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7）医院
尽管GCPD在官方的立场上从来都不承认他们与蝙蝠侠有合作——杜克有的时候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市民相信这点,毕竟蝙蝠灯就在GCPD的顶楼上，只要有心的话谁都能找到光线的来源——但是警局对于他们来说通常都是畅通无阻。
他一路开往警局的地下停车场，找了个位置将车给停下。老实说,他从来没和Red两个人单独行动的,通常都是和大家一起聊天,所以也不显得尴尬。而且向来她表现得又是一副熟络的模样，现在这样倒是有点生硬。刚才在行驶的途中路上的噪音遮盖下他们还不必谈话,现在要是不说话的话，倒好像有点古怪,不过正好他也有事情要谈：“阿西斯摩尔斯应该暂时在警局内部被保护起来,你想好要询问她些什么了吗？”
“没有。”Red回答起来倒是斩钉截铁，她正忙着整理自己被风吹乱的发尾：“我更喜欢随机应变。”说完,她朝向那边挂着GCPD灯牌的门走过去：“是从那里走吗？”
随机应变。说的也对，好像大部分他们要应对的事情都需要随机应变。但是杜克还是对此感觉到一阵胃痛,听到Red说话才反应过来发现她都已经走出去了好远,连忙大跨步跟上去：“等一下,你要和我一起才能进得去。”
“你的意思是里面的警员看到你会打开门是吗？”Red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杜克：“那太好了。”
杜克看向Red藏在身后的双手，震惊道：“你刚刚是打算用你的音速起子打开门闯入警察局吗？”他停顿了一下,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不可思议,所以又重申了一遍：“我强调一下，这可是哥谭市的警察局？”
“抱歉。”只不过她脸上倒是毫无歉意：“但是按照我的经验这是最快捷又最日常的方法,我没想到你可以直接进入警局。”
杜克欲言又止,
最终只能挪开视线,叹气嘀咕道：“教导有方啊，陶德。”便将这件事情揭过去，趁着Red失去耐心之前,先一步上前跟警员们交接，免得等一会儿她真的撬门进去。
警员们倒是一如既往，看到他带着人进去就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蝙蝠家族的人在警局内部经常会来去自如。但如果不是紧急事件他们通常会选择走窗户闯入，不过杜克确实不知道阿西斯摩尔斯现在人在何处，才选择从大门进来。
从杜克对于这里有印象开始，这里就一直呈现出一种忙碌与懒散并存的景象，所有人都持续地在束手无策与焦头烂额中挣扎，而每个人都需要身兼数职，因为这里好像一直以来都人手不足。年轻的警员来来去去，区别只在于是站在或者是躺着离开。
局长戈登看起来并不在警局里面，杜克本来也不想麻烦他，只是随便找了个坐在办公桌后的警员问：“你知道阿西斯摩尔斯在哪儿吗？之前福利院失踪案唯一的幸存者。”
警员听这话连头都懒得抬一下，只是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看到那只笼罩在哥谭所有地方的蝙蝠标志，便直接说道：“我知道，那个小姑娘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我们将她转移到医院去了。”
“哪家医院？”杜克反问道：“为什么你们要将她转移走，安排警员了保护她了吗？她是大型失踪案中的重要目击证人，你们应该确保她的安全的。”
这句话说完之后，对方却抬起头来看他，他有一双泥土色的眼睛，不过长久对着电脑屏幕高强度工作似乎将他眼睛变得十分干涩，失去了水分，变成干巴巴的尘土，便实在很难呈现出来任何情绪导致的变化，看起来呆呆木木：“你呢，孩子？刚开始在哥谭穿着那身古怪的紧身衣制服充当好人吗？”
“什么？”
警察又迅速地低下头，拽过桌子上的便签纸划拉了两笔，潦草地将医院名字写下来，用两根手指推过去，示意杜克自己去拿，嘀咕道：“在这个城市里，没人能安全。”
杜克从桌子上拿起那张纸条，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只是跟站在身后的Red道：“走吧，这家医院我知道，并不太远。”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警员？”Red却在这个时候选择和对方谈话。
“警探。你问。”
Red道：“好吧，警探。关于你说那个小姑娘精神状态不稳定，是怎么样的不稳定法？”
听到这个问题，大概是想起来那那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有那种悲惨经历，那位警探的口气也软化了几分，抬起头对他们说道：“那个小姑娘一直在不停地喊一句话。”
“什么话？”杜克问道。
警探停滞片刻，话语之中隐隐有了几分忧虑。那是在这座城市见识过陆离光怪，才会对类似事情形成一种近乎于直觉的担忧：“他们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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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离开警局之后，杜克马上又驾驶机车带着Red去往医院。
在黑夜的装饰之下，远远望去雪白的医院大楼看起来惨白的像是小丑的妆容，只不过等到靠近医院楼下，就能看到里面的灯光通明，那些可怖就散去了。
杜克和蝙蝠洞中的阿尔弗雷德联络之后，确认了医院里面病房的分布，找到阿西斯摩尔斯所在的病房后，来到靠近病房处的楼下，示意Red靠过来：“阿西斯摩尔斯的病房在五楼。”他抬头看了看，发现那里正好开着窗户：“我带你上去。”
已经不是第一次体验蝙蝠家族这种有窗绝对不会走门的习惯，Red对此倒是并没什么反对意见。
进入病房后里面倒是安静，杜克落地无声，倒是并没有破坏里面已经寂寞到可怕的气氛。房间里面相隔甚远的两张病床中，阿西斯摩尔斯小小地平躺在其中一张上，连床铺的一半都没有填满，看上去十分可怜。
警探告诉他们她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但是从他们进来之后，她一直都陷入沉睡状态，大概是注射了镇静药物。
“夜翼。”杜克接通通讯，跟其他几个人联络：“阿西斯摩尔斯已经被转移到了医院，我带着Red已经进入了她的病房。”
“收到。”夜翼那边听起来声音有些气喘吁吁，但是却不像是受伤导致的呼吸不稳：“我们这边已经结束，等到押送犯人去他们该去的地方之后，立刻与你们汇合。”
Red本来已经拿出音速起子扫描着房间里面各个角落，听到杜克那边挂断了通讯，便就问道：“怎么样了？”
“没问题。”杜克笑笑，比了一个ok的手势：“我说过，你不需要太担心，红头罩身边有夜翼和红罗宾跟着，所以肯定会没事的。”
“我不太确定罗宾听到这个会很高兴。”杜克被这话给逗得笑了起来，Red接着说道：“但是，这件事情跟夜……夜翼他们的能力没有关系，也不是因为我不信任杰……红头罩他能不能做到，只是因为他是我的搭档，所以无论他和谁在一起、干的事情危险不危险，我都一样会担心的。”
杜克：我就像是那条狗，走在路边突然被踢到了一脚。
“我知道这听起来像是疯话，但是你就当成这是一种对于孩子的关心就可以。”
杜克：没踢着，闪开了，甚至还可以嘲笑踢空了闪到腰的红头罩。
“我不太确定红头罩听到这个会很高兴。”
“看来我们扯平了。”Red已经在这间不大的病房里面转过一圈，将自己的音速起子重新收回口袋。
将刚才的玩笑话放在一边，杜克问道：“发现什么了？”
Red却并没有回答。杜克也不催她，在对付问话不回的搭档这方面，他估计他们所有人都有着非比寻常的经验。这种情况只能等到对方自己开口。
“也不算是一无所获。”Red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面摸出来厚厚的一沓纸。这是之前她在蝙蝠洞的时候打印出来的，上面有她刚刚列出来的那份外星种族的名单。她又掏出来一支笔，开始一边和杜克一边解释一边划掉名字：“我刚才用音速起子检查了一下房间里面。这个女孩两次都在失踪的现场，如果对方是会发出辐射或者是射线的种族，那么她身上甚至所处的房间中指数肯定也会不正常，但是并没有。”
她说着，用力地在纸上面划过，划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手臂用力地向外一挥，看起来很是潇洒，又有些暴躁。
“我以为警探说她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可能是因为对于地球人来说对方种族长得
十分恐怖，至少并没有变化成人类外貌的能力，也没有隐形能力。”那样的话这个小女孩吓到精神失常倒也能够解释，但是她说完之后自己也摇摇头，手中的笔却连着划掉了好几个名字。
杜克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也跟着分析道：“按照那位警探的说法，她害怕的好像并不是对方的外貌。”
一时之间确实也很难从这样简短的信息之中再找到其他线索，房间之中只剩下生命监控仪器的运作声。
“你记得警探是怎么说的吗？他们要来了。”杜克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所以，这代表了他们是集团行动，你觉得能排除掉一些种族吗？”
“当然，你说的太对了！”Red立刻赞许道，赶紧又划掉了十几个名字。
但是名单却依旧还是很长，上面大概还有三分之一的名字还没有被划掉，宇宙的广袤超乎人类的想象。她将那些纸张随手一团重新装回到口袋，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只能靠询问当时人，她快步走到阿西斯摩尔斯的病床前：“她还有多久才能醒？”
“很难说。”杜克走过去翻阅病床床尾的病历，寻找上面的用药记录：“在这，看药的用量和注射时间，她应该很快就……”
“你们在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尖锐的像是针，将房间里面本来还算得上平和的氛围刺破了一个洞。
两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病房里的人现在鸠占鹊巢大摇大摆地转头去看，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正警惕地看着他们，双手攥紧了手中轮椅的把手，将患者连同轮椅一起掌控在手中，以便可以随时逃跑。
杜克上前一步想要跟她解释一句，她连忙大喊道：“别过来，我要叫保安了！”说着，目光溜向一旁墙壁上的内线电话。这个时间里医院除了病房的值班人员和患者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人，所以跑到走廊去大喊求助是不可能的；当然她也可能跑去护士站求助，但是那样的话她就要扔下自己的患者，这她也做不到。所以她的威胁一大半是在狐假虎威，只能盼望着对方没有杀伤力武器——她又一次在心里面大喊为什么自己要来这个鬼城市工作了。
“别紧张。”杜克举起自己的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武器。恰巧此时窗外的乌云走过，一小缕月光赶紧跑入病房得以喘息。
银白色的月光照亮房间的同时也让杜克制服胸前的蝙蝠标志展露无遗，他接着说道：“我是信号。”
“你和蝙蝠侠是一帮的？”女医生半信半疑地道：“但是我可没听说什么信号。”
这个时候他能确实的感觉到德雷克的高明之处，当人们听到他的代号的时候，都会自然而然地相信他和蝙蝠侠有关系，而不需要面对这种尴尬的境遇。
“听我说，医生……”
不过他大概今天缺乏一点将所有句子说完的运气，因为他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骚动。房间中的所有人目光都投射到了声音来源。
刚才还陷入睡眠之中的阿西斯摩尔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坐在床上面对着众人，一双乌木眼珠死死地盯着他们，她张开口，因为睡眠而干涸的嗓子给她那孩童的嗓音中平添了几分诡谲的苍老感。
她说：“他们要来了！”
第92章 （8）Drama
“收到,夜翼，将他们在下一个路口放下就行，我会联系警局那边接手他们。”
芭芭拉揉揉了胀痛的太阳穴,抓过桌子上面的咖啡杯,凑到嘴边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的液体早就已经不冒热气,冷冰冰地与她对望着，漂浮着一层油脂,看得她觉得有些倒胃口。
如果是平时，她忙碌起来的时候,哪怕咖啡凉成了冰她也能喝进去,不过她刚刚和夜翼他们交接完一个还算大型的犯罪逮捕活动，她觉得自己值得来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不了,神谕。”耳机里面传来了迪克的声音，芭芭拉摁住耳机避免声音被咖啡壶工作的声音给盖过去,听着已经听熟了的声音接着说道：“我们会直接将人送到警局里面,Red和信号现在在警局附近的儿童医院里面,我们打算顺路去和他们汇合。麻烦告诉我们附近交通如何。”
“我看看。”芭芭拉重新推到屏幕前面，看着交通路况：“你从唐人街那边穿的话会比较快。”
“多谢，小芭。”夜翼松了口气：“看来我能够赶在他们三个把蝙蝠车拆掉之前把这些犯人送到了。”
芭芭拉分出一半的注意力来观测哥谭的交通状况,另一半则重新回到她的咖啡上面,毕竟哥谭的夜晚才刚刚开始，她还有好几个小时要在电脑屏幕前度过,不过在此之前：“Red来哥谭了？为什么她没告诉我？”
“……情况有点复杂。”夜翼尽量简短地将时空旅行带来的问题和芭芭拉说了一遍。
比起需要直面还在叛逆期的杰森与看起来估计一辈子都要在叛逆期的达米安的迪克不同,芭芭拉听到这一整段故事忍俊不禁,正要开口笑话他。然而神谕系统那边却传来了警报声，她连忙又将咖啡杯放到一边去查看情况：“等一下。”
“出什么事情了？”迪克在通讯的另一边也听到了警报声，他们现在人手充足,还可以分出两个去帮助芭芭拉。
“迪克，”芭芭拉看向电脑的屏幕：“信号那边好像遇到了麻烦。”
夜翼当机立断：“我们尽快赶去，保持联络。”
而芭芭拉也立刻换到信号那边的通讯：“信号，汇报你的情况。”
然而信号接通之后，电话那边的声音却是Red的：“神谕？”
“是我。”知道对于Red现在这个时间点自己还是个陌生人，芭芭拉便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安慰她道：“别担心，我已经通知夜翼他们尽快赶往医院，杰森那边也……”
“不，你不能让他们进来。”Red立刻反驳了芭芭拉的提议，而是说道：“我需要医院里所有的人立刻离开，并且在疏散过程中尽量远离58C病房。“
“我会通知警察那边，但是我恐怕现在哥谭市的医院里并没有足够的病床来接纳那么多的患者，整个过程大概要花很久……”
“听着，神谕。这次疏散只需要疏散那些能走能跳的人类，病重到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或者用轮椅无法转移的就全部留下来。”
听到她这话，芭芭拉操纵电脑的手停顿了一秒钟，又立刻恢复如常：“我得承认，你这说话让我觉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觉有点可怕。”
