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砭骨,明晏没想到今天梦华散的病发如此迅猛,让他猝不及防地就昏厥了过去。
时浅咬牙架起沉重瘫软的身体,几乎是拖着明晏翻身上马,一路狂奔,就近找到了一家药铺。
他先下马,扶着昏迷的明晏,急促的鼻息窜入衣领。
这家伙病得不轻,怎么还这么沉!
“喂,醒醒!”时浅费力地将明晏半拖半抱放在门口的屋檐下,摇了摇他的肩膀,这么冷的天,明晏竟然是一身热汗,风一吹,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梦华散是迷药,病发的时候会不受控制的产生幻觉。
明晏无意识地伸手,抓住时浅的手腕,一把将他用力拽入自己的怀里,仿佛是溺水者抓住了浮木,越来越用力地抱紧:“别走……别离开我!”
炽热的体温贴上皮肤,时浅触电般往后挣脱跳了一步,呼吸骤然急促。
明晏失去支撑摔在雪地里,痛苦地扯着衣服,刚刚还苍白的脸荡起一抹潮红。
他的皮肤在发烫,甚至散出了淡淡的白色雾气。
这个人身上早就没有阳光味了,却又引得他莫名怀念。
“别动!”时浅只得又上前阻止,强行把衣领收好,低声道,“会着凉的。”
明晏根本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像是陷入了噩梦里,嘴里呢喃着旁人听不懂的呓语。
时浅脱下自己的衣服包在明晏脑袋上,让他靠着墙休息,小声道:“你撑一撑啊,我去找大夫。”
***
时浅用力敲门,值夜的伙计吓得面无血色,哆嗦着举起烛台,小声问道:“公子,什么事?”
“大夫呢?”时浅扑过去,“外面有个病人!”
“大夫回家了啊!”伙计连忙回话,“得明早上才来,要不你先买点药?”
“梦华散。”时浅甩着头上的雪,重复,“梦华散!”
伙计当即变了脸色,有些嫌弃地道:“我们这是药铺,不卖那种迷药。”
“不是……”时浅扑到柜台,“我是说治梦华散的药!”
伙计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又微微一笑,好心提醒:“那东西染上就治不好了,要么花大价钱吃一辈子,要么……早点放弃吧,免得人财两空。”
时浅语无伦次地催促:“能用的都行,快点给我拿来!”
伙计摇了摇头,回头准备抓药,时浅又道:“拿药丸那种可以直接吃的,煎药来不及了。”
“要求还挺多。”伙计嘀咕了几句,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一盒药递上。
时浅赶紧接过来,这才问道:“多少钱?”
伙计又堆起了笑脸,狮子大开口:“这药比梦华散便宜,只要十两。”
时浅眼睛瞪的滚圆,摸着空口袋,毫不犹豫:“先欠着……明天我让他自己来付钱。”
伙计一愣,好笑道:“大半夜的,这么着急买药怎么还不肯付钱呢?你到底要不要救人了?”
“明天给你。”时浅毫无商量地又说了一遍,伙计瞄着他耳朵上那朵圣教的红风莲耳坠,不敢纠缠,“拿走拿走!明天记得付钱!”
***
明晏在昏迷中脸色转为死灰般苍白,梦里是分别前秋雨绵绵的计都侯府。
“可是国家有难。”
“你也要为你大哥想一想。”
“无论如何不要和那边的人起冲突。”
“什么胡言乱语,你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这四个字如同冰锥刺破梦境,明晏一瞬惊醒,赫然雪亮地睁开眼睛。
他发现自己坐在屋檐下,头上还套着一件衣服挡风,脑子清醒之后,剧痛就如附骨之蛆般袭来。
“醒了?”时浅打开药盒,直接拿了一粒塞进他嘴里,“你明知道自己病得厉害,药也不随身带着,你要是死在大街上,到时候太子怪罪下来,我岂不是要给你陪葬?”
明晏的脸色像碎掉的白瓷,喉间蓦然涌上一股腥甜,血沫从他嘴角溢出滴在雪地里,像盛放的红梅。
他的血里也有淡淡的梦华散味,惹得时浅莫名怜惜,轻轻按住他:“病成这样还烟酒不离身,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故意找死?”
沾着血的皮肤更显憔悴,明晏盯着那盒药苦笑:“灵安堂的东西?你真会挑,挑最贵的买。”
时浅想了想:“你自己去付钱,我付不起。”
咳……咳咳……”明晏捂住嘴轻轻咳嗽,“梦华散一般不会这么严重,是刚刚流血太多了头晕,我说什么胡话了吗?我病发的时候总是口无遮拦。”
时浅想起那一抱,脸颊微红,又以更快的速度恢复如初,问道:“梦华散虽不致命,但极为伤身,一旦断药就会有万蚁噬心之痛,它是圣教四大长老调配的一种迷药,早就被明令禁止贩卖了,一般人根本弄不到,你是怎么染上的?”
