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众人开始分头行动。
栃木双手撑在操控台上,侧头询问技术工道:
“现在时速是多少,距离坠落点还有多远?速度能降下来吗?”
“时速是……”
技术员一一道来。
两人不断在屏幕上模拟各处的入海点可能会造成的后果。
……
“喂, 是我啦,五条悟。”
五条望着窗外距离地面越来越近的高度,对着电话里的人命令道。
“吩咐下去,让横滨地区的咒术师做好应对大规模咒灵游行的情况……嗯?你问我为什么会有……我叫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
因为涉及军/方/通/讯,不能像五条那样大喇喇地随意说话,条野找了个房间进去后,反锁好门才拿出自己的另一台通讯设备。
“这里是猎犬条野采菊, 请帮我转接……”
……
悠扬的女声在天际赌场的每个房间内响起:
“请每一位乘客移步到天际赌场中央大厅内……”
留在房间内,正在看报纸的狛枝抬起了头。
尽管广播中只说了集合,并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已经隐约有了预感。
苦笑着放下报纸,狛枝自言自语道:
“今日份的不幸——又是坠机吗?”
……
位于天际赌场正下方,听不到上方广播的鸣瓢和七海还在看守着仅存的八个玩家。
突然, 房间的门传来了被打开的声音。
两人警惕地朝房门口看去。
五条可没说他们会下来, 那来的是谁?
一个半白半淡紫色的头从门缝探了进来,强打起精神尽力地表现得友好:
“嗨……?”
一见到那个极具辨识度的发色,鸣瓢没多说一句就先掏出了枪,枪/口对准来者。
“西格玛,天人五衰的成员,你来这里做什么。”
没想到自己的身份早已暴露,西格玛高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毫无敌意。
“不不不, 我是来通知你们撤离这个地方的,天际赌场的运行被外部人员所控制,正向横滨坠落, 我是来负责人员疏散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你们的同伴。”
他是不想自己亲自来的。
奈何负责游乐设施的员工都和果戈里一起跑了,上层的普通员工里面没有知道这一回事的。
万般无奈之下,西格玛只能选择自己亲自来一趟了。
眼看鸣瓢警惕性不降,他保持住了双手举起的姿势,没有敢随意做出其他动作。
鸣瓢转头和七海对视了一眼,用眼神示意他。
我手拿枪不方便,你问一下?
七海明白了他的意思,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向栃木询问西格玛说的是否属实。 -
栃木同学,西格玛刚刚突然下来,说要天际赌场要坠落了,让我们撤离游乐设施,是真的吗?
他刚摁下发送,对面就秒回了。
速度快得出乎他意料-
是真的哟,你们可以放心跟着他走。对了,小光在忙,她的手机在我这里。
是五条。
七海果断结束了对话。
放下手机后,七海对鸣瓢点点头。
“他说的是真的,五条让我们放心跟着他走。”
既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哪怕觉得事情的发展听起来有些离谱,鸣瓢还是答应了。
他掀起衣摆,把枪放回了腰侧。
“还请你带一下路。”
西格玛长吐一口气,把举起的双手放下。
他努力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一只手向外侧展开:
“请跟我来。我已经在上层安排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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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了。”
栃木提笔在横滨地图上圈了个圈,招呼条野过来看最终选定的位置。
一直呆在操控室内的五条也探头过来。
“我和技术员先生商量过了,最佳的入海点是这个位置,到时候距离地面还剩一千米的时候,我就会发动术式,”她在横滨地界上点了一处作为起始点,画出一条直线,连到了所圈出的位置,“让天际赌场直接瞬移到这里。条野先生,麻烦您向政府那边报告具体位置了。”
条野歪了歪头,表情看上去有一丝无奈之色:
“麻烦报一下坐标?”
我知道你在圈什么东西,可是我看不见啊。
“……”
哦吼,差点忘了。
由于这位一直表现得太强悍了,搞得栃木都下意识地忽略了条野双目失明这件事。
栃木强忍住自己捂脸的欲望,轻咳一声缓解了自己的尴尬,对着地图报出坐标。
再三核对无误后,条野领着坐标又去和政/府方面联系。
眼见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后,栃木抓起对讲机塞给了技术员。
“心理素质怎么样?”
明白了她这是要自己来下命令,技术员使劲儿摇头,双手把对讲机推了回去。
“不怎样,高度近视加帕金森晚期。”
眼睛不好使,怕看走眼。
手脚不灵活,怕动不了。
栃木:“……”
不行啊,这身体健康状况很不良好。
她抬头瞅了五条一眼。
五条不行,他要和我在一起。
条野也不行,看不见屏幕。
末广估计是不可能赶得回来了。
想了一下各处的人员配置,栃木决定从鸣瓢和七海那边调个人过来。
看守玩家一个人应该就够了。
人手不够用,栃木也顾不上那么多。
“五条,你发消息问一下七海和鸣瓢,让他们抽一个人过来帮我们下命令,”她瞥了技术员一眼,补充道,“要视力好的,还要手脚稳的。”
被栃木嫌弃的技术员:“……”
这到底是什么新时代压榨员工大法,不仅要点满技术点,还要点满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
五条立刻应下:“没问题!”
手指飞速在屏幕上敲击,发送出消息-
七海鸣瓢你们谁有空吗?这里需要来一个人-
稍等,马上过去。
片刻之后,一个脚步声向操纵室靠近。
七海推门走了进来。
“没想到来的是七海。”
一见到来者,五条熟稔地揽住七海肩膀,热情问好。
早已习惯五条式问好的七海也没推开他。
他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淡定地说道:“鸣瓢说,咒术方面我更熟悉一些,让我过来更合适。”
计划是围绕着五条和栃木制定的,那肯定和咒术有关,派一个咒术师过来总比派一个普通人过来更有周旋的余地。
所以讨论结果出来之后就是,鸣瓢负责看守玩家,七海则过来帮忙。
“来,接着。”
栃木把手里的对讲机抛给七海。
对讲机在空中滑过一道的抛物线,被七海稳稳地接住。
她自己拿起另一个对讲机,再次询问技术员:
“不用你下命令,给这位解释一下该办些什么总做得到吧?”
如果你再说做不到,我就让西格玛扣你工资!
栃木在心里暗搓搓地想。
丝毫不知道自己在扣工资悬崖边缘走了一圈回来,技术员终于点头答应:
“这个可以,讲解我还是在行的。”
“那就交给你了。”
不多废话,栃木冲七海歪了歪头:
“这位是技术员,他会和你讲接下来做什么。我和五条先走一步,抓紧时间去做准备。”
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大规模地使用术式,栃木难保普通人不会受到什么影响,所以她和五条是万万不能呆在这里的。
要不然就找一个离人群最远的地方,要不然就找一个能够隔绝咒力的地方。
但是术式最终的作用对象是整个天际赌场,似乎不管离人群多远都没有什么用。
如何将咒力可能对普通人产生的影响降到最低呢?
栃木从决定方案的那一刻起,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能隔绝大部分咒力,又位于天际赌场内的地方——
她想到了。
储存术式硬币的房间。
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询问过咒术知识更加丰富的五条,他也给出了“可能可行”的回答。
所以最终的地点就选定在那里。
“七海拜拜~”
“七海先生,拜托您了。”
栃木挥手告别,转身跟上五条的脚步,干脆利落,不带半分迟疑和不舍。
目送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技术员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有点模糊,一瞬间看不见女孩的身影了。
心里念头一动,他的声音却比大脑快一步,自作主张地喊出声:
“等等!”
身影顿时清晰起来。
“怎么了?”
半个身子刚越过门框就被叫住,栃木回过身来,疑惑地看着他。
技术员张着口,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终于察觉到了违和感从何而来。
面前的这个女孩,她没有影子。
欲言又止,嘴巴张张合合,五味杂陈的心绪最后表达出来却是贫瘠而苍白:
“所以……那是什么力量?”
栃木没想到他最后问的是这个。
她先看了五条一眼,五条伸出食指,轻靠在自己的嘴唇上,比出噤声的动作。
得到否定回答,栃木耷拉着眉眼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不能说啊。
“你就当做是奇迹吧。”
她重新抬起头,漆黑的双眸晶亮,笑意漾出来。
不管是我的存在,还是这份力量。
房门发出沉闷的闭合声,少女的背影在关门前消失在了身为普通人的技术员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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栃木和五条并肩往之前的储藏室走去。
“从刚刚开始,你一直盯着我笑什么啊,笑得我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
回想起五条灿烂到诡异的笑容,她抬起双手互相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五条的回答带了一点玩笑的意味:
“因为我看到你就很开心啊~”
“……”
嘶——
好油腻。
栃木支起手肘捅了捅一下他的腰侧。
“正经点。”
“行吧行吧,”五条把双手抬起来枕在脑后,“其实我只是有点好奇,你生前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呢?”
他还记得栃木曾经和她说过,她想不起来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了。
再加上她那种超出同龄人的成熟感,正在寻找她的诅咒师,特殊的体质,以及注册在案的咒术师中并没有她的存在。
种种迹象组合在一起,让他心中产生了一个不太美妙的猜想。
“啊……家庭吗?”
她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是一个正经的问题。
“你看你啊,处理这些事情起来,总有一种熟练的感觉,就好像是以前一直都在做类似的事情。”
“这么一说,似乎有点道理。”
要不是五条点出来,栃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她好像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确实适应性良好。
我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陷入回忆之中,不知不觉栃木的脚步略微放慢了些许。
“好啦!”五条猛得一拍栃木肩膀,把她从沉思中拍了出来,“想不出结果的事情,那就不要绞尽脑汁地去想它了——说不定你家是开鬼屋的呢?所以咒灵什么的,接受起来完全不在话下。”
栃木:“……”
对不起,五条,我还是低估了你发散的想象力。
因为地面上铺了地毯,两人走在上面几乎没有什么脚步声,由此也少了许多事态紧急的压迫感。
很快,在栃木记忆的带领下,两个人来到了之前储存硬币的房间。
在一扇房门前停下,栃木拿出了西格玛交给她的钥匙。
“就是这里了。”
钥匙插进锁眼后,轻轻一使劲,房门就打开了。
她推开门,第二次走进了这个房间。
房间还像先前的那样,堆积如山的硬币填充满了整个室内,让人落脚都不安心。不过因为阵法被栃木破坏掉了,房间内除了拥挤带来的压迫感之外,再没什么其他的诡异感了。
五条四下打量,发出感叹声:“不错啊,和高专的那个有得一比了。”
栃木还没听说过这件事:“高专也有类似的?”
