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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十四章

作者:瑾年春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翌日清晨。


    谢明棠睁眼,第一时间看向窗外。


    隔着宣纸,她没看到影子晃动,只有一片空茫茫的白。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她慢吞吞地爬起来穿衣,唤椿榕过来服侍她梳妆。


    今日是十五,按照惯例,她要去淑妃宫中请安。


    一应收拾妥当后,她手压在门上,略微用力。


    木门被轻而易举地推动。


    最后一点可能也排除了。


    谢明棠抿了抿唇,多用了几分力,直接推开。


    冷风灌进来,谢明棠只觉得清醒了许多。


    她抬脚迈过门槛。


    “公主。”不可能出现在此的声音骤然响起。


    “哑奴?”谢明棠捂着胸口,低头看向门旁盘腿坐着的男人,又惊又喜。


    他衣着干净,坐在另一边门的台阶上。


    因此,她推门时并未感觉到阻碍。


    哑奴站起身,眼下隐隐有些青色,他捏了捏眉心,“看来刺客不会再过来。”


    说着,他打量主仆二人一眼,“公主要出门?奴去安排马车。”


    “等等。”谢明棠叫住了他。


    哑奴转过身,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公主要罚奴?”


    他紧紧盯着谢明棠,“罚什么?”


    公主扣上斗篷,她没有回避他的眼神,睁大眼瞪了回去,双眼亮晶晶的,“对,要罚你。几次三番不听本公主的话,当然要狠狠罚你!”


    男人脸色不变。


    谢明棠哼了一声,“椿榕,把之前他住的那间偏殿收拾出来,让他搬进去吧,省的整晚待在这扰本公主清净。”


    她扭头走到廊中检查小鸟的恢复情况,又补了句,“备膳,再多加两盘肉。”


    椿榕意外地看了眼哑奴,不敢多言,急忙欠身离开。


    哑奴站在原地良久。


    终于,他眯了眯眸子,轻笑一声。


    “啾啾啾——”


    小鸟见人就叫,十分亲昵,乖顺地探头蹭公主的手。


    哑奴睨了一眼,好心情地没跟它计较。


    -


    清和宫位于后宫中心位置,和皇后的宫殿毗邻。虽处于热闹中心,清和宫却极为幽静。


    轻缓的佛音自宫内传出。


    谢明棠走下软轿,站在原地良久。她深吸一口气,闻到了熟悉的檀香。


    淑妃信佛,常年居于佛堂,不理世事。


    虽如此,后宫一应事情却处理得井井有条,深受皇帝信任。


    谢明棠先是去了主殿,被丫鬟告知淑妃正在小佛堂礼佛,遂屏退下人,独自前往。


    佛堂幽静深邃,甚至有些昏暗。


    谢明棠站在门口,看到了跪在蒲团上的女子。她揉了把脸,笑开,“娘娘,满满给您请安。”


    半晌,地上的女子终于起身,转头。


    淑妃生的清丽怡人,行走间如出水芙蓉,娴雅宁静。


    虽然已四十有余,眼尾的纹路却并不明显,保养得宜,红光满面。


    她穿着一身素净清雅的宫服,笑得亲切,朝谢明棠招手,“满满,快进来。”


    佛堂肃穆。


    谢明棠先是拜了几拜,才跟在淑妃身后,走到旁边的茶室。


    桌上摆满了书卷,大多是佛经,还有淑妃亲手誊抄的经文。


    谢明棠眼尖,一眼看到桌上字迹尚未干透的经书,是祈福用的。


    淑妃注意到她的视线,笑笑,温婉解释:“这两日太后经常头痛梦魇,本宫幽居深宫,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给太后祈福,以示孝心。”


    “娘娘向来良善。皇奶奶知道了,也会感动的。”谢明棠坐下。


    太后为皇帝养母,也是她的皇奶奶。从她记事起,皇奶奶便对她极好,慈祥和善,一众皇子公主都受过她的照拂。


    只是最近身子不太康健,谢明棠暗暗记下,打算等会去慈宁宫看看。


    淑妃柔和的笑了笑,斟了杯茶,“太后有你们记挂着,有福气啊。”


    “好孩子。”淑妃弯了弯唇,接着想到了什么,眼神遗憾,“唉,本宫一直想养个女儿,奈何头胎就是瑜儿。生下他之后,我身子也不太好,皇上顾念我,不许我再怀孕。”


    谢明棠看向她。


    在淑妃宫里生活的那七年,她过得安稳,淑妃照料的仔细,并没有发生什么后宫腌臜事。


    即便她曾被欺负过几次,但淑妃都不在后宫,与她无关。


    想到这,谢明棠抿了抿唇,略有些不自在地安慰她:“我也在娘娘宫中生活了几年,受您照拂,算得上半个女儿。”


    “好、好好好。”淑妃一怔,继而欣喜地笑了笑,“好孩子,真该让瑜儿那孩子跟你好好学学。”


    “他啊,整天窝在王府里看出,也不记挂本宫,不贴心啊。”


    “二皇兄他为人和善,读书时经常帮我,只是他不善言辞,心中肯定记挂娘娘的。”


    淑妃笑而不语。


    良久,她叹了口气,眉心忧愁的蹙起,“那个奴隶,满满调教得如何啊?可还听你的话?”


