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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第五十一章

作者:乌纱乱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从车水马龙的夜市拐进旧城区小路,阴暗逼仄的石阶和流淌着厨余垃圾的下水道口,流浪汉横卧在垃圾桶旁边,人经过时,窜走一只飞檐走壁的野猫。


    女人裹着米色尼龙大衣,棉织帽将头发全部包起,用纱巾严实地捂住脸。


    顺着定位七拐八拐,终于看见小酒吧上世纪的灯牌。


    霓虹艳俗地闪烁,随机坏掉的灯泡,像老人口中掉落的牙齿。


    还没靠近入口,就能闻到喷涌而出的酒气。


    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推她往里走。


    被亲密得揽在那人胸口,不情不愿的步伐,东倒西歪,也像喝得半醉。


    她没有挣扎,上了楼梯。


    客房拥挤,在走廊里可以模模糊糊地听见不可描述的声响。空气污浊,她甚至没有勇气呼吸。


    揽着她的人掏出房卡,刷开最角落的单间,把她推进去。


    随后,关上了门。


    女人像溺水一般喘着,一把揭开蒙脸的面纱,嫌弃地白了一眼带她进来的人:“李渊和破产了吗?怎么是这种地方……”


    她质问令楚星。


    “城里都是那老东西的势力范围。你若是想当场被他抓包,我们去‘欢乐脱口秀’现场聊,也无妨。”


    昏暗的房间中,忽然传来何千的声音。


    “……小酒吧到处都是非法生意,没钱装摄像头,保密性可好了,做反侦察也容易。”


    “况且,你一个公众人物,偷偷摸摸背着人,来点几个模特消遣,完全是可以接受的合理借口。”


    文羽循声回头,一身睡衣的何千,正趴在双人床上,光着脚,玩她的全息终端。


    四周小彩灯暧昧地闪烁,令楚星已经把外衣挂上衣架。


    “……你们?”文羽十分失望。


    “那你在期待谁?那个老女人?”何千不客气地瞟一眼她,“她……惹了事,正被花老板禁足,哈哈。”


    她开心倒不像假的。


    “你们以她的名义把我骗出来……”


    “先别生气,文秘书。”何千语调懒懒地,反手把全息终端扣住,“这可不是以她的名义,是她拜托我们来找你。你随时可以给她打个通讯,观摩一下她……如今的处境。”


    文羽欲言又止,脸色黑了下来。


    “空巢老人会对你的关心感恩戴德的。”何千补充,“把她的事儿办了,你想怎么见她,就怎么见她。”


    “你们……她要我做什么?”文羽僵硬地问。


    “盯着科尔顿,抓住他的把柄。”何千单刀直入。


    “我做不了什么。”


    令楚星拖来一张凳子,文羽却没有坐下的意思。


    “他不信任我。我只能听到细枝末节,知道他参与这些事情。”文羽看着何千,背光处看不清她的脸,这让文大小姐开始紧张,“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当然不信任你。”令楚星忽然打断她,“你不需要得到他的信任,也不需要‘知道’任何事情。”


    “文大小姐,你要是什么都能做,何千和我,还有出现在这里的必要吗?”


    迷你定位器被针头推进皮肤,文羽走出烂醉如泥的小酒吧时,天色尚未破晓。


    *


    “他们的产业链就像是一张网,纵横交错,覆盖文明缺失的领域。”暗红色光点织出天罗地网,覆盖住交错的经纬线。李渊和半躺在软沙发上,拨动全息影像,“非法资金通过境外投资,以投资收益的形式流转回国,成为私人资产。我们没有时间建立一整个审计机制明证罪行。”


    禁闭室关了灯,光影晕散,一时间无人接话。


    李渊和的声音利索许多。静养是有必要的,病去如抽丝。


    花狸子坐在沙发另一头,似乎在思考。


    “传言说,‘极昼行动’只是当局为勉民心的作秀,不无道理。”


    “当局从来不是操刀者。”李渊和说,“当局是受益者。商会吸食民众的血,同样养活了公职。当局需要的是平衡。十年前私利膨胀,当局组织‘极昼行动’,大砍一刀;若是再对这些纳税大户下狠手,必定会切到大动脉。千丝万缕,往哪里捅,都将血如井喷。”


    她说得轻描淡写,摩挲着自己的指甲,双眼惬意眯起,仿佛在期待一场即将开幕的好戏。


    “那我们岂不是成了小丑?”花狸子回头看她,“还想借警局之手,治B.M.的罪?”