“当然有啊,许多咒术师都是从高专走出去的,所以毕业之后许多人也是围绕着高专展开活动,类似禁闭室功能的设施肯定不能少——虎杖同学之前还体验过呢。”
一瞬间栃木还以为是五条说错了。
她反问道:“虎杖同学?”
不吧,虎杖同学看起来不像是会闯祸惹事的样子。
“是的,虎杖悠仁同学。”
五条走到墙壁边,伸出一只手贴在墙壁上,试探着用自己的咒力去接触墙壁。
绝大部分接触到墙壁的咒力都被反弹了回来。
隔绝效果很好,诅咒师看起来是花了很大心血。
“你还记得虎杖同学咒力给你的感受吗?”
“记得,给人感觉威胁性很大,又很有侵略性的感觉。”
她还记得。
毕竟,那可是把栃木“惊醒”的罪魁祸首。
当时只用丝丝一小缕,就让她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她也因此才醒过来。
五条收回了扶着墙壁手,看向栃木:
“虎杖同学,他是宿傩的容器。”
“我知道,你之前介绍的时候说过,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容器。”
不过她对虎杖同学情况的了解也仅限于此,更多的其他事情就不清楚了。
“虎杖同学,他因为体内寄宿着两面宿傩,曾经一度是高层想要抹杀的对象。”五条举起手掌用手比作刀刃,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下后吐出舌头,“因为那些老家伙们一点风险也不敢承担嘛。”
栃木蹲下身子,清扫着地面上散落的硬币,为两人腾出一个可以落脚坐下的地方。
哗啦哗啦的硬币声响彻室内,像是在玩推币机。
“可是虎杖同学他还是人类,不像我,连人类都不是了。”
栃木在心中默默将自己和虎杖的情况对比。
怎么感觉……以高层的眼光来看,我好像更会吸引仇恨值。
五条从靠墙壁的地方看准落脚点,轻轻一蹦,就跳到了栃木清理出的空地中间。
用脚踢开最后一个落单的硬币,他直接盘腿坐下,单手撑着下巴看向栃木。
“所以说嘛,别看现在你还没和老家伙他们见过,但是想要祓除你的人可不在少数,叫嚣着任由它游荡在世间是莫大的隐患这样子。”
“不过似乎来找我麻烦的人好像不多?”
在栃木的回忆中,来找自己麻烦的咒术师好像从来没见过。
难道五条的命令这么管用,只要他说了就不找她麻烦?
栃木问道: “是因为你担保的原因吗?他们相信你的担保。”
五条左右摆了摆手指:“不不不,那些老家伙比你想象的惜命得多了,就算是祓除,也大概率是会指派我来做这件事。所以我答应把你带在身边,也算是退一步完成他们的想法了。”
估摸地面清扫得差不多了,栃木不再继续忙活,拿出了对讲机开始调试。
对讲机传出“滋滋”的电流声,时不时夹杂着疑似七海和技术员的沟通商量的声音。
她摆弄着对讲机,不断换着不同位置拜访,试图寻找一个最合适的位置:
“那看来高层对你的实力还是很认可的嘛。”
“虽然是表面看起来是这样,但是暗地里等着我失败,然后把我从最强的位置上推下来的人,可能也不在少数吧。”五条随手捡起一个硬币在手里把弄,重复着抛接的动作,“指不定还有不少人认为,我带着你是在自讨苦吃,等我阴沟里翻船,他们好看笑话。不过——”
“不过?”
栃木一边接着他的话头顺着往下问,一边开始着手准备术式的发动。
“来,手给我。”
她把右手伸出,掌心向上,冲五条勾了勾手掌。
见状,五条配合地把自己的手掌掌心朝下递出,盖在了栃木手心上。
栃木的手掌远没有五条的手大,被她两手上下盖住的五条的手掌像是三明治中过大的煎肉,看到这一幕的五条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过,如果他们知道,你能辅助咒术师施展咒术的话,那他们肯定要换一套说辞了。”
“我懂你的意思了。”
不用五条细说,栃木瞬间明白他指的“说辞”是什么。
上次栃木试过使用五条的术式,先前积累的经验让她愈发的驾轻就熟起来,甚至不用过分集中注意力也可以做到。
静默着没说话的五条也把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小光的咒力使用,好像变得更加精细了。
片刻之后,她清了清嗓子,刻意压低嗓音装作是老年人。
“能发挥这种作用的咒灵,它应该是全体咒术师的财富而不能被某人独享,五条小儿我命你速速交出来,是这样吗哈哈哈哈!”
看到笑得前仰后合的栃木,气不过的五条用自己空闲的左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后面这段模仿就省省吧,呕——”
擦掉自己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栃木问道:
“你不让我说出去,也是因为这个吧。如果我有远超危险的利用价值,那会比现在招人忌惮的情形还糟糕。”
先前以为咒术界的高层对自己应该不至于恶意这么大,在听完虎杖同学的境遇后,栃木才对高层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五条点头:“是。说不定你就成为谁家代代相传的传家宝了。”
永远困在现在的状态,介于生与死之间的模糊境地,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意志。
由“欲望”驱使的行为,会远比“恐惧”的要来得可怕的多。
栃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明白了。”
因此,这个能力她需要保守,不能让同为咒术界的其他人知道。
视线无意略过地面上成堆的硬币,栃木想起硬币的事情还没和五条说。
“对了,我口袋里的硬币是你拿过去研究了吧,你看出来是什么术式了吗?”
当时情况复杂,她还没来得及亲手把硬币给五条,就跑去救狛枝了。
没想到后面却被这些小小的硬币给弄晕,尽管目前看起来没有什么影响,栃木还是有点担心会有什么隐患存在。
硬币的术式是寻人,找的人就是你,很可能和你生前的线索有关。
——本来应该这么说的。
但是鬼使神差的,这句话在五条喉咙里上下滚动了几个来回之后,被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
“是捕捉咒灵的术式,似乎诅咒师是使役咒灵的,但是由于他不在现场,要不然等你昏过去之后,他就能把你当宝可梦一样收起来了。”
“原来是针对咒灵的术式。”
联想到刚刚五条告诫过她的话,栃木感到一阵后怕。
看着面前的人毫不犹豫地相信了自己的说辞,五条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
只是猜想没有定论的事情,暂且还是不告诉她。
他如此说服自己。
不是我的……私心。
“但是我昏过去的时候,好像回忆起了一点生前的事情。”
“什么?”五条猛地抬起眼睛。
“是吧是吧,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以为五条是在为她回忆起往事而感到惊喜,栃木仔仔细细地回忆了片刻,才说道:
“我记得是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面,有一个男生问我,你还愿意吗。”
想起前面那几个被消音的字,栃木觉得那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名字。
“难道是……告白!”
五条的声音陡然提高。
“原来你这么八卦的吗?”没懂五条为什么思路这么新奇,栃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不是,不是告白,因为我的回答是,如果只用这么小的代价就能帮助到别人,我为什么不愿意呢?,这样子——所以说我是被什么传销组织给骗了吗?类似于外星生物诱/拐无知女孩当魔法少女的那种。”
五条:“……”
感觉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让人格外不爽啊。
然而没给两人过多的闲聊时间,放在地面上的对讲机声音突然清晰起来,七海沉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栃木同学,听得见吗?”
栃木拔高音量回答道:
“听得见。”
“这边的情况我已经弄清楚了,距离目的地还有十分钟,最后一分钟的时候我会倒计时,到时候你按照计划行事。”
尽管对面看不见,栃木还是习惯性地点头道谢:
“好的,辛苦你了,七海先生。”
通完话,栃木先是注视着五条,然后视线逐渐下移到他递出的手。
“我准备开始了。”
“嗯,好。”
她闭上双眼,把五条的手掌合拢在自己的两手手心中。
顷刻间,庞大的咒力从栃木体内流淌而出,沿着地面向下渗透,在她有意识地操控之下,迅速向天际赌场的各个角落扩散开来。
和一般状况下会让人感到不适的咒力不同,身为咒灵,栃木的咒力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平和感,那些负面情绪好像就被她直接滤掉了。
源源不断的咒力持续输出,像是一条平和的大江缓缓流淌。
五条感觉自己甚至没有消耗多少,比起咒力的流失感,栃木手掌的触摸感甚至都来得更明显。
而且这种触感越来越明显了……
他确信这不是错觉。
原本只是轻轻托着,然而栃木无意识之中越来越用力,最后牢牢地攥紧了他的手掌,白净皮肤下的血管因为过分用力而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被这样紧得握着,五条也没显露出半分不适,只回手也握住她的手。
整个房间内安静地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时间的流淌仿佛停止在这一瞬间。
五条难得的没有带墨镜或者眼罩细看栃木。
好像比我印象里的白上了不少啊。
一时间,他有点后悔平时总是带着墨镜。
就在五条快开始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时,栃木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拽了回来。
尽管还是闭着眼睛,她手上的力度稍微放松了些许。
“说起来,你不担心我失败吗?”
在栃木提出计划前,她没想到面对自己这个貌似十分“乱来”的提议,五条只是寥寥问了几句,就一口答应下来。
把这么多人的安危交付于她,真的不担心吗?
五条带着笑意的声音反问道:
“你对自己没信心了吗?”
“怎么可能,没有把握我是不会乱说话的,毕竟涉及这么多人的人身安全问题,结果的选项只有成功和非常成功。”
栃木眉头微蹙,似乎是对他的反问有些不满。
“那不就是了吗,你认为可以,所以我相信你可以。”
五条伸出自己空出的一只手,替她揉开了皱起的眉头。
“因为你是我的伙伴和搭档,不是吗?”