    谢明棠一怔,没想到淑妃会问及一个奴隶。


    不过她当时要下人时,淑妃正在旁边,还帮了她一把,事后过问一下也是正常的。


    “听话,尽职尽责,人也聪明。”外人面前,谢明棠不吝夸赞。


    淑妃明显一怔,“没想到他如此能干……”


    “娘娘想和我说什么,不妨直说。”谢明棠放下茶盏。


    “哎呀,还是关心你的亲事。”淑妃温婉的笑了笑,“你父皇面上不说,心里还是着急的。满满,上回嘱咐你相看相看,也有看中的?”


    谢明棠看着淑妃,淡淡地笑了一下,“还未有。”


    见淑妃眉头轻蹙,似有难言之隐,她继续问,“婚姻一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娘娘可是看中什么人了?”


    淑妃叹了口气,温柔地摸上她的手,拍了拍,“若是姐姐在世,肯定早早就给满满安排好了。”


    “满满年幼时,姐姐跟镇南王有约,满满和他的嫡子有个口头上的娃娃亲……”


    “娘娘慎言,恒家因罪入狱,早已不是什么镇南王了。”谢明棠眸色一凝,出声打断,“更何况,本公主从未见过他,这只是长辈们开的玩笑话,算不了数。”


    淑妃哎呦一声,急匆匆捂上嘴,“你瞧我这张嘴,满满勿怪……”


    她眼中带笑,从桌案下拿出一个长长的卷轴,一一摊开,“京中公子甚多,风姿各异。可有喜欢的模样?这些人无论是家世还是品行,都尚可。”


    谢明棠看了她一眼,敷衍瞧这些画册。


    大晋以瘦为美,上京更是如此。


    男子应穿长至脚踝的圆领袍服,这种袍服衣袖宽大,衣摆长,更能勾勒出纤瘦身姿。


    不仅如此,名门贵族的公子们出席正式场合应着淡妆,抚琴作画,视为风雅。


    因此,画册上贵公子们的扮相亦是如此。


    她粗粗看去,不是很感兴趣。翻到后面,谢明棠忽然一顿,这个人有点眼熟。她曾在什么地方见过……


    “赵炀,户部尚书赵家嫡长子,现在在青州任职,明年就调回京啦。”淑妃见她停下翻页的手,凑近看,一眼认出画上的男子,“满满好眼光。”


    是赵筠的兄长。


    谢明棠眼前忽然浮现出在静安寺,赵筠正妻苍白孱弱的模样,她看起来过得并不好。


    “赵家的小儿子不行,到处拈花惹草。”淑妃揉了揉眉心,看来对赵筠的作风有所了解,接着话音一转,“但是这个赵炀,还不错,为人清正,人也聪慧,还是前年的状元呢!”


    谢明棠深深地看了眼淑妃,甜甜地笑了笑,“这些画册,儿臣带回去看看。”


    淑妃垂下温温柔柔的一双眼,温婉地点了点头。


    从淑妃宫中出来,谢明棠终于舒了口气。


    她心中憋闷,临时起意,拒了软轿,步行前往宫门。


    在她走后,清和宫佛堂内。


    淑妃一一将瓷碗杯盏规整好,她唤嬷嬷过来,一双如水的眸子雾蒙蒙的,“去跟陛下说,公主看中了赵家赵炀。”


    “太子是不是要回京了?”


    “大将军传信,太子已经到青州了,不出两日就能抵达上京。”嬷嬷回。


    淑妃捻了捻佛珠,静默片刻,“去告诉二皇子。”


    -


    一路走到宫门口,深红的宫门旁停着她的马车。


    哑奴背对着她,笔直站着摸马头。他换上了侍卫长的衣服,衬得他高大健壮,和一旁守门的武士相比亦不遑多让。


    “公主。”哑奴举起小臂,撑在身前。


    谢明棠耷拉着眉眼,踩上小杌子,扶着哑奴的手臂闷头钻进马车,一句话都没吭声。


    哑奴怔了怔,盯着马车帘子迟疑片刻,坐进马车。


    上车前,公主手里拿着一个卷轴。


    现在,这卷轴被抛到犄角旮旯,不受待见。


    哑奴垂下眼皮,遮住眸中暗色,并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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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