“不不不，你没理解我的意思，那些病重的人不会是攻击目标。”Red走到病房的门前，朝着门上那扇小小的窗户向外左右张望了一些，又重新回到病房的里面：“所以让其他人立刻离开医院，马上！”
她挂断了通讯，将联络用的耳麦重新还给了一旁的杜克。
杜克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了吗？你还好吗？”
“是的，我知道；还有不，我不太好。”Red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看向坐在床上的阿西斯摩尔斯，对方依旧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所有人。Red走过去用音速起子在她的瞳孔前左右摇晃，却得不到任何回馈，摇摇头：“我一半的情绪都是在责怪我自己太蠢了，居然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发现。”
她收回自己的手，直起腰看着房间里面的其他人：“而我另一半的情绪……好吧，还是在责怪我自己太蠢了。”
“是什么意思？我们惹上麻烦了吗？”刚才Red关上病房门后同样被所在病房里面的医生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Red：“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冷静，女士。”信号连忙上前去安抚对方，毕竟那只是个普通市民：“别担心，我们会帮你们离开这里。”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这么自信，我们即将面对的是宇宙中最为穷凶极恶且难以对付的种群，稍有不慎我们都会死在这里。”Red眨眨眼睛，对于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持有保留意见：“或者说，死在别的地方。”
“我们要面对的是哭泣天使，他们拥有特殊的量子锁定防御机制，也就是说当你看到他们的一瞬间，他们会变成石头。”
“你在干什么？”医生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不停地说些奇怪话语的人撬开了病房里面的灯光开关所在的墙板，露出里面密密麻麻地电线：“小心点。”
“接管这个房间的照明系统，天使不是笨蛋——尽管他们看起来有个石头脑袋，他们会选择熄灭灯光来造成盲区，以便让他们自己行动。”
音速起子的声音和电流的声音交替着在房间里面响起。杜克和芭芭拉保持着通讯，将这边发生的事情悉数告诉那边的芭芭拉，随后他询问Red：“你确定你的判断没错吗？”
“看看那女孩的眼睛。”Red完成对于照明系统的改造，用音速起子指向坐在床上的小女孩。杜克凑过去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不太确
定：“兔眼症吗？”
“对的。”站在房间另一侧的医生肯定了杜克的观测：“阿西斯患有先天性青光眼，导致了兔眼症。我听说她的父母本来正联系要给她做手术，但是……“
“这就是为什么她一直没有失踪，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对方要留下她一个人。”明明她看起来也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直到她刚才醒了之后睁开眼睛：“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她睡着的时候眼睑无法完全合拢还以为是因为麻醉的关系，等到她醒了我才发现，她没办法完全闭合自己的眼睛。”
“而你刚才说哭泣天使有量子锁定防御机制。”杜克恍然大悟。
因为阿西斯摩尔斯就算眨眼的时候看起来也像是并没有闭上眼睛，所以那些外星生物认定对方能够看到自己。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不会对她出手，他们为了保护自己会自动变成石头。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和她在一起就是安全的吗？”虽然她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在她入职医院的时候就有不少的同事告诉她在哥谭就是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怪事，所以只要看到身上带着蝙蝠标志的人就当做救命稻草紧紧抓住就对了。
“聪明，医生……？”
“韩，你可以叫我韩医生。”
“你说的从理论上是没错的，但是实际上并不管用，因为阿西斯摩尔斯的视线范围非常有限，而天使们只要想的话就能够找到机会抓到你，毕竟这间病房的空间也只有这么大，一旦他们触碰到你，游戏就结束了。”Red又去门口那边张望了一下，此刻已经隐约可以听见外面脚步杂乱的声音，看来撤离已经开始了：“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来天使是跟着阿西斯摩尔斯来到这里的。那么在所有人都撤离医院之后，我们就会成为他们的首要目标。”
“所以第一要务就是不要进入天使的攻击范围之内。”Red脚步不停，冲到窗外看了一下：“信号，你可以带着他们下去吧？”
“可以，但是你的这位患者是无法移动吗？”杜克看向从进来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坐在轮椅上面的那位少年，他大概也就十六七岁左右。尽管逃命很重要，但是他不想在移动过程中伤到别人本身患病的位置，让对方的伤势加重。
“克里夫只是来做一些常规检查，他其实并没有受伤。”韩医生立刻回应道，她对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好言相劝：“克里夫？我们现在要离开这里，为了我们的安全，你能不能跟着这位……”她抬头看了一眼眼前和克里夫感觉年龄相差无几却能够穿着制服独当一面的少年，有些不确定应该怎么称呼，最终选择了比较笼统的概念：“超级英雄一起离开病房？”
“我不相信你们。”克里夫开了口，声音像是哥谭的阴天，散不去的阴云多到甚至有点让人怀疑有些装模作样的成分，只是为了让人觉得这样更符合自己阴暗的形象。他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一旁的Red，只觉得比起说科幻故事，她更适合讲一些童话幻想。
“克里夫，我们没有骗你。”韩医生努力保持着理智，劝说自己的患者：“我知道你现在的感受并不好受，但是现在真的狠危险，你能不能站起来跟着他们走？”
“无所谓，我不在乎。”他淡淡说道。
杜克挪动着房间里面的重物用来挡住病房的大门，以免到时候天使破门而入，Red则告诉那两个人在窗边等候：“到时候信号会带你们下去。”
“先带着克里夫下去。”韩医生将轮椅推过去，没想到克里夫自己却紧紧捏着轮椅的刹车，大喊道：“别管我！”
“反正本来也不会有人在乎我！那就干脆留我在这里好了！”
正说着，突然门外传来砰的一声撞击，比起敲门更像是重物倒在了门板上。韩医生和坐在轮椅上的克里夫都发出了一声惊惧的短促尖叫。虽然杜克已经提前在门前堆满了重物，不过这医院的门本来也不是为了抵御外力而设计的，看来也抵挡不了多少时间。
Red拿出音速起子给医院门的边缘进行加固，对于他们那边的闹剧不为所动，杜克摇摇头道：“韩医生，我先带你下去。”
“别。”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迫切，韩医生哆嗦着，却对杜克的提议摇头：“如果我不能劝克里夫下去的话，那么他就更加不会下去了。”
“我很确定我会带着他下去的。”虽然很有可能他降落到地面上的时候意识不会那么清醒。
杜克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先等一下，他那边接收到了来自芭芭拉的联络：“Red，医院的其他人员已经疏散完毕。”
他迟疑了一下，将耳麦重新递回给Red：“红头罩想要跟你说话。”
Red接过耳麦，杰森的声音顺着另一端传过来：“Red，情况如何？”
“很高兴又听到你的声音，情况非常非常糟糕，但是别担心，我认为我可以解决这个问题。”Red完成最后一点加固，能够拖延一点时间都是好的。
“我马上过去。”他说着，瞪了一眼挤在他旁边的罗宾。那三个家伙为了保住两个带着傻呵呵笑脸的小丑跟班，居然不惜冲过来阻拦他，特别是这个小混蛋，居然趁着他对付那两个人的空隙直接将他给打晕过去。
“我已经开到最高时速了。”迪克为自己申辩道。蝙蝠车以253公里的速度在哥谭的街道上呼啸而过，如果没有芭芭拉的指引根本不可能完成。
“如果你到了的话，刚好能够碰到我和信号从医院楼下去，不过……”她看了看那边还在拉锯的几个人，克里夫就像个蹩脚的莎士比亚爱好者，正在苦苦地思索生存还是死亡，他充满悲情地说道：“就让我留下来吧，反正我这种人生来也没有别的用处。”
透过耳麦杰森都能听到那边的声音：“遇见了蠢货？”
“也不算，因为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不停地盯着信号看，很显然是明白信号不将他救出去不会罢休，所以很难说他是个蠢货。”
杜克也不愿意在这里再多浪费时间，他正想要上前一步打晕那个叫做克里夫的少年，却看到韩医生表情严肃地向着他伸出手臂，将他给拦了下来：“我受够了。”
“看来你最喜欢的部分要来了。”Red对杰森说道，杰森懒得与她争辩，反正马上就要见到人了。
韩医生挺直了自己的腰板，将手中的轮椅猛地一甩，指着对方的鼻子横眉冷对：“我受够你每周都要三次来找我跟我哭诉你的父母怎么不爱你，就因为他们不愿意花钱给你蠢到可笑的梦想买单，或者是他们更喜欢你的弟弟。”
“什、什么？”
她怒而说道：“我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我父母所有的重心全部都在那个弟弟的身上，除了没能拿到A+和我那个和你一样被宠坏了的弟弟大哭
大闹的时候我在家里面就像个隐形人。你说因为彻夜不归你父母就大惊小怪？我的宵禁时间是下午七点，而且一直持续到我大学毕业。我做了这么多我的父母依旧不觉得我是一个正经的医生就因为我是读心理的而不是用手术刀划开别人的身体。所以我强迫自己来到这个见鬼的城市就因为只有这个城市的普通医院里面需要心理医生，因为这座城市唯一的精神病院是见鬼的阿卡姆，没错我就是这么渴望我父母的认同！也没有像你一样一个月见鬼的自杀一次。”
“所以我需要你现在给我像个人一样的站起来跟着这个跟你差不多大但是比你有用几百倍的人滑下去，否则的话我就一脚踢爆你的蛋，因为你甚至还没有我有种。”
克里夫听得都快哭出来，哆哆嗦嗦地躲到杜克的身后，拿他当做挡箭牌：“抱、抱歉……韩医生，我这、这就……”
说完了，他立刻跑着跟着杜克从窗户下楼，韩医生看着他那副样子翻了个白眼，意犹未尽地唾了一口：“愚蠢白人孩子，跟亚裔抱怨父母严格。”
她转过头看见Red正看着她，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刚才说的话真的非常不专业，每个人的承受压力的能力都是不一样的，我不应该这么横向比较，而且我说的话非常的种族歧视……”
“没关系，我没有父母。”Red立刻回答道：“而且说真的，我很需要你教我这招。”
门外的撞击声打断了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韩医生刚才那点气势全部都消失殆尽。当人恐惧的时候，会无意识地朝着身后有依靠的地方走去，她感觉到双腿碰到病床的边缘撞击让她回过头查看，然而阿西斯摩尔斯的低语却在这个时候流入她的耳内：“他们要来了，他们要来了，他们要来了……”
这让本来就有些害怕的韩医生又吓了一跳，幸好这个时候杜克已经重新跳入房间之中，对Red招呼道：“我送完她马上就回来。”
“不急。”Red一只手用音速起子对准病床的大门以此来阻挡哭泣天使们的进攻，侧跨步靠过去查看阿西斯摩尔斯的状态：“我不明白。”
“什么问题？我们马上就到了。”杰森从蝙蝠车的窗户远远已经看到了杜克带着人下来：“我马上上去。”
不，这不对。Red看向坐在病床上的那个瘦小身影：“有什么事情不对，杰森。为什么她还在说他们要来了，他们难道不就在门外吗？”
“我肯定是遗漏了什么东西，我不应该遗漏的，他们是哭泣天使，我需要是想想，关于哭泣天使，哭泣天使……天使之影所在之处皆为天使……”
“先跟我离开这里再说。”
神谕的电脑突然发出警报声音，芭芭拉查看那边的动静：“不，别是现在。”
“发生什么了，神谕？”杰森询问道，蝙蝠车已经来到医院的楼下，然而医院楼下所聚集的疏散人群却让迪克不得不将速度暂时放慢。
芭芭拉绝望地看着屏幕上的警告：“有人正在攻击哥谭的电网，哥谭可能将会引来大停电。”
“这就是为什么戈登局长会收到那封信。”提姆立刻反应过来：“那群三流罪犯是用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的。”
像是哥谭这样人口密集的城市一旦发生停电将会陷入无可预计的混乱，罗宾看向坐在前方的夜翼与红罗宾。红罗宾主动对夜翼道：“等一下我和罗宾过去看看。”
夜翼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疼，哥谭向来都是个多事之地，而且这样的事情就算发生了也不足为奇，但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在于Red刚才通过通讯所说的那些关于哭泣天使的事情：“神谕，医院也在停电范围之内吗？”
“是的。”芭芭拉也正在头疼这个问题。
罗宾道：“医院通常都会有自备的发电机，不需要担心。”
“没用的。”夜翼摇头道：“医院的发电机只会给手术室以及重症病房供电，Red所在的地方并不在范围之内。”
“别太担心了。”罗宾冷静地说道：“按照信号说的，那群外星人还没有攻破病房大门，只要在那之前将她救下来就没有问题。”
说话之间，蝙蝠车已经开到了楼下，信号刚好带着韩医生降落到地面，与他们汇合。杰森跳下蝙蝠车，拿出自己的抓钩枪和Red联络道：“Red，我到楼下了，我马上上去……”
然而通讯的另一端，Red的声音却是少见的沉重：“不，你们谁都不能上来。”
“Red？”
“我漏掉了一些讯息，天使之影所在之处皆为天使，这就是为什么她能够预测到天使来了，这就是为什么天使会从她的家里面一直跟到福利院去，有一个天使在她的眼睛里，杰森。天使就在这间病房里面。”
杰森道：“别担心，我们还有时间离开。”
“不，你不能让他们看见你们中的任何人，一旦你们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他们就会找上你们，他们是宇宙中最恶劣的生物之一，他们对猎物穷追不舍，你们不可能一边解决哥谭其他反派的事情，一边对付这些邪恶的生物。”
顺着通讯，杰森都听见病房外面越来越明显的砸门声音和音速起子嗡嗡作响的杂音，杰森道：“你不需要考虑那个。”
“将阿西斯摩尔斯留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再和她有所接触。”
“你是想告诉我让我放弃将你救出来吗？”杰森反问道，他站在病房的楼下抬头望去，却什么都看不清楚：“你知道这不可能。”
