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的院子还亮着灯,不知为何撤下了守卫,留了三个宫女进进出出。
明晏绕到墙院下,轻巧地点足翻了过去,躲在花坛后观察。
半夜,门忽然打开,容妃不施粉黛,换了一身素雅的白衣,长发用一根木簪挽成发髻,连身上的首饰也全部取了下来。
她在门边叮嘱了几句,只带着青枝一人匆忙走了。
明晏毫不犹豫地跟踪过去。
容妃是去了天恩寺,她绕过人流,大步往更深处走。
明晏认出了那个方向,眉间的狐疑也越积越深——安祭院,那是摆放灵位的地方,但天恩寺本就是魔教敛财传教的工具,能把灵位送进来的人自然也是非富即贵,大半夜的,容妃这么神秘地过来究竟是要拜祭什么人?
容妃屏退了其他人,连青枝都在外面等候。
明晏一个翻身再次掠上墙头,像一只黑猫无声无息地跟到窗边。
长明灯闪烁着昏暗的光,他既看不清楚,也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容妃双手合十,低头默念了什么,然后从怀中取出早上的那块木牌,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一个灵位前。
她站在原地看了半晌,又把木牌藏到灵位后方更加隐蔽的位置,小声道:“阿韵,我也不知道自己当年是对是错,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修罗场熬过了多年,他很争气,活着回来了,我想让他来看看你,但我知道教王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我实在不敢冒险让他知道真相……今天他就在寺外,我没办法让他亲自过来,就让他写了块祈福牌带给你。”
容妃说着就掉下了眼泪:“若非你治好了我脸上的胎记,我肯定早就被那群杀千刀的人贩子弄死了,如今我虽仍然受制于教王,到底衣食无忧,日子过得也算顺心,我唯一的念想就是帮你救出阿浅,你再等一等,风晚已经和我提过此事,等过两年风头消了,他就会把阿浅带去外洲,若是还有更好的机会,就让他离开万流这个是非之地,教王再怎么只手遮天,他也管不到外面的事。”
过了片刻,容妃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仿佛什么事也没有一样又匆匆离开。
明晏借机进入了安祭院的正堂,这地方端庄肃穆,正中间供奉的三尊之一的地尊,万流人相信地尊掌管冥府,能保佑在此安息的逝者。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每一个灵位,最后落在一处。
这灵位只写了四个字,是“高氏之位”,名字、落款、生卒年月一概空着,看起来很不合规矩。
“高”不是什么罕见的姓氏,但现在的明晏心中只有一个人的名字——高韵。
魔教等级森严,尤其对叛徒的处罚更为残忍,若高韵真的背叛教王,那不仅是她自己,她的儿子时浅肯定也必死无疑,教王会把此事昭告天下杀鸡儆猴。
但时浅还活着,甚至高韵背叛的事情也没有传出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确实是容妃插手了这件事,教王为了维持铁面无私的形象,他要放过时浅,就只能忍气将高韵叛变一事一起压下来,这样才能不引起非议,继续让教徒信服。
明晏伸手往灵位后摸索,他摸到了一块木牌,目光猛地一缩。
“福泽绵长”——果然是早上时浅写的那一块祈福牌!
明晏心中震惊,竟然真的是高韵,难怪这灵位上什么都不敢写。
***
离开天恩寺,明晏边走边沉思,直到推开房间门,他才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月光清冷地照进来,落在一个白色的影子上。
时浅就坐在他的床上,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问道:“深更半夜又去哪里浪了?偷鸡、摸狗,还是……采花?”
这个白色的身影过于纯净,让明晏失神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眼都不眨的随口胡编:“上茅房。”
“茅房?”时浅挑起了眉峰,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含情脉脉地望着明晏,“你蹲了一个时辰的茅房?”
“不行吗?”明晏倒是理直气壮,走上去轻轻踢了踢他的脚尖,“倒是你,大半夜不睡觉偷偷摸进我的房间想干什么?”
“怕鬼。”时浅跟着胡扯,“一个人不敢睡。”
明晏抿紧唇线,半晌后止不住的大笑起来:“你想和我睡就直说,别拐弯抹角。”
时浅呵出热气,缓慢地站起来,他比明晏矮大半个头,头顶刚好能碰着人家的鼻尖,要踮起脚才能正视眼睛:“你最近鬼鬼祟祟的,比闹鬼还可怕,之前是故意把我支出去的吧?”
