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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绝战上

作者:飞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公寓厚重的防火门也挡不住那充满恶意的浓气,浓气中还有一股奇异的花香味,过于浓烈,像是打翻了的化妆品混合再加点花香味。


    这气味,是彧巫力量的具象化,是它对“新娘”的标记,也是对闯入者最直接的警告和污染。


    这种异香,极有可能,他已经标记完新娘。


    金边凌大步流星走上前,刚准备推开门的一瞬一一


    “金边凌,别进去。”


    金边凌动作一顿。他几乎要下意识地反驳 “凭什么?”,甚至想用一贯的胡搅蛮缠打破她命令式的语气。


    但当他回头,对上弦玑认真凝重的目光,哑口无声。她说的其实没错,他进去帮不了忙,反而可能拖后腿。


    他金边凌不是傻子。平时可以插科打诨,可以任性妄为,但在这种关乎生死、关乎弦玑安危、关乎能否救回张美灵魂的关键节点,他不可能、也绝不允许自己因为冲动而坏事。


    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手飞快地伸进外套内侧口袋,掏出了一个东西——那是一颗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通体浑圆、色泽温润如羊脂白玉的玉珠。


    “这是守魂玉,带上,别受伤了,你的生命最重要,知不知道?答应我。”


    弦玑掌心传来玉珠温润微凉的触感,以及金边凌指尖残留的灼热。


    她低头看了一眼那颗蕴含着守护之力的玉珠,又抬起眼,对上金边凌那双燃烧着担忧、恐惧和近乎祈求的眸子。


    她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毫不掩饰的在意。


    她没有推辞,也没有多言,只是极其郑重地、再次用力点了一下头。“嗯。”


    一个单音节,却承载了承诺的重量。


    宋拂虚看着两人的互动,心莫名像是过电一样难受了。指尖在宽大的袖口中猛地蜷缩了一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这清晰的痛感压下心头那股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将胸腔里那股突如其来的、强烈的、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情绪归结为——对弦玑忘记自己这个“故人”的失落和对她安危的担忧。是的,仅仅是因为……她不记得他这个朋友了……仅此而已。


    在这一刻,他忽然想到秦璇,如果他要是知道弦玑身边要是有这么一个“蓝颜知己”,会怎么样…


    金边凌金边凌敏锐地捕捉到了宋拂虚那瞬间的失态和移开的目光。那股被他强行压下的妒火再次冒头。


    他冷哼一声,像只宣誓主权的野兽,再次转向弦玑,声音刻意抬高,“弦玑,记住,进去之后,专注对付里面的东西!不要分心。”


    他顿了顿,眼神锋利如刀刮过宋拂虚,“尤其是——不准跟这个来路不明的陌生男人聊天!知道不?!一个字都不准多说!”


    弦玑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似乎觉得金边凌此刻的“警告”有些多余甚至不合时宜。


    她和金边凌只是朋友而已。


    但她并未反驳,关键时刻惹了金边凌生气,定会生出妖娥子。


    目光重新投向那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厚重防火门,蝶扇骨在她指间流转着幽冷的光泽,蓄势待发。


    宋拂虚则面无表情地转回脸,目光冰封,仿佛根本没听到金边凌的挑衅。


    弦玑和宋拂虚对视一眼,无需言语,两人身上沉寂的力量瞬间提升到了警戒的顶点。


    下一刻,弦玑手腕一抖,蝶扇骨无声展开,化作一道森冷的弧光。宋拂虚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拂尘出现在他手中。


    两人不再犹豫,身形如同两道离弦之箭,带着决绝的气势,毫不犹豫地——


    撞入了那条散发着不祥惨红光芒的、如同恶魔之眼般微微张开的门缝之中!


    他们的身影瞬间被门缝后那粘稠的黑暗与诡异的红光吞噬,只留下门外金边凌骤然握紧的拳头,


    门缝,在金边凌惊骇的目光中,无声地悄然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从未打开过。


    ……


    宋拂虚走在弦玑身后,观察3层走道。很显然那个彧巫有意让他们进入独属于他的领地。


    302不似弦玑之前看到的,房门敞开,露出刺眼的光芒,与走道形成强烈对比。


    弦玑无所畏惧走上前,被宋拂虚拦住,“小心点。”


    “没事。”弦玑继续走到那团光芒,宋拂虚紧跟而上。


    光芒逐渐褪去,


    温馨。


    这是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强烈印象。


    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腐朽破败的凶宅,而是一个布置得……异常温馨的客厅。


    柔软舒适的浅色布艺沙发,干净整洁的米色地毯,墙壁上挂着几幅色彩柔和的风景画,茶几上摆放着新鲜的花束。


    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和洁白的百合,散发着浓郁到不自然的甜香。温暖的灯光,从造型别致的吊灯上洒下,营造出一种午后闲适的居家氛围。


