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质部帐落内,那遍地的篝火,给了骁骑军极大的便利,无数的骑兵蜂拥而至,有人用槊将篝火甩向一旁的帐篷,引发熊熊烈火。
大局已经不可逆转,奥质部的帐落内,战马奔腾,火光腾空而起,不可计数的牧民,在这一夜之间,尸横遍野。
白乙保运气很不错,没有在混战中阵亡,其实说起来,白乙保根本没接触到骁骑军,前方大量的骑兵溃散,白乙保虽不懂为何败的这么快,但他也很机灵,跟着大家伙,一块逃散。
有些牧骑在惊慌失措下,逃离战场,但更多的人,却是返回帐落,因为在那里,还有自已的家人。
白乙保纵马疾驰,逃回了自已的帐篷中,白乙保跳下马,连马缰都来不及拴,便匆匆入帐。
此时他的妻子,正抱着两个孩子,蜷缩在角落中,喊杀声震耳欲聋,妻子瑟瑟发抖,两个孩子也是满脸泪痕,但却不敢发出哭声。
“走!快走!”白乙保急声道。
妻子有些脚软,但还是拉扯着两个孩子站起来,白乙保心中,心急如焚,一手拉住妻子,一手拽起一个孩子,连拉带拽的拖出帐篷。
此时映入眼帘的场景,让白乙保有些失神,原本宁静祥和奥质部,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大量的帐篷被大火吞噬,无数妇女,孩子的哭嚎声,一刻不停的钻入白乙保的耳朵中。
“走!走!”白乙保一边催促,一边去牵马。
这时,他的妻子忽然喊道:“那牛羊呢?帐篷呢?我们要去哪?”
妻子的话,让白乙保脚步停滞了一下,但随即,他转过头,低声道:“先跑出去再说!”
待把孩子,妻子扶上马后,白乙保正要跨上马背,便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此人正是自已的好朋友,此时正朝着自已疾驰而来。
白乙保眼神一亮,刚出声喊了一句,一支利箭便从好友的脖颈处横穿而去。
好友一句话都没说出口,手松开马缰,人朝着斜后方,跌落马下。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一声声有些蹩脚的奚话,从一些幽州骑兵的口中响起。
白乙保眼见幽州骑兵越来越多,他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妻儿,咬了咬牙,疾步上前,把妻儿又从马上抱了下来。
跑很可能会死,就是跑出去了,失去了马匹,牛羊这赖以生计的财产,最后的结局怕也是凄惨的。
若是别的部落进攻,恐怕白乙保就会放弃一切,先带着妻儿逃命,但这是幽州兵,汉人的骑兵。
虽然汉人骑兵征讨胡部时,行事也很霸道,但是比起部落之间的兼并战争,却又温柔了许多。
部落兼并,像白乙保和两个孩子,有很大概率都会被杀,因为自已的两个儿子,在今年,已经高过车轮了。
看着骁骑军冲入奥质部的帐落内,李旋化知道,这一仗已经宣告结束,胜利属于幽州,剩下的只是善后的小事。
李旋化是知道大帅的想法,想要更多的人口,来给他提供赋税,因此,这一战,在胜利之后,并未将所有的精壮屠戮,而是一户一户的全部安排人,押送到后方。
李旋化只负责打仗,至于这些人口被送到后面去,是要怎么安排,那就和他无关了,不过,李旋化稍微想了想,就觉得头疼。
这帮人,种地的水平又不高,还得垦荒,挖水渠,在赋税收上来前,还得养着这些人,按李旋化的估计,大帅这笔生意,做的其实也不是那么划算。
但好在收获了这么多牛羊,马匹,这一战打到现在,已经是有得赚了,就是不知道大帅想打到什么地步。
现在是很轻松,要是继续进兵的话,那就得打到柳城旧址去,在那边放牧的,基本上都是杂胡,奚人势力最大,但也有一部分契丹人,靺鞨,粟特人,这些散乱的部落,威胁并不大,就是路途远了些,后勤补给的压力,大了点。
只是继续进兵,奚王很大可能会聚集整个奚族的力量,前来阻止幽州军夺回营州,这些散乱的部落,那每年都会上供部落一半的收获,这么一大笔财源,奚王怎么可能会放弃。
李旋化摇摇头,不再想着这些事,战略上的事,自有大帅决定,眼下大帅卢龙镇节度使的位置,已经是坐的稳稳当当了,处理完这一战的后续,得赶紧写封家书,让侄女赶紧回幽州。
府上的那个四娘子看起来是越来越得大帅的欢心,而且现在那个女子也怀孕了,得赶紧让侄女带着孩子回幽州,让大家都看清楚,谁才是幽州的主母。
“牛羊都登记在册,把健壮的马匹和老马,驮马,分开安置,不要混在一起。”
“斥候都撒出去,最少要前出三十里,看有无敌踪。”
“人都集中看管起来。”李旋化一道道命令,脱口而出。
这一场战事,稀松平常,奥质部已经成了历史,想来周边的小部落,应该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随着命令下达,一群又一群的牛羊被驱赶走,健壮的马匹也被拉走,有些牧民眼见自已的财产就这么被掠夺,因此,试图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骁骑军虽然都知道,大帅想要更多的人口,来提高赋税,因此,这一战,并未大肆屠戮丁壮,但这并不代表这些武夫是个软柿子。
见战败者还敢站起来说三道四,一个骁骑军的军卒,大踏步上前,一刀便将阻拦者砍翻在地。
白乙保亲眼见到这一切,他只能紧紧的把妻儿抱在一起,不敢有丝毫的举动,他的小儿子看见家中的羊群被驱赶走,低声对父亲说道:“阿主,羊都被赶走了!”
“不要说话,闭嘴!”白乙保低声说了一句,并用力把孩子挤在一起,生怕孩子有什么举动,到时引发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战争一旦开启,那么对败者而言,是残酷的,乱世之民,命如草芥,这句话,并非虚言,而是切切实实的至理名言。
(注,阿主,是奚人,契丹人称呼自已父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