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林事件作为无趣枯燥学校生活的小插曲,余波被同学们荡得非常开。
一个下午,周正易像一只赶不走的蚊子,从主要人物、事件起因、事件过程,全都在轩凌晨耳边“嗡嗡”了一遍。
到晚上放学回家,周正易依旧没消停,甚至用微信继续烦他。
“凌哥,我发现其实有一个人是和我一个初中的。”
“?你从哪找到的?”
“你猜。”周正易发了一个呲牙笑的emoji。
“浑然天成的八卦能力。”周正易这人真的挺爱八卦的。
“错。”
轩凌晨蹙眉,缓缓打着字:“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
“错。”
“。。。。”
“是固若金汤的厚脸皮。”周正易又发了一个呲牙笑的emoji。
“我也是贱的,非得和你猜。”轩凌晨沉下脸,骂道。
“错了凌哥。”周正易及时止损“对了凌哥,你要选什么科?”
虽然这个话题转变得很生硬,但是轩凌晨还是接了:“历政地。”
“我去,咱俩一样!说不定咱们还能分到一个班。”
“可能吧。”
“哦对忘了,你要考火箭班。”
“不一定。”轩凌晨否认“火箭班的氛围不适合我。”
“但是你成绩那么好。”
“所以我妈让我报。”一想到这个事,轩凌晨的眉心就隐隐作痛。
“凌哥,我也觉得你应该去火箭班。”
“到时候再说吧。”
这周末,分班考试的成绩就下来了。
轩凌晨放学回家,吃完饭,就被轩妈叫去了客厅。
“大凌,妈妈的想法,还是想让你报火箭。”轩妈表情突然变得很郑重“毕竟咱的成绩也能报上,还是报比较好。”
轩凌晨叹了一口气:“妈,我明白你的意思。毕竟火箭班的师资比普通班要好很多,我如果进了火箭,说不定还能再提提分。”
“但是妈,我觉得我不适合去。”轩凌晨蹙紧眉头。
“大凌,学习压力大是一定的,但是如果你去了普通班,妈怕你被落下。”轩妈拍着轩凌晨的肩膀,愁容着。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好玉再怎么雕也是好玉,是那块料怎么都是那块料。”
既然学校按成绩给同学分等,那肯定会把好的师资集中到前端的学生,但是他不信那一套,也不想去迎合别人给他强加的“好学生”标签。
“大凌,你本来选的就是大文,不仅分数线高而且专业少,妈只是想让你能考得更好。”
“不进火箭班,不代表考得不好。”轩凌晨不耐烦地否认。
“你能进为什么不进?你脑回路怎么就和正常人不一样呢?”轩妈指着他的鼻子,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你说过让我自己决定,结果你从头到尾还是在逼我。”轩凌晨彻底没了耐心,几乎是吼出来。
两人谁都不肯松口,到最后只是坐着,不讲话。
轩凌晨交臂抱着胳膊,靠着沙发,目视着眼前漆黑黑的电视屏幕。
“妈!帮我开个门,我又忘带钥匙了。”一声喊叫从楼道传来。
轩妈闻声起身,离开了客厅。
轩凌熙听见把手转动的声音,松了一口气。
她一边脱鞋进屋,一边分享自己刚刚听到的小道消息:“我刚才下楼跑步,听见那群老太太说,咱们这个单元新搬过来一户。”
“几楼啊?”轩妈接话。
“就咱隔壁那户,他不是被他儿子接去美国了吗?”轩凌熙拿起餐桌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都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还折腾啥。”轩妈摇头。
轩凌熙突然抱住轩妈的胳膊,将脸贴上轩妈的肩膀,撒娇道:“那我以后去国外,你跟不跟我?”