    然而,这温馨的表象之下,却涌动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气息。


    沙发上,一个穿着居家连衣裙的女子正慵懒地半躺着——正是张美!她的脸色红润,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完全看不出半点被厉鬼缠身或转化的迹象。


    她的眼神……带着一种奇异的、空洞的幸福,仿佛沉浸在一个无比甜美的梦里。


    而坐在她身边,姿态亲密地依偎着她,一只手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小块切好的水果递到她唇边的,是一个男人。


    一个容貌堪称惊艳的男人。


    他有着一头墨玉般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剔透,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得如同最完美的雕塑,眉目如画,鼻梁高挺,薄唇带着一抹温柔得体的笑意。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丝质衬衫,优雅得像个从中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


    ——如果忽略他那双手的话。


    那双正温柔地捏着银质小叉,将水果喂给张美的手,从手腕以下,竟然是完全由深棕色、纹理粗糙的木头雕刻而成。


    木手的关节处雕刻得极为精细,甚至能模拟出指节弯曲的动作,指甲部分也细致地刻了出来。


    但木头终究是木头,在柔和的灯光下,那冰冷的、毫无生机的木质光泽,与他那张绝美鲜活的脸庞形成了极端恐怖的反差。


    他就是彧巫的人形。


    这温馨的居家场景,这绝美却带着木质怪肢的男人,这对张美温柔亲昵的喂食动作……


    一切和谐得令人头皮发麻!


    空气中弥漫着新鲜水果的清香与浓郁花香的混合,但在这和谐的表象下,那股深沉的、如同尸窖底层散发出的**恶臭,如同顽固的底色。


    始终萦绕不去,与花香和果香交织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的死亡气息。


    彧巫抬起了那张颠倒众生的脸,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精准地锁定了站在门口的弦玑。


    他唇角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一些,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声音清冽悦耳,如同玉石相击,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欢迎光临寒舍,”他的目光掠过弦玑,最终定格在她身后的宋拂虚身上,那笑意里掺杂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以及,久违的‘故人’。比我想象中来得要慢一些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将叉子上的水果温柔地递到张美嘴边,语气轻缓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来,张嘴,我亲爱的‘新娘’,再吃一点。新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宋拂虚一下子就认出他了,或许他不叫彧巫。


    他叫巫渊。


    三大害之一。


    三大害可谓都是煞气极重的恶鬼。赤华水鬼,溺亡万魂于血沼;白玉狐狸,一念情痴酿成滔天瘟疫;而最后这位,更是位列四大鬼王之中,却最为神秘莫测、行踪诡谲的存在——巫渊!


    相传他掌控着生与死的缝隙,玩弄因果,最擅以“馈赠”为名,编织令人沉沦的诅咒。他并非寻常厉鬼,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接近规则本源扭曲而成的存在。其煞气之重,足以令一方天地失衡。


    至于白玉狐狸,当初是狐狸得长生,求仙得道,为妖道,当时,不归山瘟疫横生,谣言四起,罪便扣在了白玉九个狐狸的身上,不过倒也并不是全无过错,毕竟这瘟疫当初是九狐狸中的大狐狸,喜欢上了一个命不久矣的人。


    将自己的仙缘渡给她,都不曾想,她承受不住这仙缘,当场死亡,身体溃烂,犹如烂火,而病毒则是在渡仙缘的过程中产生的,恰时,他们当时是在河边附近实施,才有了后面的瘟疫。


    宋拂虚的目光扫过巫渊那双精致却毫无生气的木手,最后落在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刺骨的嘲弄。


    “你不在自己的巫鬼城称王,享受无边鬼域的供奉,反而跑到这阳间烟火之地,”他的视线转向眼神空洞、如同提线木偶般依偎在巫渊身边的张美,语气里的讽刺更盛,“……当起了送子娃娃?巫渊,你这品味,真是越来越‘别致’了。”


    面对宋拂虚毫不掩饰的讥讽和直呼其名的压力,巫渊那张绝美的脸上不见丝毫愠怒。


    他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评价,低低地、愉悦地笑了起来,胸腔发出轻微的共鸣。


    他放下银叉,那只冰冷的木手极其轻柔地抚摸着张美温热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病态的迷恋。


    “品味?”巫渊的声音依旧清冽动听,却像浸透了寒潭之水,“宋拂虚,你还是这么高高在上,不懂得‘情’为何物。”


    他垂眸凝视着张美,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人啊,就是这般无情无义。带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是我。”他的指尖划过张美的眉眼。


    “护佑她躲过幼年天花、车祸、溺水,让她得以平安健康长大的,是我。”


