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轻车熟路直接上到了五楼楼梯间,剪开门锁。
“剪刀可以给我吗?钳子也行!"易悄悄拽住正准备往里走的谢七的袖口。
谢七挑眉:"干嘛?"
"防身!"她理直气壮地摊开手心向他索要。
他轻嗤一声,从她背包侧袋抽出那枚温润的玉印塞进她手心:"这个才是你的法器,拿好。"
易悄悄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玉印,视线越过谢七的肩膀,突然发现走廊尽头静静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只停留了几秒,便消失在拐角。
“有人!”她压低声音,“不对啊,这怎么会有人?是个女人?”
谢七皱眉回头,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可走廊上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
“哪儿?”他同样也压低了嗓音,带着一丝警觉。
“刚刚就在那儿,一个穿白色长裙的女人……白底碎花裙!或者波点裙……”易悄悄目光仍死死盯着那个转角,像是那人会突然折返。
“她走得很慢……像是故意要让我发现她。难道,是在让我们过去?”
谢七眯了眯眼,缓步朝走廊尽头走去,脚步放得极轻,易悄悄攥紧了手里的玉印,紧跟在他身后。
走了几步,易悄悄拉住谢七,谢七的衣袖被她扯得紧绷,“等等!真、真要跟过去啊?她不会就是....我们不先商量一下该怎么做吗??”
“不必,我感觉这不是个厉鬼,应该只是执念太深滞留于此,走,过去看看。”
“什么?还真是鬼!?”易悄悄瑟瑟发抖,有些想退缩。
她始终保持在谢七身后一步的位置,盯着自己的脚尖,时不时盯盯谢七的衣角,再望一望身后。
“你们真的能看见我?”
清脆又遥远的女声从前方响起,易悄悄起初吓得抖了一个激灵,听清是个好听的女声后又渐渐放下心来。
她歪着身子从谢七身边探出去看,一只手握着玉印,一只手始终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那半透明的女子飘近几步,是一个穿着黑白波点连衣裙的年轻女孩,面容清秀,约莫十**岁,扎着九十年代常见的高马尾。
时值白天,光线充足,面前又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并非易悄悄想象中的那般可怕的怨鬼模样,害怕的情绪被咽回肚子里。
见谢七一直不说话,易悄悄斗胆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我是陈薇,我在这里等我的老师,他说考察回来要告诉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我被困在了这里,没有一个人能看见我,他也始终没有回来。"
老师?考察?这女子口中的老师该不会就是那位意外去世了的教授?
“你是在等孙敬奥孙教授吗?”一旁的谢七出声问道。
陈薇听见孙敬奥的名字,身体微微颤动一下,像是被触动。
"……你们认识敬奥?那你们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他死了,1992年,岑山镇,山体滑坡。”谢七一脸平静,仿佛在念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新闻稿。
“教授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那我呢?”
“……我……也死了!我也死了?”
“啊!!!!!!!!!!!”
陈薇突然情绪失控,尖叫嘶吼了起来,易悄悄吓得退后两步,感觉整栋楼都在跟着震颤。
手中的玉印突然有些发烫,荡出一道金光将陈薇那边袭来的黑气挡开。
陈薇被金光震得退后了好几步,又突然平静了下来。
“我……”
“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很想他,就来到了我们当初结识的实验室,后来,我听到楼梯有动静。"她的目光恍惚,"我跑出去看,然后有人从我身后推了我一把……"
走廊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说回来要告诉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以为……他是要跟我求婚。”
“他临走前交给了我一本很厚的文件袋,他让我不要看,只需要藏起来,最好是埋起来,千万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起先我以为那是一包钞票,可我摸了摸,大大小小的纸张都有,我没敢看,给藏到我家的一口枯井里了 。”
如此看来,这孙教授定是掌握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孙教授的死也有蹊跷?
