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岭一直没有来金园,姜瓷打电话去糜公馆,也总听管家说糜岭在忙生意。他多少料到会是如此,糜岭说的“很快”和“下一次”总像是下辈子那样久远。不过就算糜岭不来接他,按照约定,周盛业也会送他下山,因此他也并没有急躁地日日等夜夜盼。
然而新年一日日近了,眼看明日就是除夕,周盛业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他终于开始焦心如焚,从前一天夜里起就没合眼,坐立难安,哪哪儿都不舒服。早饭午饭吃下去就吐出来,下午到花园里走了走,可受了冷风,马上就高热病倒了。迷迷糊糊睡了一阵,隐约听见王妈的说话声,一睁眼,坐在床畔的却是糜岭,正拿着毛巾给他擦汗。
两人对上视线,你来我往,两双火烧似的眼,仿佛暗夜里的萤火虫互相追逐着。谁都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对望片刻,姜瓷猛然起身扑进糜岭怀里,与他吻在一处。
他软浪一样颠扑着往糜岭身上涌,糜岭原本见他病着,没有一点儿心思,可现下只觉得浑身被火焚炼得痛不可当,再被他软糯的手臂一勾住脖颈,仿佛心也被绞紧了,要爆开来似的突突地惊跳。
“小宝,宝宝……”糜岭把他扑倒在床上吻他。
他委屈地哭起来:“你怎么这么久才来见我?”
“别哭,别哭了,舅舅肯定一直想着你的。”
“你骗我,一直不来,还说想我?山下花花世界,你早把我忘了!”
糜岭沉沉喘着:“宝宝,什么忘了你,舅舅想你想得睡不着,没有过来,是一见到你我肯定舍不得走了,那么生意上的事情谁去处理?忙了这么久,总算空下来……舅舅带你下山过年好不好?周盛业答应让你在我那儿住到元宵,我们马上就下山宝宝……总生病,你就给舅舅揣怀里带着吧,哪儿都别去……”
姜瓷浑浑噩噩的,耳朵里嗡嗡响,就听到他柔柔地一遍遍念着“宝宝”,心口紧牵着隐隐作痛起来。他把脸颊贴到他微微汗湿的颈上,整个人倚向他,坠到他臂弯里。
再醒过来,他已经身处糜公馆,不知什么时日了,外面日头正盛。他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光线,转头看一看身旁,糜岭不在,但床铺是乱的,还留着余温。
房间里挤挤挨挨堆满了礼品盒,锦箱,衣柜多了好几个,并排列在一起,还有一些大衣与旗袍还没来得及收拾,凌乱地散挂在衣架上,全是簇新的。
他翻个身枕到糜岭枕头上,闭上眼迷迷糊糊又要睡着,突然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循声望去,见着两个佣人拎着篮子走过窗前,其中一人粗着嗓子学糜岭的腔调叫了声“小宝”,继而两人又一起笑开了。
他披衣下床,走到窗前看出去,那两人蹲在不远处的草坪前,一个拔草,一个浇水。原来那儿有一块四方的小小的菜谱。他们还在说笑,讲起昨日糜岭把姜瓷带到这儿的情形。
“当时都过了午夜了,我去开门,看见周处长,真是吓个好歹!他和少爷说话,什么把那位托付给少爷了云云,少爷抱着那人站在门口,他像是睡着了,连衣服都没穿,身上就一条毯子,哎呦,脚都露在外面!”
另一人道:“他到底什么来头?”
“听说是周处长早年在上海时候留下的种,因为不男不女的,不认他,把他关在山上,”那佣人压低声音,“上一回他来这儿,我去书房送茶水,听少爷在他面前自称‘舅舅’。”
“嗬!这么说他以前与陈小少爷……”
“可不么,真不害臊!陈家一共就这么两个少爷,全给他祸害了,一个陈小少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出国读书去了,我们这位少爷,你说说以前他是多么好相与的一个人,现在脾性都变了,就上回,店里一个伙计来报告货被劫了的事,浑身是伤还流血呢,结果少爷和那位在书房里……嫌伙计碍事,把人骂出了门,到今天那批货还没着落,就这么撒手不管了。瞧着吧,陈家总有一天毁那狐媚坯子手里!”