“诶——”
枥木带着些调侃地意味拖长了语调,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词一样。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从五条口中听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栃木有些出乎意料。
被质疑的五条倒是直接坦坦荡荡地承认了:
“因为这是你说过的话,我都还记得,难不成你忘了吗。”
栃木反驳道:“当然没有忘。”
闭着眼睛的栃木没看到五条的神情。
五条的目光落在她白皙完好的手上,恍惚之间和他的记忆中那双布满伤痕皲裂的双手重合起来。
一切似乎像是在不断回演重复,可是却又有着许多的不同。
等到栃木都快要怀疑他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突然不能说话了,五条才开口继续说道:
“现在想来也太不公平了吧。你看我都答应过你说好,但是你却没答应过我,怎么想都觉得我好吃亏呀。”
厚脸皮如五条撒起娇来没有丝毫心理障碍,甚至语气里还带上了些许委屈。
栃木失笑。
吃亏还有这么个吃亏法吗?
“那我现在补上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洗耳恭听。”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嘴,停顿了很久才吐出那个字:
“好。”
失去记忆游荡在世间,被无意唤醒后收到了他人施舍的援手。
但是那并不是栃木想要的。
不过,五条给了她真正所想要的东西。
把她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的平等和尊重。
对讲机再次传来了七海的声音。
“栃木同学,准备倒计时一分钟。”
收到消息的栃木终于做完了准备工作,她睁开眼睛,目光炯炯地看向五条,声音坚定而稳重地答道:
“收到。”
你对我的信任,我知道了。
所以我不会辜负它的。
“布置完成了吗?”
五条注视着栃木眼中自己的倒影,询问道。
额头上几滴汗水从栃木脸颊边上滑落,沿着下巴滴落在地上,留下浅浅水迹,栃木的脸上露出一个十分骄傲的笑容。
不用她开口,五条已经读懂了那笑容之下的内涵。
万无一失。
栃木开口回答:“万无一失。”
正如他所料。
“倒计时开始,60。”
临门一脚,栃木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话说,我们是不是忘了带什么救生用品。”
千算万算,居然算漏了这一点。
到时候难道我们要自己游回陆地吗!
“50。”
五条像个没事人一样,轻松地回答道:
“是没有带,你才发觉吗。”
“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因为你刚说,我也才刚想起来嘛。”
“……”
“40。”
看了眼对讲机,栃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道:
“现在喊人也来不及了吧。”
“那是肯定的。”
“30。”
五条接着说道:“不过也有例外。”
没懂他意思的栃木:“什么例外?”
他轻轻眨了一下眼。
“我。”
“20。”
“五条。”
在心里思想斗争了片刻,栃木开口犹豫道: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哈,可能性非常小的,如果我又昏了过去的话,就麻烦你把我捞起来再叫醒我。”
“10。”
“会的,”五条低声说道,“不管多少次,我都会叫醒你的。”
“3,2,1。”
七海手持对讲机,余光看向窗外。
就在他报出“ 1”的一瞬间,余光中窗外的景象瞬间改变,鳞次栉比的高楼即刻间转变为了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
目睹这一奇迹的技术员发出了欢呼声:
“成功了!”
七海也放下对讲机,不易察觉的笑容展露在他的面庞上:
“是的。”
他们成功了。
如果说出去这是由咒术师和咒灵合作之下产生的奇迹,怕是没有人会相信这是真的。
但七海知道,那两个人不需要由别人来认可。
入水掀起的浪花砸在窗上,冲刷着万米高空带下来的灰尘。
曾经翱翔在万丈高空之中的天际赌场,如同船只一般搁浅在了横滨海岸的近海。
“走走走,我们快撤。”
被发出巨响的浪头吓得往后一退,技术员这才意识到他们该撤离了。
跟随着七海往指定疏散路线跑去,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天际赌场。
你们也一定要平安出来啊。
即使是几句话的浅交,连名字都不知道,他在心中为那两人祷告道。
发动术式后的一瞬间,栃木的双手失去力量垂下,整个人后仰躺倒在地面上,被她头撞到的硬币堆散落满地。
不等五条惊呼出声,一只手直直地垂直地面举了起来——
然后比了个大拇指。
栃木坐起身,抬起手臂用袖边的衣服在鼻子下潇洒一擦,只留下些许干涸的血色。
“还行,有点上头。”
她向笑着站起身的五条伸出手。
五条抓紧她的手,把仰躺着的栃木拉起身。
“我们走吧。”
带着海腥味的水流倒灌进天际赌场内,走廊内的水位越来越高,从脚腕漫到腰际,最后没过两人头顶。
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可以看到清澈透明的海水在微风的抚动之下,折射着粼粼波光。
眼前的景象莫名就给了她一种熟悉感,不仅仅是她在病床上梦到的那点回忆,而是更加深远更加久远以前的记忆。
记忆中是同样冰冷的水底。
但是,现在有一点不同了。
交握手心处传来的温热体温提醒着她,还有人陪着她一起。
“五条先生!”
两人出天际赌场,刚从水中探出头来,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
沿着声源望过去,他们看到了一个熟人。
狛枝滑动船桨,救生船慢慢靠近了两人。
“栃木小姐也在啊……本来其他人还在担心怎么找到你们呢,没想到这么巧就给我碰上了,真是幸运。”
划到五条身边后,他收起船桨。
五条先托着栃木爬上船,然后自己手撑着船沿,一跃而进跳到船中。
三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楞在当场,愣了片刻,又突然一块儿开怀大笑出声:
“你捞我一次,我捞你一次。”
“风水轮流转嘛。”
“不过最好还是别有第三次了……”
——————————————
陆地岸边,政府工作人员手持花名册站在沿海岸上,对落水人员进行比对,以确保没有人员被遗漏。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下一位。”
工作人员抬头看向下一人。
与那些急忙赶着去处理湿透衣物的游客不同,眼前的黑发年轻男子看起来似乎还十分轻松惬意,不顾身上不断滴落的水珠,扶着海边的栏杆眺望远方。
他开口打断了年轻男子神游的思绪:
“这位先生,请问您的姓名?”
被叫到的年轻男子转过头来,一双鸢色的眼睛里噙满笑意,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对面手中的名册:
“太宰,太宰治。不过你应该在名册里找不到我的名字。”
“啊?这样吗?”
不信邪的工作人员飞速翻找着,最后果然以失败告终。
名为太宰的奇怪男子笑道:“当然啦,我不是天际赌场的游客,我只是想要入水而已,哎,没想到被你们的人给捞了上来。”
这么说完,还十分夸张地摇摇头,像是惋惜自己的入水计划被人破坏了。
工作人员:“……”
会有人把入水这件事说得那么开心吗!
“不过您的身体也湿透了,再站在这里吹海风很有可能会感冒的。”工作人员手臂朝另一处的帐篷指去,神情认真地说道,“如果您愿意的话,不如去我们的工作人员那里收拾一下,坐下来喝杯喝水吧。”
“好嘞,那就这么办了。”
太宰再次往海面上看了最后一眼,身体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松开栏杆,转身向帐篷走去,背对着工作人员道谢:
“多谢你啦。”
嘴里哼着诡异的歌曲,太宰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海边。
今天,似乎看到了不得的东西。
“异能力者之外的世界吗,真好奇呀……”
第55章
最美好的早晨莫过于能睡到自然醒的早晨。
而最糟糕的早晨是当你能睡到自然醒时, 却被人吵醒。
“小——光——”
尽管枥木在睡梦中听见了门外呼唤声,但她完全没有想动的意思,翻了个身把脸转过去对着里侧,窝在温暖的被窝里继续睡觉。
随着咔擦一声,门直接被五条给推开,他走到床边俯视着床上的人影。
枥木睡得似乎十分香甜,连有人进到房间都没有任何反应。
“还在睡觉啊。”
五条半叉着腰站在床边嘟囔道。
既然单是动口叫不醒的话——
那就别怪我动手了哈哈哈!
五条微屈双腿与床同高,双手各抓住被子的一角,看准方向后, 用力往上一提!
“起床了!”
还在睡梦中的栃木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如同被抽动的陀螺在空中旋转了几周之后落回床上。
她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极其怨念地看向五条。
潜伏任务结束,五条的外貌也从伪装的不起眼的黑发黑眼,换回了自己的白发蓝眼。
难得的五条没有带墨镜,栃木都能从他眼里看到雀跃欢乐的情绪。
“终于醒了呀, 不错不错!”
“……”
对此,栃木的回复是——
她抄起了身旁的枕头, 狠狠地向五条的脸砸去。
当然,砸是不可能砸中。
在枕头即将撞上五条脸前的一瞬间,像是棒球的投手和捕手一样,枕头被他当成了一个加大号的棒球稳稳接住了。
五条喝彩道:“球速不错, 甲子园有兴趣吗?”
“如果你是球, 那就有兴趣。”
被这么一番折腾,纵使栃木想继续睡觉也睡不着了。
她从床上起身,把怀里抱着枕头的五条推出了房间,把门带上后顺带上锁后,才回到自己的床边整理床铺,外加换衣服。
“所以你把我叫起来干什么?难得周末都不让我多睡一会儿,回高专之后我就没得补觉了。”
对五条把自己从美梦中叫醒的行为还耿耿于怀,栃木问道。
房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如高专好,所以隔着房门两人只要稍微大声就能顺利交谈。
“那当然是享受快乐的假期啊,我们可以在横滨多玩几天再回去,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先生已经帮我们找了当地人来带我们逛横滨了,爽约总归不太好吧。”
五条声音大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贴在门上讲话。
一句话里面的疑惑点实在太多不知从何问起的栃木:“……”
怎么凭空多了几天假!
还有坂口先生你怎么还接旅游业务!
以及,五条为什么居然有“不能爽约”的意识了!
栃木:一定是我的起床方式不对。
换完衣服的栃木打开门,从站在门口的五条手里夺回枕头,放回到自己床上。
“怎么突然多了几天假?是高专那边炒了你吗?”
