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意识被粗暴地塞进生锈的罐头。
沈曦猛地睁眼，瞬间泪流满面——头顶刺眼的黄绿色灯光和浓烈的消毒水味刺激的。
“欢迎来到新纪元，沈曦女士。恭喜您跨越47年时光。这里是‘永生之泉’生命维护中心。”甜腻的电子女声在耳边响起，带着一股上世纪的廉价感。
沈曦转动眼球。斑驳的金属墙壁，滋滋作响的灯管。无菌未来？她扯扯嘴角：“‘永生之泉’？装修还挺别致，我倒觉得叫‘临终关怀’更贴切。”
她试着动手指，关节嘎吱作响。刚想坐起，脊椎传来尖锐刺痛和眩晕，让她跌回硬床。
“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袭来，喉间涌上熟悉的铁锈腥甜。沈曦捂嘴，摊开掌心——刺目的鲜红。
47年…换来的就是这个？咳血依旧？冰冷的荒谬感攫住她。咳嗽和虚弱抽干了力气，只剩指尖攥得发白。她闭眼，深吸气，引发又一阵咳，再睁眼时，眼底是压下的怒火和冰冷的清醒。
“效率真高，”她声音嘶哑，“47年，就治了个寂寞？”
一个漆面剥落的圆头机器人滑到床边，蓝光闪烁。锈迹斑斑的机械臂夹着块脏棉球，僵硬地伸向她嘴角。
沈曦侧头避开，眼神冷淡：“不了，谢谢。你这服务，我怕没病死，先感染。”
但是机器人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闪烁着无辜的蓝光：“检测到用户情绪激动，建议深呼吸，保持平和心态有助于康复。本中心提供‘心灵SPA’套餐，现仅需9999信用点，附赠一次AI心理疏导……”
机器人的电子音还在推销“心灵SPA”，窗外猛地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轰隆！
整栋楼剧烈摇晃。沈曦惊愕地望向窗户——布满油污的强化玻璃外，不是想象中的未来都市，而是一片霓虹刺眼、钢铁扭曲的巨大废墟。
更惊悚的是，一头摩天大楼般高耸、浑身缠绕炫彩霓虹灯管的巨兽，正用它九条闪烁着全息广告的尾巴，“哐！哐！哐！”地砸着隔壁摇摇欲坠的写字楼！机械零件和混凝土块暴雨般坠落。巨兽头部，巨大的投影广告循环播放：“‘魅影’仿生义肢，重获新生！第二肢半价！”
沈曦瞳孔骤缩：“……九尾狐？霓虹灯版？还带广告植入？”荒谬感让她想笑，喉间的腥甜却让她笑不出来。“这地狱笑话…就是我赌命换来的明天？”
轰——！！！
一声更加沉闷、仿佛来自深渊的巨响猛然炸开！ 大地再次剧烈震颤，比刚才猛烈数倍！沈曦所在的房间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
只见废墟的另一侧，烟尘如同海啸般冲天而起。烟尘中，九个巨大、狰狞、覆盖着厚重锈蚀钢板的机械蛇头猛地探出，蛇眼是冰冷的探照灯，闪烁着不祥的红光。蛇口大张，喷吐出的并非毒液，而是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墨绿色工业废液和灼热的蒸汽。
它那覆盖着厚重钢板、缠绕着粗大液压管道的庞大身躯碾过废墟，九个蛇头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撞向那头正在拆楼的霓虹九尾狐！
“嘶昂——！” 九尾狐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电子嘶鸣，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激怒。它放弃了对写字楼的破坏，九条闪烁着全息广告的霓虹巨尾如同狂舞的激光鞭，狠狠抽向机械相柳的蛇头！
两头来自古老神话、如今却披着赛博朋克外衣的恐怖巨兽，就在这片代表着“未来”的废墟之上，展开了最原始、最野蛮、也最荒诞的厮杀！它们每一次碰撞，都让大地震颤，让废墟中残存的玻璃窗纷纷爆裂！
远处一个蓝色的玻璃罩突然起罩住了这两只生物，将他们固定在了一定范围里。
“恭喜你成功苏醒。”一道平静的女声响起。
沈曦回头。
一个穿着皱巴巴白大褂的女人走到床边，对窗外的景象视若无睹。她面容疲惫，眼下青黑，眼神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和。
“如你所见，”女医生朝窗外努努嘴，“欢迎来到现实版赛博朋克《山海经》。那是九尾狐和九头蛇相柳，或者说，曾经是。”
“它是活的？”沈曦直球发问，声音嘶哑。
女医生微怔：“不是，也不是。”她语气平淡，像在陈述病历。“三十年前科技爆炸，全民创造。这些‘山海经’生物，就是那时的生物工程的‘杰作’。”她顿了顿，眼神掠过一丝黯淡，“可惜，科技没带来丰饶，反而加速了浩劫。环境崩坏，资源枯竭。这些造物…活着的被强行改造植入，死了的也被废物利用，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她指指窗外，“行走的广告牌，或者…拆迁队。”
她很快收敛情绪，将一份文件袋递给沈曦：“十天前，我们在旧医院废墟找到你，冷冻舱破损严重。这里是你的检查报告。”她语气转冷，带着职业性的疏离，“癌症已清除，但冷冻损伤导致肺部纤维化，引发咳血后遗症。能治，但费用…”她报出一个天文数字，“不是普通人负担得起。”
“而且...虽然不想让刚醒的病人受到打击，但你拥有知情权。”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不忍的说：“你的身份在冷冻舱上找到，但是你的家人，很不幸，在这所医院爆炸时死亡的。”
说着，她指了指文件夹，示意沈曦从里面拿出一张报纸。
“这件事发生在10年前，因为家属抢救无效，所以其亲属要让全医院陪葬，您的父母和弟弟当时都在这所医院里。”说到这，医生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不过挺奇怪的，当年这所医院里面一共有50位冷冻人，事故发生后没有一个幸免于难。”
“除了——”
“你。”医生神情严肃得看向沈曦，压低声音，旁边的机器人已经不知何时停止了喧闹，蓝色的光也黯淡了下去。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还剩一点碎片，只有你完全消失了。直到10年后有人在废墟那里找到你，而你的冰冻舱显示刚破碎2小时，要是再晚10分钟你就没了。”她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当然，”声音又突然拔高，“你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你的生存。”
