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四合,花枝缭绕,满室氤氲着淡淡的甜香。
景诚侯府的东厢房内室,一女子肤白似雪,面含桃花,自朦胧热气中起身,仙姿玉色的身段,白璧无瑕的素手撩起水波,美的情致入画。
“阮香儿,好了就过来。”
只听一男子声音低沉,毫无温度,隔着热气腾腾的香艳侍女画屏风,对内里尚未着衣的女子催促道。
不消片刻,阮香儿便听话的换上淡紫色衣裙,外着薄透轻纱,行走间徐徐盈动,体如轻风动流波,像是一碰便会碎了般,惹人怜爱。
这女子便是阮香儿,萧景澈的女玉侍。
卧房的空气格外清新,阮香儿在木桶里泡到昏昏欲睡,而这位自命不凡的小侯爷萧景澈,等的颇为不耐烦,不经意抬起眼,却看见阮香儿这清丽脱俗但又**蚀骨的模样。
上天怎会如此偏颇,既要一女子清纯如斯,又要她娇媚勾人。
薄如蝉翼的衣衫怎能遮掩得住身前的风韵,仿若远山般的高耸,腰肢纤细,云髻峨峨,行走间却一步一步颤在了心上。婉转含情的眼眸,似是随时会落下泪来。
萧景澈的脸色不知为何,却怒意更胜了。
他粗鲁的一把扯过女子,推倒在床上,却什么也不做。只将自己胸前冰冷的玉佩拿出,示意阮香儿握好,便翻身兀自皱眉。
今夜,该是她侍玉的日子了。
阮香儿颦眉,被男人蛮横的态度惹红了眼。轻轻掀起衣裙躺在床上,不敢靠这贵公子太近,怕稍不留神就触犯了规矩。只得苦苦支撑在床沿,不让自己翻身掉落床下。
过了会不见动静,小侯爷猛地转身,只见她星眸微嗔,委委屈屈的凑在身侧,姿态谦卑。还是忍不住心软了,伸手想要揽她进来一些,却被阮香儿摇头拒绝了,她伸出柔软细指,轻轻推开他火热大掌,自顾自闭眼睡去。
这一番撩拨,纵是她无意,却也惹得萧景澈心境凌乱,方寸尽失。干涩低哑的嗓子暗道一句:“该死的规矩。”
在大锦朝,女玉侍是不可亲近主人的,连肌肤都不可触碰丝毫。若是破了规矩,不仅世家贵公子该罚,女玉侍也会被弃了。
锦朝的世家贵公子以修身养德为己任,每人都衔一块玉佩,玉便代表公子的品性。君子就如韫玉怀珠,胸有丘壑,眉宇山河,气质自华。若是玉碎,则代表公子修养不足,难堪重任。
但越是好玉,质地越是冰凉。所以白日里将玉揣在身子里,夜间难免要有人专门侍候这玉,从此也便有了女玉侍一职。为了磨砺品性,锻造风骨,女玉侍不仅要美,还要媚,要身着薄衫,还要知进退。
女玉侍不可借机攀附主人,不可触碰主人衣物发肤,若是被贵公子轻薄,也只能自己咽下,若被发现,难逃重新发卖的命运。女玉侍活生生的就是高门大户锻炼公子品德的玩物。
当年阮香儿被父母轻贱,卖给这侯府,从此不闻不问。对外说的好听,她是冰清玉洁的玉侍者。什么玉君子,玉侍,不过是王孙贵族猎奇之物罢了。
萧景澈此刻的耐心已经忍到极致,他胀满青筋的双手覆在阮香儿的裙摆上,极力克制的揉搓床榻上的轻纱,吓得女子慌忙把小身子缩成一团,生怕破了规矩,明日一早就被卖给更低贱的人家去。
他沉闷开口:“若不是当年你的出现,我早已和表姐成婚,又怎会受如此这般磨搓?”
他语气恶狠狠的,仿佛要一口吃掉近在咫尺的阮香儿,她紧闭双眼,樱唇轻颤,只嘤咛着挤出的几个字:“我,我只是不想被发卖。”
闻若兰息,男人不为所动,依旧恨声道:“可这都是因为你,所以就算被卖,也是你该承受的!”男人青筋暴起,猛然握住她的双手。
说话间,她眼泪便是簌簌落下。
许久后,一阵沉重的叹息声落地,屋内再没了响动。
一年前她被卖到府上,恰逢小侯爷的心上人,也就是那位表姐远嫁在即,老侯爷以考验玉侍之名,强留萧景澈在府,生生错过了他和表姐最后的见面机会,从此阮香儿的噩梦就开始了。
这一夜,阮香儿忍着屈辱,握紧粉拳,发誓一定要摆脱卑贱的玉侍命运。她不要再任人欺凌,受尽折磨,不择手段也好,用尽心机也罢,她要登临高位,然后俯视众生,踏碎今日轻视她的所有人。
正当好,第二日便是老侯爷大寿之时,当今皇帝必会亲临景诚侯府,只要自己把握好机会,不愁没有出头之日。
她早已打听好了,当今皇帝萧翊然虽风流多情嫔妃无数,却总觉不够,每每遇见颇有姿色的女子就会纳入后宫。凭阮香儿的好样貌,和身为玉侍常年来修习的惑人之术,她定能入宫夺得圣宠。见夜色沉沉,心下想着,便艰难睡去了...
