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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第39章:风波(二)

作者:关聆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河边人更多,河灯一盏一盏漂向远方。


    明晏脱了外氅扔给时浅,自己脚步轻盈越走越快,在一个小摊前蹲了下去。


    小贩笑眯眯地打量着明晏,他从这身衣服就能分辨出眼前的客人非富即贵,谄媚地开口:“公子要点什么?”


    明晏打量着地上的东西:“铁锹、铁锅、铁钉,正好家里有几件东西坏了,你这有铁钉也免得我再去铁匠铺子里买。”


    说罢他挑了几个小的、尖的掂量着让小贩给他包好,揣进怀里走了。


    时浅总觉得这家伙笑得不怀好心,云华宫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哪有什么需要修理的坏东西?


    走不出几步,前面又一个小摊上挂着的风铃被风吹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明晏在里面挑了一个白瓷的铃铛,问道:“这铃铛怎么卖?”


    小贩赔笑,也是上下观察着客人,笑眼咪咪地报价:“客官好眼光,您手里拿的可是湘洲白水窑的上好白瓷……便宜给您,五两银子。”


    明晏跟着笑,他的笑容仿佛藏了刀,不假思索地砍价:“五文。”


    小贩倒抽一口寒气:“那不行,我也不能做亏本的买卖!五……钱,不能再低了。”


    明晏想了片刻,准备把铃铛放回去:“二钱,不行拉倒。”


    “卖。”小贩立刻按住他的手,生怕晚一秒这人就要跑了,“二钱就二钱,你拿走!”


    明晏用食指和拇指捏着铃铛举到时浅的眼睛前,然后轻轻摇了一下。


    “叮——”白瓷的声音很是好听。


    时浅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明晏在光影下对他垂眸一笑,手从眼睛前慢慢往下,一直移动到脖子上,满意地道:“小猫小狗配个铃铛,合适,这玩意送你了,回头我再给你编个红绳戴着。”


    时浅黑着脸:“有病就去治。”


    明晏不管不顾,强行把铃铛塞进他手里,靠近一步贴着耳根警告:“敢扔掉我弄死你。”


    微暖的鼻息很诱人,让他硬生生咽下了想骂人的话。


    明晏挑了挑眉继续逛街,时浅是真不想陪这位大爷,他手里的东西越抱越多,感觉累得要死。


    走了一会,旁边又飘来了香味,明晏顿步,摸了摸肚子,问他:“馄饨,吃不?”


    “不吃。”时浅把怀里的东西往上掂了掂,“你自己吃吧,我去找个麻袋装东西。”


    明晏退了一步上下打量:“我也没买很多东西啊。”


    时浅懒得搭理他,趁着明晏吃馄饨的功夫,沿着路找小贩讨到了个半旧不新的麻袋,他把东西装进去,终于能坐在河边喘口气休息。


    云华宫里什么都不缺,那家伙故意买这么多,很明显是故意刁难他。


    时浅擦了擦汗给自己捏肩捶腿,他身边还坐着个道士模样的老叟,手里举着一面卦幡,忽然跳起来围着他转了一圈。


    时浅没好气地提醒:“别看了,这一堆东西都是别人买的,我就是个苦力帮人提着,没钱算命。”


    老叟抚着白须,不以为然:“非也非也,老夫算命不收钱,只看缘分。”


    时浅苦笑了一下:“老爷子,换个靠谱的生计吧,别整天装神弄鬼。”


    “你不信?”老叟不甘示弱,“老夫什么都不问,只看你掌纹就能算出天命,要不要试试?”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时浅直接把手伸给了他。


    这老叟的手冰冷如霜,在他掌心反复游走了半晌后,面色渐凝:“你命运多舛,但总能逢凶化吉。”


    “逢凶化吉?”似乎被这四个字勾起来什么遥远的回忆,时浅在短暂的愣神后轻声问道,“我小时候有人给我算过一卦,还说什么深缘冥冥,恩怨消散,同舟……月桥什么的。”


    “月桥。”老叟在他掌心写了这两个字,笑道,“你命中确实有一段深缘。”


    时浅好奇:“老爷子,我今年已经二十了,等过了年就二十一了,那段深缘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嗯?”老叟细细抚摸,一口否认,“深缘早就出现了,你竟浑然不知?”


    时浅心跳微微加速,把自己前半辈子快速回忆了一遍,心中的狐疑更重:“不可能,我身边连个能说上话的朋友都没有,你说深缘早就出现了,那人呢?”


    老叟微笑着给了他提示:“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时浅嘴角一抽:“老爷子,别整这些虚的,能具体点吗?”


    老叟笑眯眯地闭眼再算,半晌后说道:“你寻花香处,自遇有缘人。”


    时浅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果然也只是个胡说八道的神棍,他把麻袋扛在背上,沿着路回去找明晏。


    远远的,他看见明晏蹲在一个小摊前,正在笑吟吟地和小贩讨价还价。


    风吹过来,拂过鼻尖,他似乎真的嗅到了若有若无的花香。


    时浅赫然顿步,隔着数米的距离终于看清了地摊上卖的东西。


    花……卖的是花。


    花灯朦胧,光影阑珊,花香顺着风吹来,却惊得时浅有如雷劈。


    明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家伙九年前就一脚踹得他差点当场丧命,九年后重逢又是一脚踹得他吐血!


