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月寂静默地站在破碎的厕所边缘,凝视着外界混沌的虚空。他们的神情平静得近乎诡异,仿佛早已看透了命运的戏弄,连绝望都显得多余。
“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吧。”
戴眼镜的月寂低声说道,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疲惫的笃定。另一个月寂点了点头,两人迈步踏入时空乱流之中。
紫色的裂痕在虚空中蔓延,如同天神撕裂的伤口,不断渗出扭曲的光晕。厕所的残垣断壁之外,是无尽的深渊。
深渊中漂浮着的——
是尸体。
无数个月寂的尸体。
他们悬浮在虚无之中,面容早已被鲜血覆盖,这些尸体并非散乱无章。
而是被某种残酷的秩序连接在一起——用血肉之躯作为绳索,用撕开的肠道作为纽带,每一具尸体都被牢牢地绑在另一具尸体上,形成一条蜿蜒的血肉之桥,延伸向虚空深处。
肠衣拧成的“绳索”深深勒进苍白的皮肤,有些部位的骨头甚至刺穿了皮肉,将两具残躯钉在一起。干涸的血迹在失重的环境中凝结成诡异的球体,像一串串暗红的念珠,漂浮在尸体之间。
紫色的光芒流淌在这座血肉之桥上,每一次时空乱流的波动,都会让那些早已僵硬的尸体微微晃动,像一串挂在深渊中的风铃。
当两人走到桥梁尽头时,下方的虚空里浮现出一片朦胧的白色光晕。那团光芒柔和而坚定,与周围扭曲的紫色乱流形成鲜明对比。
“还差一到两个人。”戴眼镜的月寂眯起眼睛估算着,“中间至少有六米的距离。”
月寂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进化信赖者,“我先来吧。你找机会跳过去。时间不多了。”
他转身就要往回走,却被一把拉住。在刺耳的时空杂音中,戴眼镜的月寂突然问道:“你的终点不是这里吧?”
“什么?”
“告诉我,”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你逃过命运了吗?你觉得活到现在,就是为了死在这个厕所里吗?”
月寂没有回答,
见他沉默,戴眼镜的月寂突然转身,一拳击碎了厕所的玻璃。锋利的碎片划破他的手掌,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开始用玻璃划开自己的腹部。
“你犹豫了,”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那就说明你的终点不在这里。”
“死在这里,或许蛮好的……”
“不……这里不需要更多的牺牲者了。”
奋力割开腹部的月寂喘着粗气,随后一掌将后者推入厕所的隔间,没等月寂反应,前者便将厕所门直接关上。
“月寂,走向你自己的终点!!!”
话音刚落,眼前便陷入黑暗。
……
再度回到了最初的地方,月寂呆呆的等待时间的推进,来到血肉之桥的尽头时,刚才还在谈论的身影已经变成了脚下的基石。
努力地活完短暂的一生,将成果留给后代继承,人类就是如此反复成长,这真的很了不起。
“生命永存吗……还是意志永存,唉……”
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月寂用颤抖的手指蘸取着鲜血,在地面上艰难地书写着。
“都结束了……”他低声呢喃道,“我们一起走向自己应该去的终点。”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完成,月寂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他感到一阵虚弱,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厕所门上的指示灯已经闪烁到了1530层,时间紧迫,他必须尽快行动。
月寂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猛地冲向那座血肉之桥。每一步都在地面上激起一团血雾,与他心中的哀伤交织在一起。
终于,他来到了血肉之桥的尽头。在那里,另一个空间悄然显现,仿佛是一个通往未知世界的入口。月寂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扒住了厕所墙壁的边缘。
我不能辜负他们的付出……
我的终点不在这里。
随着这最后一丝念头的闪过,月寂的身影消失在了那个空间之中,留下了一片寂静和那滩尚未干涸的血迹。
想法已经变了,月寂如此想道。
再度睁开眼时,他已经回到了石之翼内,他半坐起身,思绪则在不断回溯。
众多月寂中,自己的终点却不是在那里,但这一路的旅程也让月寂明白了什么。
舱内弥漫着淡淡的金属与光粒子混合的气息,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指尖触碰胸口,那里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或者说,这具身体早已流干了能流的血。
夜黑风高,趁着手机充电的同时,月寂离开了石之翼。
石之翼的航道并不固定,现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然而随着熟悉的荧光闪烁,月寂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手上的进化信赖者,办得到。
看着熟悉的异生兽群,月寂抬起能源爆破枪对准了它们,不同以往的是,他的眼神带着一股平静。
挥动着风暴巨剑,同时将异生兽一只只斩杀。
异生兽群躁动不安地低吼着,它们本能地察觉到——眼前这个人类的气息变了。
锃!!
砰!!!
巨剑拦腰斩断,光幕覆盖的瞬间,数发闪烁蓝光的能量弹也从橙色的光幕中飞射而出,连续击溃数十只异生兽的同时,月寂的声音也接踵而至。
“时间还早着呢,来耗着吧,现在的我可是有段时间没运动了呢。”
异生兽群开始溃散。它们见过愤怒的月寂,绝望的月寂,但游刃有余的月寂却是同样可怕的存在。
砰!!!
一声巨响,月寂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仅仅半小时,上千只异生兽便死亡,凌晨还没到来,异生兽便消失匿迹。
气喘吁吁的月寂看着自己溃烂的左臂,这才发现自己左臂的战斗力已经失去,此刻只是能够握住进化信赖者便已是极限。
黑白的世界里,连朝阳都失去了色彩。月寂仰头望去,灰白的天空像一块褪色的幕布。他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第一次握住进化信赖者时,掌心传来的灼热温度。
最后一段路,我要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