鼻息扑在一起,明晏一动不动,面不改色。
时浅继续逼问:“去哪玩了?”
明晏轻咳了两声,一口咬死:“茅房。”
时浅瞪着他:“别装死。”
“呵呵。”明晏用手指戳着时浅的额头稍微往后推了一点,认真道,“我在调查一些……和你有关的事情。”
时浅面容上露出惊愕,抬头看见他的眼瞳难得温柔。
但明晏并未直说,而是随口又编了个借口,胡扯道:“我在想——你该不会看上我了吧?”
时浅额头一抽,皱眉:“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明晏看起来很真诚:“我觉得那天在风月楼门口,你肯定是看上我了才会撞上来,这些年……很想我吧?”
时浅翻了个白眼:“少自恋,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是为了激怒你让教王把我调去外洲。”
“你舍得?”明晏不依不饶,“我赌你舍不得我,所以我去茅房躲一躲,看看你会不会半夜偷偷进来找我,看吧,你果然来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时浅闷声道,“你这张嘴能说会道,我说不过你,我只是要提醒你一句,天恩寺是魔教的地盘,容妃也是教王的人,你不要以为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人就掉以轻心了,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明晏抵住时浅的胸口,眼里陡然闪过妖异的光:“你还挺关心我?”
时浅如实回答:“我是在关心自己,你惹事有太子保着,但我要背上一个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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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利的罪责,上次就警告过你,钦天监在盯着你,你最近老实点。”
明晏简短地答应了:“好。”
时浅其实对这声“好”字半点也放不下心:“我果然还是得亲自盯着你,我去把床褥拿过来……”
月光渐渐朦胧起来,明晏的目光下挪,盯着他如冰的颈部,强劲的抬手在伤口上按了下去,附耳说道:“真的只是来提醒我吗?靖舒啊,看上我了就直说,别天天在我眼前晃荡,故意勾引我。”
时浅按住他的手扔开:“勾引你对我没好处,是你自己中了邪,老是盯着我的伤疤看,别看了,这伤是上次撞你挨得罚。”
明晏确实中了邪,从那天在孔雀源他嗅到伤上的甜味之后,脑子里就一直散不去那种味,喃喃道:“那我应该补偿你才对,以身相许要不要?”
“我不敢。”时浅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在这般暧昧的气氛中冷静的和他四目相对,“我已经把伤口遮的严严实实了,就怕你发疯一口咬死我。”
“不敢。”明晏被勾的心头瘙痒,“原来是不敢,不是不想。”
时浅往后退了一步,竟然没反驳。
明晏的目光削在他脸上,指着床:“别回去拿被褥了,跟我睡吧。”
停顿许久,时浅憋出两个字:“不要。”
明晏低头笑了,又主动往前逼近一步,嗅着脖子上淡淡的香甜气。
他是真想咬死时浅,想咬碎这具皮囊,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他怎么会对一个恨之入骨的人挪不开目光,难道真的是色令智昏,连他也不能免俗?
他这一生对感情之事极为排斥,他早就厌倦了被澄华捏在掌心的屈辱。
但现在的他想把别人也捏在手心,他分不清这种感情是爱是恨。
征服欲一旦燃起,就如烈火烹油,再也无法熄灭。
太曦的日子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太远了,远得仿佛跟他毫无关联,他甚至无法清楚地记起大哥的脸,也无法记起母后和侯爷的叮嘱。
他日复一日,终于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疯子,他太需要一个人来发泄了,需要一个和他有仇,能肆无忌惮碎尸万段的人。
时浅就是这个人,他本可以拉着时浅一起坠入深渊,偏偏深渊的尽头出现了一束迷离的光。
他阴郁的发现,自己和澄华是同样的人。
明晏游离的神智清醒过来,他不能这么做,不能再像九年前那般理智全无,不能再让唯一的线索付之东流。
很久,明晏喉间微动,仿佛瞬间累极,微微阖了一下眼睛,吐出一口气:“太晚了,去休息吧。”
时浅看不透这沉默的片刻里明晏到底在想什么,他的手缓缓握紧,又慢慢松开,转身走了。
明晏平躺在床上,这事情最麻烦之处在于无从下手,教王一手遮天,但凡他调查的时候稍有疏忽,时浅就可能遭逢不测,而且魔教的卷宗他根本无法查阅,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试探出九年前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