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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晒太阳

作者:春雨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此刻的王染正蹲在厕所里大气都不敢出,他用双手死死扒住厕所的门,只为守护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外面一群人风风火火的涌进厕所,透过缝隙他看见好几双脚在外面徘徊。


    “章宇!搁哪啊他!”


    “一共就四个坑,我今就不信抓不住他!”


    王染现在除了害怕就只剩希望自己能争气一点,赶紧解决完出去。


    外面那几个臭不要脸的人挨个去敲人家的门,每一个敲完之后,里面传出来有些烦躁的“不是”,一直敲到王染这个。


    邱华没听见里面有声音,朝着外面一群男生邪魅一笑,用手勾了勾章宇。


    王染没再听见声音,心中暗道一句“不好”,下一秒,他面前厕所的门直接被人从上面整个提起。他整个人接近真理一般的暴露在他们面前。


    “啊啊啊——”


    “哈哈哈!!”


    梁参听着里面王染凄厉的嚎叫,心中为他点蜡。


    陈欣雨凑巧从厕所里出来,听那声音,跟梁参对视然后笑了一下。


    “里面咋了?”陈欣雨问道。


    “不知道,可能在里面团建吧。”


    回去之后,梁参看着班里的男生一直到上课铃打了才匆匆回来,她注意了一下王染,他整个人都带着被蹂躏之后的虚弱。


    咦呃,好惨。


    -


    后来的几天,他们又考了月考。


    那时候正值一月份,本来他们要会考的,但是正好是那段时间,疫情严重了,所以会考只能推迟。


    希望能快点结束吧,她是真的不希望延迟开学在家里上网课。


    一月中旬的时候,临近期末,那天早上天气就灰蒙蒙的,吹了有点大的风。


    到中午午休结束以后,班里的人把教室窗帘拉开,发现外面下了很大的雪。


    发现下雪,不少人都跑出去,站在教室外面的栏杆处,伸出手,想第一时间感受雪的气息。


    梁参嫌冷,捂了自己的羽绒服,看着段淼淼兴奋的跑来跑去。


    “快看呐,参参!”段淼淼把自己的袖子伸到梁参面前,上面一层薄薄的小雪花。


    梁参用手碾了一点,凉凉的,在手心里,很快就化了。


    下午上语文课的时候,老师在上面正带着大家畅游李白的精神世界。


    段淼淼看见外面的雪飘的越来越大,地上都铺了一层,她激动的抓住梁参的胳膊,“梁参梁参!你快看!外面有积雪了!”


    梁参轻轻拍拍她的手,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外去看,发现真的已经下了蛮厚一层了。


    前面的人听见两人的动静,也纷纷往外面看去。


    语文老师注意到下面的骚动,停顿了一下,看了下窗边,说:“雪下的有点大啊,大家等会吃饭小心点,别跑那么快了。”


    去吃饭的时候,梁参很难得的没有跑,她打了伞,慢慢的随着人流去食堂。


    吃完之后,又慢慢的回教室。


    路上大家都三三两两的在说些什么,梁参把伞移开,看灰白的天降下世间最纯洁的精灵。


    明明一切都那么美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想哭。


    但是她不会哭的。


    明明不早了,但是班里的人很少,梁参也没管那么多,接完水看见后面的广场上有好多人在堆雪人。


    雪还在下,只是没那么大了。


    一直到快打读书的预备铃,班里的人才匆匆忙忙的回来。


    段淼淼一进门就把冻的红肿的手往梁参咯吱窝塞。


    “我真是服了你这熊人了!”


    梁参握住她冰凉的手,皱眉看她:“你去玩,也不戴手套,等冻烂了你就爽了。”


    “好冷好冷!”段淼淼全当没听见,一个劲撒娇往她身上蹭。


    王悦盈从后门回来,跺了跺脚上的雪,猛的搓了搓自己的手。


    看见梁参,她也跑过来,“好冷!”


    “滚呐都!”