    他低头,仿佛情人私语般靠近张美的耳畔,“用巫鬼秘术替她压制那蠢蠢欲动的‘违命’之噬,让她不至于年纪轻轻就化作厉鬼的……是我。”


    巫渊抬起头,再次看向宋拂虚,脸上的笑意依旧温柔,眼底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怨毒:“我给了她一切,护了她一生。可到头来,她却不想要我了。她只想逃离,甚至不惜引来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来诛杀我。”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至亲背叛的、歇斯底里的尖锐,却又被他强行压抑在看似温柔的表象之下:


    “你告诉我,这公平吗,想抛弃我就抛弃我,是我给了她这个躯壳与生命,让她有一个人的身份,享受人的快乐,结果现在嫌我是鬼了。”


    “她说人鬼殊途,让我放了她。”


    “真是天真的女孩。”


    这声温柔的叹息温馨却死寂的客厅里回荡,带着浓重的怨气,引得空气都微微扭曲,茶几上那束玫瑰和百合瞬间枯萎凋零,花瓣化作黑色的灰烬簌簌落下。


    沙发上的张美似乎本能地瑟缩了一下,空洞的眼神里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


    巫渊注意到,轻声安慰,“别怕,很快就不会痛苦了。”


    一个吻落在张美的额头上。


    弦玑一直沉默地站在宋拂虚身侧,蝶扇骨在她指间发出低微却尖锐的鸣响,幽冷的蓝光流转不息,抵御着巫渊散发出的恐怖威压和怨毒的巫煞之气。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巫渊话语中的关键信息——“违命之噬”这似乎才是张美身上“送子”契约真正的核心,是她最终异化的根源。


    巫渊并非单纯的赐予,更像是在用某种方式“圈养”和“压制”着张美体内某种更可怕的东西。


    并且张美的前世应该也是一个鬼,还是与巫渊相爱的鬼。


    宋拂虚面对巫渊的控诉和爆发出的恐怖气势,身形纹丝不动,如同矗立在风暴中的冰山。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冰冷的目光解析巫渊病态的心理。


    “公平?”宋拂虚的声音低沉而极具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石子砸落湖面,“巫渊,你所谓的‘给予’,不过是病态的占有和诅咒。”


    “你将她的生命视为你的所有物,用你的巫毒将她与人间剥离,将她囚禁在这虚假的温巢里,让她成为你满足操控欲的傀儡新娘。”


    “这不是爱,是亵渎!”


    他向前踏出一步,无形的灵气悍然顶住了巫渊的怨毒煞气,空间仿佛都因两股力量的交锋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你问我公平?那你问问她,”宋拂虚的手指猛地指向眼神空洞的张美,“问问这个被你剥夺了所有选择权的灵魂,她可曾想要你这份扭曲的‘守护’。”


    就在宋拂虚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似乎是“新娘”这个称呼触发了某种核心契约的反应,又或许是宋拂虚最后那句直戳巫渊痛处的质问引发了张美灵魂深处残存意识的挣扎——


    巫渊身侧依偎着的张美,脸上那空洞的幸福微笑骤然僵住。她那双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猛地瞪大!眼白部分迅速被浓稠如墨的漆黑浸染,只剩下针尖般大小的猩红瞳孔,死死地、怨毒地盯向巫渊。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扭曲、不似人声的尖啸。


    “呃……啊——渊……巫……渊……”


    与此同时,她原本正常的手臂皮肤下,无数条细密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诡异纹路骤然浮现、凸起,疯狂蠕动。


    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无尽痛苦和诅咒的气息,猛地从她体内爆发出来,混合着巫渊的怨气,形成一股更加混乱恐怖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虚假温馨的客厅。


    “这是她活该,她答应过我,只爱我的,我让她有了新生,是因为她喜欢,可不是她抛弃我的理由,你们懂什么?!”


    “我好不容易花了我百年的怨气才去换来她投胎成人的机会,不惜剖了我的心脏,保她一生,压制违命的天噬。”


    “你告诉我,我怎么去接受她接受的事实?!”


    “人鬼殊途?哈哈哈……那就让她变成鬼!!”


    墙壁上的风景画瞬间燃烧成灰烬,地毯焦黑蜷曲,吊灯疯狂摇晃闪烁。


    巫渊那张绝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痛苦和……一丝疯狂的扭曲!他精心维持的“温情”假象。


    在这一刻,被张美体内那失控的“违命之噬”和他自己病态的执念,撕开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弦玑瞳孔骤缩,蝶扇骨嗡鸣声大作,瞬间在她身前展开一道幽蓝色的光幕。


    宋拂虚袖袍鼓荡,早已蓄势待发的青色气流如同活物般缠绕周身,眼神锐利如刀——核心的扭曲与冲突,终于彻底爆发!


    真正的战斗,就在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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