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现在的情况,只有我能救。”双手撑着黑色磨砂的椭圆设计感办公桌,甚至连门都没有关紧,白路通便迫不及待。
苏要展露一笑,“哦?苏氏什么情况?”
“小要,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白路通眼睫微颤,含情脉脉,似是个深情种,“苏氏日趋下跌的利润,即便股盘像个纸老虎一样,但你难道能否认你现在支撑下去很难吗?”
“白先生,在质疑我的能力?”苏要一瞬间收起笑容。
“不是的,小要,明明是她苏青葉在外面欠下的一笔笔债,明明是苏文升还不上的重担子,为什么要你承担这一切?”白路通的眉头紧锁,根本不是那个知书达礼的白家少爷,“和我结婚,我帮你摆平这一切。”
“是吗?你靠什么摆平,白少爷,哦,我忘了,白局长早就不是白局长了,而你也不是少爷了。”讽刺的眸子闪着狠狠锐利。
“我这几年在澳大利亚做了一些工作,你看看吧,小要。”将左手中的文件夹放在苏要面前,眼里却满是悲伤,而右手突然抚摸上胸前之前不存在的十字架,“不要强撑,小要,跟我结婚,我的都会是你的,而且,这就是你唯一的出路。”
离开的背影看起来没落又决绝,可只有苏要清楚这不过是白路通的演技,从他决定放弃她出国的那一刻,他就永远钉在自私自利的十字架上,无论是教父的祷告,还是教母的渡化,骨子里永远是卑劣的种子生长。
人们都说,富人相信神佛是害怕罪孽深重带来的祸患,而穷人相信神佛则是无可奈何祈求的希望。
可在苏要眼里,他们从来没有差别,她从来不是神佛庇佑的孩子,从出生的那一刻她就明白。
在这样延绵的家族中,她是没有苏氏继承权的女人,若不是苏要一番手段,她不过是任人摆布的联姻工具,只是如今看来,无论她多么优秀,这些仍是无法逃离的牢笼。
敲门声打断了正欲趴在桌子上的苏要,“苏总,以后不会让白先生进来了。”葛进低着头,声音低哑。
“没事,让他随便进吧,反正最后苏氏都要甩给他。”
“您……要嫁给他吗?”葛进抬起头,看着再次趴下的苏要。
苏要压着面庞,声音有些模糊,“他想要这个苏氏,就给他咯,和嫁不嫁的没多大关系。”
沉寂良久也没有听到葛进的回应,苏要抬起身子,看着迟迟呆滞的葛进,“去忙吧,不会让你没有工作的。”
“好的,苏总。”
关于苏青葉亏空这件事,还要从08年经济危机说起。
苏青葉不相信任何人,在六十多岁的年纪并不选择退休,并且让苏文升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地位,这仿佛是对苏文升的凌迟。
海外市场的势头正紧,苏青葉对海外市场大量投资。
只可惜在措手不及的经济危机下,她栽了跟头,野心不减的苏青葉并没有心甘情愿地退位让贤,而是养出了苏文升这样的傀儡。
幸亏苏家家大业大,几十年的根基无法说倒就倒,海外市场的开拓也由此败落,只得在国内市场发展,这让苏要成功开辟国际市场得到了鲜明的对照组。
而亏空的投资并不是一下子就能填补,苏文升还了十多年,转头轮到了她苏要,苏青葉还想养一个傀儡。
说是强者的继承,倒不如称之为木偶的培养。
可苏青葉明白,苏要并非好控制的等闲之辈,如今苏要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苏文榭这个真正的傀儡铺路。
世间总以男强女弱的姿态出现,可这是在力量悬殊上的衡量。
总有人忘记,真正的掌控者是以头脑,苏青葉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用智慧掌控她需要的人,包括苏文升,包括苏文榭。
只是智与慧的碰撞,苏要会被石子磨到脚,但这条路她仍然会走到头,而且是唯一走到头的赢者。
消息提示音打断苏要的思考,是一个许久没有见到的人——安池。
安池:你要结婚了?
苏要看着刺眼的文字:你从哪知道的?
