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第一次见到傅令唯是在三十岁那年。
她和父亲司鼎荣去参加了一场低调而隆重的饭局。说低调,是因为排场不够大,看上去就像普通档次的聚餐;说高调,是因为在座皆是S市商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跺跺脚,外滩的地都能震三分。
来之前,司鼎荣没跟她说有什么dresscode,于是她穿条露背的小短裙就来了,到了才发现前后左右都是大佬,一个个穿得颇为正式。
司鼎荣看了眼她的裙子,微微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司南落座后喝了口茶,眼睛滴溜溜地环顾四周,看见大佬们都来得差不多了,却只是坐着聊天,明显是在等什么人。
她悄悄问父亲:“还有谁没到吗?”
“嗯。”他点点头,“在等S市的新市长。”
司南“哦”了一声,瞬间明了。前段时间她看新闻,说S市某某大会举行了某某会议,傅令唯当选为市长。
她扫了眼他的履历,发现这人才38岁,当真是年轻有为。
嗯……长得也不错,眉眼如画,丰神俊朗。
司南又问:“您带我来做什么,我看他们都没带小孩。”
“不是我带你来,”司鼎荣瞪了她一眼,“是姜戈在国外谈生意,你是代他来的。”
司南:“合着我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他的妻子呗?”
司鼎荣沉着脸:“你什么意思,现在还要计较那点事?我告诉你,家丑不要摆到明面上!真是丢人。”
得。
司南攥紧了拳头,心里憋着一口气,闷得胸口痛。
她知道父亲对她失败的婚姻很不满,但知道是一回事,被劈头盖脸地指责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她压根没有这种意思。
这下,司南是真的想走了,一刻都不想多待。
可就在这时,有人推开了包厢的门。
门把转动发出滞涩声响,仿佛乐谱里的休止符,止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私语。大家同时抬眼,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那人身量极高,手臂上搭着一件黑色西装外套,身上则是白色衬衫,裹着宽而平的肩线,袖口随意挽到小臂中段,显得率性又利落。
众人默了数秒,还是兴荣实业的陈总率先打破了沉寂:“哟,傅市长来迟了啊。”
“抱歉。”傅令唯没有过多解释,“飞机晚点了。”
“哈哈哈哈哈哈,飞机是这样的,我们都能理解。”陈总爽朗地笑出了声,“您是从北京过来的?”
傅令唯不置可否:“没办法,到处要开会。”
“哈哈哈,理解理解。”
主角终于到场,菜就也很快上齐,大家纷纷动起了筷子。
司鼎荣眼尖地看见傅令唯夹了块鱼肉,笑道:“傅市长可得好好尝尝这道‘春江水暖’,鲥鱼是今早现捞的,特别新鲜。”
“哦?”傅令唯闻言,夹起碗里的鱼肉瞧了瞧,不禁莞尔,“您不说我还不知道这是鲥鱼。看来司总对鱼类很有研究?”
司鼎荣摆摆手:“谈不上研究,只是我们家里人喜欢吃鱼,各种鱼类都吃过。喏,旁边这位就是我女儿,她特别喜欢吃鱼。”
司南闻言,差点一口汤呛死。
怎么回事,为什么话题扯到了她身上?
她无奈地放下碗,对望过来的傅令唯露出了一个微笑。他也笑了笑,伸手旋动转台,静静地将那道“春江水暖”转到了她面前。
-
吃饱喝足,司南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她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
尽管她是代表沈姜戈来的,但在大佬云集的饭局里,她完全是个透明人。
她不想被忽略,也不想被人以“原来是司总的女儿”一言以蔽之。但那些生意上的事,她又确实插不上嘴。这种夹在缝隙里的感觉好似溺水,令她感到窒息。
她走到外面大厅的窗前,突然很想抽根烟。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了她旁边,司南扭头一看:这不是被众星捧月的傅市长吗?竟然也溜了出来。
她似笑非笑:“您也出来上厕所吗?”
“或许吧。”他松了松领带,喉结在阴影里滚了滚,“里面太吵了。”
“您不喜欢这种氛围?”
“不喜欢。”
“哈,我也是。”
两人都没再说话。
司南从手包里拿出打火机和香烟,静静地点燃,吸入,吐出雾似的烟圈。
她没有烟瘾,只是偶尔抽一根,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吸烟史已经有好几年了。
那时她刚刚与沈姜戈分居,独自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整夜整夜睡不着觉,面色苍白如鬼魅。她有时靠安眠药,有时靠喝酒,后来啥都不管用了,便自然而然地学会了抽烟。
她抽烟的样子很漂亮,弹烟灰的样子也很漂亮:拇指轻叩,大部分银灰垂直跌进夜风里,少许倔强地黏在烟上。
她说:“傅市长,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傅令唯弯起唇角,盯着那点将坠未坠的烟灰,轻笑:“看来我们挺有缘。”
他抬头望着她,不自觉地望向了她的嘴唇:“……司小姐,冒昧提醒一句,你的口红花了。”
“是吗?”司南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水光漫过,泛起潮湿,“那,傅市长愿意帮我擦擦吗?”
他的目光在她唇上停留了几秒。
这时,窗口吹来一丝夜风,抚过她鬓边的碎发,轻柔得像情人的吻。傅令唯叹了口气,右手伸向她的脸颊,却在即将触及她的皮肤时猛然一顿,那只手就静静地停留在了她的颊边。
司南迎着他的目光,轻轻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了出来。烟雾像暧昧的银蛇,倏地缠住他悬在半空的手指。
“傅市长,怎么不擦?”
