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通道,地下室与一楼楼梯平台,监控死角。
没有灯,也没有窗户,四下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文羽模模糊糊在后面瞅见,令楚星三两下把那荷官放倒了,娴熟地扒了紧身旗袍和绣鞋。
就像菜市场的屠户给鸡拔毛。
文羽瞳孔地震时,令楚星把旗袍往她身上一丢:“换上。”
片刻,见文羽仍旧一动不动地呆着,她又补充一句:“我不看。”
说罢转身,走到墙角点了支烟。
手中还把玩着刚从荷官口袋里摸来的钥匙。
文羽反应过来,迅速脱了衣服,尽量不闹出响动。
拿着旗袍比对了半晌,合身倒是合身,黑灯瞎火地分不清正反面。
只有角落里明明灭灭的一点香烟。
“帮个忙。”
令楚星转过身,穿上旗袍的文羽已经来到她面前。
背对着,一手捋起披散下的金色长发,示意她将背部的隐形拉链拉上。
令楚星叼着烟,摸黑拽住拉链,小心翼翼地从文羽腰部向上拉去。
旗袍设计得很紧,纵使女人的腰再纤细,也偏要不合身。
她触摸到旗袍勾勒出的窈窕婀娜的腰线,轻巧的动作,弄得文羽痒痒。
她平日不喜穿这种风情浓重的衣着,从来都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千金大小姐。
偶然上身,竟叫人心跳加速。
还好文羽的腰又细又软,换花老板来,恐怕硬得拉链都会绷断。
令楚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发上幽香,就连烟味也难以掩盖。
像文羽这样无比精致的女人,总花很长时间打理自己的头发。
比令楚星清理作案现场用的心思都多。
那种香在远处很难闻到,一旦靠近,却又如此清晰。
令楚星馋的时候偷吃两口。
拉链紧得服帖,令楚星又顺手帮她扣起排扣。
第一次感到自己在做一件极精细的活计,比组装枪支还要精细。
她仿佛是一碰就碎的瓷器,而她就像在瓷器上用毛笔釉花纹的匠人。
花狸子是怎么敢对她行事这么粗鲁的,也不怕碰坏了金贵的小姐。
楼下的赌场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枪响,把迷乱的思绪惊飞。
是花狸子的暗号。
“走吧。”令楚星掐了烟,示意文羽跟自己来。
黑暗中,大楼地图的全息影像发着光。
令楚星找到一楼员工区域,带着文羽躲进那位荷官的更衣室。
*
枪就是花狸子开的。
连着赢了几把,把金丝雀的地契都押到手了。
“他出千!他出千,给我打!”
金丝雀气急败坏地把骰盅往花狸子脸上扔,被躲了过去。
他带的鱼也输红了眼,接二连三地跨上桌子,朝花老板扑过来。
砰砰!
震天的动静。
天花板上的吊灯被枪打碎,四分五裂,摔得一桌一地。
激奋的人群忽然闪开,愣在原地,盯着她手里冒烟的枪口,现出恐惧。
“出千?”
花狸子吹了吹发烫的手枪,语调慵懒。
“场子就玩一个公道。出千的剁手,叫人出千,拿不出证据,也要剁手。”
表情不动声色,话却是又毒又辣。
金丝雀拧着脸半晌说不出话,气得双手都在发抖。
这吊儿郎当的公子爷,怕不是专程来找自己麻烦的。
先是阴了他的枪手,又让他输得倾家荡产。
可思来想去,记不得这人是什么来头。气势蛮横,猜测是仇家请来的打手。
还带着枪,金丝雀不敢和他动武。
但平白输了这么多资产,又心有不甘。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怔愣在原地,脸上表情从愤怒、惊愕变为犹疑和为难。
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一群人快步赶来解了围。
“散开,都散开。——出什么事了?”
来人衣冠楚楚,一身西装,个子不高,身材匀称。
花狸子瞥了他一眼,猜到是后台管事的。
“什么事?”
