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空阴霾,空气里全是潮湿的水汽,时浅早早起了床,准备去天道场的广城殿见大统领风晚。
刚刚牵了马,明晏竟然也起来了。
时浅缓缓呼出寒气,问道:“你难得早起。”
明晏不以为意:“我愿意早起,自然是有值得早起的事情,前几天玲珑坊的人来过,说我上次送去的那块石头已经去完皮了,还说里面的肉质非常好,可惜那时候我还病着,不然早就该迫不及待地去看看了。”
时浅听得一头雾水。
明晏“哦”了一声,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听不懂,那不是普通的石头,是津洲特产的翡翠,把外面那层皮剥了之后才能看到里面的东西,肉质就是翡翠的质感,简单来说……算了不说了,反正你也听不懂。”
时浅翻了个白眼。
明晏先一步上马,低头问他:“你不跟着我?”
“我要去广城殿。”时浅如实回答,难掩眼里一抹期待和兴奋,“教王最近很忙,让我直接去找风晚汇报,你独自出门,千万别惹事。”
“哼。”明晏微微动了动嘴角,“扫兴。”
***
明晏确实是往玲珑坊的方向走,他反复确认了自己没有被跟踪后,走进了一家小茶楼。
伍清川和燕十六都在等他,老李头正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
“公子。”伍清川接过明晏脱下的大氅,解释道,“昨天半夜时浅回去之后我们就趁机把人绑来了。”
明晏不紧不慢地给燕十六递了个眼色,燕十六也识趣地先回避。
伍清川这才拎着老李头坐好,把塞在嘴里的布条子扯下来:“问你什么说什么。”
老李头吓得全身颤抖,他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公子,似乎感觉有一点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明晏慢条斯理地坐下,端着茶盏喝了口茶,睨他一眼,直言道:“那天在孔雀源,你抓着修罗场的人吵什么?”
老李头紧张地直咽口水:“孔雀源?孔雀源……哦,你说那个卖假药的?他被抓了吗?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帮他脱手而已,谁知道他鸡贼得很,把药半真半假地给我,还害我挨了一顿毒打!”
明晏心头一惊,面上还是波澜不惊:“他卖假药给你?什么药?”
老李头犹豫了一下,伍清川当场就给了他一脚,骂道:“问你话!”
老李头连忙回答:“梦华散,梦华散啊!我知道梦华散是圣教的禁药,不允许私下贩卖,所以才偷偷拿到黑市去卖的,他……他暴露了?”
明晏的手慢慢在茶沿上收紧,目光更是阴冷如霜。
时浅确实没有故弄玄虚,那家伙是真的抓到了证据。
为什么不上报?
教王之所以允许自己和澄华保持那样的关系,就是因为梦华散把他摧残成了一个废人,教王根本不担心这个废人会对太子有威胁。
但如果药有问题,如果这个废人有问题,教王一定会立刻切断他和澄华的全部联系,会像从前那样孤立他。
好险,要不是他临时起意为了对付侯青故意跳进河里拉了一波同情,这会时浅应该早就把他卖了。
不行,他绝不要再回到过去的生活。
“公子。”伍清川喊他,见他没反应,又喊了两句,“公子,公子!”
明晏回过神来,他在这片刻的沉默里捏出一手黏稠的冷汗。
伍清川在等他下决定。
明晏闭了闭眼,语气里似乎听不出什么情绪:“难怪时浅要保他,这若是捅到教王面前,我就完蛋了。”
伍清川也很狐疑:“他为什么要把人藏在客栈里?”
明晏勾起微笑:“你们一直盯着,人怎么的也送不到修罗场去,时浅私下扣了这个人,无非就是想留个证据将来好牵制我,但他无权无势,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只能趁着最近人多让他赶紧离开帝都,时浅本性不坏,我稍微哄一哄,他就心软帮我隐瞒了,可惜……他到底是叛徒的儿子,清川,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剩下的交给你了。”
老李头后背一寒,不等求饶,伍清川捡起布条又塞住了他的嘴。
明晏想起另外一件事,回头问道:“还有,月下云庭那个老太婆……”
“暂时不行。”伍清川解释,“楚王在月下云庭包了场,天天歌舞升平的,人多眼杂,不方便动手。”
明晏瞳孔骤然一缩,脸色宛如暴风雨即将来袭。
伍清川看出了他的烦闷,安慰道:“稍安勿躁。”
明晏走出门,还没下楼又被燕十六欲言又止地喊住。
明晏看出了他脸上的神情,主动解围:“燕楼主有话直说。”
燕十六拱手作揖:“实不相瞒,之前我手下的小弟惹了点事,手脚不干净还落了证据,现在人家要报官,公子知道的,我们这一行最讨厌和官府打交道,商量之后人家同意可以私了。”
明晏的嘴角挑起了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要钱。”
燕十六再次行礼:“公子,咱们也认识多年了,若非万不得已,我拉不下这张老脸来求您。”
“嗯,我素来喜欢你雷厉风行的风格。”明晏倒是干脆,“要多少。”
燕十六伸出三根手指:“三千两。”
明晏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是他讹你、还是你讹我呢?燕十六,天道场大统领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二百两,你一开口要他十五年白干?”