难道是长期缺勤教学活动,五条被夜蛾校长给开除出高专了?
五条挥挥手否定道:“不是哟,是高专那边最近在准备姐妹校交流会,一二年级生和高专最近的各项事务都在围绕交流会展开,为此做着准备,我就自然可以歇几天了。”
听到一个此前从来没听说过的新颖词汇,栃木顿时被勾起了兴趣。
“交流会?听起来似乎很好玩的样子。”
“嘛,如果能少了某个老头子来的话,我也能给出一个好玩的评价……”
五条对此不置可否。
其实他还是有一点担心。
保守派的领头羊,乐岩寺嘉伸,他会不会趁此交流会机会动手呢?
但是他片刻就把自己的担心压了下去,双手合掌发出了清脆的掌声:
“高专那边的情况就是这样,所以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地游玩几天。我们快出门,坂口替我们安排的人应该快等到不耐烦了。”
拽着栃木的衣袖,五条迫不及待地带着人出发。
出了公寓,五条掏出手机查看地址。
“坂口说横滨汇聚了很多异能力者,你只要装成一个具有隐身能力的异能力者,就没有人会怀疑你的身份了。”
栃木惊喜道:“诶,这么好的吗?”
由于最近一段时间需要频繁地和普通人对话,她现在已经练就了用咒力丝线搭上普通人都不会被发觉的本领。
当然,条野那种感知极为敏锐的情况,就另外讨论了。
“当然,”五条毫不犹豫地点头解释道,“负责接待我们的人员,据坂口说是身经百战遇到过各种各样情况的异能力者侦探,而且还很体贴客户情绪,只要不要出现太夸张的情况,他们都能当成没看见一样忽略过去,可谓是最合适的导游人选了。”
其实五条知道坂口这么费心费劲地替他们安排,主要是出于想要道谢的心意。
末广负责追捕的果戈里跳机逃跑,情况不明。
地面上让各人签保证书的人经查证,正是天人五衰的成员之一,陀思妥耶夫斯基,擅长躲藏逃窜的他也没留任何线索,迟迟不能抓捕归案。
尽管情况看起来似乎很糟糕,但异能特务科方面最初的期望就不是将人一网打尽,能有西格玛这个意外收获,他们就已经很满意了。
目前关于“天人五衰”以及诅咒师的情况都还在进一步审讯中,结果尚未出来。
栃木踌躇了一下:“不过一年级生他们真的不用指导一下,如果我们回去的话,对他们来说会更好的吧……”
“交流会就是用来交流的,不用操心。”
五条潇洒地挥挥手,示意她放宽心。
“要是真要铁了心想赢的话,肯定直接让飞鸟井去,领域一开谁还动得了?要让他们在交流会上学到东西才是主要目的——就让他们自由发挥去吧。”
他这么一说,栃木才想起来,高专还有飞鸟井那个大杀器在。
精神类的领域,只要不要碰上无生命的机械类就不可能会失手。
尽管似乎很像不称职教师想要推脱的说辞,但是由于听起来实在是太有道理,栃木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我们打辆车过去。”
五条手作遮阳状放在额前,眺望远处道路寻找着出租车的身影。
今天横滨的天气十分不错,阳光灿烂。
但对于带习惯了墨镜和眼罩的五条来说,这种天气让他的眼睛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
不过不带墨镜也有不带的好处。
他心想,转头看向栃木。
栃木:?
你瞅我干啥。
果然还是不带墨镜看得好。
五条在心里满意地点点头,为自己做出的正确决策而高兴。
等了几分钟后终于等到出租车后,五条和栃木坐上了出租车,五条看着手机报上地点。
“未来还有大把时间呢,不急在一时。”
——————————————
刚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坐下,国木田就听到了从椅背后传来的令人血压升高的呼唤声:
“国木田~”
国木田:地球终于要毁灭了吗,太宰居然比我还早来到侦探社里了。
深谙太宰性格的国木田在心里提起了一万分警戒心。
太宰从后面探出头来,手指在国木田桌上的文件之间随意地划拉,问道:
“最近是不是社长是不是接了一个接待东京来的客人的任务呀?”
没想到太宰居然真的和自己聊的是工作,国木田拍开他乱翻的手,凭着敬业精神从文件堆中准准地抽出了那份委托,打开展示在桌面上:
“是啊,接待两位东京来的异能力者,五条悟和栃木光。”
太宰凑过头去看两人的资料。
白发男子那位标注的是和贤治一样的力量型异能,而名为栃木光的女孩的异能则是类似隐身。
太宰看着资料,露出个玩味的表情。
伪装成异能力了吗?看起来倒也合情合理。
“国木田呀,我能负责这个接待任务吗?”
太宰没等国木田反应过来,直接伸手把两份资料从他面前抽走,折叠好后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国木田对此持严重怀疑态度:“……你真的不会乱来吗?”
他十分怀疑太宰心血来潮的动机。
总不能你和我说是太宰终于良心发现,主动帮忙分担侦探社内的工作吧!
用脚指甲想都知道不可能。
“我保证,绝对!”太宰单手握拳放在太阳xue旁,一副起誓的模样,“好好担任接待的工作,让他们感受到横滨的魅力和来自武装侦探社社员的无微不至的关怀之情。”
国木田看一眼自己堆积如山正等待处理的文件。
“……”
反正只是简单的接待任务,想要搞砸都有点困难吧。
他在内心不断说服自己。
而且自己亲自去接待也未免有些过于浪费人手了,让不干活的太宰去就正好。
一番权衡之下,国木田点头答应,嘱咐道:
“你千万别为难客户。”
啊,老天保佑,别让武装侦探社再收到投诉信了。
他在心里祷告道。
“保证让客户满意。”
得到国木田的同意后,连片刻都没有停留,太宰转身离开侦探社往楼下的会面地点漩涡咖啡店走去。
希望客户也要让我满意啊。
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太宰迈着轻快的步伐,推开了旋涡咖啡店的店门。
第56章
“……旋涡咖啡店, 就是这里了。”
抬头看向写有店名的招牌,五条对照着坂口安吾给出的会面地点,再三确认后推开店铺大门走了进去。
开合的门扇碰撞到了挂在门沿上的铃铛,清脆的铃声响起提醒店主人,有客人来到店内。
“欢迎光临,请问两位需要些什么?”
听到铃声后,面目慈祥的老人家站在吧台后抬头,和蔼地招呼道。
“假期开始了啊。”
来自普通人的一声问候让栃木觉得恍若隔世,心中终于有了点度假的感觉。
五条径直走向了吧台,对着菜单左右打量思索:
“正好没吃早餐,让我看看有什么甜点……小光你想吃什么?”
刚刚出神怔在原地的栃木听到五条的呼唤后,回过神走到他旁边坐了下来。
她探头看了眼菜单。
没有我讨厌吃的东西。
“都可以,你看着点吧。”
“那就按我的喜好来啦!”得到回答后, 五条把菜单推给白发老人, “这个和这个, 还有这一个……噢对!还有这个!”
栃木看也不用看就知道他点的肯定全是甜食。
选完后, 五条伸出两根手指:“每样两份, 谢谢。”
接过菜单的老人放下了自己正在擦拭的咖啡杯,确认一遍后走向与后厨相连的小窗口。
趁着这个间隙,栃木忍不住转过头和五条悄悄说道:
“不会太多了吗?”
她刚刚还以为那些是他们一起吃的,没想到居然是两份的分量。
“没事, 你吃不下我吃得下。假期嘛, 就要放纵一下自己。”
五条直起腰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补充道:
“我请客。”
栃木瞬间重拾对自己食量的信心:
“刚好刚好, 不会多。”
要是五条请客,那含义绝对就不一样了。
就是是撑了也要吃啊!
很快,两人点的甜点就被端了上来。
“两位请慢用。”
“噢!看上去很不错嘛。”
栃木拿起叉子,切下一小块蛋糕放到嘴里:“吃起来也很不错。”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鸣瓢先生和七海先生也放假了吗?还有狛枝同学呢?”
回想起同样是从高专来的两位,还有在天际赌场内碰到的高中生,栃木对他们最终的去向都还不是很清楚。
至于为什么没有问来自“猎犬”的条野和末广……那两位怎么说都是军方的人,安排如何可能连五条都不知道吧。
“仓里没什么事干,鸣瓢放假不放假都没有什么区别,七海就看他自己的安排。”五条嘴里半含着叉子,说起话来有些口齿不清。 “狛枝做完笔录后,我让伊地知安排人送他回去了。”
虽然他是对狛枝的才能有一点点兴趣,但是架不住狛枝没有咒术的这个大前提,总不可能把他塞到“仓”那边——政府部门雇佣未成年人怎么想都觉得很不对。
不过也不是没有先例。
五条脑海里回想起超自/然灾害对策室里两位未成年的主要战力。
神乐好像才十四岁吧?
但是拿刀切咒灵已经和切菜一样熟练了。
“那就太好了。”
栃木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身边的人都平安无事地从这次的事件中脱身而出。
听了一会儿两人的对话,吧台后擦拭杯子的老人开口问道:
“两位是来横滨度假的吗?”
五条把叉子从嘴里拿出来,又戳起一块蛋糕:
“是啊,坐了好久的飞机才飞到横滨的。你有什么景点推荐吗?”
都是在天上飞的,天际赌场和飞机差不多啦。
老人笑着回答道:
“对我来说,横滨每一处都是景点,要我挑出一些来还真是做不到。”
“看来您对这座城市的感情很深厚。”
听到这样出人意料的回答,栃木望着老人幸福的笑容打趣道。
“哈哈哈是啊。”老人放下手中一个擦拭完成的杯子,拿起了另一个,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情,“毕竟我见证了横滨这座城市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近些年来,虽然还是有不少异能力者在横滨活跃,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横滨的秩序变得越来越好了。
突然,老人的脸色一僵,手上擦拭的动作也随之停顿,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太好的东西。
捕捉到了他不太自然的神情,栃木斟酌着开口:
“您怎么了?”