    车内十分安静,明明来时公主叽叽喳喳说了一路,念叨着她的小猫、她的小鸟、还有她的小雪人。说完了,安静不了片刻,又开始说下一个。


    如今……哑奴抿唇,竟觉得有些不适。


    “公主,给小鸟喂的粟米不够了,顺路买些?”他掀开车帘,目光掠过喧哗的闹市。


    谢明棠恍惚回神,恹恹地嗯了声。


    马车已经停了许久,谢明棠终于发现哑奴还没有回来。


    她蹙了蹙眉,从车帘内向外望,左左右右看了一圈才找到他。


    哑奴手里提着粟米,正在甜水铺子前站着。


    原来他也会嘴馋偷吃甜水,谢明棠忽然笑了笑。


    不多时,他提着大大小小十几个袋子上来了。


    “你也偷……怎么买了这么多?”谢明棠满脸愕然,往马车里面缩了缩,给他腾地方。


    “甜糕。”他并未多言,把一直提在手里的糕点放到她面前。


    谢明棠哇了一声,原来是给她买的呀。


    她好久没吃甜糕了,顿时两眼泛光,熟练拆开裹在外面的一层油纸,拿在手里大口啃了一嘴。


    甜糕又甜又软,她吃得眯起眼睛,圆溜溜的眼眸弯成月牙。


    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看着桌案上堆成小山的零嘴,谢明棠转眼高兴起来,哼哧哼哧地开始扒拉,尽情挑出好看的。


    哑奴扫了眼,轻易看出她挑选的标准。


    他无可奈何地勾了勾唇,选出几个自认为模样好看的,推到她面前。


    公主扫了一眼,不感兴趣地移开目光,径直忽略过去。


    哑奴:“……”


    他轻呵一声,双臂抱胸,斜靠在车厢旁。


    他买得实在太多,各种各样的零嘴满满当当压在小桌上,挑着挑着就容易混在一起。


    谢明棠蹙了蹙眉,一把抱住丑兮兮的零嘴,左看右看想寻个地方塞。


    然而一侧堆着她喜欢的话本,另一侧……


    谢明棠和哑奴黑漆漆的眼对上。


    顶着他微冷的目光,她歪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哑奴:“……”


    他面无表情的摊开手,从公主怀中接过零嘴,抱在怀里。


    他宽肩窄腰,胳臂结实,冷着脸圈抱住一大堆花花绿绿的零嘴,还时不时防备马车颠簸零嘴出逃。


    见他眉头紧锁,谢明棠眨眼轻笑,像只捣乱得逞的猫,“哑奴,你越来越贴心了。”


    哑奴盯着怀里被公主嫌弃的零嘴,低叹一声。


    马车摇摇晃晃,谢明棠也摇摇晃晃,珠花发钗叮当作响。不知是不是甜糕太甜,她说话的腔调愈发黏糊甜软,“哑奴,你给我讲讲南疆呗。我很小的时候去过一次,可惜现在都忘干净啦,你跟我说说你们那有什么好玩的?”


    谢明棠又啃了口甜糕,好奇地眨巴眨巴眼,目不转睛地看他。


    哑奴沉默片刻,“公主怎么忽然问起南疆?”


    谢明棠嘴上沾着糕点碎渣,眼睛又大又亮,“母后说,南疆风景秀丽,四季如春,特别美,我好奇嘛。可惜长大后,我从未离开过京城,也不曾见过此等风光,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去一趟……”


    说着,她眸光黯淡下来。


    淑妃今日给她画册,想来是父皇的意思。父皇虽宠爱她,但为父之前,先是皇帝。


    她享受了十几年的公主之尊,也到了报答皇室的时候。


    近年来,父皇鲜少治理朝政,皇室式微,世家大族的势力愈发庞大。


    公主下嫁,笼络大族,是她出生起便注定的命运。


    一旦嫁人,她便不再是一朝公主,只能是某家的夫人,冠上夫君的姓氏。


    别说离开上京了,到时恐怕出府都是件难事。


    “算了。”见哑奴始终沉默,谢明棠吸了吸鼻子,“我忘了,南疆对你来说不是个好地方。”


    “南疆多雨,艳阳天极少。多山,走上片刻就累了。多虫,毒虫更多。不如上京。”他哑着嗓子,有些生疏的说。


    谢明棠怔了怔,接着扑哧一声笑开,“你干嘛,怎么全说不好的。”


    她喜欢晴天,喜欢乘轿子,害怕虫子。被他这么说,南疆之于她真是个坏地方。


    “公主想去,就一定能去。”他忽然开口,认真道。


    谢明棠撇撇嘴,静了一会儿,忍着鼻音嘴硬道,“不想去了。”


    说完,她掀开车帘,趴在帘子后面,挡住不受控制落下的泪,“本来也没那么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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