宴会这日,鸟鸣水涧,宾客尽欢。
侍立在萧景澈身边的阮香儿,眼观鼻鼻观心,随时注意这纨绔小侯爷的需求,不时为他烹茶,不时为他打扇。每每借着机会弯腰,斜斜露出半缕春光,格外打眼,惹得在座男子频频侧目。
她生来就是国色天香,从前刻意勾勒淡妆,只为保命。今日特意画了明艳动人的妆容,饶是自己主人萧景澈也不忍心动。但她的目标已然锁定在最高坐上那着明黄华服的男子。
特意浸了三天三夜的衣裙,被竹林的风吹来,便是暗香袭人,让阮香儿玉体生香,她展颜一笑,似绣幕芙蓉一笑开,眼波流转似有若无勾着皇帝的遐思。
但她却没注意到,同样尊贵的座次下,一双**的明眸正牢牢锁住她。紫衣男子龙章凤姿,气质绝尘,他就是当朝摄政王温鹤焰。阮香儿此刻,已被他深刻的眼眸看进骨子里。
如果说年轻的帝王是温润儒雅,那么这温鹤焰便如天人下凡,但凡女子见了无不是惊鸿一叹。雕梁若画的眉目,一颦一簇之间便显威仪。玉质般的双手,覆在琉璃杯上如雪松探竹,忍不住想被他亲手折断。
宴会至尾声,果真有人通知玉侍阮香儿,准备三日后入宫封为贵人,侍奉君上。不过封号并无,也无正式册文,但她已是庆幸至极了。
屋内,阮香儿欢欢喜喜收拾着行礼衣物。房门猛然被撞开,来不及看清来人是谁,便被一只大手勒住白皙细嫩的脖颈,身子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阮香儿,你真是好手段啊。方才在宴上搔首弄姿,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是萧景澈这个顽劣不堪的男人。阮香儿死命捶打他身子,却丝毫不见他松动双手。就在她快要气绝之时,门口一声清音入耳:“景澈,放开她。”
只见簪一鎏金紫宝石发冠,面如冠玉的男子,浑身流光溢彩,自阳光下踏步而来,矜贵无双的姿态,让人心生敬仰。
“摄政王?”萧景澈诧异,随即松开了掐着阮香儿的手。
“你且先去。”温鹤焰示意萧景澈先行离开,他思索片刻就暗自离去。
忽然间,温鹤焰弯腰半蹲,脸颊凑近阮香儿,双手轻轻覆上她的脸颊,他呼吸间一阵清风拂面,大手轻触着她脸上的绒毛,并无实质触碰。
“现下姑娘还是玉侍,某不该坏了规矩,给你凭添烦忧。”
“多谢王爷,请受香儿一礼。”扮作乖巧可人的模样,阮香儿却刻意压低领口,一抹雪色间,流露风情万种,意料之中的打乱了萧翊然的呼吸。他忍不住将指尖置于阮香儿下巴尖,身子靠得更近了些。
双唇之间仅一线之隔,彼此交换着呼吸,他沉声说:“想进宫,我帮了你。想活命,就乖乖听话。”
吸着他轻吐的香气,阮香儿被逼得羞红了脸,花枝乱颤,身上薄如羽翼的衣衫顺势滑下,白嫩香肩露出,眼泪只一滴,落在肩上,又如玉珠子一般滑落至锁骨、衣领深处。
温鹤焰双眼眯了眯,更加灼热的盯着面前这人间尤物的小娇娘。
手指抚上她滑落的衣衫,轻颤着掩好那滑腻白皙的肩膀。
阮香儿她才不管什么世族伦常,什么风气道理,她只想要活命。她只想要,多一份保障。今日是皇帝,明日若是需要,攀附上摄政王这颗大树,只要能步步高升一雪前耻,也不是不可以。
这风华绝然的贵公子纵然再高贵矜持,内里不过就是生意。她阮香儿出身卑贱,只懂得如何撩人心弦,让男人恋她入骨。这王爷又何尝不是,嘴上说着帮助,话里话外却都是威胁。你情我愿,不过就是一场交易。
他们一个个的都把她当做小宠肆意逗弄,那她何妨使尽一身本领,拉上所有高贵自持的当权者下水,一起共浴爱河,好好欣赏沉沦于这幻灭情海的滋味。
她就是要争。她就是要夺。她就是要反抗命运,斩断规则。
她的人生从生下来就是不公平的,就注定是男人们的棋子。
她就是要全天下男子都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刀兵相向,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