    最后梁参一手握一个,像抓小鸡崽一样给她们两个暖手。


    “为什么你手一直都那么暖和啊?”王悦盈问她。


    梁参轻声回:“我穿的厚。”


    她确实穿的很厚,校服冲锋衣里又套了一个厚羽绒服,然后又是毛衣秋衣,下面直接穿大棉裤。


    她这穿搭放在霸总文里,总裁说脱一件一百万的时候,梁参直接就可以说:好了,那你今天可以直接破产了。对了,袜子也算一件啊。


    这雪一直下到晚上,刚月考完没多久,梁参还不算太忙。


    夜里最后一节自习,她把日记本拿出来写。


    2022年1月15日雪星期三


    今天早上天有点冷,下了雪。挺好看的。


    早上慢悠悠去吃饭,吃了热干面,吃到后面都没味道了。上一上午的课,上数学和物理,困又不能睡,强撑着听,难受的我头疼。


    中午午休,戴了耳塞还是能听见声音,有点烦。


    下午语文老师跟我们讲了很多,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生活。


    晚上他们都去堆雪人了,没人叫我,我也懒得去,我就是喜欢像火车一样,永远循规蹈矩,木讷的行进在轨道上,日复一日做一样的事,不想给自己带来一些别的麻烦或者是给创造一些无法应对的意外。


    今天做出来一个一直不会的数学题,不愧是我。


    头发长长了一点,不过还是很短,快放假了,等放假了去剪一下。


    退朝。


    晚上下课,今天没什么事,梁参慢慢的晃悠,暖黄的灯下是一片洁白,周围全是十七八岁的人在说话,温柔的,粗粝的,大笑的,吐槽的,形形色色,没有特定的模样。但是一眼望去,你又知道他们都正值少年,或许这就是青春的魅力。


    考试如约而至。


    考完以后,梁参顶着自己的大油头,提着被子和一堆书出去找人。


    今年的局势还是不容乐观,班主任让带好东西,避免到时候上网课没书。


    她特意戴上眼睛,在一众家长围着的栏杆处精准的找到了那老两口。


    于焰看见了,老远的就唤她:“梁参!”


    梁参提着东西赶紧往他们那跑。


    梁华宇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几个人上了车。


    没看见她弟弟的人,她问:“梁鹤轩还在上学吗?”


    “没有,他上个星期就放假了,在家里写作业。”于焰解释道。


    梁参点点头。


    回到家里,她先是洗了个澡,把身上的校服给换下来。


    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身上都轻了三斤,一照镜子,颜值都提升了几个档次。


    今天梁参回来,好久都不见她了,于焰有心做了好几个菜。


    吃过饭以后,梁参去自己房间里玩手机,临近年关,学校放假,校小区下面都是一些小孩嬉闹的声音,热闹的不行。


    临睡前,于焰叫梁参去泡脚,家里专门买了那种泡脚包,梁参坐那泡了会。


    泡完回去,她就准备去床上躺尸。


    家里的房间她不常住,一个月就回来一回,每次走后于焰都会把她的床用旧床单罩住,其他地方都是一层灰。


    今天她也没什么精力了,铺完床就躺床上玩手机。


    在学校里,教室里人多,前后还有两个空调,寝室冷的时候也会开空调。如今她一回家,没开空调就感觉家里冷死了,四处漏风,于焰知道她怕冷给她找了两床厚棉被。


    晚上躺着,有种沉重的温暖。


    夜里躲被窝里面看小说,伴着梁鹤轩的鼾声,就像牛骑摩托车一样,吵死了,真想掂着他腿把他从床上扔下去。


    第二天早上她睡到自然醒,其实是想上厕所醒的。


    出来就看见梁鹤轩坐在那正看电视,电视声音开的小小的。


    见她出来,对着她呲着牙笑了一下,“他们俩出去买菜了,知道你不吃饭就没给你留。”


    梁参点点头,头脑昏沉,让他去给她倒杯水。


    收拾好以后,她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他们两个就从外面回来了。两个人紧锣密鼓的就开始做饭。