安池:新闻。
一个新闻转发到聊天框。
“苏家大小姐与政界白少喜结连理,是什么样的爱情路程让人潸然落泪。”
哼笑不得,苏要直接转发给苏文升:告诉白路通,他再搞这种手段,别说娶我,就连苏氏的门都踏不进来。
谁说只有商人资本擅长搞舆论那一套,其实这些官家人比他们更会利用人心。
苏要:没有的事,好好上学,少八卦。
安池:什么时候回家。
苏要看得清楚,思索这句话是真情流露还是有事相求,最近安澜和安母都好好的,并没有什么事发生。
苏要:下周从美国回来吧,记得西红柿鸡蛋面。
安池:好。
将手机放在一旁,安池感到与之前不同的平稳。
当他看到新闻时,一股烦躁与焦虑交织缠绕在脑海,心里却异常安静,那是理所当然的清醒,可他还是忍不住去问,他想告诉她,他的利用价值不止是个挡箭牌,他可以学好,了解很多,供她随时使用,可在她面前,他永远说不出口,那是一种自卑的感觉,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潮湿疼痛。
苏要再次回归工作状态,她不会为任何人做嫁衣,她只会成为自我的高位者。
挑选住宿并不是个难事,无论是寄宿家庭还是独居公寓,苏要都为安池做了准备。
从华盛顿落地北城的那日,是唐排来接苏要,她将近期国内的一些小事一一告知苏要。
电话响起,“苏要,你知道我会来找你。”尚玖气生了病,嗓子哑得如同乌鸦。
“啧啧,尚小少爷会来找我吗?排排你知道吗?”苏要甚至来得及打趣唐排,仿佛上周不是她需要和尚玖气合作。
唐排默不作声,她不能在这种地方发话,与葛进待得久,也明白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
没料到苏要一句,“排排,你怎么变得也和葛进一样无趣了。”
转头,她便开始调侃尚玖气,“我飞机一落地,尚总就打电话过来,怎么了?该不会想和你大哥三哥一起入赘苏家吧。”
“别跟我装傻,苏要,合同别卡,我答应合作。”尚玖气连说话都断断续续。
苏要咳嗽一声,“别传染我了,尚玖气,不过,我改主意了,你不仅要和我合作,而且要让白路通心甘情愿,独自接手苏氏。”
“你……”尚玖气才是真咳了两声,“别太过分。”
“不过分,我不会不给你好处的,合同马上就签,并且代言也给万小姐,最后,合同的甲方全是尚玖气一人,怎么样,尚总。”
“……苏要,我答应你,但你想清楚,不一定成功。”
“都行,膈应膈应白路通也行,不过,”苏要听着尚玖气的声音,摸了摸嗓子,总感觉也有些不舒服,“栽倒在美娇人怀里的,不是我吧。”
电话挂断,苏要心情愉悦,只是嗓子确实不太舒服,她靠在车背上,吩咐了一句,“去安池那儿。”
她还记得答应安池要去他那里吃顿饭。
没想到这一睡,竟然睡进了医院。
醒来时,鼻尖淡淡的清香,满是单调的淡色搭配,苏要一开始以为自己呆在家里睡着了,直到看到手背上的针线和连接的盐水。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暗自推测自己应该是生病了,没想到尚玖气的病传染性这么强,隔着屏幕都能染上,苏要拿起身边的手机,准备打电话。
进门的是安池,手中的保温盒粉粉嫩嫩,还不显得违和,“你醒了。”
苏要见人进来,“嗯,今天不学习?”
“今天是下午课,带得饭,你吃。”
手机那头的电话拨通,安池眼里的一丝涟漪藏得是深埋的痛,“还行,”她突然对他说,“我能出院吗?”
“今天挂完水,问问医生。”
“你把笔记本带过来吧,还有这个星期要签的合同,万小姐的合同一起打包送到尚玖气那里。”苏要的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打着针,没办法吃饭,她看了一眼饭盒里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等会吃……”
没想到一双夹着面的筷子便递到嘴边,“吃吧,再等会,面就坨了。”
眼珠转了一下,鼻尖的淡香已经被面的气息覆盖,干脆尊崇内心,吃下安池喂上来的面,但嘴边还是不忘回应助理的话。
苏要像是“生命不息,工作不止”的代言人一般,安池将面喂了几口,她又嫌弃说话太麻烦,干脆摆摆手,不再进食。
有些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安池将面放在一边,站在病床旁,看着苏要打电话。
没有打扰,苏要打电话的速度确实快了不少,然而,挂断电话,面也确实稠在一起。
她满含歉意地看着安池,“不好意思,不过,我也吃了几口。”
“没事,我还带了粥。”安池将下面一层保温箱分开,是一碗白粥,他顺势而为喂上苏要,苏要笑笑,拿过勺子,“我自己来就行。”
吃完饭,葛进进了门,让他带来的东西,他都一份不落得拿到病房里。
苏要接过,“你回去吧,我要是出院了会带走的,要是有别的事,我再打电话。”
葛进退出门。
安池仍然站在原地,苏要瞥了一眼,“坐沙发上坐一会,别站着。”
“为什么要这么累?”他想到那篇新闻,里面描述着苏要“为了白路通”努力在苏氏站稳脚跟,安池脖颈的青筋明显突出。
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笑话,“我不累,怎么收养你?”
“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再花钱了,你之前给的卡我没有动,不要……”
他还没说完,“不止有你啊,苏氏这么多人要吃饭,一个人可能就是几张嘴,我不工作怎么带着他们赚钱。”
“我会努力,我会帮你。”
“等你真能帮我的那天再说吧,这么老实也学会画饼了。”
他还没出口回答,苏要就打断,“回去上课吧,这里也不需要你。”
“不需要他”的事实脱口,安池一瞬间陷入怀疑,他真得有能力为她付出吗?
顺从离开时,他看着眼中只有合同的苏要,轻声关了门。
苏要长出一口气,她为什么这么累,她是一个商人,她不该顾忌这么多人,应该唯利是图,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头,身边人从来没有特意在乎她的工作,一切似乎都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辛苦,理所当然的痛苦。
或许因为她要继承苏青葉,击溃苏青葉。
那杯没喝完的温水是安池离开前为她倒的,他就站在那,一句话不说地听完她的枯燥面,最后弱弱地告诉她,自己会帮她。
太过荒唐,太过天真,又太过美好。
谢谢各位看文的人[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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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相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