“我从来不放弃，也许有的时候我会逃跑，但是不，我不放弃。”Red的声音却是十分乐观，即使杰森看不见，他也知道那位装模作样的时间领主脸上带着什么样的笑容：“所以，我现在要暂时逃跑一下，跑到他们不会去追捕的地方，为我们争取一点时间。”
“你要我做什么？”杰森焦急地问道。
时间领主的声音顺着通讯转化成为电波传入他的耳朵，带着几分模糊不清，仿佛铭刻在黑胶唱片上的旧日乐曲，隔着时光悠悠而来，带着些许失真，像是旧书上被晕染开来的字迹。
她轻声笑道：“这一次，轮到你来找我了，杰森。”
与此同时，整座城市的光源陡然湮灭。
世界陷入了悠久的黑暗。
第93章 （9）放弃
发电厂那边的事情消耗了他们大半夜的时间,某些反派的消息比起他们都要灵通，显然是知道蝙蝠侠不在哥谭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我对你很失望，科波特。”夜翼看着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企鹅人,双手环抱在胸前摇头道：“借着断电给大家造成不便来运送你的那些军火？即使以你的标准来说也有点太自私了。”
“闭嘴吧,漂亮男孩。”企鹅人啐了一口,笨重的身体左右挣扎着想要挣脱罗宾在背后推着他的手，却被罗宾一脚踢中了屁股。
“希望你享受接下来没有空调和取暖器的人生,感受一下其他哥谭人被断电之后的痛苦。”夜翼看向不远处的警车灯光，现在应该是他们离开的时候了,只不过——
他对靠过来的红罗宾低声询问道：“几个？”
“十三个。”红罗宾苦笑道。
迪克拧起眉头,安排罗宾跟着警方押送企鹅人去黑门监狱，一方面是担心企鹅人还有后招,另一方面则是不希望现在的杰森被达米安火上浇油，至于其他人的话：“先回蝙蝠洞。”
位处地下的蝙蝠
洞里面无论怎么布置都永远带着不见阳光所散不去的阴冷,但是所有人都觉得这里是家的一部分,所以回到蝙蝠洞又觉得有种轻松舒适,温暖如蜜的味道，矛盾复杂的刚好和他们相匹配，倒也不奇怪。
大概除了现在的杰森之外。
离开了主人的塔迪斯立在蝙蝠洞中央,迎面对着恐龙雕像,后面被瀑布包围，左右各自摆满了东西。刚才还不觉得,现在纵观大局,颇有点四面楚歌的意味,红色的蝙蝠再怎么想要与蝙蝠洞融为一体，也都是另类，只有一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孤勇。
杰森拉开塔迪斯的大门,然而迪克却眼疾手快地抓住门板。杰森实在是没有心力和他进行一场并没有意义的角力：“松开，格雷森。”
他需要尽快回塔迪斯里面查出来哭泣天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又怎么样才能找到Red。
“杰森，我明白你很着急，但是我们能帮你……”
“你能别假装我们是朋友了吗，格雷森？”杰森抢白道。他的目光从那几张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脸上一一扫过：“我现在没时间陪你们玩过家家游戏。”
“抱歉，这都是我的错。”信号对此十分自责，如果不是他同意了Red的说法，只有他们两个人独自行动，那么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又或者他当时能够更加干脆一点的话……
杰森没有回应，哪怕生气他也没必要迁怒对方，他很清楚这跟他没什么关系，毕竟当时他也在医院的楼下，是Red告诉他绝对不能上楼的。
但是他也并没有和对方装作无事的打算。
“没有人想玩过家家的游戏，你现在并不冷静。”
“如果我不冷静的话我现在就应该一拳揍在你的脸上。“
“你刚才杀了十三个企鹅人的手下！”尽管红罗宾已经尽力阻拦，但是他实在是没办法在应付罪犯的同时还要拦住杰森，他们都师承同一个老师，更何况杰森又在世界各地遍寻名师，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是杰森的对手。但如果没有他的话，恐怕还会有更大的伤亡。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他们全部都罪有应得，杰森冷笑道：“我一直都是这样，难道你现在突然想起来要逮捕我吗？”
“够了！”提姆挡在他们两个人的中间。迪克握住塔迪斯大门的那只手握得很紧，关节处泛出苍白，提姆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在这样的情况下对话的走向可能会无法挽回，他劝阻道：“迪克，让他先回塔迪斯。”
“说不定做你的敌人比做你的朋友还更好些呢。”
迪克面色一沉，示意提姆不要挡在他们中间：“你这是什么意思，陶德？”
杰森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对待你的朋友的吗？”
“罗伊哈珀。”
这个名字从杰森的嘴里面吐出来的时候，迪克一时之间愣了神，大概是因为隔了太久的时光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那些属于少年泰坦时期的回忆已经长成了他的一部分血肉，掩埋在他的躯体之内，如今又被杰森以言语为刀挖出来，却连同他的神经好像也一起被挖起来，剥离剔除，感觉不到疼痛，只能看到伤口鲜血淋漓。
“少年泰坦的领袖，跟我讲了多少你们伟大的友情故事，不离不弃像个家庭。”甚至他曾经也憧憬过融入那个属于罗宾的另一个家庭：“但是当他像一堆烂泥一样瘫在哥谭的街头的时候，伟大的黄金男孩去哪了？”
就在那个夜晚，他碰见了倒在街头上的罗伊，连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弓箭都保不住，浑身酒气像是一个流浪汉般倒在小巷里面，被三个小混混拳打脚踢：“你放弃他的时候果断的就好像他是一条该死的狗！”
夜翼猛地攥住他的衣领，他的右拳死死地握紧，那向来带着笑意的蓝色眼睛里被愤懑与痛苦倒灌进去，变得不再像他。而站在他对面的红头罩却连躲都不躲，只是带着嘲讽的笑容冷冷地看着他，就好像这是一场他主持的赌局，无论夜翼有没有动手，他都会是最后的赢家。
那些往日的回忆在他的血管里面流淌过去，冲刷着他的身体，将刚才升腾而起的怒火与肾上腺素一起洗刷干净，所有的力气在那一刻消散。他松开手，别过头不发一语。
“下次如果你想说你会救你的朋友，你应该试着更努力一点，格雷森警官。”
他说完，重重地甩上了塔迪斯的大门。
夜翼站在那里，塔迪斯的门被关上之后，和蝙蝠雕像的身体融为一体，就好像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但是并不是什么都只要假装不存在就可以。
“你知道杰森他……”只是因为时间旅行让他们之间的信息有所差距，只是因为Red现在生死未卜，也或者只是因为……
“我没事。”迪克抬起手掌，示意提姆不需要为了他们的争执再烦恼：“麻烦你在这里看着点他。”他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机车，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姿态：“我去钟楼找神谕，也许她能找到一些关于哭泣天使的传说。”
当他重新进入哥谭的街道时，哥谭的夜晚已经过去，天空的一角堆出一点鲜红如血的朝阳，就连久而不散的阴云都染上神圣的金边，簇拥在哥谭女神像的周围，为其镀上根本不存在的悲天悯人的神性。
这是一场哥谭与天空共同谋划的骗局，仿佛新的一天真的会变好一般，日复一日地欺骗着为这座城市奉献骨肉鲜血生命精力的英雄们。
芭芭拉的夜晚也刚刚结束，她将神谕系统整个隐藏起来，房间又变回原来平平无奇的模样。她本来打算去蝙蝠洞看看接下来有什么能做的，却没想到迪克先一步从窗户跳进来。
“怎么了，迪克？”她和迪克曾经是长久的搭档，也曾经相爱过，即使对方还戴着面具她也能看的出来对方的情绪并不对头。
迪克卸下自己的面具丢在一旁，瘫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将脸埋进双手中，但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抱歉，小芭，你能查查看地球上有没有关于哭泣天使的记载吗？”
“没问题。”芭芭拉立刻又启动了电脑：“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和芭芭拉他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更何况大概也只有芭芭拉是真的和他经历过那段时期的事情，他换了一个姿势，面对着芭芭拉，慢慢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芭芭拉听后很久都没有出声，房间里面电脑运作的声音倒显得让人心烦意乱的吵闹，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罗伊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那个时候是罗伊自己放逐了自己。
“我应该陪着他的。”罗伊曾经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他可以用自己的生活那个时候也一团糟来搪塞，但是那都不是借口：“而且，你知道他说的并不只是罗伊。”
“迪克，别把所有的错都揽在你自己的身上。”
“是我劝说布鲁斯放弃他的！”他突然抬高的声音在钟楼里的空间回荡，迪克疲惫地向后倒去：“布鲁斯一直在找他，我却让布鲁斯接受杰森已经死了。”
“你是为了布鲁斯，我们都知道那段时间他的状态有多危险。”他一直都在责怪自己没能救下杰森，因为找不到杰森的尸体，所以像是疯魔了一样地四处打探，而当时在所有人看来，布鲁斯只是在追寻一个亡灵。
“但是布鲁斯是对的。”杰森没有死。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那么做，那么杰森回到家的时候说不定就会留下来，说不定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样，他就不会成为红头罩——他又想起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那不应该是杰森所承担的重负。
“而且在他回来之后，我也什么都没有做。”他拿出兄长的样子来，但是他也不清楚其中到底有多少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虚张声势：“我所做的只是接受Red所带来的时间旅行的好处，自然而然地接受杰森不再计较这件事情的事实。”
他对他们之间存在的所有问题全部都避而不谈，只是觉得反正杰森已经释怀了，那么为什么他何乐而不为呢？他甚至是用一种侥幸的心理与他们相处：“我是个混蛋。”
“我同意。”芭芭拉递给他一个杯子，神谕系统正在自己搜索，暂时不需要她来操作：“既然你已经发现了，也许等到解决完这次事件，你可以好好跟他谈谈，但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谈话的时候别太像迪克，神奇男孩。”
“我也会受伤，小芭。”迪克接过芭芭拉递过来的杯子，将头埋进去喝了一大口，芭芭拉刚才的话让他稍微平静些许，她总是能够做到：“但是你说得对，老实说，现在想想我还蛮高兴他能跟我说这些话的。”总比他什么都不说要好，如果他一直以来都摆出无所谓的态度，大概才是他真正放弃这个大家庭了：“总之，有找到什么吗？这次我必须要加倍努力来救我们的朋友。”
大概是那张精致的脸对于电脑这种无机生物都能起上作用，搜索的结果时机正好的跳了出来。
“有点收获。”
————
他不应该跟格雷森说那些话的。
只不过从他到这个古怪的时空来之后，好像所有人都瞬间变成了他的朋友，仿佛只有他一个人记得韦恩的墓园里面有一块属于他的墓碑，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他曾经差点被小丑炸得灰飞烟灭，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被撬棍打断骨头，鲜血涌入肺部的窒息与疼痛。
只有他一个人记得自己被放弃了。
之前他们那两次旅行当中，最起码无论是格雷森还是冒牌货都带着一种心知肚明的尴尬与距离，摸索着找出一个不会让他们伤害彼此的相处方式，却让他不像现在那么窒息。
而现在，好像他们示好了，他就应该理所应当地立刻和这些人勾肩搭背，变成一家人一样。
他不应该那么说的，他不喜欢揭人伤疤，除了他自己的，那是他的自由。
他将那些想法扔到脑后，将精神拽回到塔迪斯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塔迪斯操纵台上那根明亮的红色光柱似乎黯淡了几分，好像也知道她的主人不在这里。
坐在驾驶舱的那只泰迪熊乖巧地望着他，Red有一次发现了玩偶服装市场之后，就像是发现了宝藏，痴迷于每次旅行都给这个泰迪熊换上应景的衣服。
他还记得她甚至还订做了一套跟他制服差不多的玩偶衣服，如果她还在塔迪斯里，现在应该这只熊就会顶上那只丑的没眼看的布制红色头罩——在他看来更像是被绑架后套在脑袋上的麻袋，跟他帅气的头罩没有半点关系。
他抓起那只泰迪熊，拇指摩挲过它身上仿制的皮毛，它常常被时间领主抱在怀里，也染上了若有似无的香水味道。
“带我去找你的主人？”他抬起头和塔迪斯轻声说。塔迪斯的光芒明暗变换，像是悲伤的时候漫长缓慢的吐息，却并没有启动。
他将泰迪熊重新塞回原来的位置，现在不是干这种事情的时候，他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Red还在等着他去找她。
他应该做的是去图书馆查查哭泣天使的详细资料，然而这个时候门外却想起了敲门声。
如果是别人的话，他大概会装作没听见，但是他认得那个敲门声。只有三声，不紧不慢，频率相同，在他还在这座大宅生活的时候，最开始那几天每天他都会提前醒来，等待那个敲门声响起，假装自己睡得安稳宁静，没有担心自己会被重新送回那不像样的贫民窟，然后跳下床竭尽全力地完成当天的学习。
“阿福。”他打开门，恐怕他永远没办法无视阿尔弗雷德。
“杰森少爷。”阿尔弗雷德一如既往，就仿佛他还是那个刚刚到这里的小男孩，什么都没有改变，看到杰森，他露出得体的笑容：“抱歉打扰你。但是有人说他有一个口信要带给你。”
第94章 （10）提姆
这个宇宙中的种族数以亿计。
地球人有一个关于地位的理论,那么如果可能的话的确是可以将宇宙当成巨大无比的王国来看待，有的种族生来就应该劳劳碌碌不停地为其他的种族创造更加便利的生活条件，而有的种族天生下来就是为了挥霍那些资源而生存。只不过在宇宙中这种地位相对来说流动性比较强,你实在很难说今天你的奴隶会不会明天就会手持武器让你变成仆从。
但是有的种族地位却永远都不会改变。
按照加里弗雷星的教科书上的评价,哭泣天使本身的进化方向邪恶到臻至完美,量子锁定防御能够在他们出现在他人视线范围之内的时候变成石头，而没有人可以杀死石头：“但是氪星人的话,说不定可以在一瞬间将哭泣天使的石头融化……”但是仔细想想可能还是不可行。物质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就算是他们被融化,但是本质上他们的实体还在,只要挪开视线，他们最终会慢慢复原,顶多就是花的时间更加长久一点。
Red在心中划掉这个应对方法。