“呵……”燕十六并不意外他的反应,“对普通人而言确实是天价,但公子不一样,公子左手牵着万流的皇太子殿下,右手拉着太曦的皇帝陛下,三千两,九牛一毛罢了。”
明晏摇头叹道:“燕十六啊,我们有的是机会继续做生意的,你守口如瓶,这钱确实不多。”
燕十六眉眼弯弯,立刻就堆上了讨好的笑容,声音压得更低:“公子放心,您的事连我亲娘都不知道,而且以公子的身份,当年埋几个下人、打断几条流氓的腿又算什么事。”
明晏满意地点了头,接道:“过几天我让人把银子送到燕血楼去。”
“多谢公子。”燕十六让开一个身位,“公子慢走。”
***
出了茶楼,明晏这才去了玲珑坊。
工匠见是他,连忙把老板一起喊了出来,一群人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盒子放到桌上。
明晏心情不好,他连平时最爱的玉石也提不起兴致。
老板倒是热情澎湃,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盒子里一块铜钱大小的黄翡:“这是津洲灵山矿的货吧?啧啧,别看它个头不大,晶莹剔透太漂亮了,公子,灵山矿是晋王的封地,好东西都要过他的手,您是从哪弄来的?”
听见这番夸赞,明晏才偏头单眯了一只眼认真打量起来,回道:“太子送的。”
老板的嘴角尴尬地抽搐了两下。
明晏拿起那块黄翡掂量了几下,又举到眼前认真欣赏,调侃道:“送过来的时候是一堆难看的石头,我嫌重,就随手挑了一块最小的,我亏了?”
“那不一定。”老板到底是内行,“赌石赌石,谁知道石头扒了皮壳里面是什么样呢?您随手这一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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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三千两。”
“多少?”明晏下意识地脱口,老板重复了一遍,“三千两。”
明晏抿了抿嘴,有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
半刻,他将黄翡放回盒子,笑道:“玉石不比金银,不好脱手,若是找不到合适的下家,它也就只是一块漂亮的石头。”
老板起身相送,恭维道:“能喜欢这东西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公子若是要卖,我三千两收。”
明晏没理他,直接走了。
***
明晏回到云华宫的时候,时浅也才刚刚回来。
他直接回屋,将木盒放在桌上,取出那块黄翡在烛灯下仔细看,眼睛在盯着黄翡,脑子里却在思考其他的事情。
老李头已经被他找到了,虽然人证已失,但他还是要吃药压制梦华散,时浅一直在身边,即便眼下手里可能没有息筋丸的实锤证据,到底是防不胜防。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时浅呼来唤去了,现在他哪怕拉下脸面,也必须先稳住时浅,免得惹毛了对方会狗急跳墙。
时浅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那最好的收买方法,一定是给钱。
想到这里,明晏用余光扫过时浅,有了想法:“久别重逢,送你个礼物吧。”
外面起风落了雨,时浅正在关窗,以为自己听错了,头也不回地问:“送我礼物?”
明晏走过去,把手上的黄翡塞给他,笑吟吟地调侃:“看在你这么多年守口如瓶没出卖我的份上,给你点封口费,以后也别在教王面前嚼舌根。”
时浅摩挲着黄翡,不解:“石头?”
“真是玉石不分。”明晏嫌弃地骂了一句,“这是上好的黄翡,教王手上那枚扳指就是用的这种翡翠,你只要能找到合适的买家,起码能卖三千两。”
时浅又给塞了回去:“我不要,我哪里敢用和教王一样的东西,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
明晏不接,转身去倒茶解渴:“比教王手里那件还是差得远,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你收着呗,我柜子里一箱石头,不差这一个。”
时浅低头看着掌心,强自冷静地咽了口沫。
三千两……他这辈子、不,下辈子也花不完吧?
可以买几件好衣服,可以买块地,等洗脱奴籍,还可以娶个媳妇。
但他嘴上还是故作矜持地继续推辞:“这不好吧,无功不受禄,而且、而且修罗场有规定不能乱收钱,要是被教王知道,我要挨罚……”
脑子里还在想入非非,身后突兀地传来“咚”的一声重响。
时浅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吓得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
明晏神情微呆,他摔倒在书柜前,又挣扎着抓住柜门摇摇摆摆地站起来,一只手颤巍巍地向前探出,似乎是要拿什么东西。
糟糕……这段时间他没有按时吃药,以至于梦华散的病发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毫无预兆。
疼痛从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里沁出,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要将他撕裂。
明晏刚刚还正常的脸色一瞬惨白,但脸颊上又浮起了一丝诡异的潮红,他头晕眼花的扶着柜门站起来,抓住一颗药丸看也不看地塞进了嘴里。
时浅赶紧把黄翡放回盒子,然后跑过来扶他,又气又好笑地骂道:“没嘴吗?你不舒服直接说啊,喊我给你拿药就好了。”
梦华散特殊的香氛扑面而来。
时浅反应过来,瞬间倒抽一口寒气——这家伙,吃错药了!
明晏根本听不见时浅在说话,呼吸急促,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