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熙攘,树影斑驳,窗台上满溢着金色碎阳。紫色的薰衣草花束带着馥郁的香气立在木桌上的玻璃瓶里,清水折射着某个角度洒进来的光。
几声鸟鸣恍啼间,一个长梦幻灭,淡绿色床单上的男孩眼睫微微煽动,睁开了沉重的双眼。
喻桉眯了眯被光刺痛的眼睛,比清醒更先来临地是身下的剧痛和酸胀。
男孩艰难地坐起来,痛感随着意识的复苏愈发强烈。
被单顺着他的动作滑下来,露出满是暧昧痕迹的胸脯。
喻桉纤细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侧目望去,身旁的男人已经早早离开。
男孩清澈透亮的眼眸里没有波澜,忍着疼痛掀开了被子。
温热的水花打在脸上,沾湿了喻桉浓密的睫毛,后脑勺几缕细碎的发丝随意垂落下来,恰好勾到脖颈侧皮肤上新绽开的几朵红梅。
喻桉擦干脸上的水珠,一双杏眼呆呆望向镜子里那个看起来还含着青涩天真的自己,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小的像呼吸。
他是江景眠的情人。
江景眠给他钱,给他礼物,给他住的地方。
喻桉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陪江景眠睡觉。
每次身体被江景眠折磨得酸胀不堪的时候,喻桉就会想起以前那段日子。
那时,他不奢求爱,爱太贵重。
他只是需要一些钱。
日暮余晖催促霞色渐暗,榕树的影子被拉的很长。水洼里倒映着点点浮云,云影勾勒出落日明媚的曲线。
榕树下,时光见证着一代代人的成长。
在江景眠被他父亲接回老宅之前,喻桉家和他家是对门,两家父母来往频繁,邻里和睦。
这么看的话,他们其实算竹马,但那时他们相看两厌,是一对冤家。小时候比力气,长大了比成绩,总之什么都要拿来比。
满月酒,小版喻桉开始抓周。
拥挤的房间,红色的床单,玲琅满目的物件。
“桉桉,抓这个,以后赚大钱!”
外婆指着床单上的百元大钞对小喻桉说道。
“抓这个,以后当大官!”
奶奶拍拍喻桉,指着一枚印章笑着。
“抓这个。”
“桉桉抓这个…”
耳边叽叽喳喳,好多张嘴巴在说话,小喻桉听不懂,流着口水在床单上爬来爬去。
房门突然打开,一个优雅的女人抱着一个一岁大的小男孩进来。
“繁姐,你来啦?”
“来凑凑热闹,看看你们家桉桉抓什么。”
说着她就塞了一个红包过来,许涟真连连拒绝,两人拉扯着,最后红包落到了江景眠手里,他紧紧攥着,不肯给别人。
叶繁打了几下他的屁股,“这是给桉桉的,真不听话!”
江景眠执拗的把东西护在怀里,许涟真把小版江景眠抱过来,在他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几口,然后哄着他说:
“宝宝,我们猜猜桉桉抓什么好不好?”
喻桉流着哈喇子咿咿呀呀地指了指江景眠,许母就抱着他俯身靠近喻桉。
喻桉抬起头,手脚并用地爬过来一把就抓住了他手里的大红包。两个人都紧紧攥着一角,不肯放开。
江景眠力气大得很,一把就把红包扯坏了,钞票撒了一床,喻桉号啕大哭,两人挣扎着都倒在床上,去抢红包碎片。
看着两个人在床上拉扯,大人们被逗的哈哈大笑。
从那之后,两个人总是看上同一个玩具,同一块鸡翅,三天两头闹的不可开交。
过了三年,两个孩子到了记事的年纪。这天,两家人在一起聚餐,两个人又开始抢一块红烧肉。
许涟真和叶繁早已见怪不怪,指着他两开始回忆喻桉抓周那天的趣事。
三岁的喻桉听着听着,突然生气了,扑过去抓江景眠,两个人又扭打起来。
喻桉占了上风,把江景眠打的满身青紫,但就是不愿意求饶。
两个人被家长拉开,回家之后屁股上都开了花。
幼儿园的时候,外向的喻桉在小区里结交了一堆小弟,天天耀武扬威地跑到江景眠楼下玩。
江景眠那会突然迷上了积木,天天一个人待在家拼,也不理楼下吵闹的声音。喻桉闹了几天,发现闵光明没什么反应,觉得没意思。
有天回到家,他发现叶繁阿姨和妈妈抱在一起哭,似乎在讨论什么东西。
“妈妈,叶繁阿姨,你们怎么来?”
许涟真训斥着喻桉回房间,但反骨的他不听。
“不要哭了,谁欺负你们,我帮你们打回去!”
喻桉大摇大摆地爬到沙发上,细嫩的手臂握住两个女人的手,一副老成模样让叶繁终于露出了笑脸。
叶繁阿姨回家后,许涟真将沙发上大爷似的喻按拽起来,叮嘱他以后不要欺负江景眠。
“我没欺负他,我们是公平博弈。”
“我不管,以后你不准再跟人打架,看见别人欺负他也要站在他这边,不然别想要零花钱了,知道了吗?”
“凭什么?”
喻按闹着腰站起来,然后吃了许涟真一记脑壳嘣,又识相地坐了回去。
他撇着嘴,捂着自己的脑袋,语气良好了很多:“好吧,妈妈,为什么?”
许涟真看着喻桉不谙世事的样子,突然叹了口气,“你叶繁阿姨和江景眠过的很不好,她们很可怜的,你力气大,应该像超人一样保护弱者,对不对?”
小小的喻桉眨着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打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