    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声音响个不停,梁参坐在沙发上面,把脚放在梁鹤轩腿上。


    家里人做饭她其实都不太喜欢吃,于焰做饭太清淡了,她每次做面条都是一把面放水里,丢几个盐子,再来点青菜,吃完感觉嘴里就剩咸味了。


    梁华宇常年在外面打工,每年只有到快过年才回来,他做饭到是跟于焰是两个极端,非常的重口,最喜欢在菜里面放致死量的豆瓣酱。


    没过多久,于焰在厨房里招呼她俩吃饭。


    其实每次放假梁参都不怎么能吃饱,家里的饭菜她都不太喜欢吃,每次觉睡够了就想回学校吃食堂。有时候三天都吃不一顿饱饭,夜里看着手机里的吃播躺床上难过的想掉眼泪。


    大年二十七的时候,他们回了老家。


    梁参是真的脱不开身,放个寒假还给列个单子,每天都有要写的作业,烦的要死。


    就连二十七回家那天,车里都放了不少她的练习册和卷子。


    一下车,梁参掂着手里的东西远远的就开始喊人:“俺奶!俺爷!”


    梁明彦和石药芝两口子一听见声音就欸欸的应着,石药芝小跑着过来,嘴里念叨着:“晴晴回来了嘛!”


    两人接过梁参手里的东西,就牵着梁参和梁鹤轩往屋里走。


    梁华宇和于焰都在后面笑,梁华宇笑说:“你瞧瞧,搞的俺两个跟外来的一样!”


    石药芝也回头笑。


    家里除了梁华宇,梁参还有一个大伯和姑姑,梁华宇是最小的孩子。


    家里如今八个孩子,梁参是唯一的女孩,所以长辈的都对梁参疼的紧。


    那天晚上在包饺子,梁华宇看见石药芝一个人在那忙就准备叫梁参来帮忙,石药芝摆摆手,说,“算了,夜里冷,她手主贵,白冻坏了!”


    一听这话,梁华宇眉眼间就有些不耐,“有多主贵啊?女孩家这些事以后不都要会干。”


    他话音不小,仿佛就是故意让梁参听见的。


    梁参不知道听了多少他这样的话,每次听了下意识就想反驳他,但是她知道现在根本也没用,干脆就闭嘴。


    她真是太不喜欢跟亲的人吵架了。


    梁参陪着石药芝把切的饺皮都包完,最后剩几个不规则的,梁参把面皮捏在一起,学着手机上的包了个柳叶的和金元宝,但是是第一次实操,有点惨不忍睹。


    石药芝看见了,笑说:“俺孙女包的花。”


    扭头冲旁边看电视的梁明彦招呼,让他也看。


    放到锅里的时候,于焰看见了说她:“你看你这捏的啥?”


    梁参笑笑,跟她说这是学着人家弄的包的,只是不熟练。


    过年回去那几天,天气好的出奇。梁参经常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前面靠墙的位置太阳照着暖洋洋的,她要是个植物,估计都能长高好几厘米了。


    乡下的年味总是要比县城里多一点,一年总是在这个时候才能看见一些年轻或者稚嫩的面孔。不算平整的路上陌生的小轿车也多了不少,经常还能听见小孩在各处放鞭炮的声音。


    整天坐在外面晒太阳,拿手机看小说。一直到阳光的温度在冬日里散尽,橙红的光消失在地平线。


    在她的记忆里,家里面过年好像只有很少的次数能凑齐人。


    从她记事到上完小学,每次家里过年都是只有爷爷奶奶还有她两个哥哥。奶奶会提前很久就开始包包子,夜里一边开着电视一边在厨屋里面馏馍,夜里梁参起夜就能闻见馒头的香气,有一点点酸酸的。如果正好蒸完,石药芝还会招呼梁参,说,快来瞧瞧奶这包的包子好不好,让她吃新鲜的第一口。


    那时候家里还没有盖后面的屋子,厨屋是用那种石棉瓦竖着围起来的,四面透风,梁参那时候就坐在灶台前面的小凳子上,吃她包的包子。冬天夜里干冷,风透过四周的缝隙吹过来,梁参坐在灶台旁,任由柴火把她的腿烤的暖暖的。