“你是谁？”
听到有人跟她说话，她才发现她刚才在考虑哭泣天使的问题想得有些走神,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她所在的地方居然还有别人。塔迪斯的翻译矩阵并不能覆盖到这里,不过她确实懂得地球上的语言,所以沟通不成问题。Red从地上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拍打掉自己身上的浮灰，待到觉得自己配得上时间领主这个名号,才直视对话：“我是Red,时间领主。”
站在她对面的是个小孩子，虽然时间领主也拥有童年时期,但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在Red的记忆中早就已经模糊不清,她难以通过地球小孩子的外表来揣摩出他到底度过了几个春秋。
就像是杰森所说的那样,她并不擅长与小孩子相处。而且这种不擅长并不是那种看到了小孩子会说“哎呀呀我好讨厌熊孩子呀”的不擅长，而是那种在超真实物理引擎游戏之中十分努力但是却依旧四处碰壁的时间领主一败涂地。
当她看着对面那个小孩子那双眼睛被风声鹤唳的警惕染上深蓝阴影，有个时候离开就是最好的温柔：“别担心,我这就走了。”
她本来想要跟对方保持一点社交距离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好聚好散，没想到扭头一看才发现这条小巷的另一边根本就没有路灯，看上去黑黝黝的，如果钻进去倒像是会主动钻进巨大怪兽口中的笨蛋似得——至少在杰森不在的情况下她是不会钻的——而那个小孩子站的另一端隐隐可以见到昏暗的明黄色灯光。
两相权衡之下，Red觉得擦肩而过说不定也是一个挺好的萍水相逢方法。
蓝眼睛的小孩子看到对方朝着自己走来倒是有点
慌了，他刚才本来一个人站在这里，没想到一眨眼一个人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惶恐地思索着时间领主这个词语的意思，随着对方脚步逼近而吞下一口唾沫，混合着玫瑰与清甜果香的香味先一步入侵他的鼻腔，这时他反而却有点不那么害怕。
大概是一种以貌取人的本性，让他觉得对方可能也没那么坏，所以他壮了胆子硬是逼着自己问话：“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你想干什么？”
Red反问道：“你叫什么？”
小孩子犹豫着考量这个人到底能不能信得过，但是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提姆，你可以叫我提姆。”
“提姆，好名字。”Red随口敷衍了一句，她已经来到了提姆的身边，从这里就能够看到外面大街的光景。她对于哥谭市并不算是熟悉，但是她觉得这里应该差不多还在哥谭：“我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受到了哭泣天使的攻击。”
“哭泣天使？”提姆重复这个名字。
“没错，宇宙中最为邪恶又最可怕的种族之一，他们通过碰触将其他人送到过去，并且通过这一过程产生的能量来维持自己的生命。没错，我也不相信这个宇宙中居然有能够将自己的生命完全寄托于其他种族的物种。换而言之如果一个星球上的物种全部都被他们转移之后，他们也会因为缺乏能量而陷入沉睡状态，要我说这个处境还挺尴尬的，不是吗？”
其实提姆并没有完全听懂她那一长串话语，里面有不少对于他这个年龄来说有些深奥的单词，而且她说的有那么快，他只捕捉到了一点讯息：“你是说你被外星人攻击了吗？”
完全没想到自己那么一长串慷慨激昂结果就换来这么个反应的Red噎了一下，撇撇嘴道：“……差不多。”
不过这个结论已经足够让小孩子惊讶的了，Red想了想平日里面杰森哄孩子的时候做法，伸出手笨拙地在他的脑袋上面拍拍：“好了，提姆，现在我必须要离开了，我需要去地下留下点口信给我的搭档。”
“等等！”提姆连忙叫住她。
Red回身垂着头看着对方，提姆看起来有点紧张，他正在挣扎在勇气不足与孤注一掷的夹击中，最终他喊道：“我也想和你一起去。”
“不，提姆，对于普通人来说有点太危险了。”Red拒绝道。
“我……我认得路！”为了表示自己所言非虚，他接着说道：“我从小在哥谭里面长大，你要去什么地方我都可以带你去。”
这点倒是让Red有点心动。她的想法本来是去蝙蝠洞里面在上面的墙壁中留下一个讯息。她现在身处在过去，刻在石壁上的讯息肯定会被身在未来的杰森看到。但是她去蝙蝠洞的时候是靠着迪克提供给她的坐标，而坐标记录在塔迪斯里面，她并没有完全记得，所以只能靠着自己的寻找，如果有一个领路人的话。
提姆紧张地看着站在眼前的这个女人。对方肯定不是普通人，那么她既然说要去地下的话，说不定她能够帮助自己找到他一直在查询的真相。
他紧盯着那如同金线编织的长发，似乎这样就能将自己的想法灌输进对方的脑海里面，从而操控对方。
“好吧，但是在那之前。”自称Red的女人回过头，提姆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有一种人类中少见的紫色眼瞳——说不定她也是个外星人呢？他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打了个哆嗦——她摸了摸肚子，这个动作让他更有点觉得古怪，像是睡前故事里面会出现的吃人女巫。不过幸好她接下来说的是：“你先告诉我附近有快餐店吗？”
提姆松了一口气，快走两步赶到前面：“附近就有一家红罗宾汉堡店。”
听起来倒是有点过于巧合，Red仔细看看那位提姆的脸庞，但是老实说想要分辨人类成长带来的面容和身形上的变化对于她来说有些困难，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也就顺其自然。
她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该死。”
“怎么了？”提姆问道。
“钱都在我的搭档那里。”因为杰森说她总是会乱花钱，同时也因为地球上的女装裤子连个口袋都没有，而杰森又说将钱装在风衣口袋里面容易丢，特别是在哥谭里面。
当然最重要的理由是她在地球上用的是杰森的卡，所以他确实应该担心这个问题。
提姆觉得对方有点古怪，但是还是认真说道：“没关系，我有钱。”
“不用，反正我有……”Red将手放进风衣的口袋里面，伸手一摸又愣住了：“艹，我的万灵证也在搭档那里。”
“万灵证？”
“我的东西，它可以当做身份证件来说，让每个看到它的人都看到能让我随便进出的身份。”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要给你的搭档。”提姆不解，如果他有这种东西的话，绝对不会交给任何人。
Red自暴自弃地说道：“因为当我和他一起旅行的时候，特别是在地球上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相信他是队伍里面领头的那个人，如果是我出示万灵证他们就会跟他也要身份证明，反之则不用……而我也没有第二个万灵证给他用。”
并不太理解整个事情的提姆推开餐厅的大门，请别人吃一顿饭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特地找了个避开人的角落，幸好时间已经临近午夜，餐厅里面并没有多少人，服务员过来点单的时候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时间领主到底想要吃什么，所以干脆随便点了两样菜单上面推荐的汉堡，又买了两杯奶昔。
等到对方走了之后他才压低声音道：“你为什么什么都告诉我？”如果真的是像是她说的那样，她应该不会随便告诉普通人吧。
“因为我没有任何理由骗你。”就在这个时候服务员先一步将奶昔端了过来，Red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推到一边，等到服务员离开之后她才接着说道：“在这件事情上我对谁都没有必要说谎。”
“但是……”他本来声音都拉高了，但是扫到服务生的身影就又压了下去：“如果我告诉别人呢。”
“抱歉，提姆。”Red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同情的笑容：“尽管我认为你们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对于地球的大部分成年人来说，他们的缺乏想象力与自大傲慢让他们很难注重小孩子的说法，所以就算你告诉别人他们也会觉得你是在编故事。”
“上一次我和我的搭档碰到一个小孩子，那个小孩子跟他的父母描述我们的时候说的是金发女生与一个穿着红色制服的大家伙给了他礼物并且制服了他橱柜里面的外星人怪物，可他的父母告诉他夏天说圣诞老人的故事有点不合时宜。”
她这话说得没错，提姆恨恨地喝了一大口奶昔，大人们只会告诉他是他想的太多，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他的想法：“你说得对，大人们糟糕透顶。”
“不要以偏概全，提姆。”Red这个时候却改变了她的说辞，她拎起刚上来的汉堡：“我的搭档说我不擅长和小孩子接触，但是看看现在。”她抬起自己的手腕，笑着说道：“我们已经相处了二十七分钟三十二秒，但是你依旧没有被我说的大哭出来或者做出任何说话口齿不清做事没有条理导致我失去耐性的事情来，那么就说明总是会有例外的。”
她抽出来一根薯条直指坐在对面的提姆的鼻子：“所以，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探索哥谭的地下如何？。”
“真的？”提姆激动道。
Red将薯条塞进自己的嘴里面：“当然，而且我也真的很着急，你也应该看得出来，但是你要回答我，为什么你想要去哥谭的地下。”
他不想说，可是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知道现在仅凭借自己的力量做不到。
“我有想要去查证的事情，我必须查证。”他如此说道，他的目光坚定不移，那双湖蓝色的眼睛光彩如其下火焰烨烨。
“好吧，提姆，我先说好我们这次可能会遇到危险，你要想好再决定。但是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她微笑的时候眼眸里面仿佛倒映了万千星辰熠熠生辉，将宇宙的奥妙在他眼前缓缓呈现而来：“我会竭尽所能地保证你的安全。”
第95章 （11）临时搭档
但是对方并不想要领她的这个情,提姆扭着头看起来倒是分外别扭，大概十年以前最流行的日本漫画男配角就是他现在这副模样：“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那很好啊。”被撅了面子的Red对于这点倒是相当的看得开，她拿起上来的汉堡啃了一大口。提姆给她点的是这家汉堡店里面最受欢迎的威士忌河汉堡,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叫这么个古怪名字,可酥脆的洋葱与融化了的芝士一起带来了油脂所带来的满足,缓缓涌出肉汁将生菜与番茄的汁水混合在一起，让原本只有单纯麦香的面包也跟着一起变得滋味丰富。
吃到好吃的东西心情自然也会跟着变好,她拿起一根红薯条，觉得这个比起普通的薯条来更加好吃：“我们可以互相保护彼此。”
“你需要我……保护你吗？”提姆开始觉得眼前这个家伙越来越不像个靠谱的成年女性,普通人的话会和小孩子说这些吗？他并不喜欢别人将他当成孩子看待,可这种不被当孩子保护的感觉太过新鲜反倒让他觉得古怪。
“当然，你和我,暂时要成为一个队伍去冒险。”Red在两个之间来回比划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理应照看彼此,相互保护,这个就叫做暂时性的搭档。"
现在听起来他好像是踏入了一个阴谋,对面这个人比起什么所谓被外星人攻击之后想要找地下通路的时间领主来说，更像是一个儿童诱拐犯。提姆决定还是要试探她一下：“那你需要我做点什么呢？除了带路？”
……至少别说到时候如果有警察问起来就说自己是自愿跟她走的。
“我不知道。”Red只思考了两秒钟就一耸肩放弃了：“我不知道这个城市的地下到底有什么东西，但是只要我们别挖得太深挖到蜥蜴人的地盘,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提姆怀疑自己的耳朵：“蜥蜴人？”
“基本上他们是个挺友好的种族,至少在你们这群……”她看了一眼提姆，决定照顾一下他的心情：“可爱的小猴子们占领了他们的地盘之前他们挺友好的,让我们祈祷不会碰到他们。”Red用手摸了摸下巴。
提姆现在开始怀疑对方是从阿卡姆里面跑出来的了：“你听起来像个疯子。”
“认真的吗,提姆？”Red咽下最后的一口汉堡,用纸巾擦了擦手：“你生活在哥谭这个城市，我只是说个蜥蜴人你就觉得我疯了？你这个年龄就失去想象力和包容力，哪怕作为一个短寿命的种族来说也为时过早了吧。”
提姆：“……”
抛开别的不说,关于哥谭的这个描述，其实她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
“我自然希望我们能够一路顺利，但是因为我所掌握的情报全部都是来自于未来的时间点，我们很有可能会迷路，因此我希望在我们出发之前先把事情给说清楚，那么关于彼此保护这件事情你能做到吗？”
他当然也想要做到。
他现在正在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能够成为一个可以保护别人的人……
可当他看向自己的手掌，上面因为汉堡的关系沾染了一些油渍看起来并不像是平日里面那么干净，但是那依旧是一双小孩子的手，白净，纤细而又无力，暴露着养尊处优生活之下的百无一用。
这样一双孩童的双手又能够握住什么呢？
眼不见为净，他将自己软弱的双手塞回到桌子下面，抬起头看向和自己面对面的大人：“如果我没有做到呢？或者说，我根本就做不到呢？”
Red几乎半点为难的表情都没有，直接道：“如果真的没有自信的话，你就回家吧。”
提姆：……能不能试着再挽留一下？
为了表示自己的作用，他连忙说道：“但是……但是你不需要我给你带路了吗？”
“无所谓。”Red兴致缺缺地挥了挥手：“我的搭档告诉过我，哥谭街上的小孩子一毛钱就能捡到一打，所以如果你不行的话，我完全可以找别人。”
提姆也是没有想到过这种危险的工作还能这么抢手，一时之间恍惚地觉得自己是不是跟着她一起受到了所谓哭泣天使的攻击，穿越到了维多利亚时代正在等着应聘通烟筒。
……
而且她这个搭档的发言让他感觉这家伙好像更加像是儿童诱拐犯了！
“你也不用那么有压力。”已经吃完了东西的Red支起手臂，用手背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他：“只要你能尽最大的能力就足够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面这位时间领主的样子像是被他的死脑筋所困扰，她呼地吹出一口气，带出一阵不可思议的清甜香气：“提姆，我不是需要你在碰到坏人的时候帮我战斗，你不像我的搭档，他接受过战斗方面的训练，他能够在这方面做到最好。同时，他也能够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成为我的精神支持，让我感觉只要有他在就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你不是他。”
