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吹着燥热的风,橦淮的西园里淌着一条清澈的河流,在城市夜灯的映照下,波光荡漾。
湖水潺潺,洗刷着河畔的积石。
西园里一到晚上就四处是烧烤摊,这里坐落着露天的桌椅,冒着“滋滋”热气的烤肉,以及吃夜宵喝啤酒的各色人等。
“来,干了这杯,江景眠重新加入我们捣蛋小组,以后大家都是兄弟!”
推杯换盏中,喻桉搂着江景眠和一伙朋友吃着夜宵。
乐嘉阳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惊讶地要掉下巴。
他们老大这是怎么了?
居然跟江景眠冰释前嫌了?
他们在做梦吗?
“磨磨叽叽干什么呢?现在我说话没人听了是吧!”
喻桉拍了拍桌子,扯着嗓子喊。
眼见着老大要发火,一桌子人连忙举起酒杯,给江景眠敬酒。
“江哥,以前多有得罪,莫见怪!”
“对对对,咱们以后都是兄弟。”
“有事喊我们啊,一定两肋插刀!”
江景眠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平静地跟每个人碰了碰杯,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谢谢大家。”
喻桉看着这祥和的气氛,心里也有些感慨。
“来,干一个!”
“干杯!”
啤酒杯撞在一起,溅出绵密的泡沫,光影间,少年们互相谈笑,面红耳赤。
酒足饭饱,一伙人陆续回了家。
江景眠搀扶着喝醉的喻桉沿着湖水缓步走着。
湖面闪着银色的光,宛如星辰坠落。两个少年的身影倒映在湖面上,随着波澜荡漾。
“真美啊…”
“西湖的水,我的泪~”
喻桉打了个酒隔,抓着江景眠的手就要往湖水里扎。
男孩连忙抱住他,把他往路上拽。
“喻桉,很危险。”
“不危险!我…我心里有数!”
“我们坐一会吧。”
说着,江景眠就扶着人坐到了湖畔的椅子上,两个人双腿敞开,面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江景眠,我跟你说,我以前真的特烦你。”
“我知道。”
江景眠替他拢了拢衣领,然后平静地看着他。
“你都不知道你以前有多烦,我什么都比不过你,我爸妈天天揍我。”
“嗯。”
“还有啊,你比我大一岁还抢我肉吃,我刚满月你就抢我红包还跟我打架,你说你自己是不是很不是人?”
“抱歉。”
“对了,其实小时候打你我也有点后悔,我不知道你家里的事。”
“……”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啊?我要知道肯定不能让乐嘉阳他们欺负你了,我会罩着你,你信不信?”
“信。”
“江景眠。”
“嗯?”
“对不起…”
声音逐渐变小,若有若无,像挠痒痒似的吹到耳边。
肩膀上突然有了重量,江景眠侧头,喻桉已经靠着他睡着了。
“没关系。”
江景眠轻轻歪头,靠到喻桉的头上。
湖面微风不燥,吹起少年的刘海,弯曲的弧度,时而大,时而小。
……
午后,阳光洒进房间里。
床上宿醉的男孩翻了个身,从床上摔了下来。
“啊!”
喻桉疼的呲牙咧嘴,巨大的响声把江景眠吓了一跳。
房门打开,就见喻桉坐在地上揉着屁股。
“这是哪啊?”
“我家。”
江景眠走过去把他扶起来,然后打开了窗户。
清风随着窗开吹来,还带着几声清脆的鸟鸣,他的房间离榕树很近,粗壮结实的树枝高低错落,仿佛要延伸进屋,窗边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
微风吹着男孩的发梢,白色的衬衫随着鼓动。喻桉看着江景眠被晒成小麦色的后颈,有些记忆错乱。
“我怎么在你家啊?”
他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然后又躺到了床上。
“你喝酒了,我怕你回家挨骂,就带你回我家了。”
江景眠靠着窗边的书桌,转过身面向喻桉。
“还是你想的周到。”
喻桉稍微幻想了一下自己醉醺醺回家会是什么情形,就吓得抖了一下身体。
江景眠走过来,伸手摸了一下喻桉的额头。
“头疼吗?”
两人虽然和好了,但喻桉还适应不了这惊天的转变,毕竟男人之间也很少这么亲密。
于是喻桉十分别扭地躲开了他的手,怕他多想,又很不自然地笑了笑。
“不疼。”
江景眠没说什么,只是从柜子里拿出新牙刷和毛巾,叫他洗漱完去客厅吃点东西。
喻桉动作很快的洗漱完了,一觉睡到了下午,他确实饿了。
他走到客厅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大碗面,感觉比他妈妈做的好吃多了。
“真好吃,你自己做的吗?”
江景眠点点头,给他倒了杯温水。
“我妈经常不在家,时间久了就学会了。”
喻桉听了,心里又是一阵怜悯。
他接过水喝了几口,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江景眠,你会留在淮中吧。”
江景眠听了,抬起眼看他,“会。”
“砰”的一声,客厅门被人打开,一个眼眶里满是红血丝的中年女人就这样提着一大袋东西进来了,她一头乌黑的头发里已经有了白发,黑眼圈很明显,看起来已经很久没睡一个好觉了。
“妈。”
江景眠喊了她一声,准备从她手里接过袋子。
女人无神的眼睛有了一丝神采,她目光落到江景眠身后的喻桉身上,然后敛了一下额前凌乱的碎发,露出一个带着苦涩的微笑。
“桉桉来啦,来找景眠吗?”
“是啊,叶繁阿姨,我这会就走了。”
喻桉看着记忆里优雅知性的女人变得面目全非,心里也不好受。他现在知道,婚姻能给女人带来多大的不幸了。
“行,阿姨家没什么菜,就不留你吃饭了,早点回家吧。”
“啊…好嘞,叶繁阿姨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