老人摇摇头,微笑道:
“没事,差点忘了叮嘱两位。港口附近的五座黑色大楼,如果没有必要的话,还是建议不要靠近那边,那里是港口mafia的根据地,贸贸然过去可能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占据了港口那么好位置的mafia ?
栃木觉着这是听起来有点奇妙。
按理来说,能在寸土寸金的地方建起大楼,不仅要足够有钱,还需要一定的权势。
“政府允许那么张扬的存在吗?”
栃木将心中的困惑问了出来。
旁边传来了另一个男声,解答了她的困惑。
“当然,港口mafia不仅是拥有经营许可按时纳税的组织,许多政府不愿涉足处理的事情,由它来处理再合适不过了。”
成功将对话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黑发男子露出一个得体有礼的笑容,看起来风度翩翩修养良好。
——才怪。
男子直接托起了栃木空着的左手,情真意切地问道:
“美丽的小姐,请问你愿意和我一起殉情吗?”
栃木:“……”
找一个死人殉情,你的眼光真不错啊。
没等她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行迹可疑的男子身体瞬间向一旁侧开,松开了她的手。
流光闪过,银色的叉子穿过男子手臂之前所在的位置上,直直插在了墙壁上,没有要掉下来的迹象。
躲开后,男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拍着胸口夸张地喘气:
“呼——好危险。”
他漫不经意地扫过栃木被叉子吓到、略带诧异的神情。
刚才碰到手的时候也能看得见,和海上的情况不一样。
果然不是异能。
像是习惯了眼前男子的行径,店家老人无奈地提醒道:
“太宰先生,请不要骚扰我的客人。”
心中的猜想得到了验证,即使过程略带一点点危险,太宰仍然保持着完美无缺的笑容,自然地挨着栃木,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嗨嗨,好的——麻烦来一杯咖啡。”
五条甩了甩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也向老人吩咐。
“麻烦再帮我拿把叉子。”他转头看向太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要两把。”
太宰兀自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两把叉子是要左右开弓,一只手拿一把吗?”
眼见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不想让店家不好过的栃木开口打圆场:
“啊,刚刚说到哪里来着……景点,对!五条,坂口先生安排的导游怎么还没有到?”
被她这么一提醒,五条骤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他掏出手机,翻看消息。
“我看看,国木田独步先生……嗯?抽不出时间所以另外安排了一个人?”
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至极的消息,五条猛然抬头看向太宰。
“是你?”
被注视着的太宰搅动自己的咖啡,面露羞涩:
“是我。”
五条:“……”
这就是坂口说的体贴? !
一时间,店内的空气异常地安静。
“哈哈、哈……”栃木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出来,试图挽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假期,“那个,太宰先生,您刚刚的玩笑真是非常有意思啊,我们都被您骗到了呢、哈哈哈。”
栃木觉得自己都快尬笑不下去了。
冷到可以解决全球气温变暖问题程度的冷笑话。
太宰对自己先前的行为不置可否,只是保持着一副微笑的礼貌表情自我介绍道:
“五条先生,栃木小姐,非常荣幸能代表武装侦探社担任两位的导游。我是太宰治。”
“你好你好,太宰先生。”
见终于眼前的人终于恢复了正常人的行为举止,栃木忙不叠地顺着台阶往下走,互相问好。
五条神情仍然是抱有怀疑,他质疑道:
“你对横滨足够熟悉吗?”
“那是当然,要说熟悉我论第二,就没有人会说第一。哪怕是港口mafia大楼的内部情况我也了如指掌,绝对是带你们参观横滨的最优人选。”
听起来像是夸张的修辞,太宰丝毫没有露出丝毫犹豫,果断地回答道。
栃木试探着问:“那我们事不宜迟,这就出发?”
为了店家老人的心脏和血压健康着想,还是不要继续留在这里为妙。
“好嘞!”
太宰仰头一饮而尽杯中的咖啡。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正当他转身就要走时,老人叫住了太宰。
“太宰先生,您还没给钱呢。”
被叫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钱包,直接打开后倒着摇了摇。
一枚五元硬币掉了出来,滴溜溜地撞到咖啡杯后倒下。
“今天没带钱,下次一定。”
太宰把唯一的硬币捡起放回自己的口袋,显露出一些羞愧来。
“下次记得还上。”
老人默然片刻,无奈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听闻到这样的回答后,太宰兴奋地高举起一只手。
“放心,下次一定!”
“……这是你第十四次这么说了。”老人在一旁默默地补充。
五条:“……”
这个导游,现在退货来得及吗?
第57章
虽然太宰给人的第一印象有些诡异,但是一番相处下来,栃木居然意外感觉不错。
不像什么劣质旅游团的导游,只会单纯地拖着人到处逛。太宰选择的大多是些自然景点,穿梭在林间阴翳的公园或是漫步在海风吹拂的岸边,听他介绍关于横滨奇怪的传闻,整个人都沉溺在了这种放松的氛围之中。
——就是横滨的咒灵有点讨厌。
栃木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嘶,肩膀好酸,昨晚没睡好吗?”
一个揉着肩膀的路人迎面走来,肩上匍匐着一只低级咒灵。
在与他错身而过的瞬间, 她像是驱赶蚊虫一样掸了掸手。
纤细的咒力丝线一党一缠, 准确无误地卷住那只低级咒灵,连勒痕都没有出现, 丝线恍若无物地穿过了咒灵的躯体。
瞬间, 被切割成无数碎块的咒灵消散在空气之中。
把一切都看在眼底的五条:
“小光真操心啊。”
栃木笑道:“举手之劳嘛。”
在那人惊奇的“咦”感叹声中,三人继续向着下一处景点前进。
随着时间逐渐向正午靠近,阳光也越来越猛烈了。
“要休息先一会儿吗?”
稍微走在前一些的太宰回过头来, 仰头看了看天气, 询问两人。
五条没有说话,先是看向栃木。
“我无所谓,你呢?”
栃木回答:“那就休息一下吧。”
正巧她讨厌暴晒的阳光,坐一会儿调整调整状态也不错。
由于时间接近中午, 居民区附近的行人比上午少了很多, 即使有人也都是行色匆匆正往目的地赶去,像是三人这样优哉游哉的倒是少数。
太宰半举着手,不停地往自己身上扇着风。
“好热啊,我都快要化掉了。”
正这么说着,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他骤然移动身子,凑到了栃木身旁。
“不过栃木小姐身边总是感觉很凉快耶,这是什么原因?”
鸢色的眼睛里是探寻意味的好奇。
栃木僵硬着脸,挤出个笑容解释道:“可能我是不易出汗的体质吧。”
你这要我怎么解释。
总不可能说我不是人吧。
眼看着太宰眼中的好奇仍不消退,她感觉自己背上都要冒冷汗了。
就在这时,一双手从栃木背后越过她的双肩伸出,把太宰的头推了回去。
“如果要凉快的话,东京湾底怎么样?”阻住太宰的目光后,五条大摇大摆地直接在两个人之间坐下,隔开了两人,“噢不对,这里是横滨……那就横滨港底怎么样?”
“至于这样吗?”
被推开的太宰鼓着腮帮子十分不满,双手环抱在胸前嘟囔,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另外的东西吸引住了。
距离三人落脚点的不远处,一辆饮品贩卖车停在树阴底下。
“是蜂蜜特饮!我去去就回来。”
沙色风衣的下摆划过弧度在空中飘过,钱包空空的太宰向贩卖车走去。
走了半天路,五条和栃木两人也有些渴了,于是两人决定跟上去。
当栃木走近贩卖车时,太宰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把售货员小姐哄得头昏眼花,稀里糊涂地就同意了他用五元硬币买走一杯蜂蜜特饮。
旁观这一切的栃木叹为观止。
这也太厉害了吧!
心满意足地买到饮品,见到也走过来的两人,笑着打了个招呼。
幸好售货员还没有被那家伙的花言巧语冲昏了头脑,见到又来了客人,恢复良好的服务态度。
“两位好,请问要喝些什么?”
售货员展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服务微笑。
可惜栃木不会读心,要是她会的话,肯定就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她多么勤勤恳恳尽职敬业,而是因为——
啊啊啊啊啊,这个也好帅,今天真是大饱眼福了。
来自售货员小姐姐的心声。
打量了一会儿招牌,五条决定了自己要喝什么。
“要一杯蜂蜜特饮,稠点·浓点·多点。”
栃木伸出一根手指:“那我就要一杯稀点·淡点·少点吧。”
“好的,两杯蜂蜜特饮。”
售货员满面笑容地接过硬币,片刻后把两杯饮料递给二人。
“承蒙惠顾。”
各自买了饮料的三人走回到树下歇息。
栃木摇晃着自己手里的饮料,杯中的液体是好看的淡金色,像是把阳光装进了杯子里。
她试探性地吸了一口。
“好喝耶!”
不会过分甜腻的味道,和普通的兑了水的蜂蜜不一样,似乎还加入了薄荷和某种水果的果汁,中和了蜂蜜自带一些酸涩感。
她转头看向五条手中的饮料。
“要尝一口吗?”
收到栃木眼神的五条放开吸管,把饮料递到她的嘴边。
稠点·浓点·多点的那一杯明显比她自己手里的浓很多,几乎和蜂蜜差不多的浓稠度,浓金色的液体被晃动后没变成飞散的水珠,只是粘着杯壁缓缓流下。
然而五条刚伸出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
我刚喝过的吸管。
脑子在捕捉到这个关键点后,僵在空中的手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被看破了小心思的栃木开心地答应下:“好呀。”
见五条同意,她先把五条杯子里的吸管抽了出来,然后从自己杯子里把自己的吸管拿了出来,插进五条递来的杯子里面,吸了一小口。
只尝了一小口,栃木的眉毛瞬间皱成一团,她迅速把自己的吸管抽出,猛得大口地喝着自己的那杯。
喝了好一会儿才把嘴里的甜味压了下去,她吐槽道:
“太甜了吧——”
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的五条到底有多能吃甜啊!