提姆觉得自己收到了一大把的嫌弃。
“我想要你做的就是以你能保障自身安全为前提下，如果我需要你帮我做点什么，你不要哭哭啼啼地蹲在原地说自己做不到，或者是大哭大闹地转身就跑说自己要回家。”
远的不说，只要别像之前她在医院里面碰到的那个克里夫就行。
“这就是我所说的搭档的意义，只要你不要被恐惧抓住无法动弹，也不要丢下我逃跑，提姆，除非我要你跑。”
提姆觉得自己被小瞧了，特别是当她揣测自己到时候会逃跑这一点，他涨红了脸，大声道：“我才不会那么做！你不要小瞧我！”
奈何本来时间已经接近了午夜，他们这个一大一小的组合出来坐在快餐店里这件事情已经足够可疑。阿美利卡有一套相当完善且繁琐的儿童保护法律——当然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没有人想要在凌晨三点的时候突然因为安柏警报惊醒——所以每个人看到有拐卖儿童的苗头的时候简直就恨不得化身超凡拯救世界。
因此在提姆那边爆发了如此之大的反应之后，那边的服务员立刻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朝着他们这边摩擦着走出了点猫步的感觉。
Red：“……OK，分配一下你作为我临时搭档的第一件工作，等一下对方报警后你要告诉警察你是自愿跟我走的。”
提姆：“……”
第96章 （12）探索
等到两个人吃饱喝足从红罗宾汉堡店出来之后,已经是凌晨十二点。路边上的路灯闪烁不定稀疏错落，每隔大概直径三米左右的淡黄色光圈，便是一长段近乎没有终结的漫漫黑夜,明暗交杂。一个又一个的圆形痕迹像是接受了化疗之后的癌症病人的头顶,痛苦到足以成为别人眼中的滑稽。
遥遥望去,韦恩大厦灯火通明如同信标，展现着哥谭的光鲜外貌,而这里大概就是哥谭的免疫系统最后防线，每日都姿态丑陋地相互搏斗吞噬,看看最后谁能赢得胜利终局。
提姆下意识地朝着身边的Red靠了靠,不知道是因为体恤还是怕他跑了，他的手被一把攥紧。对方的手带着凉意,倒是抵消了他因为紧张而升高的体温。提姆长呼了一口气，在心中为自己稍微加油鼓舞,顿时觉得自己刚才消散的决心重新填满胸膛,指着前方说道：“前面有一个废弃的火车隧道,从那里可以下到哥谭的下水道通路，而且不容易迷路。”
“那我们就走吧。”Red拽着他的手就要走。
提姆慌忙问道：“我们就这么下去吗？”
“不然呢？”
他是不知道冒险的时候应该准备什么，但是从他看过的书里面,至少应该做好万全准备：“手电筒,冷光棒，干净的饮用水,急救包,还有随身武器……”
“我有这个。”Red从口袋里面掏出来她随手必备的音速起子,按下按钮，上面的红宝石闪烁出醒目的光芒：“可以当成手电筒用，你有手电筒吗？”
“我倒是有……”提姆从自己衣服内侧的口袋里面掏出一个迷你手电筒,这还是他之前为了探寻地下的时候以防万一准备的：“我还准备了备用电池。”
“干得漂亮，提姆。”Red夸赞道
：“你就像我的搭档，无论去什么地方都要带上一大堆的装备，他总是说准备完全才能万无一失。超级啰嗦，但是非常有用，当然基本上每次我们都没什么万无一失的冒险就是了。”
说话之间，她已经拉着提姆朝着前方走了好久，提姆也只好勉强跟上她的脚步。不知道过了多久，街边上的路灯已经彻底输掉了比赛，被阴云笼罩的哥谭天空没有半点月光足以逃脱桎梏来到人间。提姆打开手电筒，火车隧道口远远地伫立在一片荒芜之中。
为了节省电池，在没有进入隧道之前，提姆先关掉了手电筒。眼睛很快就习惯了黑暗，地上的植物甚至发出一种本身的莹莹光辉，只有那黑黝黝的洞口没有半点光华。就像是为了配得上这座拥有阿卡姆的城市，那隧道口如同一只长满触手的深海章鱼怪物的大口，旁边的黑暗都是从那张大口喷薄而出的墨汁，牢牢吸附在这半个城市之上。
提姆咽了口唾沫，脚步稍微停下。
旁边的Red对他说道：“你知道我们只是临时的搭档而不是什么卖身契约对吧？”
提姆侧过头看她，示意她将话说得更加清楚一点。
“如果你不想前进了，那么就随时可以离开，但是你要提前告诉我。”说着，Red就先一步踏入了隧道里面，手中的音速起子散发出荧荧红光，像是孤独的晨星。
“我没有害怕。”提姆皱着眉头，打开了手电筒，隧道并没有被废弃太久，铺到一半的铁轨还能看到簇新的痕迹，手电筒的灯光晃过去，光洁如镜。提姆将手电筒从地面上挪开来，替Red照着前方的道路，不过在他没有照到的地方，Red走起来也十分平稳，让他怀疑对方是不是能够在黑暗之中看到东西。
“不是关于你害怕不害怕，而是知难而退是生物的本能，有的时候能够保你一条性命。”
提姆坚定地说道：“我不害怕，我会克服的。”
“你听起来就像是我搭档。”Red看了他一眼，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向着前方走着：“老实说我有的时候觉得这种理论有点蠢，有些恐惧并不是心理上克服就代表无往不利，只会让自己遍体鳞伤处处碰壁。”
“如果你觉得他很蠢的话，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做你的搭档。”提姆反驳道。
“首先，我是说这种理论有点蠢，而不是他蠢。”她转过身，手中音速起子的红光晃过来，让提姆眯起眼睛：“我和他做搭档是因为我喜欢他。更何况退一万步来讲，对于时间领主来说所有的地球人大概都很蠢，所以我宁愿在里面挑一个我喜欢的。”
“你喜欢他？”那个年纪的小孩子对于喜欢这个单词有一种因为羞赧而导致的厌恶。
“我搭档有一张非常好看的脸，看着他就让我心情愉悦，哪怕他有的时候说话不那么好听，我也不会生气。”Red说得理直气壮，甚至伸出手拍了拍提姆的脑袋：“就好像为什么哥谭街头的小孩子一毛钱能够捡一打，我却偏偏挑中了你，因为你长得非常漂亮。”
提姆：……他现在真的觉得自己好像是上了贼船了。
随着他们的深入，已经能够明显感觉出来他们正在走下坡路，在大概行走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之后，Red停了下来，靠近旁边的墙壁仔细听了一会儿：“好像那边隐约可以听到水的声音。”
“这边。”提姆站在一扇铁门前面招呼了一声，将手电筒放在脚边，自己伸出两条细细的胳膊使劲地转动着上面的阀门：“这里能够通往下水道通路。”
看到他憋着气涨红脸几乎全身力气都使上，却不肯挪开半点脚步让她靠近门前的那副模样，Red干脆也就不上前打扰他。
“打开了！”感觉到手上的阀门传来的颤抖，提姆又连忙将身体抵在门前过去猛推，总算是折腾出来一条门缝足够两个人通过。
下水道里面的味道怎么也不能算得上是好闻，不过提姆贴在Red身边，便感觉她身上那清甜的果香将其他的味道给冲散，倒是让他觉得舒服不少：“听说哥谭的下水道四通八达，通向全城各个地方，你想要去什么地方？”
这倒是个好问题。基本上她对于蝙蝠洞的方向记忆大概就是信号带着她开机车出去的那一小段路程，她回忆之前的记忆，不太确定地开口：“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要去的地方应该是在城市的北部。”
“你的意思是，城市的北部会有地下的秘密基地？是有人驻扎在哪里吗？”听到这里，提姆不禁握紧拳头，表情焦急地看着Red。
Red道：“我不知道现在他们会不会在那里，但是至少在我认知里面，在未来他们是在那里的。”
“那就说明他们现在已经在那里，至少是肯定会有分部！”提姆立刻道。声音在空旷的下水道里面回荡，与潺潺流淌的水流声音交融在一起，传递起来远到他们都看不见的地方也不会消散般。
提姆有些脸红，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是过于激动，便连忙又低下头，将自己的脸隐藏在套头帽衫的阴影下：“北边的话，我们要从这边走。”
他拎着手电筒快走了两步。哥谭的市政虽然有的地方并不能称得上是完美，但是多年来以韦恩集团为首的公司们的努力也让这座城市十分富裕，虽然犯罪率节节攀升，可基础设施该有的却也是有，下水道里面虽然称不上是干净整洁，可是修建和维护都从来不会落下，毕竟这是城市的水循环系统。
因此两个人一路走来的时候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困难，一时之间提姆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身后Red的鞋跟响动，她的脚步听起来倒是不慌不忙，听惯了之后他甚至在心里面习惯性地打起了拍子。
其实这样不说话慢慢地走让他觉得有点慌张，可他又不想先开口，免得让Red看出来自己的心虚。
倒是Red先开了口：“不过说起来，你还没有告诉过我你想要干点什么呢？”
“我？”提姆不想告诉对方真相，脑筋急转想要找出来一个合适的理由。
Red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当然，你即主动要跟我下来给我带路，肯定是有个理由吧？”
“……”他咬着嘴唇想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我想要证明我自己，给，给我的同学看。”
“你的同学？”
提姆点头，谎话既然开头了那么剩下的部分就显得容易：“我的同学总是欺负我，所以我要在下面探险，然后找到点东西吓他们一跳，让他们，嗯，再也不能看不起我！”
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借口听起来惨不忍睹。
本来对方就觉得自己很蠢，说不定听到这样的借口真的不带自己了。
哪曾想Red听了之后居然还真的认真地点了点头，又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下：“说得通，你这种年龄的小孩子确实能够做出来这种事情。”
“我小的时候，我的同学为了证明自己很勇敢，曾经跑去过天启星。”
“天启星？”
“那是还挺有名的危险星球，他也和你一样，想要找点纪念品。”
提姆倒是有点好奇了：“然后他拿到了吗？”
“不。”Red回答的时候语气里面半点同情心都没有：“被抓住了，算是白白浪费了一条性命，悲剧地成为了学院永远的笑话。”
提姆：……感觉你们学校的霸凌的程度好像不是一般的高啊。
而且Red这个态度，让他觉得她已经察觉出来自己是在说谎，不过不愿意戳穿他。
“等等。”Red抬起手臂拦在提姆的面前，让他暂时停下脚步，从他们下来之后，她就一直拿着手里面那个奇怪的仪器在到处扫个不停，如今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她严阵以待地拿着那东西一步一步靠近墙壁，然后在墙壁上面不停地摸索起来。
提姆觉得莫名其妙：“你在干什么？”
“嘘！”他的提问换来了无情的回应。而Red根本不理他，拍了拍音速起子的尾端，又一心一意地仔细地拿着扫描了一下附近，接着又重新在墙壁上摸索起来。
提姆看着她恨不得要手脚并用的模样：“你看起来就像是被变异蜘蛛给咬了一口。”
“在这！”Red突然欢快地叫了一声，与此同时，她的手在墙壁上帅气地一拍。
灰扑扑的墙壁在那一击之下无声地向后退去，消失不见，那厚重坚实的水泥墙壁上四四方方的洞口和提姆大眼瞪小眼。提姆不敢置信，他小心地向前迈出两步，伸手想要摸一摸那光滑的边缘，可是即将要触碰到的时候又想起了这样做的危险性，指尖便如同被触碰了的含羞草叶尖般慢慢地缩了回去。
单用观察看来，那洞口看起来边缘毫无人工破坏的痕迹，仿佛浑然天成，本来就应该在哥谭地下的下水道墙壁上有这么一个不知道通向何处的洞窟一般。
他突然激动起来，难道说这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你是怎么发现的？”因为激动，他还没有经历变声期的嗓音变得像是在尖叫的可爱奶猫，但是他现在都已经顾不得那个，他只想要回头去找那个比自己想象中要厉害很多的时间领主问明白这其中的奥秘。
如果有她帮忙的话，说不定自己真的可以……
然后他就看到时间领主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捧着自己刚才撞在墙上的右手，呼呼地朝着手掌上使劲吹气：“Bloodyhell！为什么他们要把这个开关做的那么硬！”
提姆：……依靠别人是错误的，接下来无论前方有什么，都要靠自己了！
第97章 （13）依铼合金
不过虽然是那么想的,但是墙壁上的洞看进去之后黑乎乎一片，而且Red又不和他说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还是觉得如果随便进去实在是太过莽撞,脚抬起来又放下去了好几次,却迟迟没有迈入洞口。
幸好这个时候Red也终于缓过来,她使劲地甩了甩自己的手，终于将最后的那点疼痛感给甩飞出去,直接就跨出一步。
旁边的提姆吓了一跳，因为对方这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万一对面有什么敌人的话那么岂不是……
与此同时,就在她踏入洞口的那一瞬间，刚才还漆黑如墨的洞口突然灯火通明,而那光芒如同导火引线上的火焰，一路顺着洞穴深处蔓延而去,照亮了一整条平坦的大路。
洞穴内部彻底的呈现在他们眼前,那是一条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隧道,隧道四面都有着钢白色的铁壁。
看到Red毫不犹豫地往前走，提姆也赶紧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旁边的刚壁,虽然看起来是金属材质,可是他却没有看到任何接缝铆钉的存在，天衣无缝浑然一体。
哥谭本来天气阴冷,在下水道里面感觉尤胜,本来提姆已经做好了准备尽量穿得厚实,之前在下水道里面还是能感觉到一点不舒服的凉意，可是进了这隧道之后居然没了那种感觉，不冷不热,十分适宜。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明明刚才的墙壁上根本没有缝隙。
“音速起子显示的读数不对。”所以她就知道这里面一定会有什么：“不用担心，不是对地球人有害的辐射，不过……”
“不过？”
“我有一种预感，这里不是我要寻找的地方，而且这个隧道很明显是外星科技……”也就代表了绝对不应该出现在哥谭的地下。
提姆有些吃惊，想到之前Red所说的话：“会不会你之前碰到的哭泣天使？”
“不可能。”Red立刻否定道：“建设这种地下建筑不是哭泣天使的作风，更别提这种金属风格，他们喜欢更加……复古一点的玩意。”
说着，她停下脚步伸手敲了敲旁边的刚壁，又拿出音速起子照了一下：“看到这个墙壁没有，依铼合金。”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也许是他的知识储备量不够。
“你当然没有听过，这是一种外星上才有的稀有合金，宇宙中有不少星球主要靠出口这种合金就足够成为首屈一指的富硕星球。这种合金的特点就是平时可以呈现液态，随意的改变形状，一旦经过特殊的定型工艺之后，其高熔点的特性足够让它们在世界末日都保持稳定。”
提姆问道：“但是一种物质既然有高熔点，在平常怎么可能呈现出液态呢？”
“你很聪明嘛，提姆。”Red夸奖道。
提姆分不清对方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讽刺自己，因为不久之前她的论调还是地球人对于她来说都很愚蠢。