    其实没多好吃,梁参也吃不了多少,但每次石药芝都会特意给她包几个很小的包子,方便她一个人能吃一个,平时蒸馒头也是,特意蒸几个小小的出来留给她。


    今年过年的人还是没有凑齐,大伯一家只回来了大伯一个。大伯有三个儿子,都是梁参的哥哥。


    最小的那个哥哥跟梁参就差了一个月,上小学的时候跟梁参在一起上了三年,所以梁参算是跟他最亲。


    上小学的时候,两个人都互相看对方很不顺眼,毕业写同学录都是希望对方早点挂掉,现在一算,已经有两三年都没见过面了。


    大年三十那天,早上起来梁参就被撺掇着去洗头,她现在头发短,洗头很快的。洗完坐那晒太阳,有些懒的抱着手机摊在凳子上,被梁华宇说,你这样好像你爷。


    下午拿了祭品和纸钱,家里的人就都去烧纸。家里的坟基本都在田里,很多泥巴,梁参拖着一双石药芝的鞋进去歪唧,该磕头磕头,该放炮放炮。


    她其实是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每年的这个时候她又希望下面的人真的能收到这些钱,也能听到这些声音。


    怕她们存在,又怕她们真的不存在。


    等回去之后,早早的家里人就会开始吃年夜饭。吃完年夜饭还会煮饺子和汤圆,梁参和梁鹤轩一般都吃不到这个时候,基本就是草草的吃几口菜然后等着大人吩咐说举杯,一起拍个视频发朋友圈,任务完成之后离席。


    梁参最不喜欢吃家里包的饺子,萝卜茄子五花肉,葱姜蒜,一群她不喜欢的东西组成她最讨厌的东西。


    等以后她自己一个人,就是过年她都不会吃一个饺子。


    梁参还在上初中的时候,每次过年家里有一个她最不喜欢的环节。


    吃完饭之后,一群人在电视前面坐着,然后开始唠些家常,唠着唠着里面就开始夹杂一些不明显的硝烟味。


    梁参就能在厨房里听见于焰对梁明彦和石药芝的质问:“为什么那时候让你去奚县照顾他们两个你不愿意!你知道那时候我们过的有多难!”


    随后可能就是大伯母更高亢的话语声,“那时候非说大羽不管事,说他不回来!你想想我们那时候走的开吗?”


    她其实很不理解,她小时候打心底里认为一家人就是一家人,是不分彼此的,等后来长大了,她才发现,人与人之间永远存在芥蒂,无论这两个人之间关系有多好,无论是怎样亲密的家人。人性使然,每个人内心深处都藏着自私的阴暗。


    现在不会有了,因为她长大了,谁再敢这样质问她爷奶,她会直接掀桌。


    夜里躺在床上,石药芝跟她絮絮叨叨的说些最近村里发生的事,然后说她以前被欺负的事情。


    这个时候不是很安静,家里的狗时不时被烟火骤然爆开的声音吓一跳,嗷嗷吠两声,后院里隐隐传来梁华宇和于焰还有梁鹤轩很小的笑声。


    梁参静静听着,非常有耐心的等她说一段自己也应两声。


    她知道,除了她,她真的没什么人能说说话了。


    她前半生过的太苦了,结婚的时候是父母做的主,她跟梁华宇甚至都还没怎么了解过她就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婚后她生下三个孩子,梁明彦那时候因为自己兄弟的事情去了外地,当时梁参的父亲刚满一百天,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梁明彦那边的亲戚因为他不在,逮着机会就打她,欺负她。


    在那个本来就有很多人吃不饱的年代,她过的更是苦不堪言。


    梁参不止一次的问过她,“奶,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跑啊?”


    黑暗中石药芝说话的声音顿了一下,她似乎短暂的思考了一下,继续小声的说:“跑我能跑哪去啊?你爸爸还有你姑那时候那么小,我跑了他们都咋办啊。”


    “奶现在也好了,熬那么久也熬那么一大家子了。”


    梁参心想,可是我觉得你现在也还是没那么幸福。


    石药芝继续絮叨,不知道过来多久,她说:“好了晴晴,奶也熬一大家子了,你啥子都白想,好好的上。”


    “嗯。”


    梁参其实最开始不叫梁参的,梁华宇和于焰有她的时候因为是未婚先孕,两个人都没有经验,也没有准备。等孩子都生出来要上户口的时候,医院里的人问梁华宇孩子叫什么,梁华宇一瞬间都懵了。当时想想,既然是家里的第三个人,就叫梁叁算了。


    登记名字的时候,那工作人员说:“你真会起,哪有叫自己家小孩叁的,听着多难听,要不叫参?”