在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莫名涌起一股失落感的五条调笑道:
“不啊,我觉得刚好。”
他收回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大口,表示自己接受良好。
注意到这边动静的太宰不甘寂寞,举着自己的杯子,插到两人中间。
“栃木小姐要尝一下我的吗?我的甜度刚刚好哟~”
太宰点的是普通·普通·普通。
栃木眼睛一亮。
普通口味应该味道也不错,至少不会像五条的那一杯,实在是甜过头了。
正当她刚想抽出自己的吸管也尝一尝时,五条身子往前一探,把太宰的手挡了回去。
“停停停,普通不就是浓的兑稀的吗?小光你喝半口我的,喝半口你的,混合起来不就是普通的了吗?”
“呃,这不太一样吧。”
要是按照这么说,不就是买一杯就可以喝三杯的口味——
喝半杯饮料,兑半杯水,从特浓口味喝到清淡口味。
“一样的一样的。”
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着,五条立即动起手来,想要把自己剩下的半杯和栃木的混合在一起。
猝不及防手里的杯子就被五条拿走,栃木还没反应过来,一整杯已经被他兑好了。
“普通”口味蜂蜜特饮新鲜出炉。
“好啦,普通口味!”
混合完后,五条给自己和栃木各倒了半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睨了太宰一眼。
刚兑好的饮料还没有完全融合在一起,静置了片刻就明显分为两层,上层是寡淡透明的水,下层则沉淀出了一部分絮状的沉淀物。
栃木:“……”
瞬间变成黑暗料理了。
不愧是你,五条。
然而当事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沉浸在难以理解的莫名喜悦之中。
见到两人互动的太宰挑了挑眉,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
不过他很好地把自己了然的神情收了回去,用可惜的口吻叹道:
“哎,没有尝到真是太可惜了。”
说完,他把自己手中的蜂蜜特饮一饮而尽,把空空如也的塑料杯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内。
栃木握着被子,神色复杂地打量着自己手中的饮料,正估量它对味蕾的杀伤力时,太宰的声音从另一边传了过来。
“话说,栃木小姐。”
听到呼唤声的栃木转头:“怎么了吗?”
五条:“……”
还要来什么。
这次太宰身体向后仰,靠在了长椅的椅背。
他的头从五条背后探了出来,手上模仿着栃木之前祓除咒灵时的手部动作:“你是比较招蚊虫吗,我看你时不时就会这样挥手耶。”
“哈哈哈哈是吧,我的体质……就是不容易出汗和容易招蚊虫。”
栃木摸一下自己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不是说侦探社的人只要不夸张,就不会细究吗!
“噢——原来如此。”
得到回答的太宰拖长了语调,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
没错没错,我就是不易出汗又招蚊虫。
被那声拖长的“噢”弄得有点虚,栃木在心里反复加深自己的设定。
反正你也没证据,我说啥就是啥嘛。
她如此自我安慰道。
三人解决完自己的饮料后,太宰站起身来,摸着下巴思考: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呢……”
“到该吃午饭的时间了。”
五条突然冒出来一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太宰。
思路骤然被打断,但太宰鸢色的眼睛仍是笑眯眯的:
“我知道中华街有一家餐馆很不错,要一起去试试吗?”
“吃饭要花钱,我不会请你。”似乎还怕栃木说出什么来,他一伸手拍在她大腿上,捂住了她的口袋,“小光也没钱请你。让你看着我们吃,我们也不太好意思。”
听到这里,太宰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哦呀呀,被嫌弃了。
不过他装作没明白话语中含义的样子,换了个依依不舍的表情:
“太遗憾了,虽然说我并不介意看两位吃的……”
一边嘴上这么说着,太宰似乎是在做最后挣扎,手在裤子和风衣的口袋里来回翻找。
太好了。
见状,五条心想。
“原来在这里!”
随着太宰一声惊喜的呼唤,他从自己的另一个口袋中掏出了钱。
五条:? ! ? !
“我就说我出门不可能忘带钱嘛,原来是忘在了另一个口袋。”
他挥了挥手中的纸币,然后又把它放回自己的口袋,迫不及待地说道:
“走吧走吧,我们去吃午饭咯!”
第58章
横滨, 中华街。
“吃饱啦!”
太宰单手撑腰活动脖颈,发出吃饱饭足后满足的感叹。
他转过头来问跟在后面的五条和栃木:
“怎么样,我的推荐不错吧?”
栃木点点头:“很不错。”
难得能光明正大地出来吃东西,对于栃木来说,这种生活气息浓厚的氛围远比美味的食物让人心情舒畅。
得到栃木称赞的太宰似乎更开心了,嘴角的弧度止不住上扬。
“我还知道另一家餐厅也同样不错,晚上要不要去那一家试试看?”
听到还有其他好吃的,即便是刚吃饱,栃木的兴趣也被勾了起来,忙不叠地答应下来。
“那就麻烦太宰先生了!”
“不麻烦不麻烦, 能为您这样可爱的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完美没有被征询意见的五条:“……”
眼见着太宰已经彻底和栃木打作一团,他感觉自己可能需要用反转术式来治疗一下自己的高血压。
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他清了清嗓门评价道:
“还行, 就那样吧。”
正和太宰说笑,骤然听到沉默的五条开口,栃木困惑地回过头问道:
“诶这样吗,是饭菜不和你的口味吗?”
明明我觉着还不错啊。
五条咬牙切齿:“不是合不合口味的问题, 一般就是一般。”
“哎呀,是存在一些口味独特的人,想必五条先生就是这样子的人吧?栃木小姐不用担心啦~”太宰双手搭上栃木肩膀,把她推到了前面, “中华街还有很多其他好玩的,你快去逛逛吧”
太宰的话成功地转移了栃木的注意力,她迈着欢快地步子走到了剩下两人的稍前方,目光被街边杂货店花样繁多的小物件所吸引。
由于栃木的脚步过快,很快两人都被落在了她的身后。
“那样快乐的背影永远不会消失该多好呀,是吧, 五条先生。”
太宰远远望着栃木的身影掩映在店铺和人群之中,对身旁的五条感叹道。
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五条感到了一丝违和感。
这种怀疑并不是空xue来风的,太宰时不时会旁敲侧击问出一些直中要害的问题。
他只就太宰话语的表面含义做出了回答。
“可惜,你要失望了,我们只是来横滨度假的。”
背影会消失,不过是消失在你的眼里。
听到出了五条话语下隐藏的含义,太宰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反问道:
“噢?真的是这样吗?”
五条对他的反问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真的假的……”
没等他说完话,一声呼唤打断了他。
“五条,太宰先生!”
跑到前面的栃木转身才发现五条太宰被她远远落在后面。
她原地跳了几下,隔着人群向他们挥手。
“你们好慢呀,快跟上来。”
作为回应,五条也高举手挥了挥。
“来了!”
“这家店里好像很好玩……”
栃木走在前面领着两人走进她刚发现的一家店铺。
店内的面积并不小,但是却被满满当当地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仅能通过木质屏风隔开的格局看出些许装饰布局的思路。
从写有汉字书法的书画墨宝,到通透彩光流转的琉璃瓶和釉色洁白的瓷器,一家店里仿佛把整个中华的历史长河中的不同影像装进了同一个相框内。
太宰附身读出旁边的指示牌。
“本店均为现代工艺品仿制而成——看来想要淘到古董发大财是不可能的了。”
“这不是一看就知道是现代的吗?”
五条对他还要看指示才知道表示不屑。
对于五条来说,要分辨这些东西再容易不过,毕竟五条家身为有悠久传承的御三家,还是有不少家底的。
什么是拥有历史流传下来的,什么是现代人仿制的,尽管没有专门研究过这方面的知识,但要做到区分这点小区别,五条还是能轻易做到的。
“这不能怪我嘛,我都没接触过这类东西,侦探社之前的老板又喜欢偏西式的装潢,你要我去分辨一副油画或者一套西式茶具还差不多,那才是我比较擅长的。”
被看轻的太宰也不恼,笑眯眯地回答,还用手轻轻摸了摸摆在木架上的瓷瓶。
“不过即使是现代工艺品做工也很不错了吧。”
栃木随手拿起一支随意摆放在木奁的发簪,双手捏住发簪的两端端详。
虽然是现代工艺品,但是也做得很精致啊。
和年轻女孩穿和服时带的那种稍显艳丽的发饰不同,这里摆放的的发簪样式都十分简洁,簪身是流畅的线条,只有在尾端的装饰略有不同。
“栃木小姐要买一支吗?”
太宰把头凑了过来,看着她手里握着的东西。
“喜欢就买。”
早就希望栃木能添置点自己东西的五条表示赞同。
他随手抓起一缕栃木的头发,在后面轻轻搔着她的耳朵。
“就当做是纪念品也不错。”
被痒意惹得缩了缩脖子,栃木转过头一把把自己头发从五条手里夺了过来,瞪了手脚不安分的他一眼。
“那我就挑一支吧。”
怀着“既然好不容易出一趟门旅游,那就不如买个东西当纪念品”的心情,栃木在太宰和五条的建议之下开始仔细挑选起来。
发簪都是只有在材质和尾端装饰不同,叫她来挑实在是有点难以分出喜好高低。
挑了半天,没挑出个所以然的栃木放弃挣扎,把决定权给旁观的五条和太宰。
“要不然你们帮我挑吧,我实在是挑不出来了。”
她笑着双手微举,一副告饶的样子。
听到栃木的话,两个人即刻做出了反应。
太宰:“我觉得这支不错。”
五条:“这一支好。”
在一堆大同小异的发簪中,两人硬是选出了最不同的那两支。
五条选的是一支银质末尾雕花的发簪,而太宰选的则是颜色偏黑的木簪。
栃木:“……”
这就尴尬了。
她接过两人选出的发簪,斟酌地说道:
“要不然我都买?”
毕竟两个人都选了,只买一支的话……辜负了另一位的一番好意不太好吧。
栃木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想要拿着发簪去买单。
结果——
钱不够了。
栃木:怎么回事!