“我是真的夸赞你，因为你们国家中你的同龄人，甚至很多成年人甚至连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最大贡献国是哪个都不清楚，更分不清天空上的是银河还是外星人入侵，所以你已经算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Red收回自己的音速起子，跟他解释说道：“依铼合金平时之所以是液态，是因为这种金属其实从本质上来说是一种生物。”
“生物？一种金属是一种生物？”提姆反问，觉得这超出了自己的接受范围。
“想象力，提姆，我跟你说了你还没大到应该放弃想象力。简单来说，依铼合金的本体其实一种身体构造非常简单的生物，他们与所在的星球本身息息相关，互惠共生。你可以这样想，地球上，植物是一种生命，细菌也是一种生命，那么没有理由别的星球上面金属不可以是一种生物。”
如果是按照这种说话的话，提姆大概能够理解：“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地球上？”
“他们很昂贵，提姆。依铼合金通常会很谨慎，他们会选择躲在无人的地方，例如冰川之下，或者是洞穴之中，可偶尔地质或者气候的变化有可能会让他们暴露出来。而一旦那个星球被人发现或者是上面产生了其他的高等智慧生物，这种低等智慧生物就会被当成一种资源贩卖到各个不同的角落。”
提姆似懂非懂，尽管Red已经努力地运用十分简单的词汇，可他对于有些还是一知半解：“互惠共生的意思就是说，他们和星球彼此需要的是吗？”
得到了Red肯定的回答之后，他又问道：“但是那样的话，将他们挖掘出来卖给别人，对于星球的环境不会有影响吗？”
Red回答道：“当然会，但是星球就是星球，少了一种生物而已，它们总是能够自我调节的，至于上面居住的高等智慧生物嘛——”她满不在乎地一耸肩，撇嘴道：“总是会有新的文明诞生的。”
“说回到依铼合金，就如我所说的，这种金属生物的意识基本上就和地球上的微生物差不多，虽然有生命，但是基本不过是遵循生物本能活动。通常他们会有一个母核，母核可以支配合金整体的行动，对外界的刺激做出足够的反应，捕获他们所需的营养，并且能够缓慢地增殖依铼合金的体积。”
“但是如果整份合金的母核被剔除的话，他们就只能保持固定的形状无法动弹，生命指数也……”说到这里Red看了一下音速起子上面的读数：“降低到最低，变成一种休眠态。”
“就像是进入冬眠，除非他们的母核来到身边，否则就不会苏醒过来是吗？”知道旁边的东西其实是一种生物，哪怕明白他们可能没有眼睛，但还让提姆感觉到一种被万千目光瞩目带来的紧张。他伸出手摸了摸身边的墙壁，摸起来确实是金属的质感，坚硬，微凉，敲击的时候带着清脆的回音。
“不错。”Red向着前方看去，虽然已经点亮灯光，但是隧道的尽头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一团滴在纸张的墨汁，将背后的讯息全部都掩盖住。
“提姆。”
听到Red叫了他的名字，提姆将思绪从那不可思议的外星金属上面收回来，看向Red，期待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我知道之前我确实同意了你跟我一起下来，但是情况现在有所变化。”
提姆扬起头，想要从她的表情里面分辨出来一些讯息，而Red却并没有像是之前那样低下头对着他回以微笑：“地球的环境注定了不会产生依铼合金，这些肯定会是外星种族带来的，现在我并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种族，接下来的路程很有可能会有危险。”
“你的意思是想要让我回去吗？”提姆难以置信地说道：“但是……“
但是他不想回去，明明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但他也不想放弃。
“你不想回去吗？”Red吃惊道。
提姆抿着唇，过了好一会儿，才沉重地点点头。
Red语重心长地说道：“和同学打赌而已，不需要搭上自己的命呀。”
提姆：……敢情我说的那些话你刚才还真的信了啊？
“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想找的真相说不定就在这里，求你了！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如果是杰森的话，肯定是不会答应的。Red有些发愁地想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杰森在的话，她也不需要拉着这个小孩子跑到地下来才对。
提姆看起来很认真，她在旅行中和不少的小孩子接触过，目前只有提姆很讨人喜欢，不会哭喊尖叫，更不会撒娇耍赖，一路上过来还算得上是和平共处。谁能想到现在他却选择这么不理智的做法。
她用手臂拢住自己风衣的下摆，蹲下身和提姆平视，对方的眼神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一种一时意气，而是坚定无比的，充满破釜沉舟勇气的目光。
她试探道：“但是提姆，如果我们真的碰上了危险的外星种族，顺便一说我觉得几率大概是百分之八十，大体上没有哪个外星种族会动用这么名贵的金属建造一个地下基地只是为了做慈善。”
她将双手搭在提姆的肩膀上，这个年龄的小孩子肩膀瘦弱，没有多少肉，就连骨头都脆弱得像是小鸟的，轻且中空，像是一把就能捏碎：“提姆，说不定咱们两个都会死掉的。”
“就算是这样，你也一定要去吗？”她想到平日里面杰森所说的话，继续说道：“你的家人难道不会担心你吗？”
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大部分都缺少一个对于死亡的概念，对于他们来说那遥远的就像是一亿光年之外的行星，仿佛科技永远都不可能将他们送去那里。然而她强硬地来到这个世界，告诉他那颗遥远的孤寂死星是真实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而且很有可能他现在很有可能踏前一步就能够踏足到那个地方。
她看到那双湖蓝色的眼瞳里面的光芒略微暗淡，但是很快，他又下定决心地点点头。
地球人可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Red想道。
他们恐惧，他们迷茫，他们短寿，对于起其他的宇宙种族来说，他们甚至愚昧，无知，弱小，明明他们应该对于死亡的永恒充满了恐惧，可偏偏却又为了一点她无法理解的信仰而根种深种，能够开出明艳壮烈的颜色。
只要坚定了信念，他们就会不断前行，前行，前行。
所以说，她现在愈发的喜欢地球人了。
“那我们就走吧。”Red起身，前方的道路已经是一团看不见的未知，她拉过提姆的手：“还是按照我们所约定好的，互相帮忙，彼此保护，你明白吧？”
提姆没有回话，也没有点头，他只是用力地捏住Red的那只手。
Red低头看过去，小孩子的脸庞就算一本正经地扳起来，也带着一种正在玩扮医生游戏时让大人觉得天真无垢带来的好笑，可偏偏提姆就不一样，Red从他的表情中看出宛如磐石的坚定：“当然，我们走吧。”
第98章 （14）逃离
提姆默默地数着自己的心跳来计算时间,这方法还是他在书上看来的。可惜他现在一直都警惕着会不会有什么古怪的怪物外星人从前方的黑暗之中跳出来，而向来在家里面可以称得上算是养尊处优的他，尽管平日里都会跑跑跳跳,可这么长时间持续走路还是让他觉得疲劳,心脏跳得比原来不知道快上多少,这种计算实在是做不得数。
他也说不清到底过了多久，他们似乎终于快要接近隧道的尽头,原本那团漆黑已经拨云见雾，隐隐能够看见里面那片白色光芒,漫漫长夜已然褪去,即将迎接他们的会是朗朗白昼。
看久了黑暗再看见白色光芒总是会有几分好感，提姆小声喊了一声：“Red。”
“你说。”
他现在还抱着几分乐观思绪：“如果对面真的是外星人的话,他们一定会是坏人吗？我是说，说不定他们会是来帮助地球的……”
“他们当然有可能会是好人,前提是对面只有一个人的话,例如什么星球遗孤之类的。但是如果对方人数很多的话,我想你还是不要太乐观才好。”通常带着大部分人兴师动众地来到另一个星球并大兴土木，如果不是当地星球邀请对方来施工，那么除了入侵她想不到别的选择。
提姆按照平日他所看的书籍揣测道：“有没有可能是商队呢？”
“好想法,提姆。”Red微笑道：“看得出来,你还没学过近代历史。”
提姆：？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隧道口,本来提姆已经觉得隧道里面的灯光已经足够明亮,但是到了洞口往外张望的时候还是被灼光刺得睁不开眼睛,半天睁开之后眼前一切都隔了一层水帘，如同雾里看花。提姆连忙用手来回擦了两把，这才看清楚。
他大吃一惊,刚才在隧道的时候，虽然温暖适宜，灯光明亮，可那毕竟是长长的半圆通路，在下水道里面出现勉强算是不违和，可他们现在所在的空间已经完全脱离了刚才下水道的印象。对于他这样的年岁的孩子来说那空间大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漫无边际，他抬头望过去，只觉得脖子都累了也还是看不见顶端，只能看见那银白色的依铼合金攀附蔓延而上，直到他也看不见的地方也没有结束。
房间里面的一切都闪闪发亮，就连城市里面最高的韦恩大厦都没有这般的气派，各种他叫不出来名字的仪器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却见不到任何密布凌乱的电线，只是偶尔有一点电光闪烁，提醒着他们那些机器绝对不是出于休眠状态。
他曾经跟着父亲一起看过关于休斯顿火箭中心的纪录片，当时他看的时候觉得好多人一起做一件事情操纵无数高科技让人觉得充满了好奇心，只觉得是在科幻小说里面看到的场景，但是现在又觉得那些好像比起眼前的东西来实在是不值一提，到有点小孩子过家家的气息。
心中的好奇天性已经快要压不下来，但是他还是勉强地站在原地，避免自己不小心碰到什么东西之后给他们带来麻烦。提姆开口叫了一声身边的时间领主，想要问问她到底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没想到一扭头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Red？”他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
“嘘！”距离他三米之外的那排机器后面钻出来一个脑袋冲着
他竖起一根手指头，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之后，又勾了勾示意他赶紧靠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提姆反而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他放轻动作快速地一溜小跑到Red的身边，看着她在那些机器上面十指翻飞地敲打着，紧着嗓子用气音跟她说：“我们不应该随便碰别人的机器。”
“不，按照宇宙中的律法，未经批准在外星上放置产业的时候就代表对方已经放弃了对于那份产业的支配权和独占权，也就是说，这台机器所有地球人都可以用，因为它们在地球的领土上。”
提姆虽然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但是之前她的种种言行都指向一个结论：“但是你不是地球人吧，你是地球人吗？”
Red本来正在敲打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将手在提姆脑袋上摁了摁，蛮不讲理地道：“你是地球人，我是作为你的代理人调查这里的，不客气。”
提姆：不是时间领主吗？突然时空代理人？
不过她既然都已经出手了，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心急如焚地等着Red结束自己的工作，并且惴惴不安地替她把风。房间四处都有门扉，他脑袋只好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来转去。
突然，那持续不断地键盘敲击声停了下来，Red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不太好。”
“什么意思？”提姆也跟着慌张起来。
然而Red却并不解释，而是直接一把抓起提姆的手：“跑！”
“什么？”虽然不明就里，可是人就是有这样的一种特性，看到旁边的人干什么本能地就会跟着当学人精。特别是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一旦有一个人突然转头开跑，其他人就会轰轰烈烈的开启千人马拉松运动活像是复联四战场。就连提姆也很难逃过这些规律，所以在跌跌撞撞地被Red带跑了几步之后，他便变成主动跟着跑了起来。
眼看着他们马上就要重新进入隧道，突然背后有人喊道：“站住！”
声音怪里怪气，像是在脸上闷了一层湿漉漉的布，憋闷而又短促。
提姆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只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一大群古怪的生物。虽然他们同样是双足站立的物种，只不过脸和地球人类没有半点相似，朱红色的长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疣与肉瘤，三只苍白的眼球并排在脸部的同一水平线上，仿佛是嵌入了三块骨头用来施展巫蛊秘术。
而他们说话闷呼呼的原因也显而易见——站在最右侧的那个人开口说话的时候，无数的丝状肉条在他的口中游动着，像是他上一餐吃了一个美杜莎，头发还没来得及消化。
接下来他发出来的声音语调十分怪异，提姆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能感觉心中的恐惧翻涌而出，与奔跑时候带来的气喘一起沉重地锤向他的胸腔与腹腔，尖叫与呕吐的欲望似乎同时叫嚣着要争夺通路，看看谁才能先从他嘴里面甩出去。
“他们是什么？”眼看着那群人冲着他们跑来，提姆这才发现他们并不是双足站立，而是有四只脚两只手，那四只脚并排站在一行倒有点像是章鱼哥般滑稽，拥挤到让奔跑的速度并不快，可问题是他们两个跑步的速度也并不快：“他们在说什么？！”
“你这个时候还要我翻译吗？”Red其实也不太擅长于跑步这项运动，她觉得这个是杰森的错，他总是觉得她跑的太慢所以干脆每次都带着她跑，以至于她的逃命技术都下降了：“你没看过电影吗？大体上那些反派在这种情况下会喊些什么，他们就在喊些什么啊！”
两个人一路奔跑穿过那漫长的隧道，提姆进来的时候觉得那隧道漫无边际，如今后面有人在追的时候居然觉得隧道并没有那么长了，前方那团看不清的漆黑更是代表了逃生的希望：“我们快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提姆听到后面发出咻的一声，他感觉Red将他往自己身边一拉，他踉跄几步，等到稳住身形的时候才发现刚才自己站的位置上面多出一滩液体，一团白色的烟雾萦绕着刺鼻的味道缭绕而起，提姆心惊肉跳，但是脚步却依旧不敢停下。
隧道口已经近在眼前，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跟着Red两个人跳出隧道，Red掏出自己的音速起子对准隧道门口，刚才那扇消失不见的墙壁重新出现，缓缓向着他们的方向推动而行，里面那些古怪外星人的身影渐渐被墙壁挡住，消失在提姆的眼前。
“快好了！”眼看着那扇门扉即将关闭，提姆喜不自胜地雀跃道。
