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乖了。
这是项野这几天来最大的感受。
他如今最爱把檀矜抱在怀里玩弄,青年天生体弱,体温较旁人来说要更低上一些,犹如一块上好的观音冷玉,在寒潭水里淬了有百遍,滑腻如凝脂,手感好到不行,叫人摸上就不想再放开。
何况檀矜人又乖顺,从来不懂得拒绝。
即便再过分的要求也会全然接受,甚至要撑着抖缩的身子凑上去讨好,丈夫死了还没有一个月,可怜的小寡夫就只能依靠讨好别的男人过活了。
面对这样一个予取予求的可怜大美人,谁又能控制住自己呢?
他哪怕怯弱害怕无比,还是会流着泪颤抖着张开身体,来者不拒地接受被给予的一切,那样娇气荏弱的菟丝花,太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被完全依靠信任的错觉了。
——不知道是天性如此,还是得益于他刚死没几天的前夫。
最初项野的确十分满意这一点,但他近来渐渐开始有些不满起来。
檀矜身体敏-感无比,即便只是普通的拥抱,轻轻碰到他,都能感受到腰腹不自觉的紧绷和皮肤上控制不住的细小颤栗,但在被触碰的一瞬间,又能条件反射一样强行放松下来,彻底松懈软倒在男人怀里。
他怕痛,也爱哭,连一点点也受不了,甚至控制不住眼泪,碰一碰脸上就全是泪水了。
可是又特别能忍痛,痛得狠了做/得过了也不会挣扎反抗,就是满脸可怜的垂着眼咬着唇,手上搅着长发悄悄掉眼泪,还要软着身子往始作俑者怀里躲。
毕竟也没别的地方可以逃。
真是太可怜了,可是也太能满足人的掌控欲了。
但真的有人天生就这样乖顺的吗?项野问不出口,并且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受罪的就是檀矜了。
他有些恹恹地跪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偏着头靠在男人腿上,檀矜这几天休息时间并没有多少,闭上眼也是噩梦连连,精神状态实在是差,大半重量都落在了项野身上。
绣了少少几朵银线莲花的丝质黑色长袍松散合在美人身上,腰间带子随意绕了两圈扎在一边,檀矜斜靠在项野腿上,苍白美丽的面容被埋在长长的发丝下,哀哀喘着气。
男人看着桌上的文件,一只健壮的手却肆意抚摸玩弄着他的脸,不时还要抓上几把那些散落的黑发,然后沿着脖颈、隔着柔滑的缎子摸他微微抖动发颤的背部,顺着突出的脊骨,一节一节往下按。
檀矜脸上被磨出了红//痕,而他无力反抗。
垂落的长袍里透出来一只手,轻薄软缎随他抬手的动作滑落下去,光看露出来那一截白到晃眼、形状优美的小臂,也不难想象出它的主人会是个何等的美人。
这美人现在只略略披了一件松松散散的宽大长袍,身形隔着黑色绸缎若隐若现地浮现出来……身上再无其他装饰,不过其实也不需要旁的什么多余的装饰,这样简单到极致的黑与白,反而更能衬出他的美。
可惜那美人实在可怜,只能赤着脚跪坐在地上就算了,突出的手腕骨上还带了一圈明显是被绳子绑出来的痕迹,大片大片的淤青狰狞恐怖地蜿蜒缠绕在苍白柔嫩的肌肤上,看起来吓人极了。
檀矜有些跪不住,往侧边倒了一些……这时候才发现,他的踝骨上竟然还被系了一根缠着金铃的鲜//色红绳,白到透明的皮肤缀上一根缠了金丝的红线,有多么惹眼显著自然不用再提。
他费力抬起手,却不是要反抗,最终只是把手抓在男人的膝盖上借力,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似的阖上眼安静靠着。若非胸膛还在一起一伏地颤动,几乎要以为这就是个一比一定制的高精度仿真人娃娃。
泪水顺着闭合的眼角滑落,没多久就把项野的裤子打湿,男人伸手抹了一把檀矜脸上的泪,抓住他的肩,单膝跪下来平视檀矜。
项野细细审视着他。
那张脸美妙绝伦,如同一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由上帝经手费心制作而成,又有一种死了老公的寡夫感,般配妙宜的美貌配以苦涩脆弱的灵魂糅杂出的美,足以惊世骇俗。
这样摄人心魄的外貌,他本该美得艳丽的。
但他的眼里似乎总有洗不去的哀愁幽怨,被病痛或是别的一些什么折磨出了痛苦,面色也是纸一样的苍白憔悴,像隔着一层雾,淡到风轻轻一吹就要散了,于是又平添了三分脆弱。
项野掐着他的肩凑近与他对视,近到可以感受到呼吸的地步,几近冷漠地说:“忘了他。”
他语气平静,听起来似乎很是从容,然而并不平和的呼吸与抓紧的指尖到底出卖了他。
檀矜一怔,没有说话,半晌,缓缓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是拒绝的意思。
“咔哒——”
理智断裂开的声音。
项野盯着他深吸一口气,手上青筋暴起,眼里的怒火都要压不住的冒出来,只感觉整个太阳穴里的神经都在突突地跳动,咬着牙说:“你、自、找、的。”
……
天将破晓,远处第一抹初阳终于穿透群山,撕开了薄雾的模糊。
依旧一身正装配黑色长款风衣的男人站在塔顶,他冷肃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眼下有淡淡的乌青,面对着朝阳俯瞰整个城市。
这个位置很好,足以看清底下的一切。
人类几个特区的高塔修建无不是经过精挑细选、层层审核、数次模拟推翻重建后,再由无数能工巧匠挖空心思建造而成的。