话音刚落,他的手就动了起来。温暖的指腹抚上她的唇角,帮她把晕出的口红擦了干净。
待他的手离开后,司南歪了歪头,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我裙子后面的绑带也松了,能帮我系一系吗?”
她直接拉住他的手,引导他勾住她背后的丝带:“这里……要这样系。”
傅令唯低笑,气息扑在她耳后碎发上:“嗯,是这样吗?”他的手指掠过她裸露的肩胛骨,激起细小的战栗。
气氛陡然暧昧,但他的动作却非常规矩,系好带子就退开了。反倒是司南有些晃神,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时还吓了一跳,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高跟鞋还不小心踩中了他的鞋尖。
傅令唯疼得闷哼一声。
司南没理他,弯腰拾起了那截烟蒂。起身时,傅令唯正用鞋底碾磨地毯上的灼痕,抬眼撞上她的目光,眸色深得像暴风雨前的海。
“心跳很快啊,傅市长。”她将烟蒂扔在他摊开的掌心里。
他收拢手指,攥住那点微烫:“拜你所赐。”
-
思绪回笼,司南看着照片上这个跟傅令唯长得一模一样的男生,心里犯起了嘀咕。
他究竟是重生的“傅令唯”,还是这个世界原有的“傅令唯”?
她纠结片刻,还是决定按兵不动,先同意了李天赐的申请,再做之后的打算。
司南退出他的空间,按下了“同意”的按钮。想了想,又给邵美美发了条消息:“美美,你知道李天赐这个人吗?”
那边回得很快:“李天赐?7班的那个?”
“你认识他?”
“哈,怎么不认识,我们学校有钱又张扬的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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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谁。前天我还看到他家的司机开辉腾送他来呢。”
司南:“你真的很喜欢车啊,这么了解。”
“当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开上豪车!”
司南笑了笑:“祝福你,一定可以的。”
邵美美发了段长长的语音,夹杂着她嘻嘻哈哈的笑声:“喂喂,别打趣我。豪车豪宅这种东西,出生时得不到,长大后就更不可能得到了。哎,我还挺羡慕李天赐,有钱人的后代就是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已经开始嫉妒他顺风顺水的人生了。”
司南听到小姑娘的抱怨,不禁莞尔。
她很想告诉她其实有钱人也没那么顺遂,譬如她,从小到大没享受过亲情,结婚后也没体验过爱情,反倒尝尽了伴侣出轨的苦楚。
熬了十年,好不容易与自己和解,结果又遇上了穿越,什么都没了。
“是啊,”司南点点头,笑着附和,“我也羡慕他。”
-
通过李天赐的好友申请后,司南就没理过他。可这个人执着得很,每天早晚都要在企鹅上跟她问好,闹钟似的雷打不动。
她烦得很,干脆把状态设置成了隐身。
不过网络可以隐身,现实中却不可以。很快,她又在某个上学的清晨遇到了李天赐。
彼此晨雾还没被阳光刺破,司南照例在熟悉的早餐摊买手抓饼和豆浆。等待的间隙,她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道爽朗的声音:“老板,来十五个包子,八个手抓饼!”
她没有转头,但那人走到她身边,看清了她的脸后,手里的的零钱哗啦掉了一地。
“真、真巧啊!”李天赐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捡钱。他弯腰去捉那些滚到远处的硬币,起身时不小心磕到摊车的栏杆,龇牙咧嘴的滑稽模样像只被夹了尾巴的柴犬。
“司南,真的太巧了,最近真有缘分。”他傻呵呵地摸摸自己的头,突然大悟,“哦!我以前经常迟到,怪不得碰不到你……啊不是!我是说以前怎么没遇过你……”
司南平视前方,压根不想搭理。
李天赐见她不搭话,脸上有些尴尬,幸好早餐摊的阿姨很快就接过了话头:“哎帅哥,你要什么来着?”
“哦哦,十五个包子,八个手抓饼!”
听到这句话,司南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吃这么多?”
“嘿嘿,给班上住校生带的。”他憨憨一笑,“当然,还有学校门口那只大黄狗,它很爱吃包子,我还……”
“来,姑娘,这是你的手抓饼和豆浆。”
“好,谢谢阿姨。”
司南接过早餐,瞥了眼旁边的李天赐,见他被打断话头后整个人有些发蔫,不由得笑了笑:“你挺有爱心的。”
“是吗?”听到她的话,李天赐肉眼可见地恢复了兴奋,“你要跟我去看看那条狗吗?”
……这人怎么得寸进尺啊。
司南皱了皱眉:“不去。”
“好、好吧。”他挠挠头,小心翼翼道,“那你要坐我家的车去学校吗?现在天气也冷了,走路和坐公交都不舒服。”
坐他们家的车?
司南望向他身后的大众辉腾,竟然真的开始犹豫。
主要是她从小到大都是豪车接送,很少经历挤公交的苦。本来上学就很烦,她还不能享享福吗。
“好,那谢谢你了。”
上了车,李天赐让她放心地吃早餐:“怕什么,我每天都拎着十几份早餐上车,这车子早就串味了。”
司南:……
话虽如此,她还是收起了早餐,不想做出失礼的行为。但李天赐可不管这么多,大大咧咧地吃起了韭菜盒子。
“对了,”他说,“下周四是我的生日,准备办场party,你要不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