只感到脑中一阵嗡鸣，眼前渐渐变的一片花白，耳朵也有些听不清楚，她闭上双眼用手扶着额头用力的摇了两下脑袋，视线这才变得清晰了些。
赵迟阳站的离她最近，因此最先发现她的不对劲，他的大手一把就托住裴之意的手肘，着急又关切：“怎么了？不舒服？”
裴之意又用力摇了摇头，一切不适感渐渐消失，她不以为然的说：“没事，许是这几天抓凶手精神太过紧绷了，睡一觉就好了。”
“我让季远给你看看。”赵迟阳抓着她的手腕，有些不放心的说。
裴之意挣开，说：“不用，战事将起，顾不了那么多。”说罢转身跟几个副将开始商量起了战术。赵迟阳的手还悬在半空，手掌依旧保持着握住她手腕的姿势，他觉得她的情绪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许是事态紧急，顾不上别的了吧，赵迟阳在心里安慰自己。
护国军效率奇高，当日夜里一行人就已抵达边州城内。
“臻臻，这次你不要去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裴恒身披金甲，华丽的盔上雕着白虎的纹样，担忧地说道。
裴之意摇头，她的唇色确实比之前苍白一些，但除了这个却看不出生病的模样：“韩生此次是因为我才指使俞大对宫里的人下手，这次耀州的事，他怕是也有参与，我与他在宫里交手多次，我比父亲了解他。”
“此战虽然目标在耀州，但重心却在兴州并州两城的援兵之上，若是能将它们三个分开，各个击破，我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裴之意不再解释自己身体的问题而是开始分析战况：“今早我已传信给穆武，让他领兵快速赶往兴州外五十里处听我号令，只是我们只能分散出兵力去抵挡兴州，剩下的并州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裴恒听完后欣慰的点点头：“那我们今夜就开战！”
***
耀州城外，哨兵远远的便看见一条整齐的火线朝着这边不断移动，信号弹“嗖！”的冲上天空，划破夜色：“护国军攻过来了！快去告诉主帅！”
哨兵将消息逐人传递，耀州城主帅名叫奴康，比起苍山的暴力和狂妄，他更加的安静，甚至看上去并不像一个杀伐将军，若是脱了这身盔甲，他更像一个文臣。
奴康缓缓开口，声音并不响亮但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华国精锐列阵在前，护国军此时也已抵达耀州城不远处，两军对质，空气中好像飞舞着无数的刀子，好像要把人割开一般。
“交出叛贼韩生，否则我护国军定踏平你着城池！”裴恒率先开口。
“哈哈，裴将军，好久不见了，你我各侍其主，就不要讲这些无关痛痒的话了！”奴康的语气像是在闲聊一般。可就是这样不当回事的语气让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杀——！”裴恒高喝，随后一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护国军向来如此，主帅永远都冲在最前面，因此军心向来稳固。
身后的士兵紧随其后，兵器的碰撞声一时间振破黑夜，不过一会，士兵身上各个染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华军被打的连连败退，奴康面色并不慌张，好像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形式。
“他们在等援军来！”裴之意一刀解决了一个扑上来的士兵，一边对着身后的副将说。
彭坤和彭玉一边抵挡一边回应：“军师说过，今日永州城外会起沙尘暴，穆将军怕是会一时便不清方向，恐会来迟，军师已经派人去接应了！”
一边说着三人的背紧紧的贴在一起。
剩下的华兵断断续续的撤回了城内。护国军得到了短暂的休整。
“想来并州和兴州的援军并不会一起到，按照距离，该是并州先到！我们必须死死守住防线，等待援军！”裴之意的脸上见溅上了鲜血。
厮杀过后的护国军精疲力竭，众人都在趁这个时间休整，两个时辰过后，斥候营来报：“敌军攻过来了！这次的人更多！”
“并州援军到了！”裴之意提起长刀冲了出去，可是眼前突然漆黑一片，那股眩晕的感觉再次袭来，这次的感觉更甚从前，以至于她的手差点握不住刀，可是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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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多想，因为前方的华军就像豺狼一般扑杀过来。
在一番搏斗之后，经历过两轮厮杀的护国军明显有些抵挡不住，众人双眼猩红，身上的甲也早已满是血痕。
裴之意的头发有些凌乱了，身上也多了些伤痕，她是主将，周围的人不断的朝她扑上去，带着寒意的兵刃擦着她的脖颈划过，突然迎面刺来一把长枪，那尖锐的枪尖只看一眼都刺的眼睛生疼，裴之意是能挡开的，可是那中力不从心的感觉就在这时袭来，她脚下一软，已然错过了最佳的防御时机，自知自己难逃此劫，所有的一切开始在她的脑海中回响，从小到大的所有的事情，这些年逐渐离去的那些人，都在她的脑海中一一重现。
可是她没事，一个高大的身影好像从天而降般忽的挡在了裴之意的身前。
长枪插进他的胸口，彭坤身体僵住，只过了一瞬，他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猛的将长枪拔出，握在手里变成自己的武器，用尽剩余的力气挥下，冰冷锋利的枪尖划开了对手的脖颈，他捂着脖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彭坤，鲜血喷涌而出，他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彭坤手里的兵器“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声音让裴之意终于缓过神来。
她快步上前想要扶助身体即将倒下的彭坤，可是他太重了，终是被他压着跌坐在了地上。
“为何不跑！”裴之意想要摁住彭坤的伤口，但无济于事，伤口太大，血染红了他的银甲。
彭坤没有说话，只是躺在裴之意的怀里看着她的眼睛，任由裴之意扶着他的头。
良久，他说：“臻臻…我想这么叫你，很久了…”
裴之意动作好像被雷击中一般的停滞了。
彭坤笑了，自认识他起，裴之意很少见他笑，满打满算一只手的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你是镇国公…嫡女，我只是…一个奴隶…我自知高攀不得…”
裴之意的眼泪滴在彭坤的脸上。
“如今…我为你而死…能得到…你为我而流的这几滴眼泪…足矣…”
裴之意用手用力擦去自己的眼泪，脸上染上了彭坤的血迹：“你忘了我救你时说了什么吗！我说从此之后，你的命就是你自己的了！”
彭坤轻笑：“只是…以后…我不能再护着你了…替我护好阿玉…”
彭坤的眼神渐渐失焦，没了气息。
裴之意擦净他脸上的血污，又帮他合上双眼。她知道眼前的局势容不得她悲伤。她看着敌人被暂时击退的方向，眼底似有波涛汹涌。
她缓缓的站起来，举起护国军旗，朗声道：“将士们！华贼略城池！屠百姓！此恨绵绵无绝期！如今已到生死存亡之际，护国军报效国家的时候到了！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原本已经体力耗尽的护国军将士听到主帅一番鼓舞瞬间觉得血脉沸腾，身体的疲惫尽消。
“杀———！”万人齐声高喝。
一声声怒吼铺天而下，只见护国军个个目次欲裂，手里握着兵器，朝着华军的方向冲了过去。他们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被刺了马上站起来，四肢无力反抗的，就用牙撕咬。
“主帅！他们疯了吗！”
“这是要与我们决一死战了！几轮进攻下来我们的人死伤也不在少数，他们这种不要命的厮杀我们未必挡得住，快撤回去！”奴康被眼前的形势吓得乱了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