反复翻找口袋的栃木真真切切地发现自己的钱莫名对不上数,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和太宰一样忘带够钱就出门,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到底是放弃五条选的,还是放弃太宰选的呢?
思来想去放弃谁的都不好,栃木拿着两支发簪走回原处。
“怎么了?”见她面上神色微微沮丧,五条问道。
栃木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苦笑道:
“忘带够钱了,这次就算了吧。”
“这不好办。”太宰把两支发簪都从栃木手里拿了过去,放在她的头后面比划,“来来来,五条先生,慷慨解囊一下嘛,都买了~”
这么说着他眨了眨眼,语气玩笑:
“就当是给栃木小姐的礼物怎么样?”
给你创造机会呢,快把握上。
太宰在心想。
尽管看某人得意的表情十分不爽,但是这个提议还是五条还是觉得很不错。
“拿给我,我来买单吧。”
“五条老板真大方呀~”
“谢谢你。”
栃木也真挚地道谢。
带着横滨的纪念品,三人走出了店铺。
栃木思索:“要不要下次我也送个回礼给你?”
太宰:“礼尚往来,不错不错。”
“不过你最近好奇怪,都不戴墨镜了。”
栃木疑惑地看向五条,想不明白他突然转变的原因。
五条语气满不在意:“微不足道的小契机罢了。”
“那要不要……送支拐?”
太宰插科打诨道。
栃木噎声。
“呃,这个还是算了吧。你想要什么呢,五条?”
“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了,以后告诉你。”
未来的时间还长着呢,要容我慢慢想一想。
第59章
出了中华街之后, 三人开始商量下午的行程。
太宰掰着手指一一道来:
“八景岛的海岛乐园?还是根岸森林公园?要是你们再来早一点的话,说不定能赶在入秋之前看一看横滨的烟火大会。”
“还是陆地活动吧……”
思索了片刻,栃木选择了后者。
虽然她很喜欢海,但是内心深处却莫名潜藏着一种抵触情绪。
反正都是游玩,那还是按着自己最顺心的方式来吧。
太宰高举起一只手,兴致高涨:“嗨~那就森林公园啦!”
于是,目的地就定为了根岸森林公园。
前身是横滨赛马场,根岸森林公园内拥有大片草坪和行道樱花,尽管三人来的时间尚早, 远远没有到樱花盛开的季节, 但是开阔平坦的绿茵草地也让人心旷神怡。
不少人都是拖家带口一起来游玩的,倒显得五条三人的组合有点奇怪了。
——不过五条和太宰是对此完全不在意的性格就是了。
连毫无心理障碍地去和小朋友们一起排队滑滑梯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让他们体会到尴尬的感觉着实有点困难。
一转头就找不到人影的栃木:“?!?!”
拜托, 你们两个人绝对已经成年了吧!
亏得今天是工作日,园内的人并不多,一脸老母亲疲态的栃木一手一个,把从滑梯上滑下来的两人从欢呼着的小朋友堆里拽了出来。
被拖走的熊孩子一号太宰:“哇,栃木小姐的力气大得惊人呢。”
被拖走的熊孩子二号五条:“小光你也来一起玩嘛!”
栃木脱口而出:
“在这种事情上达成一致,绝对很诡异啊!”
谁能想到,让两个看起来似乎十分不对付的成年男性形成统一战线的东西,它居然是滑滑梯……
把两人拉离开滑滑梯后栃木就松了手,意识到自已错误的五条和太宰难得乖乖地没有再去惹光妈妈心情不畅。
三人顺着林荫道从公园中央走,很快走到一处小型动物园处。
“是白色的老虎耶,好罕见。”
栃木爬在围栏处往下看,她原本还以为动物园里应该充其量只不过有几匹马,没想到见到了想象之外的动物。
近处可见的一只老虎身体状况看起来都很不错,如同猫咪一样慵懒地躺在草里上晒太阳, 远处还有几只半藏在草丛中,只露出自己毛色雪白的耳朵。
太宰评价道:“嗯……也许不算罕见?”
毕竟我想见还是能随时见到的。
五条则是想逗猫咪一样吹了几声口哨,似乎像是吸引白色老虎的注意力。
被声音吸引的老虎转过头来看向他,但没过几秒像是感到无趣,甩了甩尾巴扫动草丛,又把视线转向了别处。
“换一个换一个。”
“哈哈哈哈!”
逗猫失败的五条拽着笑到捂着肚子的栃木冲下一个展区走去。
逛完了整个园区,五条终于找到了对他格外感兴趣的动物。
确切地来说,是对他的头发格外感兴趣的动物。
嚼嚼嚼——
头越出木篱,马匹张开嘴,把五条的头发当成干草一样卷入嘴中。
五条往一旁蹿开,把自己的头发从马嘴下拯救了下来。
他嫌弃地摸了一把自己头发:
“噫,好恶心。”
卷发的太宰:“终于有动物这么亲近五条先生您了,我真为您感到开心~”
长发的栃木:“看来这是属于你们之间的缘分啊~”
五条:“……”
你们俩,绝对是在幸灾乐祸吧。
园内的马匹很乖巧亲人,见到自己的“干草”跑远了也不恼,转头就投入到太宰和栃木递出的胡萝卜中。
“哟西哟西哟。”
栃木一边喂食,一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默默它。
马的毛偏短且毛质偏硬,摸起来像是在摸针法细密的编织地毯。
可惜即使有食物作为交换,相当有底线的马儿也只给摸到鼻子上方一些的地方,再往上的耳朵就不给碰了。
“真是的,成年人的头发可是宝贵的财产啊。”
五条拿着自己刚刚随手摘的蒲公英,双手跨过栃木肩膀,趴在她背上懒懒地伸出一只手,用蒲公英逗弄着吃得正欢的马。
蒲公英时不时扫过马鼻,惹得它停一会儿吃一会儿。
“哼哼哼,叫你啃我头发。”
正当五条报仇报得开心时,马直接不耐烦地张开嘴巴,把五条用来逗弄的蒲公英一口吃了。
顿时长杆的蒲公英只剩下一根杆子。
栃木和太宰无情地嘲笑声再次响起。
五条:“我,讨厌马。”
体验完喂马之后,太阳也开始往地平线靠近。
染上红色调的余晖透过林间的树叶缝隙,投落在漫步的三人头顶。
晚餐的去处仍然是由经验丰富的太宰推荐,同中午的一样水平十分不错。
享用完晚餐后,太宰带着五条和栃木漫步在横滨的沿海街道。
裹挟着海水咸腥味的海风拂过着每一位来来往往行人的脸庞,像是挽留着路人。摇曳倒映着城市灯光的海面也被扰出层层涟漪,完整的倒影破碎成一片片磷光。
栃木趴上海边的围栏向远处眺望:
“安静祥和的夜晚,真好啊。”
十分巧合,三人随意散步走到的此处,正是前两天天际赌场规划坠落的海域附近。
那天临时设立的帐篷早已拆除,地上的水迹也蒸发不见,看上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五条神情也变得放松下来。
“在这个角度看,横滨还是不错的嘛。”
太宰笑而不语。
走到沿海大道的尽出后,正当五条栃木准备和太宰告别回家时,太宰对五条发出了邀请:
“五条先生。”
暖色的路灯洒在他的笑脸上,此时此刻给人一种完全不同先前的气质。
“作为今天行为的补偿,要来喝一杯吗?”
五条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他转身看向太宰,对方的眼神诚挚而友善。
不来的话,你会后悔的哟。
太宰的眼神这么说着。
“好。”五条欣然答应了太宰的邀请,转头嘱咐栃木,“你先回,晚点我会回去的,如果太晚你自己先睡,不用硬撑着等我。”
心想着自己的这个年龄也不适合掺和进去,栃木点点头,冲两人挥挥手告别。
“玩得开心哈。”
一路上沉默着的两人就近找了一家居酒屋。
太宰诧异地看着五条只点了一杯果汁。
“个人喜好。”
五条举了举手中的杯子。
“再说了,你叫我来的目的又不是为了喝酒。说吧,你有什么想知道的。”
原以为被叫出来是出于对咒术或者是栃木身份的好奇,正构思措辞的五条眼看着太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币,放在吧台上退给了他。
太宰笑眯眯地解释说:
“这是栃木的钱,虽然没有物归原主,但是我相信,您一定会让它物归原主的。”
“你这是……”
没想到在栃木并不是没带够钱,而是她的钱被太宰给顺走了。
霎时间,五条对太宰的真实目的又迷茫起来。
“五条先生您以为我要问你们能力的事情吗?”
太宰半只手臂撑着头,眼神往上飘忽,思考回忆了一阵后才回到五条身上。
“哎呀,栃木小姐已经死了的这种事情我看出来啦~就不劳您解释了。”
对此早有预感,五条也没有过分惊奇,坦然承认。
“果然你已经知道了,是,你说的没错。”
他还没忘了眼前临时导游的真正身份,来自武装侦探社的社员。
要是太宰没看出来,他反而要质疑这些侦探的能力了。
太宰循循诱导:
“所以,您有想好栃木小姐的去处吗?”
“我和小光约定过了,要帮她实现心愿,然后送她离开。”
“噢——这样吗?”
听到自己预想中一模一样的回答之后,太宰露出一个满含深意的笑容,打趣地看着眼前恍若无知的五条。
“可是,这真的是对她好吗?”
太宰笑眯眯地反问。
“说到底,能支撑她存在的心愿,你觉得是美好心愿的可能性有多大?”
五条没有出声。
他深知到这个可能性十分渺茫。
因为,咒灵是由负面情绪孕育而成的。
“现在的她,和普通人没有什么的区别,就保持着现状不也挺好的吗?难道因为有心愿就一定要去实现吗?”