    脾气暴躁,喜怒无常,要不是教王下了命令,他打死也不想再接近明晏。


    然而,他忽地有些失神。


    暴雨下的白沙洲,火光下映出一张脸,伸手将他带出了绝境,他依然能清晰地想起来少年身上那种炽热的、干净的阳光味。


    那是他再也没有感受过的气息。


    明晏看见了他,抱着一盆蜡梅走过来,完全没注意到他脸上瞬息万变的复杂情绪,边走边道:“院子里那棵白梅花没有蜡梅香,买一盆回去种一块好看。”


    时浅还想挣扎一下,小声道:“抱不动了。”


    “我自己抱。”明晏掂量了下重量,“很轻啊,还是花苗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花香近距离地钻入鼻腔,时浅微微抬着头,一眨不眨看着明晏。


    这张脸太好看了,但这个人太难缠了。


    这换了谁不得感觉天塌了。


    “怎么了?”仿佛看出来他有些心神不宁,明晏歪头凑到他面前,“我送你的礼物呢?再去前面买根红绳挂脖子上。”


    “二钱银子。”时浅手指慢慢握紧,“你出手真大方,二钱银子买那么个玩意,等明天我拿去卖了,能回多少本?”


    “那铃铛工艺还行。”明晏咯咯笑着,看起来很是温柔,“我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什么材质什么价格,我心里有数。”


    时浅心不在焉:“这不比那块破石头实在?”


    明晏瞬间翻脸,骂了一句:“不识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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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浅一脚踹上了对方的膝盖,扭头就走:“铃铛扔了,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明晏颇感意外,喊他:“你去哪?”


    时浅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回去了,我累死了。”


    “不要。”明晏大步追上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使坏,“别急着回去,今晚有好戏看。”


    说罢明晏给他指了个方向,前方有一座木桥,明明两岸人潮涌动,桥上却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两侧甚至还有士兵把守。


    “安颜桥。”明晏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①,故而得名安颜桥,这桥有三百多年历史了。”


    时浅接话:“上个月暴雪安颜桥被压坏了,这会刚刚才修好还没来得及加固,所以不让普通人走,因为过了桥往城南去,好多大人都住在那边,出了南门又是香火旺盛的天恩寺。”


    “呵呵。”明晏唏嘘,“真可笑,安颜桥下每年都要冻死人,如今不让人走,百姓想过河要绕好远,白瞎了这么好的名字,到头来还不是摧眉折腰事权贵。”


    时浅也笑:“安颜桥去年就出过问题,正好也是过年的时候,几个人从桥上掉下去失踪了,我和同伴沿着河找了一宿,就那么稀里糊涂的把年过了,今年雪大又压出了裂缝,不让走是对的啊,万一全塌那就得拆掉重建了。”


    明晏没过桥,而是在桥边不远的地方停下来休息,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时浅闲聊起来,目光却一直游离地扫着人群,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


    时浅心不在焉,他想回去找刚刚那个算命先生,又找不到理由这种时候离开。


    过了半个时辰,明晏忽然用手肘推了推他,小声道:“走了。”


    他往安颜桥上走,士兵们认得他,自然也没有阻拦。


    明晏在风里笑得开心,时浅却在那眼神里觉出不妙。


    安颜桥不长,走了一会两人就从另一边下了桥。


    时浅还在纳闷,明晏一手抱着蜡梅,另一只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腕快步跑了起来,边跑边道:“躲起来。”


    明晏的长发拂过时浅的脸颊,他愣愣跟着跑,目光却一眨不眨。


    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两人躲在花灯后,一左一右探出半个脑袋看向安颜桥。


    一辆马车从对岸跑来,速度很快,已经有躲避不及的行人被撞倒,为首的人骂骂咧咧,边抽马鞭边呵斥:“让开让开,别不长眼睛挡路!”


    时浅远远看到马车上那朵金色铃兰,想问,又被明晏嘘声制止。


    马车上了安颜桥,跑到一半的时候,三匹马忽然齐齐抬蹄发出尖鸣,顿时失控四散拉扯,马背上的人一下子被甩了下来,后面的马车剧烈摇晃被拖着狂奔起来,终于连马带车一齐滚了出去!


    时浅惊得目瞪口呆,后知后觉地扭头看明晏,僵硬地问道:“你干了什么?”


    明晏甩了甩袖子,一脸无辜:“哎呦,钉子掉了。”


    时浅忍不住大笑:“你几岁了?你往地上扔铁钉!”


    明晏上挑的眼角撩着光影,脸上的妖气里透出一抹恶毒,眼神冷淡:“楚王小心眼,刚刚受那么大的气,今天肯定是没兴致玩了,他要回府就要走安颜桥。”


    时浅竟然也有出了口恶气的舒适,又扛起麻袋,笑呵呵地问道:“还逛吗?”


    明晏也重新抱起了蜡梅,淡道:“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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