它矗立在整个特区真正的中心地,拥有着最为精密细致的设计与最高等级的防护,可以说,特区建立之初,正是为了守护高塔,后来遭遇剧变才演变成如今的格局。
普通来讲,进入高塔的流程极其繁琐。需要三方多次审核,并且必须是其内部成员,才能在被评估后得到进入的资格。
不过,特殊情况下,执行官、司法部与议委会任意一方都拥有强制开启高塔的权力……可在这次第九特区所遭遇的变故中,高塔并没有被/进/入/或是开启过的痕迹,然而它真正守护的东西却早已不翼而飞。
按理说,他们三方都有嫌疑,只需要挨个排查,总能找出结果。
可执行官当晚死在了中心区,司法部的几位老人在变乱前一天就集体咽气,其他人也先后发现了议委会成员被异兽撕扯得残缺不全的尸体……
所以说到这里,又成了一桩悬案。
助理走到一身正装的男人身后,低头看着地面,公事公办地汇报:
“……查了近三年来所有记录,不隶属于两个部门,并且进入过高塔的总计有五人,三男二女,都有详细档案记录,但他们在离开高塔后的三个月内全部死亡,身上没有‘它’的气息。时间、地点,与暗档核查无误。”
陆允晟闭眼轻吐一口气,明白这条线索又断在了这里。
第九特区从前也不叫第九特区,而是一片模糊的三不管混杂地带。直到三年前,秦聿亲自带着人杀进来,砍了一批,丢出去一批,又收编了一批,才算是勉强稳定下来,慢慢走上正轨。因而所有正式的官方记录,都只是从三年前开始。
——但高塔比第九特区先存在。
可是总不能有人早就带走了高塔里的东西,还把第九特区的所有高层当傻子似的糊弄了三年吧?
陆允晟甩开脑子里那些诡异的想法,抓紧手里那片薄薄的翳,告诉助理:“把所有资料都备份带回去。”
……
比起秦聿来说,项野要张狂得多,他得了个美人,没有人不知道。
因为他走到哪都要把人带着,而那美人连地也不用下,总是赤着脚,散着瀑布一样的黑色长发,穿一身极宽松的丝质长裙被项野困在怀里。
裙子是前短后长的,前摆开了岔,后半部分垂感十足地掉下去,缠了红线的金铃在他翘起来裸/露在空气中的脚踝上颤动着,一晃一晃的,发出清脆细伶伶的响声。
檀矜精神状况很差劲,常常是深埋在男人怀里的,他们只能看见他蜷在高大健壮怀抱里轻颤害怕的样子,散乱零落的长发,还有那只被金丝红线缠着的、细瘦的小腿。
以及……那张泪盈盈的美人面。
从他离开那天起,陆允晟就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可是实打实地看到檀矜真正被困在男人怀里挣扎不得、痛苦憔悴的样子时,又有一股没由来的憋闷感。
早就编辑好的信息被发送。
……项野出去了。
留下一个穿着白色长裙,赤着脚的美人跪坐在长款沙发上。
他注意到——檀矜并不怎样笑,或许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开心的事。那张姣丽漂亮的脸上总是带了些哀愁,整个人看起来苍白又脆弱的,水盈盈的眼里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深的疲倦与愁绪感。
短短几天,好像已经耗尽了他大半生命力。
陆允晟往前走了几步。
衣角被人抓住,他低头,看见一双噙着泪的眼。
“陆、陆允晟,”迎着男人黑沉沉的目光,檀矜明显有些害怕,字不成句地,强撑着仰视他小声请求,“能不能……我受不了……”
男人半天不说话,檀矜垂着眼不敢看他,心渐渐凉了下来,手上抓着的布料也一点一点从指尖散开。
眼里一直蓄着的泪啪嗒啪嗒掉下去,泪水在他脸上纵横,似残荷,似垂柳,摇摇欲坠着,春梨带雨一样,美得凄艳哀婉的。
“嗤。”
寂静无声的休息室里传来一声冷笑,抬眼望去,穿黑色皮质短款外套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回转,他斜靠在门框上,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眼底却冷得吓人。
檀矜一抬头,面色都白了几个度。
他下意识咬了咬泛白的唇,主动从沙发上跳下来,赤着脚踩上冰凉冷硬的地板,热切冲项野跑过去,足上的金铃应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发出响动,空荡荡的休息室里,这声音显得刺耳极了。
扬起来的发丝携着一阵风从身旁穿过,陆允晟眼睁睁看着刚才还抓着衣角可怜兮兮哀求自己的人,在一阵叮当作响的铃铛声中,义无反顾地奔向另一个人。
他看着他可怜地掉着不值钱的眼泪,又张开手扑进男人怀里,急切而不知章法地颤抖着吻上男人的下巴、脖颈,踮起脚不知道凑近项野耳边说了什么,又被一把抱起离开。
……他始终像个陌生人一样旁观着这一切。
手上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感,陆允晟吐出一口浊气,低头摊开攥紧的手。
手心已被掐出来一道刺眼的血痕。
7.4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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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