太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语速飞快张嘴就是一连串提问。
“未了的心愿要不要实现?可以去实现。但是人选可以不是栃木,说到底,只要实现心愿之后就会消失,对于她来说不就是死亡吗?因为那件事她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还要被那件事纠缠着,再死一次——身后都不能安宁,死也逃脱不出这种奇怪的宿命。”
每当他想到这里,一种诡异的错位感总会弥漫在他的心头,像一把榔头重重敲击着太宰迄今为止为自己筑起的信念。
“实现心愿,你也行,我也行,任何一个人能做到的人都行。就让栃木小姐保持着现状,什么也不会想起,无知地活下去。”
不要帮栃木找回记忆,不要帮栃木实现心愿。
太宰给出了这样的看法。
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的意见后,他紧盯着五条的反应,观察对方是否产生了动摇。
听完一番质疑,五条握着装有果汁玻璃杯的手收紧,玻璃不堪重负发出一声破碎的清脆响声,他猛得回神松开手。
他沉吟道:“小光她……其实有一定危险性,让她离开是我的责任所在。”
得到回答的太宰嘴角向上扬起。
不是反对他提出的意见,而是用其它理由来搪塞。
果然,五条你开始动摇了。
“可是这点危险性对你来说绝对不是问题吧——实力上能做到,情感上也没有障碍,还有什么其他问题。”
太宰弹指敲击酒杯,滞留在杯底的细小气泡瞬间浮上水面,破碎散裂在空气中。
他抬眼轻笑了一声,轻飘飘的话语戳破了事实。
“还是说,你喜欢她这种事情,还要我来提醒你吗?”
第60章
“要听我分析吗?作为导游, 情感咨询是要附加收费的哟。”
太宰支着下巴笑眯眯地问道。
五条拒绝:“不用了。”
“诶呀,看来我的提醒效果很好嘛。”
这么自夸自擂完后,太宰就不再说话,留下时间给他自己思考。
五条原以为自己会震惊于太宰给出的结论的,但是当那句话说出来后,他心中没有震惊也没有诧异,而是涌上一股“果该如此”的释然感。
喜欢栃木,想要和她度过更多的时光,想要和她创造更多属于两个人的回忆,想要和她分享未来生活的喜悦。
不想让她离开。
隐瞒硬币的作用就是一个开端。
五条心想。
我真的如同我所说的那样,在帮助栃木找回记忆吗?
还不是和太宰说的一样,在阻碍她找回记忆, 切断她离开的道路。
但是, 按照太宰所说的那般, 他的做法反而是正确无比的。
如果想要对栃木好,不如就让她保持现在遗忘而快乐的状态,找回记忆不仅是把她推向死亡,更是把她推向绝望。那样的记忆找回来有什么意义?
以自己的实力,护住栃木也完全不是问题。
所以,为什么要“祓除”栃木。
五条脑子一片清明,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眼前布满迷雾的道路瞬间明晰起来。
对栃木好,对自己好,皆大欢喜的事情,还有什么理由否定这样的方案。
难道是人死就要往生吗?
这种规则也没有什么遵守的必要。
毕竟, 我自己就是打破世间平衡的人。
“你说的对。”
五条对太宰举起杯子。
得到肯定答复的太宰也欣然举杯。
两个玻璃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达成一致。
碰杯后,太宰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杯中的冰块不再受浮力作用,在杯底滴溜溜地滚动几圈后才停了下来。
“看到死去的栃木小姐这么努力地活着,我也稍微提起一点点对生活的兴趣。”
酒水下肚后,他潇洒地站起身,挥挥手道别后与五条错身而过,走出了居酒屋。
在掀开门帘走出去的一瞬间,像是想起来什么的,太宰回过头来。
“明年夏天。”
他笑着把两手放在身前,握紧后又瞬间伸展开来。
“要是你们再来横滨,我邀请你们看烟火大会。”
“荣幸之至。”
五条报以友好的微笑。
——————————————
当五条回到住处时,时间还不算太晚。
他还以为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似乎只是他们的谈话过于令人印象深刻,给了人一种长时间的错觉。
门缝底下露出些许灯光,意味着房间里的人还没有睡觉。
不过五条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掏出自己的钥匙开门。
门锁转动的声音似乎惊动了房间里面的人,还没开门,他就听到了啪嗒啪嗒地脚步声向着门口走来。
一开门,果然是栃木。
“你回来了啊。”
“嗯,我回来了。”
电视里传来新闻的播报声,给安静的房间内增添了一些声响。
走到门边的栃木还抱着沙发上的枕头,显然是刚才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多好啊。
就这样,不要结束。
五条情不自禁地碰起栃木的脸,手指贴着她的头皮穿过乌黑发丝,最终手掌穿到发梢尽头,从背后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微妙感觉到五条情绪和平常有一些不同,以为他是遇上什么烦心事,栃木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喝醉了吗?”
但是身上并没有很重的酒气味啊。
别不是和太宰打了一架之后,给人送医院顺带赔医药费了吧? !
五条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带着满足的喟叹:
“没喝酒,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很开心。”
他松开手,扶着栃木肩膀拉开两人的距离,蓝色的璀璨眸子像是平静的深海海底。
见五条这么开心,栃木脸上也染上了笑意:
“那能告诉我吗?”
“不行,暂时对你保密。”
五条叉起腰,摆了摆手指。
“……”
栃木把手中的枕头摁在了他得意洋洋的脸上。
“……那你自己高兴去吧。”
“都说了是暂时嘛,以后会告诉你的——哇哇哇,小光你别走。”
“你好吵!我听不清电视里面在说什么了!”
秋高气爽,进入深秋的高专是另一番景象。不同品种的树木因为习性不同呈现出不同的状态,一簇簇金黄点缀在成片的浓绿之中,比起夏日的单调更多了几分个性。
五条和栃木回到高专之后,仅存的一二年级生正努力备战姐妹交流会中,操场上时常传来一年级生的惨叫声和二年级生快活的声音。前后辈的同学情谊在这一刻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让人不由得感叹高专学生之间互帮互助的友好氛围。
栃木来到操场上时,化身风车的钉崎伴随着一声惨叫滑过天际,成为了白天里最璀璨的一颗星。
罪魁祸首胖达还抬起自己一只毛绒绒的爪子,搭在自己眼睛上向她飞出的方向看去。
它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我进步了。”
钉崎:“啊啊啊可恶啊!”
五条:“哈哈哈哈哈哈!”
栃木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穿着高专校服也是飞鸟井也是满脸笑意,还伸出双手鼓掌。
“……”
发生了什么!
我腼腆又可爱的飞鸟井去哪里了!
不要被这种奇怪的氛围同化啊岂可修!
栃木在飞鸟井身边坐下:“你不参加交流会吗?”
“栃木!”
飞鸟井惊喜地看向突然出现的栃木,扑到她身上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栃木笑眯眯地回抱住飞鸟井,两人抱了一会儿才放手。
“我出差回来啦,听说你们在为姐妹交流会而做准备,所以过来看看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京都校的校长不允许我参加,说是我掌握了领域展开,会打破两校对抗的平衡性。”
飞鸟井比起之前更加活泼了,表情也更加丰富,说到这里还露出了一点点不满意的样子。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很快换回了开心的表情,脸上洋溢着幸福。
“不过,虎杖同学他们都说这是对我实力的认可呢。还说,一定帮我把京都校的人全都打倒,我负责加油呐喊助威就好了。”
看到飞鸟井表现得如此开心,栃木心头最后的一点担忧也消失了。
她把目光转向操场上打闹成一团的一二年级生。
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在帮助飞鸟井啊。
“这样的话,我就更不能闲下来了。”
栃木从飞鸟井身旁站起来,拍拍裙摆走向操场。
“我来陪你们练练手啦~”
真希走过来揽住栃木肩膀,夹住她的脖颈稍稍用力,玩笑道:
“哟,这不是小光吗,几天不见怎么变得这么勇了?一挑几啊?”
“鲑鱼鲑鱼。”
“栃木回来了耶——你要来体验一下大风车吗?”
场上尚有余力的二年级生围了过来。
突然,四周暴起的咒力丝线趁着三人处于放松状态,猝不及防地层层缠紧了真希、狗卷和胖达。
顿时,三人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身体移动不了半分。
栃木弯腰蹲下,同时从真希手肘里逃开,一边拉开距离一边嚣张地大笑叫喊道:
“我要一挑六!”
没想到招呼也不打就突然发难,受栃木特别照顾,真希被捆得最为严实:“太嚣张了,钉崎揍她!”
连嘴都一块儿捆上的狗卷:“唔唔、唔唔唔。”
胖达咆哮道:“上啊,一年级生。”
先前被虐得精疲力竭的一年级生毫无干劲:
“噢……”
不过相同的疑问出现在一年级生的脑海里。
话说,五条老师去哪里了?
按理来说,栃木/小光不应该是和他绑定出场的吗?
辅助监督的办公室内。
伊地知把三份资料从柜子里取出来,递给五条。
“第一份,坂口安吾先生给我的,是西格玛先生提及关于诅咒师情报的那一部分。”
知道五条不会有耐心慢慢翻看,他直接总结好了来龙去脉:
“与天人五衰合作的诅咒师是佐伯秀甫,他三年前在严岛佐伯家制造惨案后逃匿,现行踪不明。第二份就是关于三年前案子的记录。”
第二份文件被摆在了桌面上。
五条点头,示意他继续。
最后是第三份文件。
同前两份有封面有编号的文件不同,第三份文件似乎像是临时打印出来的,连个封面都没有。
“我按照您的推测稍微调查了一下佐伯的人际关系,这个就是结果……五条先生,还是您自己看吧。”
伊地知退后了一步,神情中略微有一丝不忍和悲伤。
五条拿起第三份资料,把纸张依靠着桌面边缘打开。
夹在其中一张较小的纸张掉了出来。
他弯下腰捡了起来。
看清了照片上的人后,纸张从五条的手中再次滑落在地。
照片上的女孩身穿着巫女服,白衣外面套着印染有鹤松纹的千早,黑色的长发被檀纸包裹着垂在后背上。
她手持着神乐铃,低垂着眼眸舞动手臂,衣袖随着手臂的挥舞在空中划过弧线。
被定格在照片的时间,看起来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经过了三年时间,照片里的少女容貌没有丝毫变化。
因为栃木已经死在了三年前。【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