“不用总有一天,我看是快了,听说这次少爷把传家宝送给了周处长,才换来那位下山。”
“果真?!这下不得了了……老爷要是知道了,不定闹成什么样呢!”
姜瓷倚在窗台上,一直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听到这儿才正了神色。周盛业那老东西,明明与他做了约定,还不够,逼得糜岭把传家宝都送出去……不过,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他抓紧了窗框,挣得指甲泛出一片白。说得不错,他就是个狐媚坯子,红颜祸水,就是来毁陈家的。
不知道糜岭会不会把库房的钥匙带在身上,还是锁在书房?得找个机会去看看,要是家里没有,是不是会在店里?要怎么去店里找呢?
他四下扫一眼,看见梳妆台椅背上搭着糜岭的大衣,便走过去,翻了翻口袋,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倒是翻出一条丝围巾,皱巴巴团在一起,展开来瞧,原来是上一回来这儿时被风卷走的那一条。
他对着镜子把围巾绕到脖颈上,抓着下摆凑到鼻尖,嗅闻到一点儿洗过后的清新的味道,一点儿糜岭身上的冷香。
正出神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小宝”,没来得及转头,糜岭已经把手搭上他肩膀,俯身抱住了他。
“你去哪儿了?”他问。
“接了个电话。”
“哦,你有事要去忙?”
“没有,没什么事。宝宝,”糜岭又叫他,嘴唇暧暧昧昧地蹭他脸颊,“好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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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嗯……还有点烧,等会儿吃了药再睡。”
姜瓷点点头,把围巾飘飘拂拂的流苏下摆往他脸上甩,笑起来,说:“你干嘛把我的围巾塞口袋里?难道你每天都带在身上么?”
“嗯。”糜岭似乎也觉得自己这番举动太荒唐,跟着笑了。
“流氓……你这么想我的?”
“难道小宝不想我?”
“你说呢。”姜瓷引着他的手摸到自己肩上。
糜岭黏糊糊地吻住他,低声说:“过几天舅舅带你去拍相片,以后想你就能看见你。”
姜瓷一愣,没有应声,抬眼直直望进镜子里,糜岭略略斜睨着眼,正看他眼下浅浅的乌青,那视线仿佛在向他索要着什么,铆着一股劲凶悍的劲儿,那么执着,那么……痛苦。
他顿然间莫名地心惊肉跳起来,握拳抵住了胸口。
糜岭见状立刻问:“不舒服?”
他摇摇头,试图挤出一个笑,然而怎么都咧不开嘴角。要他怎么笑得出来呢,他不能爱糜岭,却又要扮演成热烈地爱着糜岭,当一个痴缠的替身。像一只蜜蜂,掉进这一罐蜜里,甜是甜,但翅膀浸在黏液里是会死的……
他还想要回一次家乡,回上海去,可不靠着糜岭,不乖乖地扮好角色,别说回上海,金园都走不出……
他憋着一口气,讥讽的话在舌尖蹦跳,良久,还是冲破嘴唇跑了出来。
“你有一张你真正爱的人的相片还不够么,拍我做什么……还是说你有两个心,一个放他,一个放我?”
糜岭蹙起眉,要来摸他脸,说:“谁告诉——”
他狠狠一扭头避开他的手,起身往床边走:“英嬅姐姐跟我说的……她第一次看见我就把我认成了别人,她说你有一张相片,还说你们本来都要结婚了,结果那个人留下一封信离开了。”
糜岭追上他,扶着他躺回床上,从抽屉里拿出药瓶,倒了两粒药喂他吃下去。他蜷着身体,仍急促地喘息,脸色煞白,汗水一下子就洇湿了枕头。糜岭把手覆上他胸口,想给他顺顺气,他却误会了,说:“我现在没有力气……你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儿。”
糜岭便拿开了手,去抹他鬓角的汗,说:“其实我与那个人只见过一面。”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出去,咳咳……”
“好好,别动气宝宝。今日除夕,我回去和老爷子吃顿饭,马上就回来陪你,你乖乖的。”
他倦怠地点了点头,躲进被子里。糜岭低头亲亲他额角,起身出去了。关门声一震,惊得他心口又痛起来,只觉得被糜岭吻过的地方蔓出火苗,烧得整张脸滚烫,刚褪下一些的热度又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