“他……他出千!”金丝雀气得发抖,伸手指着花狸子。
但忽然想起花狸子说的,没有证据要剁手。他话到最后,泄了气。
“亚历山大先生,后台在调查这件事,稍安勿躁。”西装男一副息事宁人的嘴脸,却也在暗中打量一番花狸子。
这个不认识的客人,身处众矢之的,却依旧气定神闲。
刚才开枪的左轮被拍在赌桌上,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抽的烟也是上好的。看样子惹不起。
“这位先生……”见花狸子不理人,西装男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开口询问。
“梅里克,斯图尔特公司的技术总监。”花狸子随手从口袋中夹出一枚名片,递了过去。
借的是文羽哥哥公司的名头。
也是一开始文羽用来,在新品发布会上敷衍何千的名头。
“在下正好在V城出公差,今天运气不错,帮文总来玩两把,讨讨彩头。”花狸子说。
金丝雀没听过斯图尔特的名头,但西装男却是知道的。
业内做协议游戏的几个行家之一,论资排辈勉强排得上号。
一个总监出手就如此阔绰,开盘能扔下百万美金,斯图尔特的实力,确实也不容小觑。
“原来是梅里克总监,”西装男客气地上前握手,“我是这里的经理。”
“按规定,被举报作弊是要查的。恐怕要得罪……”经理唯唯诺诺地说。
“无妨,去查便是。”花狸子态度傲慢,看都没看他一眼。
何千悄悄从桌底摸回控制器,把权限还了回去。
行云流水,不动声色。
后台想调记录的一群人瞬间断了线索。
“这位先生,是柳先生的贵客?”花狸子瞥了眼金丝雀,冷冷揶揄,“我不在乎这点元子,还他便是。”
金丝雀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说不想要那是不可能的,这么多钱,能买他身家性命。
但心中又抹不下这个面子。
经理的脸色更难看了。
虽然没有业务往来,可他不想替柳敬得罪斯图尔特公司。
要说金丝雀是不是贵客,倒还真不是。
就只是南边一个小代理,闲着没事到地下赌场来玩玩的。
权衡两边得罪谁,那还是斯图尔特的人更加值钱些。
可花狸子没了耐性,抓起一把筹码,往金丝雀脸上砸过去。
金丝雀来不及躲,被筹码片子尽数碰上了。
疼是不疼,但颜面尽失。
都是自己失掉的赌资。
于是他弯下腰去捡,一口气憋得眼泪打转,心下恨这斯图尔特总监,咬牙切齿,直想活吞了他。
“要不……您……消消气,”经理见状,赔了笑脸,低声下气地给花狸子鞠了一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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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儿给您安排几个绝色的丫头陪着玩牌……”
“绝色的丫头?”花老板冷笑一声打断了他。
她抓着枪把往桌面上敲:“你是以为老子没见过女人呐。”
“今天好生败兴。来你们B.M.的场子消遣,钱没赚到,还叫人诬告出千!什么穷鬼都往里放,柳先生还真是要钱不要脸。”
简单直白,骂到柳敬头上去了。
周围的赌客全都噤了声,悄悄散开,留下经理脸色青白地站在原地。
“那您说怎么办?”心一横,经理咬了咬牙。
花狸子并不着急回答,把烟吸了口,半晌才道:“今日柳先生可在?”
经理心下一惊,这是图穷匕见?
说柳先生不在,他怕撒谎露馅,落下个欺客的名声。
琢磨了半晌,经理犹豫地打浆糊:“梅里克先生,这事儿麻烦不到柳先生。是我等招待不周,先生看……”
“没说要在柳先生面前告你的状。”花狸子把烟头往烟灰缸中摁灭,“文总有生意要我来谈。”
新鲜事。文过要和柳敬谈业务?
违禁品业务?
文过那人表面看着两袖清风人模狗样的,竟也要下海求柳先生。
嫌游戏干不出市场,想着来分柳敬的生意。
不过这种行当向来难吃独食。
一不小心竖了敌,露了把柄也不好对付。不如拉人下水,反能落得个患难与共的名声。
“梅里克先生稍等,我去回报。”经理又鞠了一躬,命人留下打扫现场。
不到半小时,柳敬就来了。
花狸子被侍者请去了赌场最大的包间。
桌上已摆好酒烟,一众雇佣兵围在后边站着。
中年男人身材清瘦,脸色暗黄,一双精明算计的眼睛往花狸子身上上下打量。
“柳先生,您好。斯图尔特的梅里克。”
花狸子上前,鞠了一躬,伸出手。
柳敬倒也随和,坐着握了握。
花狸子将墨镜摘了,放在一边小茶桌上:“柳先生,方才下场子跟人起了不愉快,给您添麻烦了。”
三分眼熟。
柳敬看着这梅里克,仿佛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
一双猫眼眼尾上挑,说是道歉,傲慢中却没见到几分歉意。
模样是个阔公子,穿着打扮都硬气,眉眼间却较男人更秀气些。
是男是女分辨不清,却也不甚重要。
“没关系。开场子的,这样的事情三天两头。”柳敬命人添茶,端起来抿一口,“难得文总有雅兴差人来,陪老夫玩两把。您擅长什么?还玩骰子么?”
“骰子玩腻了,来德|州|扑|克吧。”花狸子应道。
她也尝了尝盏中的茶。
茶是好茶,配上人,气势不输。
“叫扑|克。方才听经理说,场子里有两个绝色的丫头,不知柳先生愿不愿意叫来,给在下开开眼。”
原来也是个好色之徒。柳敬寻思。
文羽早就等着了。
花狸子与柳敬攀谈间,包间的门被敲响。
侍者带着个身材曼妙、容貌昳丽的荷官走了进来。
抹胸旗袍香艳动人,金色碎麟点缀在纯黑绸缎中间,让本就奢靡的气氛更加腐化。
浓密金发盘成芙蓉髻子,偏在左耳,一颦一笑妩媚优雅,让柳敬睁大眼睛,盯了好几秒。
首先记住她胸前的工号牌。
许久不来赌场巡视,经理倒越发会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