轩妈推搡开她:“我可不去,我在这住了小半辈子了。”
轩凌熙沮丧着脸,一回身,就见轩凌晨嘟噜着脸坐在沙发上,盯着没开机的电视发呆。
“哥你看啥呢,我记得咱家的电视没贴防窥膜啊。”
“行,我不逼你,到时候你考不上别怪我。”轩妈站在主卧门口,扔下这句话,直接将门重重一关。
轩凌熙瞪大眼睛,左右扫了两眼:“还是因为火箭班的事儿?”她走到轩凌晨旁边坐下。
“哥,我支持你,不去火箭班代表不了什么。”
轩凌晨扶着额,没说话。
“哥,我跟你说,咱隔壁那户新来的,还是和你一个学校的。”
“学区房,正常。”
“好了哥,别闷着了,妈其实也是怕你成绩滑下来。”
轩凌晨看向她,刚要开口反驳,轩凌熙抓住他的胳膊:“但是哥,我相信你,即使你不去什么火箭班也不会耽误你。”
“废话。”
回到卧室,轩凌晨往被窝一钻,倚坐在床头。
书桌上是被轩凌晨随手一扔的书包,包前挂的铃铛让轩凌晨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它身上。
这个铃铛,是他爷轩国梁去庙里给他求的,这么多年他一直挂在书包上。
轩凌晨缩进被窝里,缓缓闭上眼睛,明天……去找轩国梁喝酒。
以防轩国梁被喊去下棋,轩凌晨一大早就买了瓶酒和一些下酒的小菜,去找轩国梁了。
前脚轩凌晨刚拎着大包小包从小区正门出去,后脚,一辆货车就开进了小区。
车缓缓沿着窄弯的小路行驶,最终在轩凌晨住的那栋单元楼停下。
张浩然推开车门下车,他从兜里掏出烟,分别递向了一起来的那两人。
两人一愣,其中有一人开口道:“小少爷,咱们还是快点搬完吧,我们还要回去给太太交差。”
“不急,抽一根再搬吧。”张浩然说完扬扬了下巴,带着脸上的笑意。
他低头给自己点了一根,又看向那两人,将烟递了出去。两人见此也没办法拒绝,只能上前接过。
几人抽完一根烟,就开始利索地搬起东西。没一会儿功夫,东西就搬完了。
站在阳台上,看着货车慢慢远离视线,张浩然的笑容也一点点消散。他将自己的长发用皮套扎好,系上围裙,开始清扫。
这间房子说是130平米,其实看上去也并不大,但是打扫却让张浩然费了不少功夫。
刚才那两人说,要帮他把东西帮进屋直接摆放好,他没让。好在他的东西不多,他“哼次哼次”自己给摆好了。
唯独,他没有注意到,客厅角落里有几个摞在一起比他人还高的纸箱。
张浩然叉腰巡视着客厅,自以为得安顿好一切,洗澡去了。
他扯下皮筋,打湿自己的头发,伸胳膊拍打了两下空气,没有命中。他用胳膊来回扫了两下,还是没法命中。
他躲开花洒,拂去脸上的水,偏头一看,墙上挂的架子上什么都没有。
他忘买洗发水了……,别说沐浴露了,连搓澡巾都没有。
最后就只是草 草用水冲了一下,穿了个黑色三角裤衩就出了浴室。
他记得他带了日用品,难道说还有箱子没拆?起码让他找到浴巾。
张浩然穿着条裤 衩,先是找到自己的眼镜,这几天戴得美瞳,眼睛不舒服。
在客厅转了半圈,终于找到那摞箱子。他仰头看去,一个个把箱子拿下来。
打开一个,是用泡沫纸和防摔垫,包裹得像东坡肉的高达手办。
打开下一个,依旧“东坡肉”。
张浩然推正了眼镜,看着满地的高达躺在绷硬冰冷的木板上,扶着额苦笑。
还是下楼买吧。
从早上一直喝到傍晚,轩国梁被叫去下棋了,轩凌晨也就走了。
轩凌晨没直接回家,打算去滨江公园把自己身上的酒气散一散。
滨江小路种着一排的柳树,有叶被风吹落。落叶时立时卧,勾得人想踩上一脚,于是黄得碎了,绿得染了。
轩凌晨抬脚,看着自己染了一鞋底的柳绿。他将手搭在栏杆边儿上,抬头,落日贴江。
晚风吹得水面荡起一层层微波,有人像被风刮来得一样:“我也挺喜欢柳树的。”
轩凌晨的指尖扣紧栏杆边到发白,心里不禁骂,md难道刚才发疯踩柳叶被他看见了?
酒精的微醺,再加他吹了好久的风,从耳尖到脖子,突然烧起一大片红,比这落日还要红上好几分。
张浩然微怔,探出手:“你……没事儿吧?”
轩凌晨钳住张浩然的手,看向他,一脸警觉:“你干什么?”
张浩然勾着嘴角笑,指了指他的脸:“你没感觉到吗?”
轩凌晨这才发现,张浩然戴了个半框眼镜。脸上传来的滚烫终于被察觉,他松了手,轻咳一声:“我对海风过敏。”
他记得他以前喝酒不上脸啊,难道是喝到假酒了?
假酒害人不浅,害的他在这个变态面前面子不保。
“是吗?”张浩然眯着眼,没戳穿他。
他上下扫了一眼轩凌晨的衣服,睡衣和拖鞋:“你住这儿附近?”
“嗯。”轩凌晨正窝了一肚子火,不太想和他说话,敷衍了一声。
张浩然的笑意深及眼底,被镜片填了些斯文,他小小凑近了些:“你喝酒了?”
轩凌晨一把揪住张浩然的衣领,又开始警觉地立起刺:“只有狗,才喜欢凑上去东闻西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