一条粗壮的血红触|手顺着狭小的缝隙弹射而出，仿佛青蛙捕捉猎物时吐出的长舌，带着湿漉漉的口水和一击必杀的速度，锁定自己的目标。
提姆看到那触|手缠上Red的手腕，焦糊的气味在狭小的空间之中弥散开来，Red发出一声痛呼，手上的力道一松，音速起子跌落在地，朝着中央的水道方向骨碌碌滚去。
他几乎想都没想在第一时间飞扑过去，一把抓住那圆柱体，翻了个身将音速起子重新扔给Red：“接着！”
Red用自己没受伤的左手接过音速起子，重新对准墙壁上的大门，厚重的墙壁重新开始合拢。那条血红色的触|手主人大概是见状不妙想要收回触|手，然而Red反手一扭抓住了那滑溜溜的东西，皱着眉头猛地朝着自己方向一拉。墙壁应声合拢，而那段缠在她手上的血红触|手则被狠狠夹断，发出噗的一声，像是挤破了的脓包。
“干得漂亮，提姆。”Red将手中的音速起子重新塞回到自己的口袋当中，对着提姆伸出自己的左手，将他从水泥地面上拉起来：“我暂时用音速起子锁住了开门的程序，他们大概要花上一点时间才能够重新出来。”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还是隧道口的地方已经重新变为完整的墙壁，无论谁来都看不出任何的区别：“我们先离开这里。”
“你的手……？”提姆现在才看清对方手上的状况。她原本的肤色带着白种人特有的苍白，像是冬日初雪，所以掌心与手腕上沉红色的伤疤便凸显而出，仿佛那段红色的肉条上面染了泥蜡，在她手腕上落下了印子。
伤口没有流血，那更像是大火灼烧之后留下来的伤疤，晶亮的水泡大大小小地排列着，偶尔可以窥见内里血肉鲜嫩的颜色。
他曾经在电视上以及书本上看见过关于烧伤病人的故事，觉得Red手上的伤口和那个十分相像，想到那些可怕后果，他的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一片像是女巫的魔药锅子，一勺下去捞起来的东西都是毫无相关，最后靠努力回忆着之前在书上看过的内容，勉强组织起来几句话：“我们得用干净的纱布把你的伤口包起来，下水道里面有很多脏东西的，还有，还有我们得去一趟医院……”
“别担心。”Red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口，脸上的五官挤作一团：“不是什么大问题，地球上的致病菌对我来说毫无威胁；而且我的重生能量会尽快修复伤口，至少我希望如此，塔迪斯不在我的身边让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很难处理。”
“你不疼吗？”刚才她只不过是将手在墙上撞了一下就吹了半天，现在却根本就不抱怨，他反而有点担心。
听说如果不会感觉疼的话，那就是神经出了什么问题，他在家里面的书上看见过一点，也听家里的父母跟他说过一些，提姆越想越担心。
“疼得要死。”Red将受伤的右手藏在身后，仿佛眼不见心不烦：“但是这种伤就算对你喊叫也没有用，你不会处理，更缓解不了，我不想白费力气。现在当务之急是将你送走，你的腿怎么样？”
提姆不明就以，低头查看自己的腿。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刚才在飞扑到水泥地面的时候磕破了，就连裤子上都破了一个大洞。之前一直都不觉得，现在后知后觉地像是被戳了三天之后的大象反应了过来，觉得火烧火燎的疼，可是看到Red那只手，他便咬牙摇
头：“我没事。”
“那就好。”Red立刻用左手牵住了他的手：“他们可能很快就要出来，我们先跑。”
提姆连忙点头跟上，两个人都尽量保持着最快的步伐。可两个人都有伤在身，对于身为小孩子的提姆来说，先是徒步走了那么久，又是疲于逃命，连惊带吓，膝盖上还带了伤，他实在是走不快。
他的脸都憋红了还一直努力埋头跟着Red一起走，Red看得于心不忍：“先休息一下？”
“没关系。”提姆立刻回答：“我记得前面就有一个出口通往地上……”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那些出口都需要通过梯子往上爬：“你的手能爬梯子吗？”
“你能爬就行。”Red回答道：“你能上去就行。”
提姆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你不跟我一起上去吗？我……我不会丢下你的！”
“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难道你能放心那么一群外星人在哥谭地下建基地吗？你是哥谭人，对吧？”哥谭人都应该是一堆恨不得和哥谭三生三世的人才对。
提姆坚定道：“如果你不走的话，那么我也不会走的。”
“你说你和我是临时搭档，我不会将你一个人扔在他们的！”
Red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赞同还是反对，有个人帮忙并不是坏事，可是提姆现在看起来又累又有伤。这种感觉就好像带着邻家小孩出去玩，你知道带着他的话你家大人绝对会对你和颜悦色，可是你又觉得十分麻烦，注定会削减一些游戏的乐趣。
二人对峙不下，提姆一步都不肯走，也不说话，他们相识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拿出一点小孩子抗|议时候的幼稚来，沉默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包围在中心。
地下水道长而幽邃，里面的风吹草动都因为回音而无限放大。二人在此刻同时捕捉到了隧道里纷乱的脚步声音。
与此同时，一群朱红色的身影转过拐角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第99章 （15）正确的
“对不起。”
他们被那群占领了地下的外星人抓住之后,那群人一语不发地推搡着他们两个，将他们夹在中间押运着向着他们来的那条隧道走去。
转眼之间就成为了阶下囚，Red打量着旁边的外星人,思索着对策。宇宙中包容千万,外星种群之间自然会有外表相似的个体,例如氪星人、地球人与时间领主长相都可谓无法区分，所以Red一时之间也拿不准主意他们身边这些外星人到底是来自哪个星球。
就在她还在苦苦思索有什么特质能够辨认他们的时候,就听到提姆的道歉声。
她一低头，就看那孩子一身狼藉,脸上也染了几道灰色道道,却更衬得那张可爱的脸蛋与上面泡着两大泡泪水的蓝眼睛楚楚可怜。不过他这话倒是让她像是路易十六，根本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你要道歉？”
提姆被这么一问反而哽住了,半天才嗫喏道：“因、因为，我们被抓住了？”
“你是想告诉我其实你有什么超能力让我们能够不被抓,但是你却没有用吗？例如流点鼻血就把这些人全部都甩到墙上,还是说你其实是经受过严酷训练从很小就开始当雇佣兵的传奇刺客？”
“什么？不！当然不！”提姆矢口否认：“……再说了,真的会有我这种年龄的传奇刺客？”
“有啊。”Red立刻给予肯定的回答。
提姆一时之间燃起了好奇心：“孤儿吗？”
“不，大体就上来讲，他父亲还是个很好的人呢,据说。”Red回忆一下平日里面杰森对于蝙蝠侠的评价,对于他的人格给予了肯定。
提姆则对于他的人格给予了严峻的批判：“按照地球上的标准，大体上来讲,他父亲一定不是什么正常人。”
他们身后的一个朱红色外星人伸出手臂在他的肩膀上推了一把,口中吐出一长串的话语。提姆半个字也听不懂,但是连蒙带猜地感觉应该是让他们不要再说话，老实地跟着他们走。
“你还觉得他们是‘友好’的商队吗？”Red就连这个时候都不忘嘲讽他：“他们甚至连个翻译器都懒得买。”
提姆扭着身子躲开对方推着他后背的手，忿忿不平道：“是你让我保持想象力的！”
Red：“……算你一针见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也不敢再进一步激怒那些外星人，提姆只能闭上嘴巴乖乖地跟着他们走，倒是Red一路上换了好几种语言跟他们对话，大有不试探出来对方的球籍誓不罢休的气势。奈何这帮人都像是一群哑巴，一个字都不回应，只是机械地押送他们两个走。
他们重新回到那宽敞的依铼合金所铸造的房间，一路向内。最终抵达一个小屋子里，那群人将他们推进屋子后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关门离开。
提姆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感觉没听到什么声音：“你能把门打开吗？”
“打开也没用，他们肯定安装了监控再加上也安排人把守，有一个多疑的搭档让你永远能够先人一步发现这种问题。”Red稳坐如泰山，她伸出自己的右手又看了看，还是那副进了烤箱拷到一半的脆皮五花肉模样，便就又给放下了。干脆不挣扎或者是想办法，而是径直往地板上一躺，摆出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不如趁着现在赶紧休息一下。”
说着，还伸出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地板，示意一旁的提姆也跟着过来休息。
屁股挨到地板的一瞬间，提姆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么疲惫。从足心向上传递而来的酸胀感一路向上流入心脏，随着一次次有力的跳动向着身体每一处迸发而去。
更不要说身边还有个人躺得格外舒服，他一时之间没有忍住，也真的挨着Red小心地侧身躺下，声音细若蚊呐：“是我拖了你的后腿。”
“并不是那样，就算你不在这里，我也还是会被抓住。”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准备充足，更何况被对方暂时抓住不一定是件坏事。
提姆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心中依旧十分难过，瘦小的身体在地上缩成一团，跟一团纠结混乱的毛线团躺在那里似得。过了好半天，他才低声道：“可如果是你的搭档的话……”
听到他这么说，Red将脑袋扭了九十度看他，不可思议地说道：“我的搭档大概有你的两倍大，等等，”她晃动着手指远远地测量着他的身材：“也许两点五倍大？不过好像夸张了点……”
提姆觉得也许是时候考虑一点增高的问题了。
看到提姆咬着嘴唇不说话，Red将头又重新扭回去，盯着那银亮的天花板，感叹道：“这个地球上有那么多的城市，为什么我偏偏要降落在哥谭。”
“到底是你们哥谭的小孩全部都这么drama，还是我碰到了小概率事件？”
这话一说出口，她就像是终于找到了抱怨渠道一般喋喋不休，看的提姆呆若木鸡：“为什么我碰到的搭档全部都是一副，我虽然已经强于百分之九十九的同龄人了但是还是要摆出来一副我本质上没有什么自信的模样，每一次都会觉得，你肯定是想要一个比我更好的搭档，因为我没有任何的可取之处只会让人失望balabala。”
提姆张了张口嗯啊了两声，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你们为什么不能像是你们国家其他人一样拥有一种盲目的舍我其谁的自信？是因为你们受教育的程度太高了吗？”
提姆觉得这个英国佬已经在开始国籍攻击了。
“提姆，我不喜欢做心理辅导这种烂事，我也不会。给小孩子建立什么自信心对他们温柔说话之类的事情，都是我搭档的专场，他非常的有同理心，和我完全不同。而我和你其实也没有那么熟络，想不出来太多夸奖你的话。“
“所以我能够告诉你的是，我
们虽然是临时的搭档，但是那也是搭档。你不是我的跟班，我不是你的导师，我不是你的家长，换而言之也就是说你的工作并不是围着我打转或者是做所有我吩咐你去做的事情，在我们相互扶持，彼此帮助的前提下，你要做一个独立的个体。你要思考为什么你要和我做搭档，为什么你会留在这里而不是自己逃跑，你想要做的是什么，并且相信你的直觉。”
“提姆，你只需要做你觉得正确的事情，不需要考虑我。”
“我只是觉得不能留下你一个人冒险，我想帮你。”提姆喃喃道。
“真的吗？你确定吗？基本上我们算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提姆，说老实话，我帮助你是因为我觉得你身上有些许部分和我的搭档很像。除此之外就是因为你能够帮我带路，以及我不愿意任何无辜的人在我面前死去，哪怕那个人不是你也是一样的，你呢？”
其实她说的有道理。提姆忍不住自己也顺着她的想法思考下去。自己跟过来的原因真的只是因为放心不下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时间领主吗？如果是那样的话，其实他可以叫警察，如果警察不相信他的话，他可以让自己的家人帮忙报警。
从理性的角度上来分析，自己根本就不应该留下来扯后腿，但是为什么呢？
他习惯于找到一个能够让所有人点头许可的答案，无法明白只考虑自己的回答应该是什么样。
不过他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思考答案，房门那边传来了动静，两个朱红色的外星人挤入房间中，高举着他们的手打着手势让他们两个跟着他们走。
待到出了门之后，提姆才发现门口还有五六个同样的外星人站在门口。
是因为这边的牢房里面还有其他人吗？这是提姆的第一个想法，但是那群形貌可怖的外星人却在他们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围绕在他们身边，显然他们的工作和之前进门来的那两个人一样，都是看管他们。
提姆自认对方没有必要对他充满防备，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
他偷眼看向旁边的Red，她脸上笑意明快恬淡，下巴微扬，气质傲然。那一头如同天使般的秀发让她犹如神明祝福加身，恍若高举旗帜的圣女贞德，面对敌人围剿也半点怯意不露；可仔细想想现在他们的处境，配上她那惹人怜爱的样貌，他又觉得说不定自己是跟在了玛丽王后的身边，正在通往断头台的路上。
可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相信对方。
那群外星人如临大敌般地将他们送进底下深处中央房间，提姆一眼就看见房间中央工作台前的外星人。银白色的工作台上只放着一个罐子，空空落落，极简风格，到更衬得旁边那位外星人满身浮夸。他身披一件华贵织物，金银勾边，宝石镶嵌，在依铼合金的灯光下闪闪发光，可是那张脸转过来之后与其他的外星人一般恐怖异形。
“我对此间屋子中没有座位供二位使用深感抱歉，我们族人生来喜爱站立，故而未能准备完全，是我等招待不周。”
提姆瞪大眼睛，但是又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对方语调听起来有些古怪，说的却的的确确是货真价实的英语。提姆在电影里面见到的这种怪物多半都只会嘶吼喊叫，碰到这么一位文质彬彬的，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
Red倒是神色自若，稍微踏前一步说道：“不如现在准备怎么样，毕竟你们在其他人的星球上如此大费周章，总不能让所有的客人都不舒服。”
“我依稀记得按照地球的礼仪，只有接收到邀请函，并且敲门进入的人才能被称之为客人。”他说话的声音低沉舒缓，语气的尾音蕴藏着隐隐笑意，语调更是滑稽古怪，可偏偏让人觉得颇具威严，下一秒便可以夺人性命于无形之间。
Red却并不畏惧，眨眨眼装傻道：“那要是这么算来，你们可也不算是客人。”