不知为何,易悄悄想要得到那份文件。
易悄悄正欲开口,谢七抢在她悄前面说道:“孙教授早已进入轮回,你也不该一直执着于此地,该走了。我们是鬼差,就是来送你去该去的地方的。”
易悄悄连忙拍了拍他的手,又推了一把想让他一边站着去,谢七却纹丝不动,易悄悄埋怨道:“这位同学,你好无情,影响到我和小姐姐沟通啦!。”
“她长期流连于此,魂体已经破碎不堪,再不走怕是就要成为失去意识的游魂,最后只能魂飞魄散。”谢七向易悄悄解释道。
“我愿意走。”陈薇抬头看向二人,神情平静,易悄悄却觉得悲伤的很。
“我在这里太孤单了,他们都看不到我,我废了好大劲才让他们察觉到我,但他们又都怕我……”
“但是,我和敬奥多半都是因那份文件的内容而死,我把它藏在了邵阳七星岭村村口的一个枯井下的砖墙中……如若那文件还在……”
“若是……若是还能查明敬奥当初想把这份文件交予谁,我希望你们能……”
“我明白。”谢七答道。
“我虽并不好奇那份文件的内容,但不用想,必定会是危及性命之事,才会让我和敬奥都……敬奥定是因此丧命!也不知我的父母如何了。”
陈薇说着,竟落了一滴半透明的眼泪,“若是牵扯重大,你们也要万事小心,我替敬奥谢谢你们。”
说完,陈薇向他们二人鞠了一躬。
谢七示意易悄悄上前,她有些不舍,犹豫半晌,还是越过谢七,举起玉印在陈薇的额头轻轻一点,陈薇的身体便逐渐模糊,随后化作点点浅蓝色星光,缓缓消散。
身前变得空荡荡的,易悄悄怔怔地望着,鼻尖莫名发酸。
谢七转身离开,易悄悄擦了擦眼角还没有留下的眼泪连忙跟了上去。
"怎么哭了?"谢七见她一直走在后面,突然折返俯身凑近她。
"没有啊!"易悄悄故意用力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水光。
谢七直起身子,双手拢在袖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阳光透过窗沿,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本以为鬼都长得很可怕,"易悄悄低头踢着走廊上的碎石子,声音闷闷的,"没想到我们遇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美丽又痴情的女子。"
“人去世了,鬼魂自然是人形的,你以为会是什么样?"
易悄悄突然张开双手,比划着夸张的动作:“我以为他们会保留去世时的可怖模样!"
她突然翻着白眼吐出舌头,手指掐住自己的脖子,"比如这样!满身是血,或者断手断脚断脖子……之类的!"
谢七的嘴角抽了抽,伸手按住易悄悄乱晃的脑袋:“据我的经验看来,这世上每个人的执念心性不同,咽气时若是纠结于自己的死相,确实有可能幻化成那般模样。"
"那也可以幻化成想要的样子吗?"易悄悄眼睛亮得出奇,一把抓住谢七的手腕,把他的手从她的头上拿了下去。
"比如老人可以自己幻化成年轻的模样?残疾缺陷者幻化成健全模样?"
谢七垂眸看着她:“也可以这么理解。”
"那照这么说,做鬼魂还挺好的?"
话音未落,她的额头突然被弹了个爆栗。
"哎哟!" 她捂着额头跳脚。
"好什么好,鬼魂不能长留人间,或执念愈深变成厉鬼,或越来越虚弱,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
易悄悄揉着额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像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这些法力高深莫测的拘魂使,滞留在人间的魂魄,也能逃过他们的魔掌?"
谢七眯起眼睛:什么叫魔掌?"
"哎呀不要在意细节!"易悄悄摆摆手。
"这世上每天去世的人那么多,"他俯身与她平视,抬手还想弹她额头,"自然是顾不过来的,所以需要我们这种临时工来帮忙。"
易悄悄躲开他的手:"那不是应该让我们去处理一些简单的、新的灵魂吗?"
谢七突然轻笑出声,转身走向楼梯,宽大的风衣的下摆扫过积灰的台阶,却一尘不染,"你能像真的鬼差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人面前吗?"
"不能……"易悄悄蔫巴巴地跟上,差点踩到自己松开的鞋带。
"这不就对了。"谢七精准扶住她的肩膀防止她摔倒。
"这些滞留的个别疑难杂症,大多身处深山老林,要不就是鲜有人迹的空置楼房,所在位置分散,处理起来费时又费劲,当然适合交给我们这种便宜好用的员工了。"
“谢七,你怎么懂这么多啊?”苏悄好奇问道:“白无常找你做鬼差我能理解,可他怎么还找了我这个麻瓜?”
“麻瓜是什么?”谢七疑惑。
“噗,建议谢同学研究中式玄学的时候也连带着了解了解西方魔法!”
“那我确实不太了解。”谢七停了下来伸手拂去她发间的蜘蛛网,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耳垂:"这会儿总不怕了吧?走,回宿舍睡个午觉?"
“好啊,你觉得,陈薇藏的那份资料还在井里吗?我总感觉那口井还在不在都难说。”易悄悄补充问道:“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明天,动身去神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