“你父母留给你的信用点刚好支付完10天的医疗费用，剩下的，得靠你自己了。”
听到这里，沈曦捏紧了报纸，指节发白。钱？病？废土？开局就是地狱模式。
“或者…”女医生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旧平板，划拉几下，点开一条新闻快讯，屏幕凑到沈曦眼前。“‘创世’科技招募‘灵犀’初代脑传导游戏舱内测员。报酬丰厚，包基础医疗。”她看着沈曦苍白的脸，“风险…不小。脑传导技术还在试验阶段。”
脑传导？游戏？沈曦盯着屏幕上“沉浸式体验革命”的字样，又咳出一口血沫。都世界末日了，还有人沉迷游戏？荒谬！
但“报酬丰厚”、“包基础医疗”几个字像钩子，狠狠扎进她有些绝望的心底。风险？她现在最大的风险就是穷死病死在这破地方！
对于醒来后家人早已离去的结果她早在冷冻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更多的是疑惑。
无他，这个人太刻意了，如果说是单纯的把实际情况告诉她，那为什么还要压低声音关闭机器人？先故意营造一种紧张氛围，然后再展示广告，似乎是明晃晃的告诉她去那里。
她在防备什么？拙劣的演技，是无意还是刻意，她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就在这时，女医生俯身，想用听诊器检查沈曦的心肺。她白大褂的袖口因动作微微上滑，露出手腕上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护腕。
护腕表面流淌着极其微弱的、近乎呼吸般的幽蓝光晕，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沈曦的目光瞬间被吸引。那是什么？
女医生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立刻不动声色地拉下袖子盖住，动作自然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她直起身，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淡：“考虑一下。现在外面很乱，工作不好找。这是也许是目前…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突然——
哐！！！咚！！！
比两兽打架猛烈十倍的撞击从楼下传来，整栋建筑像被巨人攥在手里疯狂摇晃！
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混凝土碎裂声震耳欲聋，凄厉的警报瞬间拉响，粉紫色的灯光疯狂闪烁！
女医生脸色剧变，一个箭步冲到窗边，只看了一眼，声音就绷紧了：“‘钢鬃’野猪群！它们冲进街区了！”
沈曦挣扎着望去。只见几头覆盖着厚重生锈钢板、獠牙缠绕高压电线的巨型野猪，正狂暴地撞塌沿途的残垣断壁，电子眼闪烁着猩红凶光，直直朝着医疗中心冲来！沉重的蹄踏让地面都在呻吟！
“启动防御！”女医生扑向墙边一个布满灰尘的布，如果她不主动去动这块布，没人会注意到这下面暗藏玄机——掀开之后赫然出现一个控制台，她的手指飞快操作。控制台屏幕闪烁几下，猛地爆出一团火花，彻底熄灭！她用力捶了一下控制台，低骂一声：“该死！怎么在这个时候失灵了！”
然后转过身环顾四周，注意到前后脚的轮椅，她将轮椅推到沈曦床边，“上来，我们争取一下。”
这位医生推着沈曦狂奔向楼道尽头的电梯，沈曦在紧张的同时感到绝望。
那猪群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堵墙，奔跑起来尘土飞扬，将街道上的建筑踩的稀碎。
绝望的气息越来越近，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死神的鼓点，敲在每个人心上。
墙壁簌簌落下灰尘。
楼道上的人们都慌了神，沈曦坐在靠在冰冷的轮椅上，剧烈咳嗽着，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味。死亡的阴影冰冷地笼罩下来。刚解冻，病未愈，身无分文，就要被一群赛博野猪踩成肉泥？
“停下来吧，”她对医生说，“能活一个是一个，你去跑楼梯总比电梯安全。”
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医生拒绝了：“你是病人，应该的。”
最终两人还是进到了电梯里，沈曦有些苦衷作乐的想，四十多年过去了，人类居然还沉浸在筒子楼艺术里，就连电梯都不带一丝变化。
接着不甘的情绪涌上心头，开什么宇宙玩笑！ 她听着外面钢铁巨兽省越来越近的声音，冰冷的愤怒和不甘在胸腔里燃烧。
这破未来，连死法都这么“朋克”？！
就在这生死一瞬，她的目光猛地钉在女医生因慌乱操作而再次露出的手腕上——那个奇特的金属护腕，此刻正急促地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如同黑暗中濒死挣扎的萤火。
这本书的灵感来源于起源于好几年前我初中道法老师给我们班放了一个来自b站的赛博朋克山海经概念视频，那种毛骨悚然的场景一直铭记于心。
同时，越是了解赛博朋克，就越明白现代人内底对未来的担忧和焦虑，悲观且无助。
所以我就在想啊，有没有一个美好的科技发展未来呢？
诶，你瞧，还真有。
就是阳光朋克，然后我就把这些元素结合山海经，于是有了现在这本书。
沈曦谐名生息，希望带来的是一线生机。
我希望我们的未来是一个利用智慧科技修复地球、创造丰饶的社会，而不是一片压抑的灰暗。
怀揣着对自然的敬畏和对神奇生命的想象，致科技，敬未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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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朋克式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