    梁华宇也没多想,左右不过是个名字,就同意了。


    等到后来有梁鹤轩的时候,他们就有经验了,梁参的起的草率了,第二个孩子一定要好好想,于是早早的开始翻字典,最后从一首诗词里找到两个字,给他做名字。


    她的小名是石药芝起的,石药芝说,希望她能走到哪晴到哪,所以就叫“晴晴”。


    .


    在家里又待了几天,四处去拜年,去姥姥家里,姥爷是个厨师,但是他在家不怎么下厨,梁参去的那天,他一早就进厨房准备,大展身手,做了一桌子硬菜。全是梁参不爱吃的。


    梁参感觉自己都快要饿死了,大半夜躺床上的被窝里看手机里的吃播,眼角嘴角一起渗水。


    初七那天,梁参一家人准备回去。


    车里装了好多石药芝从地里挖出来的新鲜蔬菜,还有家里孩子给她买的肉,她放在冰箱不舍得吃,现在又让他们拿走。


    梁参看着那一块块干梆梆的鸡和鸭的尸体,就觉得315真应该来查查她奶的冰箱。


    车子匀速前进,梁参怕晕车就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


    天气不算太好,灰蒙蒙的,这个时候的小麦也只是矮矮的,辽阔之间一层暗淡的绿色。


    那边有一片空地,上面都是杂草。以前有一个老头每天带着他妻子在那放牛。


    那个老头每天都会牵着一头笨重的牛从梁参家里经过,梁参那个时候还在上小学,家里的小卖部还在开着。那个老头的妻子精神有问题,见到人就咿咿呀呀的,也说不好话。


    每次都是她妻子在前面费力的拉着那头牛,老头在后面拿着鞭子撵着,身上绑着个破旧的唱戏机,很大声的放着一些戏曲,牛被他们拖着慢悠悠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拉屎。


    有时候不凑巧拉到老头身上,老头还会拿着鞭子骂它。


    除了上学梁参几乎每天都会见到这两个人和那头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梁参没再见过他们。


    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梁参坐在板凳上面看电视,临近饭点,石药芝拿了一瓶营养快线放到外锅里面煮。


    煮热了以后,她正做饭,脱不开身,就让梁参拿着送到前面那,说是放牛的那老头要的。


    梁参也没多想,小跑着就去了。


    到了之后,发现路边草地上有两个人。那个放牛的老头就坐在一个黑乌老旧,看起来几乎要散架的椅子上。他的妻子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正脱了鞋在抠脚。


    梁参走到他的面前,把那瓶温热的营养快线递给他。


    老头深蓝的袖口处破了一个洞,染着黑色的污渍,从袖筒里伸出来两根像枯枝一样细瘦的手。皮肤干涸没有一丝弹性,就像是把吸了水的纸糊在一根细细的树枝上。


    他摸到营养快线温热的瓶子,顿了一下看她,嘴里嚅嗫道:“谢谢啊。”


    梁参觉得其实他当时还想对她笑一下的,但可能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营养快线的瓶子递给梁参的时候,石药芝已经拧开了,梁参怕他们误会本来想解释说是刚刚才拧开的,但是老头也没在意,拧开之后就递给了旁边的人。


    那天太阳很好,他们似乎在那晒了很久的太阳,梁参回头看了他们很久。


    回去之后,梁参问石药芝,“奶,他们咋不放牛了?”


    “卖了,拉不动了,儿啊,你看那老头瘦的,活不久了。”


    石药芝看着她,摸她的脑袋,“估计就这两天了。”


    没过几天,梁参就听见村里的人坐在桥头那讨论,这老头和他老婆都喝药走了。


    世间只有阳光和雨水不会吝啬,可以平等的落在每一个人身上。


    营养快线是那时候我家小卖部卖的最贵的饮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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