    “不。”


    不对。


    李渊和不能完全笃信自己的言论,她开始承认那番话,是戴上有色眼镜的产物。


    虽然她对当局的态度——和对商会一样——糟糕透顶。


    她揉着太阳穴,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出记者招待会。早些时候,那位看着不好说话的警督。


    “蒋明想走下去。”


    “她……当然想,”花狸子沉吟着回答,“她和我们一起去了雪域。颜挈了解她。”


    “很多人都觉得,她强压舆论,是为了推脱责任,扫清官路。”李渊和叹气,要不是自己,年轻的警督不会被逼到这个份上,“花老板,她其实是在给你我卖面子。”


    她不会过来明说,盲点和幻界,最好心里有数。


    “警司必须充当中立者,所以也必须有人做台面下的事情。既然蒋明态度明确,我将摆明立场和警司站在一起。我的情报网络断了大半,但手中仍然不缺真相。”


    显然李渊和已经明白,自己该怎样为蒋明扫清道路。


    “……喔……”花狸子短暂地愣了下,“警司都抓不住柳鳖的把柄,她指望我做什么?”


    “她想要一把快刀。警司砍不断那些枝枝杈杈的法律逻辑,但是你可以。”


    爹的。


    “李总,我陪您去雪原,已经折腾得够呛了。盲点是不可能接官方的黑活的。我对政治一窍不通,也不想参与其中。盲点和警司,本来就势同水火……”


    “花老板……”李渊和欲言又止。


    “怎么了?”


    “……您向来口是心非。”


    *


    克鲁斯城变了天。


    病床上的少女接受记者采访,向电视台一五一十地描述仓库运作。


    她神情麻木,磕磕绊绊的用词给罪行增添了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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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指认幕后黑手——她并不知道。她仅仅告诉人们,有家庭庇护的人,如何变得无家可归,又如何成为商品。


    采访引起愤怒和恐慌,克鲁斯城的街道被人群占领,游行的队伍举着木牌和旗帜,对抗总统府前荷枪实弹的警察。


    警司派人轮班驻守,堵在街道口拦截群众,按着枪,一言不发。


    他们要商会给个说法。


    金色头发的美丽女人,麻木地站在发言台上,一字一顿地重复:“商会将彻查涉案单位,将民主还给这个国家。”


    人民不想要空头支票。


    一发子弹从她耳边擦过,女人收了惊吓,摔在地上。警卫队一拥而上把她围起来,暴力驱散人群。


    就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不知哪里流传出的消息,像真菌一样滋长蔓延。


    地下赌场和境外烂尾房产,虚空投资、黑色钱庄、虚报价格的跨境交易……资料的数据精确到小数点,虽然无从考证,但真实得触目惊心。


    B.M.的秘密,被晾在太阳下晒,在自媒体时代发酵、爆裂。


    到底是谁?


    法院的虚假火灾的传言飘到了柳敬耳朵里,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那个女人的脸。


    李渊和。


    商会人心惶惶,心怀鬼胎的资本家变着法子向境外转移资产。


    税务部门嗅到危险,用尽手段审查拖延,挽留资金。


    如箭在弦,这场内战已经无法避免。


    舆论风控疯狂地删除相关文帖,警觉的人群却像蚂蚁遇到了蜂蜜,在抢食时,如同传播信息素般,传播真实的谣言。


    商会叫停重大基建项目,民生供应断链,失业率陡增,社会动荡,秩序再度崩溃。


    他们谩骂当局失信,骂商会愚弄人民,骂频频出镜、为商会洗白的文小姐,是个不知进退、利欲熏心的婊|子。


    为了一群早已无家可归的人,当局不想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高层的内部出现分歧,信心已经动摇,蒋明在办公室接到议长电话,旁敲侧击地暗势她逢场作戏就好。


    和商会妥协,千万不要认真。


    医院出现暴动。


    在法院事故中已痊愈的病人,被无期限软禁,无法和外界沟通,几乎陷入疯狂。


    他们被医护摁着套上拘束服,兀自哭喊说那日死了人,是一个幻象中出现的女人干的——李渊和,他们认识她。


    她没有死。


    公共病房的门被推开,深色制服和方形礼帽,总司的警察迅速在两边列队,一言不发地站定。


    暴动的病人都成了哑巴。


    披着厚警服的女警最后走进来,帽檐低压,只能看见她刀割般的双唇。


    鹰徽闪着寒光,她似乎自带三九严冬的冷,仿佛靠近一寸,皮肤就会发红龟裂。


    房间中的气温都下降几度。


    “警司调查完这件事,自然会让各位回去。”她没有态度,尽是冷静和蛮横。


    病患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愤恨的气焰被生生压下。


    “但是如果再有人不服从治疗,我允许不可控的医疗事故,偶尔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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