“逞口舌之快，你肯定是那个时间领主。”
提姆想要看Red一眼，但是又觉得这个时候如果真的去看，自己岂不是证实了对方的推断。
然而Red则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肯定是那个舌头被夹断的蠢货。”
他听到那个外星人那边发出一声气愤的鼻音，等到他再开口的时候，提姆忍着恐惧盯着他的嘴巴看，果然在一片古怪的肉丝正当中看到一个椭圆形的缺口，大概剩余的部分正躺在外面的下水道地面上：“长生种族，永远如此傲慢而又狂妄。”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我们之间年龄的距离，而是因为……”Red用左手在自己太阳穴附近点了点。
然而对方却不为所动，他头部微微偏转角度，三只并排的眼睛同时朝向了提姆，开口时候刚才声音中的愠怒已经冲散：“让我猜猜，你是个地球人，也就是这个星球的原住民。“
直面这种可怕的怪物，哪怕已经看得有些习惯，却还是令人动摇，对方也嗅到了空气中的不安，他闭上那张横跨整张脸的巨口。提姆注意那张嘴的末端似乎向上移动些微，好像是在冲着他微笑：“你看起来非常害怕我，我的朋友。”
提姆捏紧拳头，强迫自己绝对一步都不能后退，他仰起头直视着对方，目光不闪不躲：“不，我不害怕你。”
“你害怕我是很正常的，我的朋友。我知道在地球人的眼中，我们的外貌恐怕并不……”他斟酌了一下语句，接着说道：“友善。但是相信我，我们才是与你们地球人更加贴近的种族。”
“看看你身边那位时间领主，我知道，她看起来和你们很像，但是实际上她与我们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他的声音仿佛毒蛇摇曳，缓慢、优雅却又令人胆颤：“时间领主是长寿的种族，理论上来说，他们拥有与宇宙同等的寿命，哪怕死亡都无法带走他们。我说的有错吗，时间领主？”
Red也并不反驳，只是笑着说道：“看来你很了解我们……”
“哦，当然。”他举起自己的双手，他的动作一举一动之中都有着地球人的影子，或者该说是刻意模仿地球人：“你们讨厌的时空飞船遍布整个宇宙，一方面将时间的法律当做你们的工具，另一方面却又到处留下可疑的痕迹，玩弄所有星球的历史。”
“我的朋友。”他话锋一转，语调又轻柔下来：“对于这样的长寿种族来说，你与我这样的种族，不过是他们漫长生命中排解无聊的消遣，不过是看着可爱就想养的宠物，等我们老了或者死了，她很快就会忘记你们，去找下一只宠物。”
提姆抬起头望望身边的Red，又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外星人。
他接着说道：“他们并不在意我们，只有我们才知道我们苦短的一生有多么的辛苦，短暂的寿命，碌碌无为，很多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做就已经走到了生命尽头。而他们，却将大把大把的时间抛掷在玩乐上，你不觉得不公平吗，我的朋友。”
“看来在你看来，吸收其他物种的生命力来延长你们的寿命就是公平的吗？”Red双手抱在胸前，对着他抛出问题：“我可是看了你们电脑里面的资料，吸收地球人的生命力，毕竟这是一颗人口过多的星球，足以将你们有限的人口寿命变成短暂的延长。”
“什么？”提姆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们的打算，他震惊地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那个朱红色的外星人：“你这个怪物！”
对于提姆的辱骂，对方却只是不慌不忙地挥挥手，声音平缓，似乎早就已经料到自己阴谋会被戳穿：“抱歉，我的朋友，我们最开始的确是那么计算的。”
他的手掌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手掌指向那位时间领主：“直到这位时间领主自投罗网之前。”
“有她在，地球人与我们之间没有必要争个你死我活，我们双方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每一个时间领主身上都蕴含着强大的重生能量，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找到她的塔迪斯，然后一次又一次在里面杀掉她就可以。”
他声音轻快地说着。
“虽然会有些麻烦，要维持她重生的稳定，毕竟她每次重生外溢的能量也颇为可观。所以直到最后一次才能抽干她的重生能量，但是经过我们的计算，这么做她的重生能量将足够让我们种族全部人变成长生种族，而且……”他看向提姆，轻声说道：“还有剩余的能量足够让这座城市的居民也变成长寿种族。”
“那么，我的朋友，你愿意帮我们吗？”他从口袋里面摸出来一把地球上的手|枪，看向提姆：“当然，我不是要求你现在就杀掉她，毕竟她的塔迪斯不在此处。不过我听说过，时间领主的飞船拥有生命与自主意识，说不定
她多中几枪，她的飞船就会自动飞过来。”
“然后当绿灯侠发现你们做的事情之后，你们早就已经逃之夭夭，他们调查之后就会发现，一个地球人杀死了一名时间领主，和你们毫无关系。”
“前提是，那些穿着绿色紧身衣的暴露癖蠢货们能够发现这件事情。”他对于那些宇宙警察嗤之以鼻，却对于提姆柔声细语，声音如蛇语诱惑：“我的朋友，想要得到回报，自然需要承担些许风险。可只要你帮我们，所有你认识的朋友与亲人，都能够与你长久相伴，永不分离。更甚者，她的重生能量，甚至可以复活这座城市里死去的人类，让你们不会再受分离之苦，所有这座城市的人都会变得幸福安乐，我倒是认为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他打了个激灵，抬起眼睛看向面前那丑陋的怪物：“你……说真的？”
你只需要做你觉得正确的事情，不需要考虑我。
只要是他觉得正确的事情……
他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时间领主，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她的眼睛里盈满柔和的笑意。依铼合金投下的明亮光芒为她莹白的肌肤打上一层光晕，恍若他记忆中教堂壁画上悲天悯人的圣母像，不畏死亡，普度众生。
只要他觉得正确……
他闭上眼睛，两个选项争执化作大手将他心中搅动怒海波涛滚滚不停，停泊在其上辎重而行的船舶沉沉坠落，那些他曾经最为看重不肯放手的事物踪影不见踪影。
提姆睁开眼睛，房间中金属的冷光将他的眸色衬得如同沉入海中的冰山底层，坚硬厚重的冰层让人难以窥见内里，唯有一片泠泠冰蓝展露在外。
他迈出步伐，朝着那朱红色的外星人身边走去。
第100章 （16）避无可避
他弱小且怯懦,卑鄙又无用。
无论周围人是如何安慰他的，他都知道这一点。
他们只会说，这不是你的错。
而永远不会说,你所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他应该做点什么,而不是仅仅的,没有做错什么。
外星人掌上的枪口黑洞洞的，与宇宙中能够吞噬一切生命的黑洞如出一辙。
生长在这样一个城市,提姆自然知道那东西的杀伤力。但当他盯着枪口，只觉得胸口中热流涌动,他明白有东西已经驻扎在他的血流之中,从此之后日日夜夜，永不停歇,直到他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就在那外星人已经放松警惕得意地看着这个被他愚弄的猿猴走向他的面前时，提姆突然调转脚步,朝着他身后那张桌子快步奔去,一把将上面那罐子抱在手上。
“放手！”对方也没想到如此变化,眼看着提姆高举那个罐子，他语调拔高急转，听上去几乎不像是地球语言,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你想要干什么？放下我的东西！”
眼看提姆抱着罐子不放手,一步步向后慢慢退去，他却又镇定下来,也不去缩小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是声音平柔地道：“朋友,如果你不想要合作，也不必如此抗拒，我自不会强迫于你。”
“如果你着实害怕,我自然会送你离开，那东西不过是我亡夫送我的一点纪念品，对你们称不上珍贵，却对我意义非凡，还望你能略施薄面，将东西归还于我。”
他心中咬牙切齿，只觉得对方是个小孩子就放松了警惕：“听着，听着。时间领主个个都巧舌如簧，朋友，你不知道……“
“你才给我听着！”他那高高在上指点江上，强迫别人听他说话的腔调，让提姆更觉得怒火中烧，一双冷色调的眼睛却让人觉得炽热如火，如同深海底岩浆正在滚滚而出：“我不相信你这种最开始会打地球人主意的可恶外星人！”
他高举起那罐子，狠狠地往地面上摔去，高声怒道：“滚出我们的城市！”
“不！！”眼看着那罐子要摔在地上，那外星人口中千万条肉丝喷涌而出，简直像是捅开了蠕虫洞穴，朱红色的血色蠕虫都如有生命般朝着那即将落地的罐子和站在那里的提姆扭动着黏糊的身体蠕动冲过去。
眼看那些蠕虫就要抢下那罐子，旁边的Red突然高喊：“以影子宣言的名义，报上你的名字！”
提姆一愣，却看到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外星人如同被冻结一般僵在原地，口中不住嘶嘶作响，那无形的律法仿佛伸出无数条刺入骨髓的影子锁链，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与此同时，罐子哗啦一声四分五裂，一团银亮的白色小球施施然滚落而出。他们脚下坚硬的地板像是经过烈火烘烤，正在缓慢地化作一滩晶亮的银色溶液。提姆下意识地想要抬起脚，却发现那些液体没有半点沾染在他的鞋上，只是团团聚集在一起，不断扩大。
一时之间房间中如同千年溶洞，四处都是水滴滴答与水流潺潺的回响。
混乱之中，提姆看见Red朝着他招手，他立刻向着Red身边跑过去。
原本僵在原地的外星人眼看他们即将立刻，身体不住颤抖，怒火中烧，想要将宇宙中的法律甩在身后，然而Red却并不给他那个机会，步步紧逼：“我说了！报上你的名字！种族！星系！告诉我，你的名字！”
无人可逃的律法坠坠而下，压住妄图破坏秩序的宵小之徒，灰色烟雾从他的口中滚滚而出，裹挟着他破碎的嘶吼在房间犹如鬼哭不绝：“KhighinQoitidem！”
“第一次用的时候，这招总是有效。”提姆听到Red嘀咕了一句，紧跟着他的一只手被紧紧抓住：“跑！”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劳累紧张，两个人全部都是为了保住自己小名奔跑。
出了房间，门口外守着另一群朱红色的外星人，看到他们的身影，全部都拉开架势打算将他们抓起来，然而Red回过头，抓起音速起子冲着他们大喊了几句，语调古怪，仿佛喉咙挤压咳出来的咳音，形似法语而不是法语。
那群外星人听了之后，相互对视一眼，居然纷纷停住了动作，只是远远看着他们，双方一时之间对峙不下。
而此刻，房间的融化速度已经追上他们，原本晶亮的银白小球已经化作了一滩液体，仿佛金属史莱姆般蠕动着摇曳而出，而它甫一出现，就连那大门也像是进了水的棉花糖，融化进了它的身体内部。
身后空荡荡的洞穴无数的泥土轰然落下，如同雪山雪崩，刚才那房间立刻土崩瓦解，变成了黑乎乎的泥土山。
所有人见到此状，也全部都顾不上别的。Red拉着提姆扭头就朝着隧道的方向跑去。提姆一边跑一边回头去看那史莱姆的情况，却发现刚才那群跑步笨拙的外星人们，居然争先恐后的甩开他们身上那层朱红色皮肤，里面剥出来的各个如同一大团红色肉丝扭曲在一起的集合体，奔跑的时候脚下蠕动不停竟像是踩着滑板平移前行，速度比起刚才他们四足奔跑只快不慢。
“他们怎么了！”提姆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一股冷风立刻从他的嗓子眼倒灌进去，他连忙闭上嘴不敢再说一句话。
然而这个问题好像对
于Red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哪怕奔跑的时候气喘吁吁，她说起话来也一连串流畅无比：“那才是他们本体真正的样子，我之前试过了所有长成他们那个样子的种族的外星语言，还以为他们是在装模作样，原来他们根本就是在伪装。”
隧道口近在眼前，与此同时，史莱姆的身躯渐渐膨胀，速度却并不减缓，而所有的依铼合金全部都以那史莱姆为中心拥有自我意识般靠拢。
那些之血红肉丝外星人的身影已经被那银亮的金属身躯和不断落下的泥土堵住，提姆跟着Red两个人拔足狂奔，在最后时刻双双跳出隧道。
就在他们落到地面的同时，身后那隧道被吞噬殆尽，原本光秃秃的水泥墙板上硬是抠出来一块正正方方的泥土墙来，提醒着提姆刚才那场诡谲奇妙的事情绝对不是一场梦境。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只觉得那平凡粗糙的水泥地面才是真实世界，让他无比心安。
然而Red却只是稍微深呼吸几次就恢复过来，看着提姆坐在地上心有余悸的模样，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依铼合金的母核在那个罐子里面？”
“我只是……猜的。”提姆气喘吁吁地说道：“那些合金，肯定是以液体形态运到地球的，所以母核肯定还在他们的基地内。而且……”他说到这里又猛地倒了一口气，然后才能平稳地接下去：“整个基地只有那个罐子不是用依铼合金做的。”
Red唇角向下一弯，带着几分讽刺：“这么说来，感觉他们其实还挺蠢的。”
“我同意。”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憋不住笑了出来。提姆只觉得笑到后面脸上也僵了，眼泪也流了，肚子也疼了，就连膝盖上的伤口也因为他自己乱蹬而重新开始往外冒血，可偏偏就是停不下来。
他都不记得自己上次笑得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才好不容易停下来笑。提姆抹了一把眼泪，从水泥地板上爬起来，盯着那块黑乎乎的泥土方块，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那，你接下来怎么办？还需要我带你接着走吗？”
“我们还是先出去，依铼合金接下来很可能将会在下水道中移动寻找食物。”
听到Red这么说，提姆也赶快跟上Red的脚步，二人一起匆匆地朝向他们进入的废弃火车隧道中走去，但是他还是有所疑问：“它们会找什么类型的食物？”
“在这颗星球上，它们找不到食物。母核将会在地下到处游走，最终耗尽所有的营养。”外星的物种并不适合在这里生存：“经过漫长的岁月，它们最终会转化另一种地球上已知的贵金属。”
那只银亮的巨大史莱姆身影还历历在目，虽然对方只是毫无反应的一种外星金属，但是想到它接下来会在无边的黑暗与孤寂中，在异乡失去自我，他小小的胸膛中还是鼓入了一小股惆怅，可少年哪识愁滋味，不过呼吸之间就又吐出去了。
Red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上一次那群人给那母核喂食是什么时候，如今它体积变大，说不定很快就会觉得饿，你和我身上都沾了点KhighinQoitidem星人的气息，还是快点离开，免得它饿极了，把咱们两个当成它们星球的特产给吞进去。”
听她这么说，提姆立刻加快了脚步，两个人很快就来到了之前废弃的火车隧道中。【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