明晏本是双目空洞,此时嗅着血味,瞳孔里竟然渐渐荡起迷醉的色泽:“前几年我大病一场,澄华故意骗我吃下了梦华散,我好不了了,只能在他身边当个废物,呵呵,一辈子醉生梦死挺好。”
时浅一愣,想起那些津津乐道的坊间传闻,惊道:“是太子,他为什么怎么做?”
明晏脸色几乎苍白到透明,有了一丝狰狞的意味:“他想要一个玩具,想把我变成废人绑在身边,而我也想要一个靠山,一个让任何人都不敢轻易欺负我的靠山,我和他各取所需,哈哈哈哈,感情本来就是一把好用的刀,上位者愿意给你递刀,我何乐而不为?”
时浅沉默了刹那,伸手拍掉他头发上的雪珠,叹道:“你何必把自己变成一把废刀?”
“我有得选吗?”明晏勾着嘴角,“你说我有什么错?我要被他们送到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来?我和你一样,生来就是错的,我生在帝王家,就要为他们承担战败的恶果!我没得选!”
时浅安慰道:“这几年太曦渐渐恢复元气,你大哥已经是太曦的皇帝了,你是有机会回家的。”
“大哥。”明晏呢喃着唤了一句,抬起头眺望远处的天空,昏暗的瞳眸微微颤抖,哑笑,“大哥……我好像也要忘记他们长什么样了。”
时浅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远方,羽毛状的雪花在风中旋舞,白色的雪开始吞噬掉整个天空。
错了什么?
他们或许什么也没错,或许出生就是最大的错。
雪大了。
明晏又抵着他的下巴强行转过脸,一字一顿地讥讽:“真是祸害遗千年,这九年的每一天我都恨透了你,你怎么有脸回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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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浅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他好不容易把这尊瘟神送走,没想到对方又折了回来,还偏偏在自己眼前病倒。
他既不能真的把明晏扔在雪里不管不问,也不想再和他起争执。
时浅一言不发站起来想去牵马,刚要迈步,被明晏一把按住了肩膀。
这一拽,时浅被他强行拽到了面前,下巴被冰冷的指尖钳住强行扳回,淡淡血腥气拂过鼻尖。
明晏恢复了一点力气,嘴不饶人地骂道:“你跑什么?你若不是心虚,为什么不敢回答我?”
两人近在咫尺的又对视了片刻,时浅淡淡道:“我有得选吗?”
明晏苍白的唇染着血珠,眼中却只有狠辣:“你现在当着我的面自尽赔罪,我就原谅你。”
时浅镇定的没有挪开目光,按住他的手轻轻把自己的衣服拽了出来:“好哥哥,真的想弄死我,你就应该把身体养好再努力试试,你现在能动不?”
明晏咬牙试了试,双腿软绵无力真站不起来。
气氛忽地尴尬,时浅一笑:“要我扶?还是我先回去找个马车来接你?”
冰天雪地里,明晏內襟早已被热汗湿透,风一吹冷得发抖,他只得不情不愿地伸手,时浅也不情不愿地抓着他的手臂架在肩膀上,半天才把他扔到马背上去。
这么一折腾,时浅热出一身汗,他坐在后面,用双臂架着明晏免得掉下去。
明晏披着长发,身上全是梦华散的香味。
难怪教王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是真的染上了梦华散的药瘾。
既然如此,这家伙之前又是哪里来的力气一脚把他踹到险些吐血的?
梦华散最大的副作用就是时不时的剧痛,但只要有钱,这些问题确实是可以调理的,太医院都专门给明晏配了名贵的药。
明晏肯定不差钱,但梦华散治不好,他从未听过有完全治愈的方法。
时浅偏头看着明晏苍白脆弱的侧脸——他没听过,不代表一定没有,眼下最大的可能,应该是明晏用了什么特别的方法来压制梦华散的药瘾。
如果能压得住药瘾,明晏那一身好武功……是不是没有荒废?
***
云华宫门口,一点昏黄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晃,银霜焦急张望,看到马背上的身影才如释重负地迎上:“公子,太子已经回去了,留了外伤的药膏在您房中的书桌上,还说明天再来看您。”
明晏虚弱地点了下头,偏眸看向时浅,问道:“你住哪?”
时浅背后没来由地冒起了一股麻意,有了不好的预感,小心地给他指了一个方向:“之前住在城北的平民巷,很近,就几步路……现在随便在云华宫找个地方凑合一下就行。”
“哦——”明晏拖长了尾音,灯笼的光正好打在他的侧脸上,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幽怨,对银霜道,“给他找个草席扔到马厩里去凑合,然后明天早点起来,去城外把那匹受伤的马找回来。”
银霜同情地瞄了一眼时浅。
时浅倒也随遇而安一脸认命。
云华宫并不大,马厩是在侧院,时浅抱着草席缩到棚子的角落里,两匹马同时扭头看他。
时浅倒抽一口寒气,挤出笑脸:“好兄弟,我就在边上凑合,你们别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