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舟一口气跑进镇里,热闹的人气抚慰了他惊魂未定的心。
他习惯性地走到施粥的摊旁,才想起自己没有碗了。
盛粥的夫人好心地给了他一个碗,又给了他一勺白粥,他捧着粥走在街上,惊魂未定。
“听说了吗,城西那边死人了。”
“真的假的?怎么死的?”
“不知道,听说七窍流血死得可惨了。”
“诶,你这么一说,前两天不也有一个人也是七窍流血死的。”
“是啊,会不会是被仇家害了?”
“那谁知道了。”
街边的人议论纷纷,柳南舟在一旁听着,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的死状,心里越发打怵,即使捧着热粥也觉得手心发凉。
这很不对。
柳南舟不敢说胆子多大,但他自己在鸟不拉屎的破庙里住了两年,平日里都跟耗子睡一窝,打雷下雨他也能睡得安稳,实在不能说胆小。
他没见过尸体,被惊了一下倒也正常,可仔细想尸体也只是七窍流血,并没有缺胳膊少腿,连表情都很平和,除去脸上的血迹简直像是睡着了,他没有理由被这样一具安详的尸体吓成这样。
他觉得奇怪,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也还是害怕,甚至隐隐有些发起抖来。
柳南舟不可控制地想:他会不会也哪天就这样突然死了?死在平常的一天,死在破庙里,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结束他这可怜无趣的一生,没人发现,也没人知道,更没人在意,他的尸体会变成飞禽走兽的餐食,要真是那样好像......也挺好。
柳南舟正出神,附近不知是谁家的孩子打闹撞了他一下,柳南舟胳膊一晃,白粥洒了出去,泼到了一个人身上。
撞了人的小胖子非但没跟他道歉,还推搡了他一把:“臭乞丐,滚远点儿。”
说完嫌晦气似的甩了甩手拍了拍撞到柳南舟的胳膊,捏着鼻子走了。
柳南舟细胳膊细腿哪经得住他推,他被推得跌了一步,眼看着要给面前的人拜了个晚年。
在他要摔倒之前,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他。
柳南舟抬头看了一眼,是一个中年男人,衣着简单但并不朴素,他的粥就撒在他的衣服上。
他身边跟着两个年轻的男人,三人气质很是出尘,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柳南舟眼里难掩惊慌,连连鞠躬道歉:“对....对不起。”
那件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就是卖了十个柳南舟估计也不值人家一片衣角,柳南舟的头更低了。
“掌门,没事吧?”男人旁边跟着的人问。
谢咏道掸了掸衣服道:“无妨。”
只见那粥渍随着谢咏道的动作竟悉数被掸了下去,衣服上别说粥了,连一点湿痕都没有。
柳南舟颇为可惜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粥,一边觉得惊奇,一边想:这样他是不是就不用赔钱了?
谢咏道看了看柳南舟,这小孩身上破衣烂衫,脸也脏脏的,看样子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过来讨粥喝。
他又仔细看了看柳南舟的脸,觉得他鼻梁上的痣很眼熟,前两天看见的几具尸体其中一个男人脸上也有这样一颗痣,那是一家三口,都死了。
这小孩脸上的痣,是巧合吗?
谢咏道看着他,这小孩穿的破破烂烂,身上也灰扑扑的,眼睛却亮得很。
他蹲下身,抬手,柳南舟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谢咏道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小脏猴,怎么只有一个人,你父母呢?”
柳南舟摇摇头:“我没有父母。”
谢咏道点了下头,他本想转头叫赵翊给他些钱,却看见柳南舟的影子淡淡地冒着黑气。
普通人看不见这黑气,柳南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还没等柳南舟看出什么,谢咏道便引他到一边人少的地方问道:“你近日可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柳南舟一惊,他可真神了!
“有。”
柳南舟把他遇见尸体的事说了,也说了自己奇怪的感觉,谢咏道听完挑了下眉,略带新奇地看了柳南舟一眼。
柳南舟觉得自己的“害怕”奇怪,可谢咏道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再加上他影子里的黑气,典型的被影魔缠上了。
谢咏道没声张。
影魔其实并不能改变人的想法,但它可以放大人的情绪,因为是人本身的想法,所以影魔寄生往往不容易被宿主察觉。
连成年人都不见得会意识到这种情况,这孩子这么小居然能感觉出自己的想法不对,可见其聪明心细。
柳南舟问:“他们叫你掌门,你管事吗?”
谢咏道觉得他的问题有点好笑:“管一些。”
“那这件事你能管吗?”
“你想让我管这件事?”
柳南舟点点头,谢咏道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
柳南舟抿了下嘴角:“人死了也该有人收尸的。”
没人管做了鬼也是要伤心的。
谢咏道站起身,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倒是个仁义的孩子。
柳南舟不敢抬头,他真是不想活了,他几斤几两还敢支使起别人来了?人家凭什么因为他一句话去管这破事?死人谁不嫌晦气?
柳南舟的头越来越低,只听谢咏道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柳南舟意外地抬起头,眼里有些莫名其妙,好像不相信。
他对自己有很清楚的认知——他就是一个没人要的破烂,谁会把一个破烂捡回家?
“啊?”
谢咏道说:“我来就是处理你说的这件事的,你既无父无母,想必也无去处,不如跟我走吧。”
天遥派收到了泉台镇的委托,他听闻有异动,怕有什么大事才领了两个门中弟子下山来看看。
影魔并不是麻烦的东西,它无法夺舍,只能寄居在人的影子里吸食主人的情绪,使人消极,精神萎靡,最后枯槁而死。
谢咏道挥了下衣袖,柳南舟影子里的影魔便被屁滚尿流地扫出来,随即手指一搓,那影魔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说便倏地散了。
柳南舟呆愣片刻,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应该是早上看见尸体的时候被影魔缠上了,现在已经无碍了。”
谢咏道转头吩咐两个弟子:“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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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镇上还有没有影魔的痕迹。”
弟子领了命转身离开,留下柳南舟和谢咏道面面相觑。
谢咏道看了看他,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衣服,随即他身上柔和的白光流转,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一下子干净了,连身上也没有了臭味,头发妥帖的梳好,整个人刚洗了澡一样清爽了起来,柳南舟觉得他好像连血管都干净了。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要不要跟我回去?”
没什么好考虑的,总不会有地方比他现在过的生活更烂了。
柳南舟也不怕谢咏道是骗子——他身上除了这条命没啥好值得人骗的,要真是骗着被杀了,那也只能是他命该如此了。
至于这个人为什么要捡个破烂回去,可能......每个人都有点特殊的小癖好吧,比如喜欢捡破烂。
于是谢咏道领着柳南舟先去吃了顿饭,边吃边等赵翊和褚明河回来。
柳南舟从来没下过馆子,看着一桌子的色香味俱全的菜,恨不能多长几只手几张嘴。
赵翊和褚明河很快回来了。
褚明河说:“师尊,我们查过了,一共找到五只,已经处理了。”
谢咏道点点头:“没被人注意吧?”
“没有。”
“很好,被人看见容易造成恐慌。”他示意两人落座,“辛苦了,吃点吧,吃完我们回去。”
四人吃完饭便启了程,柳南舟因为吃饱了饭,脑子里晕乎乎的,稀里糊涂地跟着走了。
隐约间起了雾气,山上烟云弥漫,谢咏道一挥手,烟雾竟然倏地散了,山上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柳南舟看着觉得惊奇,又不好意思展现出来,脸上云淡风轻,目视前方,实际上心里一会儿好奇这个,一会儿惊叹那个,正眼没看的东西余光早就看了个遍。
谢咏道看着他,小孩的心思一览无遗,他也没拆穿,只边上台阶边跟他讲着,不多时柳南舟便看见一个颇为气派的大门,门上一个匾额,苍劲有力地写着“天遥派”,仔细看还能看出字上浮着一层金光。
谢咏道跟他说:“以后你就在这里吧。”
柳南舟看着匾,他只认识第一个字,叫“天”,他想这里真的跟说书先生讲的神话故事里的“天”一样,浮云直上,巍峨壮丽。
谢咏道把柳南舟交给赵翊,让他领着柳南舟下去休息,自己去了长安大殿。
他命人找来几位长老,三位长老陆续赶来,只有一个人迟迟不见踪影。
谢咏道先是从衣服里掏出来几个小挂坠,给他们一一分了。
长老们道了声谢,谢咏道出门回来都会给他们带些小东西。
谢咏道分完还剩一个,他问道:“祈无虞呢?”
沈悠道:“他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保不齐上哪玩去了。”
应念岭一听,眼皮一跳,直觉不好,这一上午没看见祈无虞,他那菜园子恐怕要遭殃!
正说着,一道声音便传了过来:“在这呢。”
祈无虞一身雾山衣袍,腰间挂着个酒壶,容貌清俊,银发高高束起,看起来十分朝气,他吊儿郎当地走进来:“怎么?掌门师兄才多久不见就想我了吗?”